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卿的家里也是守衛森嚴,所以秦卿並不願意往家里去。穆曉雲就在奧運村的宿舍里住,也是耳目眾多說話不方便。
最後還是余青童想了個辦法,找到孫景煬,要了一間孫氏在帝都準備分配給員工住的,暫時空置的房子。這個房子在三環邊上,交通方便,最重要的是它就在居民小區中間,樓上樓下老死不相往來那種,大門一關,要做些什麼事,商量什麼東西,都十分方便。
可憐的孫景煬,只是被余青童要求做這做那,明明知道帝都這邊發生了大事,他卻偏偏公務纏身不能過來湊熱鬧,在電話那邊抓耳撓心的,幾乎要抓狂。
照例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余青童關掉電話,從帝都的孫氏大廈拿到了宿舍鑰匙,笑笑說︰「好了。」
「話說,余青童,以前也沒有發現,你這麼愛找孫景煬合作啊。」秦卿納悶地問,他的工作領域跟余青童孫景煬都不一樣,所以有些事情還是難以理解的。
「因為孫氏和德豐集團,在最近的三年多里都保持了非常緊密合作的關系吧。」穆曉雲反而很理解余青童的這個舉動,「自從孫景煬執掌孫氏開始,就對德豐集團的在華股份進行了總包銷,每年幾十億的生意來往。如果沒有對雙方人品上的肯定,那是鐵定做不成的。雖然余青童最近才回到生父身邊,但是在此之前,老里奧斯特大叔一定已經對孫景煬的人品有過全面的了解,相信他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並且也鼓勵余青童這樣做。」
「所以,來到中國,找我們的總包銷商多多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余青童笑笑說,「曉雲,想不到你對孫氏企業的業務情況很熟悉啊。」
「曾經兼職過嘛。」
說話間,一行三人已經來到了房間里,余青童拿出鑰匙來,打開門。
大門徐徐打開,余青童出其不意地「哇」了一聲,而秦卿則瞪大了雙眼,說︰「靠,孫氏的員工福利這麼好?」
「恐怕這里不是孫氏的普通員工宿舍,是孫景煬自己在帝都的寓所吧?」穆曉雲冷笑,「那家伙,真是窮奢極恀到沒邊了!」
雙層復式的大屋子,因為不常主人,所以只做了最簡約的裝修。銀色金屬色系的冷色調裝飾,隨處可見,搭配著黑色的原木家具,到處都閃耀著後現代的光芒。
進門口的玄關右手旁,就是一個開放式廚房,然而很顯然,這個廚房從來沒有使用過,一切都光亮如新,只有銀色的酒櫃有開啟過的痕跡,里里擺放著琳瑯滿目的洋酒。
廚房正對面,玄關的左手邊,是一道銀色的旋梯,盤曲往二樓去。
「這些家具都是紐約那邊的大師作品啊。」余青童打量了一會,回頭對穆曉雲說,「曉雲,看來你說得沒錯呢。」
其實穆曉雲根本不用看屋子里的裝修,光是到達門口的時候,就猜到了。
孫氏的所有小區的樓王高度,都在31層,而30樓到31樓,就是這種雙層復式。
並且,他們的習慣,例必會留一套,做人情也好,供自己享用也好,只是不對外發售。
例如在S市的馨園那套復式,就送給了邱明芬。
如今這里,則留給孫景煬自己享用。
「想來他不放心員工宿舍的安全,所以索性把自己的房子讓出來了。」秦卿也嘖嘖贊嘆,「孫景煬挺細心那。」
參觀了一會房子,把大門反鎖上,開鎖專家秦卿親自動手,去破解密碼文件箱子上的解密鎖。
這個工程非常復雜,看起來只不過輸入短短幾個字母的密碼,但是輸入錯了一位,這個箱子就會進入自我毀滅的模式,發生爆炸。
幸好秦卿早就做出了萬全的準備,加上余青童在旁邊幫忙。他們用一台終端機連接到箱子上,幾經調試,終于寫出了破譯的程序。
等到穆曉雲從樓下買了吃的回來,程序的運行已經到達了最後階段。
「漢堡包炸雞腿披薩土豆泥沙拉了啊——」穆曉雲拖長嗓子,一手托一個盤子在頭踫頭的兩個大男人身後叫,「還有麥旋風凍可樂雪碧果粒橙涼茶——」
「曉雲,我還不知道洋快餐里搭賣涼茶的?」
余青童百忙之中抬頭問道。
穆曉雲嘟著小嘴說︰「在洋快餐旁邊的便利店買的紅罐涼茶……吃漢堡炸雞上火呢。」
「好了!」
秦卿忽然發出一聲歡呼,他按下回車鍵,已經編寫好的破譯程序頓時飛速運行起來,一串串英文字符飛快地在顯示器上流過。片刻之後,屏幕定格,隨即那個密碼文件箱子內部發出了 噠一聲輕響。
