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透一時不知說什麼,可是眼前這個人總是給他莫名熟悉的感覺,好像哪里見過一樣。所以要他現在走開,又實在不甘心。他在那個男人跟前站了好一會,那男人自顧自喝酒,完全當他這個當今國內最炙手可熱的創作歌手是透明,那邊有人喊他,石南透只得去了。
男人喝完一杯啤酒,又去續第二杯的時候,石南透依舊來了。
「哥們,失戀了?」
木村時不時會出現這樣的人,因為失戀听了某些旋律,自以為自己從此愛上了音樂,拋下一切來到這個地方來。他們中的一些人,從此真的走上了地下搖滾的不歸路,而另外一些,在失戀的勁頭過去之後,忍受不了這里艱苦清貧的生活,而重新走回俗世的正軌。
「失戀是什麼?」
不料,男人打了個酒嗝,出來的是這句話。
石南透啞口無言,他翻著白眼想了好一會,沒把握地說︰「被女人甩了,甩了女人之類的,這樣吧。」
「那我不算失戀。」男人說,「別跟我提女人。」
「好吧。」
石南透對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好奇了,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始終縈繞著他,他換了個話題說︰「怎麼來到這里的?」
很明顯,這個男人不是搖滾樂手,也絕對不是本地村民。除了二者,石南透想不出還有什麼人回來租住這里破舊的農民房子。
「我從家里跑了出來,沒帶多少錢,就在後海里問人,哪里可以花最少的錢活下來,又能夠讓我靜靜地思考。他們就推薦了這里。」
石南透啞然失笑,這麼說來,那些指路的路人甲可真夠損的。他哂道︰「听說你天天啤酒當飯?在這條村子里算是奢侈生活了。很多人只吃白水下面條,鹽都不舍得放。」
「錢不是用來花的麼。」男人悶悶地說。
「花在樂器上啊,樂器,擴大器,弦,CD,什麼都是錢。一場演出的演出費又只夠來回車費外加個夜宵的,這里是窮光蛋的世界。」
男人奇怪地看了石南透一眼︰「你不是挺光鮮麼。」
「我啊,我以前也跟他們一樣。只不過我運氣比較好,走出來了。所以今晚回來回饋社會。」石南透看著那邊新上來的一支歌特搖滾樂隊,他們一色黑色衣服和濃濃的妝容,氣氛幽暗神秘,「可是,我還是懷念在這里唱歌寫歌的日子。那時候,只需要關在王大叔的倉庫里,玩命的彈吉他就行。日子過得舒心。」
「站著說話不腰疼。」男人淡淡地下了結論,「到底你也是希望得到認可,才走上台前吧?」
石南透笑得很失落︰「錯了。我走到台前,並不是為了得到觀眾的認可。我只是被一個女人推著,身不由己地走上來而已。」
男人眼眸驀然精光一閃,即使他已經滿身傷痕,但在那一瞬間,還是顯示出這個男人不同凡響的一面來。
「我呀,原本是幫一個歌手寫歌的。結果她唱著我寫的歌,出名了。她偷偷地幫我安排了出道的經紀公司,結果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MV拍攝的現場。那首MV賣得不錯,我就……一路這麼走過來了。」石南透仰望星空,金星在天上閃著耀眼的光芒,而石南透的眼眸,比星光黯淡,「路走過來了。我們,卻失散了。她嫁了人。那個男人可以給她幸福。」
「你愛她。」男人幫石南透下了結論,石南透沒有否認,男人的語氣,卻帶了淡淡的諷刺,「你該不會跟我說,這輩子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了吧?」
「哪里哪里,真是非常抱歉。我是個感情豐富的人,恰恰相反,我很快又愛上了另外一個好女孩呢。」
男人嘖了一聲,道︰「拿得起放得下啊。你比我瀟灑。」
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的話題又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女人。
「老天爺作證,女人真是難辦。我心里明明已經放下前面那個了,現在只有她。可是她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我知道,因為大家同行,前度取得的成績比她這個後輩要矚目得多,可是我要的是女人,又不是成績單,看那麼多有的沒的干嘛。女人啊,女人。」石南透說著,自己也苦笑起來,灌了自己一口,他乜斜著旁邊的人,「你說我比你瀟灑?你干什麼壞事了?」
「我騙了一個女人。」
噗!石南透口中的啤酒全部噴了出來。
男人看他表情豐富,慢吞吞說道︰「既不是騙財也不是騙色……我……」
石南透露出八卦表情,男人躊躇了一會,繼續說︰「我原本是個警察。為了追查一伙犯罪分子,跟她說了謊,讓她盤下了犯罪分子的店方便我進去調查。犯罪分子被我端掉了,可她也惱了我。她受不得人騙。」
「那也情有可原,哪個男人不是工作狂呢。」
石南透同情地跟男人踫了踫杯。
「可能職業不同……她很包容我,每次我去出危險任務,她都默默支持我。可能這次我太過分了。」男人頹喪不已地抓著自己頭發,「我對不起她!」
「只會說對不起沒有補救措施有什麼用。」石南透說,「關鍵還是你太工作狂嘛。你要搞清楚,工作只是為了更好地生活,而陪你生活的人,將會是你的女人。」
男人怔怔不語,彷如老僧入定。
