藍吟楓往地上一躺,滿頭雪絲和地上的白雪似乎融化在了一起,帶了些淒涼之色,垂了眸,溫和的聲音帶著苦澀帶著祝福︰「她吃了很多苦,雖然我多麼希望我還有機會能夠將她帶走,只是,這一刻,我忽然想要她幸福了!希望你能夠記住你今日的誓言!」
白雪皚皚,一坐一躺,在這個寒冷的夜里,是敵意,是友誼,就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了。
只是,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願望,便是希望那個女子幸福。
半響,藍吟楓仰望著東方漸漸泛著亮色的天空,忽道︰「我要走了,我此次來,是希望她離開這里,不要再管這里的事情。現在你在此,我便和你說罷!若你真是為了她好,你盡快帶她離開此地,不然再過一久,便來不及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奚塵逸轉過頭,看向藍吟楓,隨即,眸中有著好奇,有著深思︰「而且,我很好奇為何你會忽然離開,從我看到的資料,你和軒轅旭感情應該很好,就算當初為了菱兒,你也沒有放棄和軒轅旭的友誼,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何種理由,讓你突然的離開?」
藍吟楓笑笑,笑容中有著悲涼,矛盾和痛苦,嘆口氣,搖搖頭道︰「這世間啊,很多事情都是那麼出乎預料,這老天似乎就是那麼愛和你開玩笑呢!理由麼?我自己也不清楚呢,或許有一天,忽然就想明白了!」
藍吟楓站起身,或許是在雪地里躺得久了,身子微微晃了晃,抬頭看了看天色︰「我言盡于此,至于選擇,你來吧!」
深深的看了那緊閉的院門一眼,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站住,溫和的聲音,不知淡然而平和,帶了空曠,像是放心,又像釋懷︰「今晚的事,便別讓她知道了!也不知道或許哪天她便忘了我…」
說完,頭也不回的漸漸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奚塵逸靜靜的看著那消瘦孤寂的背影,心中不知該用何種心情。
嘆口氣,奚塵逸也起身,看著濕透的衣物,以及腫痛的臉龐,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往院中走去,心中卻在深思著藍吟楓的話語,他是不是知道什麼?為何會讓他們離開。
到底會發生何事?最讓他擔心的是他派到梁城的那些探子,至今都沒傳來消息,他不知道,他們是被抓還是已經死亡!
似乎,火蓮教的實力,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亦或者,他們對自己很了解…
進到屋中,見著睡得香甜的菱裳,奚塵逸眸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心中有個人,知道她會一直陪著自己,不離不棄,似乎遇到再艱難的事都不會害怕。
菱裳看著眼前的男子,嘴角是繃不住的笑意,只見原本俊美絕倫,溫潤如玉的臉龐上青青紫紫,平常掛著淡淡笑意的嘴角紅腫青紫,修長的眼楮更是掛了兩個黑眼圈,青腫著。
「夫君,莫不是昨晚夢游了?」菱裳撇開眼,清冷的嗓音依然平靜,只是眉眼和嘴角泄露了她的笑意。
看著那明顯的打斗痕跡,心中既好笑又詫異,按理來說,他功力深厚,若是打斗,刀傷,劍傷,內傷會符合一些,而看他的樣子,似乎只是皮外傷,他這是在和誰打架?
奚塵逸慵懶的躺在軟榻之上,俊臉上雖然青腫,卻也沒影響他愉悅淺笑的氣息,見菱裳嘴角的笑意,瞪了瞪眼,隨即眨眨修長的眼楮,眸中波光粼粼,委屈幽怨︰「娘子,莫不是你不記得了?」
菱裳轉頭,挑眉詫異道︰「記得什麼?」
心中卻在疑惑著,莫不是他的這些傷和自己有關?