……他們人手一個炸雞腿,打開了那個神秘的箱子。
「在這兒了,我的寶貝。」
秦卿把雞腿整個丟進嘴巴里,擦擦油膩膩的手,拿起了箱子里的一疊A4紙來。
「讓我看看,軍火倉庫的地址還有開啟密碼……嗯?竟然在這里?」
秦卿神情錯愕,引起了剩下兩人的注意。穆曉雲正斯斯文文小口小口地撕扯著雞腿肉,便把雞腿放到一邊去,擦干淨手說︰「什麼地方?讀出來。」
「S省,S市,疊翠大道3號之一。」秦卿抓抓頭發,說,「兜兜轉轉,竟然又要回去S市?不過那邊是祖國的南大門,海運發達,確實是走私軍火的理想選擇……問題是,這些年來,守備也很森嚴啊。為什麼他們還會鋌而走險?」
而余青童則留意到另外一件事,他伸出五指,在目瞪口呆的穆曉雲面前揚了揚︰「曉雲……曉雲!」
秦卿也發現穆曉雲的不對勁,他抬起頭來問︰「曉雲,怎麼了?這個地址有什麼不對嗎?」他忽然想起來,穆曉雲是本市人,說不定很容易就能夠找到這個地方。又興奮道,「你知道這個地方,對吧?」
「何止知道……」穆曉雲總算在石化狀態中回轉過來,臉上還帶著一開始那種震驚表情,「那個地方,就是林府啊!是林若彤的家!」
「什麼?!」
余青童和秦卿都嚇了一大跳。
軍火倉庫,竟然藏在林府?!
秦卿首先就不相信了︰「曉雲,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我曾經不止一次去過林府,知道那里的門牌號碼。而且,那條路上,除了林府之外,就全都是林府下人們的房子了。但是,除了林默一家之外,別的人都是住在早年集資建起的樓房里,算是一個林府下人的宿舍區,不會有那種門牌號碼的。所以絕對不會錯。」穆曉雲模著下巴說,「可是,怎麼可能呢……把軍火庫蓋在自家院子里?」
「曉雲,林府里面有多大?」
余青童也皺起了眉頭。
「很大啊。我可沒有走過全部建築,不過大致上可以跟你們說一下。林府分前院,正屋,後院和花圃四大部分組成,正屋里我只去過一樓的宴會廳,但是前院後院都沒有建築物,因為房子又高又大,所以能夠一眼看穿前後花園,非常明顯呢。」
「不……先不忙討論林府的地形如何。」秦卿又開始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模下巴,「我們好像更應該先想一下,為什麼軍火會藏在林府。」
「這……」
穆曉雲略一思索,便道︰「難道是因為……因為跟維克托交易的人,是林府里的人?」
「但是林氏現在已經垮台了,林府也被政府封存了起來。沒有人再出來跟維克托做交易的了啊。」秦卿搖頭說。
余青童問︰「那個被送到別處去的管家郭有才有這個可能嗎?他知道蠻多林府的秘密的。」
「我恐怕這個可能性很小。」穆曉雲說,「因為郭有才只是效忠邱明芬而已,他本身恨林默恨得要死。再說,郭有才如今已經被送到和林府千里之遙的北方城市去生活了,政府為他安排了房子,還重新為他們一家造了身份,安排了優厚的工作。他瘋了才會跑回S市去,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冒著會隨時再度被抓住並且這次無論如何也難逃法網懲罰的危險,只為了幫舊主人完成一樁沒完成的非法交易。」
听到穆曉雲的分析,兩個男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林若彤呢?」
幾乎被遺忘了的那個弱小女孩,被余青童提了出來。
轉眼間,秦卿和穆曉雲眼前都出現了林若彤的形象︰長而微卷的頭發,身形嬌小玲瓏,白皙的瓜子臉上,大眼楮,小嘴巴,可愛得像從漫畫里走下來的萌系少女。
「這個……林若彤雖然心地不好,卻因為父母的過度溺愛,沒有見過什麼世面,更沒有什麼辦事能力。雖然她動機足夠,但是跑來跟黑手黨的教父進行交易這種事情,她做起來恐怕有困難吧?」
穆曉雲實在不太相信以林若彤那扶不起的阿斗個性,能做成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在說不得也只好當真了。」秦卿說,「而且,現在誰也不知道林若彤到底在哪里,搞不好還真的是跟黑手黨們混在一塊。看來我們只要分派出一部分人手,到林府里去守株待兔。」