這時,一個光頭坐在了架子鼓前,幾個起手,架子鼓就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仿佛某種召喚,石南透站起來,說︰「到我們了。」
他分開歡呼的人群,在穿過人群的時候隨手月兌上的夾克扔到一旁去,露出線條優美的上半身,上台的時候,石南透彎腰一抄,再起來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吉他。
激烈的和弦,自吉他上發出來,不大的院子里,氣氛頓時燃點到了**!沒有麥克風,石南透只是隨便戴了個話筒在嘴邊,昂揚流暢的樂韻在他指尖如水流出,他唱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沒尸骸。這TM是個什麼社會呢,就是這樣一個TM社會,你說怪不怪?那邊有個警察他為民除害,可他的的女人,卻因此備受傷害,愛,愛,愛不完的愛,再美的愛情,又怎麼受得這種意外!」
和舞台上流光溢彩的潘神相反,月兌下了情情愛愛的外衣,這支回復出道之前本來面目的潘神,歌詞粗俗不堪,然而,卻有著某種振聾發聵的現實力量在里面。
院子里的樂手們隨著鼓點興奮地玩起了人浪,有節奏地踢踏起舞。野獸般的咆哮此起彼伏,村子外面靜悄悄地,而村子里,卻正在經歷一場狂歡。
「金腰帶,笑那尸骸。如果有下輩子看你還是不是這樣乖?不如大家一起壞一壞,說不定,那悲催警察和警嫂,還能繼續戀愛,再生一堆小孩!」
曲子其實是潘神樂隊的成名曲,但石南透卻硬是有本事把一首迎合市場的情歌,改成了字字押韻絲絲入扣的硬核說唱。他在上面數起來,底下的人就像集體抽風。
「嗷嗷嗷——」
有人興奮地仰天長嚎,石南透五指一撩,掃過吉他。弦聲停止,他把吉他一丟,一溜煙小跑回牆根處挨著那男人坐下來。
「怎麼樣?我唱得還不賴吧?」
興奮的語氣,竟然有幾分像討要獎賞的小孩子。
男人早就被他的表演驚得目瞪口呆,現在回過神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這麼快就編成曲子唱,看來你還有幾把刷子。」
石南透一點都不客氣,擦擦鼻子得意道︰「說起填詞,我是眾所公認的急才。」
男人冷哼一聲。石南透也不惱,湊過去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石南透。他們習慣叫我石南。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石南透以為他要變成石像僵持到天明時,兩個字鑽入他耳中。
「秦卿。」
「秦卿。」石南透重復著這個名字,「好名字,很文雅。你一定是讀書人家出身吧?」
他上下打量著秦卿,試圖在他身上發掘出一點書香弟子的痕跡出來。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秦卿膚色黝黑,眼神堅毅。臉蛋雖然像希臘雕像般俊美,可肌肉也像大衛像一樣結實。不太可能是讀書人……
看來他說自己是經常執行危險任務的警察,這個說法還是靠譜的。
「秦卿。你房門被我弄壞了,不如到我的房子里去住吧。在二樓,比這兒強一點。算是我給你賠禮。」
秦卿看看自己身後已經歪歪扭扭的鎖片,雖然他現在身無長物,不過長期以來深宅大院獨門獨戶養成的**意識,還是讓他無法在如此沒有安全感的地方睡覺——在沒有鎖的單間里睡覺,很可能會被附近院子里毫無節操的搖滾樂手沖進來騷擾。這還是好的,更糟糕的情況是,搖滾樂手們還有相當一部分男女通吃……
于是他沒有拒絕石南透的好意。
為了紀念自己的出身,石南透依然保留著當初在這里租住的房子——當然,跟以前給了一個月房租不給一個月的情形,現在他是按時交租了。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石南透實在是個念舊情的人。
二樓的房間,比一樓的加建小平房要強一點。地方寬敞很多不說,就連隔音都好很多(因為王大叔自己睡在二樓的緣故),而且居高臨下地看著屋前面的院子和屋後面的田野,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心。
從秦卿面無表情的反應來看,石南透推斷出他對這個新落腳點很滿意。
「你喜歡這里就別客氣,盡管住。房租我已經交了一年,你愛住多久住多久。」石南透笑道,「不過嫂子的話,我勸你還是回去和好吧。」
「她不會原諒我的。」
秦卿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就重新龜縮進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說話了。
石南透只好聳了聳肩,自行找了個角落躺了下來。
秦卿……秦卿……
這個名字,越來越熟悉,在腦海里翻來覆去地,總是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听過?作為孤兒,從小寄人籬下的石南透,他並不是一個輕易對別人友好的人,只是對秦卿,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和親近的感覺。
為什麼這樣呢?