「娘子果然不記得了!」奚塵逸垂了眸,掩住所有的情緒,只是那模樣,說不清的受傷。
菱裳見他如此,皺了皺眉,柔聲道︰「昨夜,我睡著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奚塵逸抬起頭,看向她,眸中更加受傷︰「昨晚你說你不會離開,就算死,也要死在我的身邊!莫不是娘子連這些都忘了嗎?」
說到這,奚塵逸忽然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果然為夫還是力道不夠,竟讓娘子都不記得了。」
壞壞的笑了笑︰「要不為夫現在給娘子回憶一下。」
想到昨夜交纏的一幕幕,一股紅暈染上了如玉的臉龐,和窗外那開得正艷的桃花交相輝映,散發著美麗的芳香。
只一瞬,菱裳又恢復了冷酷的表情,見著他臉上一副欠扁的模樣,菱裳秀美一挑,一腳踹了出去,
知道他不想說,她也就沒再問什麼。
奚塵逸手一撐,躲開菱裳的攻擊,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他不是要瞞著她,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知道其實在她的心中,依然還有著藍吟楓的影子,或者同情,或是憐惜,亦或者是說不出的情感。
況且,他答應藍吟楓這件事告訴她,
從昨晚開始,他對藍吟楓的想法和觀念也有所改變,就當是兩人男人之間的秘密吧!
想到藍吟楓所說,奚塵逸皺起了眉頭,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娘子,我們離開此地可好?文然和小黑我會派人去救,我們現在離開這里吧!」
他想,他是相信那個男子的,既然他昨晚願冒著嚴寒來此地,定有他的理由。
他說,若是過一久,便來不及了。這句話,讓他有些不安,加之派出去梁城的暗線還沒傳來消息,無論是何種原因,為了她的安全,他都應該帶她離開。
「為何?」菱裳皺起眉頭,看向奚塵逸,她知道他留在此地,一是為了她,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他知她不可能離開,她此次只帶了五萬兵將,他怕自己受傷,便冒著危險陪在自己身邊。二是他自己也不願看到戰亂之中,血流成河。
以前不說離開,為何今天會突然想要走?
掃了他一眼,莫不是因為和他臉上的傷有關?
奚塵逸也說不理由來,搖搖頭道「娘子別問可好?信我,我…」
「主子。」奚塵逸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冷酷中帶著焦急的嗓音打斷。
「娘子,你等我一會!」奚塵逸緊皺眉頭,子林素來最是冷靜,除非遇到什麼大事,否則,不可能這麼著急。
出了門,奚塵逸看向恭敬站在一旁的子林︰「出了何事?」
子林附到奚塵逸耳邊說了什麼。奚塵逸俊臉變了變,眼眸瞬間冷冽。
「發生了何事?」菱裳看他臉色不好,也站了起來。
奚塵逸冷著臉,黑眸中是冰寒的光芒︰「軒轅旭抓了爹娘!」
「什麼?」菱裳有些不敢置信道︰「爹娘不是去了樊成麼?怎麼會?」
奚塵逸抱了抱菱裳︰「娘子,我去一趟,你等我!」
菱裳擁著他,拍拍他的背道︰「我和你一起去,若是軒轅旭不放人,我不介意幫楊家一起叛亂!」
菱裳此時也冷了眸子,奚家人對她很好,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給了她曾經夢想的家庭,她已經將他們列為自己重要之人,
原本她想,這一次,就算他威脅她,脅迫她,她可看在藍吟楓和溫末兒的份上,再幫他一次。
可是,若是他動了她重要之人,她不介意叛亂。
奚塵逸笑了起來,笑容中是那麼的溫暖︰「娘子,你在這里等我便可,若是你去,只怕軒轅旭會更加的不放人,或者他又要用更多的條件來威脅你!」
奚塵逸從軒轅旭的做法便可知道,軒轅只是想要將菱裳留下,威脅也好,逼迫也罷,他最終的目的只是不想讓她離開。他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做想,是因為寂寞,還是因為愛意?