余青童皺眉道︰「秦卿,你別說糊涂話了,你剛剛才把箱子掉了包,現在他們手里拿著的是一份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你到林府去逮兔子嗎?」
「所以真不甘心啊。」秦卿長長地嘆氣,嘴角卻往上翹起,露出無奈笑容,「我們又得大費干戈地,把這份文件再度還給維克托了呢。」
「引蛇入洞?」
回答余青童問題的,是秦卿的神秘一笑。
……
于是,秦卿又得連夜去召集人馬,去到維克托住宿的奧運村酒店里,把那份掉過包的文件再次換回來。
「問題是,維克托現在很有可能已經看過了那份文件呀。」
走回自己宿舍的路上,穆曉雲還在操心。
「所以要做的功夫也必須要多一些了。例如事後打個電話去,告訴維克托改了地點密碼什麼的。」余青童說,「相比起來,我更在意的是林若彤的藏匿地點,以及跟維克托做交易的,是不是她。」
「為什麼這樣說呢。」
「因為林若彤她很有可能會對曉雲你不利啊。」
穆曉雲听余青童這麼一說,頓時心中暖暖地,她笑道︰「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林若彤也不是什麼好人。」余青童說,「要不要我去雇兩個保鏢什麼的……」
「千萬不要!」穆曉雲連忙搖手又搖頭,「我還要工作呢,進黑箱子的時候有兩個保鏢在外面站著,像什麼話!」
余青童一想這樣也有道理,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點頭說︰「那也行。反正這幾天你都會呆在維克托的身邊,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千萬注意好他的動靜了。」
穆曉雲答應著,便跟余青童分了手。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奧運會至今已經到了第五個比賽日,如今各項精彩賽事都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穆曉雲小心觀察著維克托的神情,他卻並沒有什麼異樣。反而像個普通外國游客般,一邊注意著比賽場地周邊售賣的紀念品,一邊不住發出喲喲的驚呼。
今天他們要來看自行車。
雖說我國在70年代的時候就開始後有「自行車王國」的別稱,但很顯然,用來充當謀生工具的自行車,跟老外們的競技自行車還差很遠。
各色各樣的自行車活動和自行車比賽,向來都是老外們的假日最愛。而在歐洲很多國家,更有著長短不等的自行車比賽用賽道。
維克托本身有著意大利血統,最熱愛的其實是足球,在足球比賽還沒有進入白熱化的時候,便也退而求次之,來看自行車比賽了。
穆曉雲也就盡職盡責地,跟在維克托身後,充當好自己的翻譯角色。
而且還抱著千萬不能丟臉的心態,努力地把自己並不擅長的體育項目,說得盡量生動有趣一些。
穿著專業裝備的運動員,騎著自己的愛車,運動員們風馳電掣地在綠樹繁花點綴的賽道上疾馳而過。當運動員沖過終點,贏取金牌的時候,全場觀眾發出熱烈的歡呼!
就在穆曉雲拼命地拍爛手掌時,維克托忽然在她耳邊淡淡地說︰「努力的人,真是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受歡迎啊。」
「盧斯先生……」
圓圓細細的堅硬物體,抵住了穆曉雲的腰眼。穆曉雲剩下的半句話,哽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穆小姐也是一個非常努力的人,老實說我非常感動。」維克托在穆曉雲身後冷笑,「不過非常可惜,你們中國人有句老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恐怕說的就是我和穆小姐你這種情況。」
維克托……僅僅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就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了?