帶著一些些好笑的疑惑,石南透眼皮沉重,終于也沉沉睡去。
……
清早,天還蒙蒙亮。一身黑衣的穆曉雲,就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孫景煬的大宅。
今天,是她跟依伊和夏若亞約定,去給蔣靜怡掃墓的日子。也是蔣靜怡的頭七。
林若彤仍然下落不明,孫景煬和余青童都已經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去找他,只是沒有了秦卿手下那些無所不能的情報人員,效率總是低下。那天她以為抗凝血蛋白打到自己身上會死定了,被嚇得精神崩潰,大概現在正在哪條大街上流浪吧。
「你來了。」孫景煬一早已經等在了門廳處,他也是一身黑衣,黑色的阿瑪尼西裝修長合身,搭配著黑色的領結和白色的襯衣,烏黑的頭發,俊朗的五官,沒有了平時的瀟灑,卻多了幾分肅穆。
「早。」穆曉雲點點頭。
「走吧。要去接她們。」
孫景煬對這個地方熟悉,于是自告奮勇地成了她們的司機。他貴為孫氏集團的總裁,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現在當三名平民女孩的司機,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穆曉雲點點頭,孫景煬今天特意選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作為座駕,穆曉雲上了車,孫景煬發動車子,緩緩駛出了孫宅。
清晨的馬路上,人和車都很稀少,只有一些老大爺老大媽在晨運。涼薄的空氣凝固成如煙的霧,在枝頭凝結,迷蒙。孫景煬駕駛技術了得,幾腳油門就上了大路︰「在這里住得慣嗎?」
「還好。」
孫家所有的房子,對于穆曉雲都像自己家一樣熟悉,當然沒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
「紅姐那邊,有沒有怎麼說話?」孫景煬比較關心穆曉雲的職業生涯。
說起這件事,穆曉雲就更加心灰意冷。
「算是無故缺席,玩忽職守。紅姐跟我說,牛處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讓我洗淨脖子回去挨宰呢。」
「如果你被炒了,就來我這里幫忙算了。」孫景煬開玩笑道,「還是以前的價,一小時一千。」
「我可只會翻譯。別的什麼都不會。」
「孫氏多的是材料給你翻譯。你就乖乖給我每天打卡上下班就可以了。」
穆曉雲直求饒︰「饒了我吧,這樣我會悶死的!」
孫景煬哈哈一笑,的確,雖然外事處是政府單位,卻是為數不多的工作節奏媲美企業的部門。要穆曉雲道孫氏檔案室里對著一堆文件天天足不出戶,那還真是為難她了。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依伊下榻的酒店(這小妮子竟然跟陳錦州住在同一家酒店,也不知道兩個是什麼企圖,例如,開同一間房……),一身黑色衣服黑色長褲的依伊也早就等在酒店大堂了。
上了車,依伊顯然這幾天情緒都不好。她是個情緒外露的人,這幾天哭了又哭,現在雙眼還是腫得桃子一樣。
穆曉雲見狀,擔心地問︰「陳錦州呢?」
陳錦州擅長安撫依伊情緒,現在依伊這個樣子,他怎麼放心讓她獨自出門?