菱裳皺著眉,也知他所說的是對的。緊緊抱了抱他,柔和的嗓音輕輕的,帶著擔憂,帶著情意︰「夫君,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回來!」
奚塵逸狠狠的抱了抱她,欲轉身離去。
「夫君!」菱裳忽然一把抓住他,眸中是濃烈的不舍。
奚塵逸望了望拉著自己衣袖的小手,抬頭靜靜的看著菱裳。
菱裳忽而不知該說什麼,半響,見他身上衣裳單薄,菱裳轉身進了內屋,拿起他那件厚厚的潔白的雪狐大衣,走了出來。
「彎腰!」雖說給自己夫君穿衣是自己該做的,只是,她今天日才想起,似乎,她還從未幫他穿戴過衣物,一時,心中有些愧疚。
奚塵逸見著略帶別扭的菱裳好笑著彎下腰。
菱裳拉著衣領,右手穿過他的後頸拉過大衣披在他的身上,隨即,認真的給他系著帶子,最終不舍的放開他,抬起頭,靜靜的看向奚塵逸。
奚塵逸就手緊緊的抱住她,狠狠吻了下去,帶著還未離去便生出的濃濃思念,帶著不舍,帶著擔憂。
緊緊抱著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溫水一般,緩緩流過心底︰「我很快便會回來!」
說完,轉身頭也不敢回的離去。
菱裳看著空曠的房間,沒有來的,覺得像是心也空空的,房間也冷了下來。嘆口氣,果然,她的溫暖還是來自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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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窗外棉絮般紛揚的大雪,唯美中帶著刺骨的冷意。
菱裳翻了個身,抱住了柔軟的蠶絲被,鼻端似乎還有著男子熟悉的溫暖的青草味。
半個月了,不知道他到哪了?從這到皇宮,來回不下于一個月,如今,不知道還要多少天他才能回來,也不知他可還好,救出爹娘沒?
心中揪得緊緊的,像是一塊大石浮在心間,不上不下,讓人睡不好,吃不下!
實在睡不著,菱裳起身推開門,對著空氣道︰「夫君最近有沒有傳來消息?」
「回夫人,主子這幾天都沒傳回消息!」空氣中冷酷的聲音還是輕輕的,淡淡的,讓人听不出方向。
菱裳嘆口氣︰「也不知他怎樣了!」
「夫人莫要擔心,這世界上,能傷到主子的沒有幾個!夫人回去睡覺吧!」
菱裳沉吟道︰「我這里沒有大礙,只是夫君那里若是想要營救爹娘他們,他怎知地形?」
「夫人不必擔心,少爺前次進皇宮之時已經得到皇宮地圖,只要找到老爺他們所在的地方,想要營救並不是難事!」
菱裳詫異抬頭︰「前次,什麼時候?」
似是知曉自己說漏嘴,暗中的子林沉默下來,半響不再說話。
菱裳嘆口氣,說到這,就算他不解釋,她也知道了大概時間,必定是當初傳消息讓他知道了自己在牢獄之中,他便趕來找她,而她並沒見他,加之他一直在意的跟著藍吟楓離開,可想而知,定是她離開皇宮之時。
呵,他們居然就那麼錯過了!
這一刻,菱裳心中好氣又心疼,奚塵逸這個臭家伙,總是做了什麼都不說,卻總是那麼的讓人感動。
「上次去皇宮,你們有沒有受傷?」他們的處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危險,上次去皇宮,只怕軒轅旭也知道了他們的行蹤。
子林恭敬道︰「沒人受傷,只是後來為了躲避軒轅旭的追殺,暴露了些實力。」
菱裳皺起眉來︰「他現在還有沒有再查你們的行蹤?」
「自從我們來到這里,似乎便沒了人追蹤!」子林也深感奇怪,按理來說,他們在這里停留了這麼久,只怕軒轅旭早已知道了他們的行蹤,只是為何沒有派人追殺他們?
或者,是因為夫人?
菱裳眉頭皺的緊緊的,軒轅旭又在搞什麼鬼,知道他們的行蹤,並沒有出手抓他們,而是抓了準備去樊城的家人。
他的目的何在?
揉了揉眉頭,菱裳忽然想到,按照軒轅旭的心思,他會不會利用爹娘他們脅迫軒轅旭加入戰爭之中,或者他…
嘆口氣,菱裳忽然覺得,軒轅旭的心思太沉了,想要知曉他心中的想法,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大雪漸漸小了些,看著紛揚的雪花,菱裳伸手,輕輕的接住一片,看著它慢慢的在手中融化消失,冰涼冰涼的感覺,
就像現在的心情一般,理不出頭緒,心中沒底。
菱裳就那麼靜靜的站在屋檐下,像是看那滿院的臘梅出了神,夜風有些刺骨,樹枝上的雪被吹得簌簌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