穆曉雲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勉強笑道︰「盧斯先生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啊。」
「小姐,我想和你談談。」
維克托一邊說著,一邊威脅地動了動手中的槍。
這時候,觀看比賽的人流如潮水般褪去,因為是露天的場館,場地很大,沒有人注意被手槍威脅著的穆曉雲。
「到門口去吧……這兒說話不太方便。」維克托指點著穆曉雲,穆曉雲一時沒有辦法,只得依言往場館外面走去。
門外,一輛黑色的奧迪房車,已經悄無聲息地停在那里。
維克托能夠在黑手黨已經被聯邦調查局的鐵腕打擊,幾乎面臨崩潰的20世紀末,奇跡般地崛起,從而扭轉整個局面。跟他本人的能力是分不開的。
老奸巨猾外加凶悍殘忍,是這個人的兩大特征,他在听取手下匯報各區的進出帳的時候,從來不在一個固定地點,而是坐在自己經過防彈改造的專用車上,由司機在各個城區主干道上兜風,每兜到一個指定地點,就接上該區的負責人,在車上听完需要的情況後,再把那人在另外一個地方放下車。
所以,要抓到他,非常困難。
維克托在芝加哥本部的勢力,已經達到只手遮天的程度。這一區的聯邦調查官,已經有九成換成了他的人。
他的黑手黨王國,猶如一個堅固的堡壘,要不是這次有人從里面破壞掉,讓他不得不逃到中國來,那麼這個城市乃至整個美國東部,都將仍舊處在他的統治下。
在他不可一世的十多年里,維克托至少策劃了上千起謀殺案,而他親手殺害的人,也最少有數十個。在他快速上位的90年代末,借著經濟危機,許多破產的人不得不跳樓的那黑暗一年,維克托不知道制造了多少次「跳樓」假案,從而鏟除了異己,坐上了芝加哥王的寶座。
如今,在他手上再多一條穆曉雲的性命,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盧斯先生……我……我做錯了什麼嗎……」穆曉雲做出非常害怕的樣子,邊在腦子里飛快盤算著月兌身的辦法,一邊試圖套維克托的話。
「穆小姐,你做過什麼,恐怕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維克托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殺你?你放心,我不會的。因為我還要用你去引出你那個可愛的男朋友,還有那位風度翩翩的,小里奧斯特先生。」
他的目標是秦卿和余青童!
維克托很滿意地看到穆曉雲端莊絕美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他湖綠色的眼眸內,閃著殘忍的光芒︰「真是意外收獲啊。小里奧斯特先生的意中人竟然是我可愛的翻譯小姐,這麼說來,不知道他有沒有愛你愛到,願意出一千億美元來贖回你的程度呢?」
穆曉雲心底再度墮入冰窖。
一千億美元!
那不是德豐集團整個集團的總市值嗎?
這頭老狐狸,想要德豐集團?!
沒想到最終暴露在維克托視線里的,是一直以來,穆曉雲以為最安全的余青童!
「所以,就算你死,我也會讓你死在你男朋友懷里的。你們壞了我的好事,應該感謝我的仁慈。」
只有兩個人听到的低聲對話,而且是用快速的英語說出來。即使身邊觀眾川流不息,也只是以為翻譯在和老板說話。
被冠軍風采迷倒的觀眾們,沒有留意到這個美麗女子那蒼白的面容。
而如今,被槍支挾持著的穆曉雲,一步又一步地,接近了那輛等待著她的奧迪車子……
逃走!
必須要逃走!
穆曉雲眼神流轉,到處打量著,尋找自己有可能利用的地形。終于,機會出現了,當他們來到賣紀念品的亭子外面時,從另外一個方向走來一大群日本人。這些人應該是某個公司組織來的,日本人一向習慣扎堆,一瞬間,穆曉雲和維克托被說著日語的美眉們包圍起來。
就是現在!
穆曉雲瞄準了紀念品亭子外面的郵箱,猛地一矮身,隨地一個側滾。
維克托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就扣動了扳機!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屋宇,硝煙散處,遠處的人群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但已經有看清楚維克托的手槍的日本女人尖叫起來。
穆曉雲無暇理會身後亂成的一鍋粥,維克托一擊不中,咬牙又朝她連開兩槍。穆曉雲這時已經跑近了郵筒了,就地再次一滾,滾到了郵筒後面。子彈擦著她的腳邊飛過,強大的熱能灼得她穿著絲襪的大腿生疼。
人群被眼前一幕嚇得四散而逃,有場館內的保衛吹著哨子往這邊追趕。穆曉雲閉上眼楮,感到大腿火辣辣的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月兌掉礙事的高跟鞋,爬起來赤腳就往場館里跑去!
從奧迪車上下來了兩名黑色西服的男人,維克托已經把槍擦擦干淨丟到垃圾桶里去了,他指著穆曉雲的方向大喊︰「追!這是我們送給她的禮物!」
那兩個男人听了,連忙拔腳就往穆曉雲逃跑的方向追來。
就女人來說,穆曉雲的體能算是非常好的了。這跟她在學校兩年里堅持鍛煉不無關系。
雖然最近已經在學校畢業出來,忙于工作,又沒有在校園里的鍛煉環境,身體情況大不如前。但是在危及生命的威脅下,她還是跑得飛快。
一邊慌不擇路地滿地亂跑,一邊拿出手機,按下了余青童的快捷通話︰「余青童,你只听我說,自己別做聲。你趕快去通知秦卿,跟他說維克托要殺我!他現在帶著手槍在自行車場館里追我!你快來!」
相比起時不時關機的秦卿,余青童的手機是24小時保持開機的。
「還有,你讓秦卿來這里,你自己千萬別來。因為維克托已經知道你是德豐集團的繼承人,他想要利用你去得到德豐集團!」
余青童在電話那邊簡單地說︰「知道了。」
穆曉雲一把把手機揣回口袋里,這時,身後的三個黑衣人已經成品字形追得非常接近,她左右看看,頓時絕望起來︰她驚慌失措之下,直接跑進了場館里。眼前是蜿蜒曲折的自行車賽道,全都是開闊的地方!
「曉雲!這里!」
女孩子的呼叫聲,在斜前方響起。穆曉雲本能地循聲看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靜怡!?」
在前方一個斜坡處現了半個身子出來,揮手招呼自己的,竟然是暌別大半年的室友,蔣靜怡!
穆曉雲宿舍里的四個女孩子,要輪到工作最好,工資最高,還要數這個頭腦最冷靜的蔣靜怡。
如果說穆曉雲的聰明冷靜,是因為經過一次死亡之後換得的刻骨銘心的教訓。那麼蔣靜怡,則是天生的大才。她冰雪聰明,頭腦冷靜,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往往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刻,做出最理性的選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蔣靜怡家境非常困難,她的父母都是下崗工人,並且十分重男輕女。她父親本來是個中學老師,母親是政府公務員,但在80年代末期計劃生育最嚴格的時候,卻鋌而走險去偷偷生了一個弟弟。為了這個弟弟,父母雙雙丟了工作,從此生活一落千丈。
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不好,蔣靜怡也就不能像別的女孩子一樣,講究穿衣打扮,皮膚保養。于是在陰盛陽衰的S大里,一群一群花一般的20出頭女孩子當中,蔣靜怡也就成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幸運的是,蔣靜怡並沒有因此而心理扭曲,自暴自棄,反而非常的刻苦努力。在大四的時候,她選擇了去一個工資非常高的海外公司,據說在里面也是業績優秀,別人三個月才轉正,她一個月就破格錄取了,月薪隨之達到令人羨慕的五位數。
而因此的代價,就是蔣靜怡忙得不似人形,幾乎從此銷聲匿跡。
就是這樣一個久未見面的姐妹,突然在這個生死關頭出現,蔣靜怡見那維克托領著兩個黑衣人已經追進場館里了,沖著穆曉雲又叫又跳︰「曉雲!這邊,這邊!」
穆曉雲連忙兩個箭步沖過去,蔣靜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回過身去,把穆曉雲按倒在那個小斜坡背面的地上!
「靜怡!你怎麼會……」
穆曉雲一句話還沒有問完,只覺得腦後一空,那個斜坡上鋪設的茵茵綠草,竟然是假的草皮。而那草皮上,則有一道暗門,蔣靜怡大力一推,暗門就開了。
蔣靜怡把穆曉雲推進暗門里,自己也閃身進了來,從里面把暗門鎖上。穆曉雲的眼楮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黑暗,發現這是一個放拖把掃把的掃帚間。
「靜怡……」穆曉雲心中一萬個不解,開口就想要問。
蔣靜怡豎起一根食指,低低地噓了一聲,示意穆曉雲安靜。
穆曉雲頓時噤了聲。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夾雜著大聲的意大利文。追兵追到這里了!穆曉雲心中大急,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心狠手黑的家伙,這個掃帚間也不是什麼特別隱蔽的所在,只不過門外面鋪了一層假草皮,看起來比較美觀而已……要是被他們發現,可就甕中捉鱉,一抓一個準了!
希望余青童能夠及時通知到秦卿……每個場館里,都布置有秦卿的人,可是必須要有人通知到他,他才能行動……
穆曉雲坐在一個倒扣的水桶上,只能默默祈禱。
「喂,你們什麼人?!」
粗魯的怒喝,依稀是個大嬸?
維克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听起來,離這個掃帚間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他的腦子倒也轉得快,彬彬有禮地說︰「女士,我是大會贊助商之一,特意來這里參觀一下。」
透過這措辭優雅的英語,穆曉雲幾乎可以想象得出維克托那笑容可掬的模樣。
可惜,維克托遇到的,是中國自古以來殺傷力最大的一種人——中年大媽。
中年大媽的勇猛,可謂驚天地,泣鬼神。閑時嚼舌根,忙時手腳快。她們倒不一定都是大奸大惡,奸狡耍滑之輩,只是到了人間幾十年,老公也老了,孩子也大了,婆婆也斗過了,職場道路也走得差不多了,吃過的鹽雖然不比別人吃過的米多,不過加起來做一桶腌肉也應該夠了。
人生的風浪見得差不多了,可又沒有到老得走不動路的年紀。于是多余的精力就要找地方去發泄。
俗話說的好︰大媽三件寶,八卦,撒潑,裝糊涂。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從好奇寶寶小蘿莉成長到40歲之後,就成了八卦大媽。消息傳播的最快速度是三T︰電視(TV)、電話(telephone)以及告訴女人(tell—the—woman)。
而更年期大媽一旦撒起潑來,更是天地為之震撼,英雄無淚,豪杰投降,天王老子都得被大媽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嚇得屁滾尿流,世間萬物都只能對大媽低頭。
如此,油鹽不進的宇宙最強物種,在自己剛剛清掃過的、片塵不染的賽道上,抓住了這幾個在自己勞動成果上留下一長串黑腳印的老外。
大媽是不會理會紳士風度和國際友人的友情的,她只是嚴厲地喝道︰「這里是場館內部!不許非工作人員進入!」
「女士,非常抱歉,但是……」
「你有進入場館的許可證嗎?!」
維克托的氣焰消退了三分︰「沒有。不過我是本次奧運會最大的海外贊助商之一,德蘭兄弟投資有限公司的總裁……」
可惜,大媽听不懂英文,她見眼前的老外只是嘰里咕嚕地說話,卻沒有拿出許可證來,便拋出第二個問題︰「你有場館負責人的電話嗎?聯系他來口頭許可也行!」
問題是維克托現在滿身違禁品,又怎麼可能聯系場館負責人。
「女士麻煩通融一下……」
大媽又拋出第三個問題︰「誰帶你進來的?」
在大媽的邏輯里,如果是某個熟人帶維克托進來,而那熟人恰好大媽又比較看得順眼的話,還是屬于可以原諒並且可以放過的範圍。
很遺憾,黑手黨在本國是沒有熟人的。
所以維克托三人,完全被這個大媽的三連擊打得啞口無言。
其中一個手下下意識地就伸手進懷里,準備拿槍出來沖大媽涉及,可大媽眼神銳利非常,那人只是略微動了動肩膀,大媽就大聲喝道︰「不許動!」
盡管手上只拿著墩布和水桶,但大媽虎視天下的氣勢還是把三個黑手黨給鎮住了。這時有場館保安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維克托不願節外生枝,只得悻悻地下令︰「我們走!」
說罷,三人一起轉身,就準備往外走。
「等等!」大媽不依不饒,中氣十足,「你以為這里是什麼地方?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
這一下,就連維克托那一貫的紳士風度也撐不住了,他臉色微變,眼神驀然凌厲起來,他斜斜地側過身,那讓千萬人觀之膽寒的湖綠眼眸,幽幽盯著大嬸。
已經帶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