「他要跟來,我攆回去了。」依伊聲音沙啞,穆曉雲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夏若亞租的房子比較偏僻,所以她先打車到了依伊酒店附近,順路的一個路口,來等著他們。
孫景煬車子開到門口的時候,夏若亞被幾個小粉絲認了出來,正在忙著簽名。那些上學路上都踫見偶像的孩子,一個個比過年還開心,夏若亞微笑著,一一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夏若亞這才上了車。
「夏若亞,你的工作沒有受到影響吧?」
也就是這時,穆曉雲才意識到,夏若亞的身份跟他們已經不同了。她現在是個明星。
「還好。我們這種工作,本來就很隨意的。最多我這段世界不接喜劇也就是了。」夏若亞倒也想得開,也足可見,在她心中,友情還是排在事業之上,穆曉雲一陣感動,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人接齊了,孫景煬一踩油門,開始加速往公墓方向而去。
原本蔣靜怡的尸身,是埋在了那個S市郊區的林場旁邊的。後來細心的陳錦州和余青童提議,這樣擺設的話,祭掃多有不便。于是就由大家湊錢,給蔣靜怡在公墓里立了個衣冠冢。
蔣靜怡的死訊,由最會說話的余青童去告知她的家人。據說蔣靜怡的母親當場就暈了過去,而她那因為中風癱瘓在床的父親,盡管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卻也老淚眾橫。
蔣靜怡的家在鄰近省份的一個偏僻農村。
她的母親年邁多病,父親則因傷致殘癱瘓多年,她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正在外地讀大學。蔣靜怡是他們一家的經濟支柱,現在經濟支柱垮了,整個家庭都面臨崩潰的邊緣。現在,即使知道女兒慘死在千里之外,這個貧困的家庭,卻也沒有能力坐飛機來到這里,親自祭拜一下自己的女兒。
善良的余青童不忍見到這種淒慘的情景,匆匆留下一筆錢,說是蔣靜怡留給二老的,就逃離了那個低矮陰暗的平房。
公墓里,各種墳墓林立。如今的人也都追求豪華公墓什麼的,把個墳墓修得跟房子一樣大。蔣靜怡的墓碑,在這里顯得異常的渺小。
黃的白的菊花,扎成精美的花束,為那簡單寒酸的大理石碑增添了一些生氣。
依伊灑水,夏若亞上香。
而穆曉雲,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麼。她只能垂首站在蔣靜怡墳前,那個暗無星月的林場之夜,槍炮齊鳴,殺聲震天。一幕一幕,如電影般在她眼前掠過。
「殺了我……為我贖罪……」
蔣靜怡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而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手。盡管明知道每過一分鐘,蔣靜怡都將會痛苦多一分,卻還是下不了手。孫景煬幫她拉開了保險栓,她還下意識地上前去死死拉住孫景煬。
他們拉扯起來,最後,槍聲還是響了。混亂中,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孫景煬還是她扣下了扳機。
然而,蔣靜怡,解月兌了。
依伊和夏若亞都不知道這些,孫景煬只跟她們說,維克托打了蔣靜怡一槍。事實的真相太過殘酷,她們兩個都是和平世界里的人,不知道比較好。
「靜怡……維克托還沒有抓到……我們不能為你報仇……真是對不起。」
有溫暖而柔軟的手伸過來,拉住穆曉雲冰冷的手指。穆曉雲抬起頭,是依伊。
「曉雲,我知道最難過的人是你。畢竟你當時就在現場……請你不要太自責了。」
在這種讓人窒息的時刻,平日大大咧咧的依伊,卻遠遠比她表面上來得要堅強,穆曉雲抬眸看她,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麼,左邊的胳膊,也被另外一只溫暖的手握著。
夏若亞也在微笑︰「曉雲,如果靜怡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希望我們好好生活的。我呀,我回去要讓石南透給我寫一支歌,唱給靜怡听。你說這樣好不好?」
墓碑上,蔣靜怡在微笑。
那是一張在大學里拍下的照片,那時候的青春笑臉,熱情洋溢。
只是這張照片瓖嵌在墓碑上,未免太過年輕。
離開了墓園,因為不是清明重陽等等祭掃高峰期,所以門口也是冷冷清清的。孫景煬先辦事去了,說好過一會來接她們,百無聊賴之下,三人便坐在墓園門口的冷飲店里休息。
八月,驕陽似火。雖然現在還不到上午十一點,卻也炎熱難當。穆曉雲、依伊、夏若亞人手一杯雪糕,默默無言地吃著,乍一看好像在吃雪糕比賽。
夏若亞自己最近也因為跟石南透的感情問題,傷透了腦筋。
雖然石南透跟自己,總是非常在意對方。
然而屈冰這個前女友,總是像一座無形的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石南透的歌里,滿滿都是屈冰。每到一個地方演出,他就會唱一次他們感情的挽歌。夏若亞並不是有潔癖的人,但她受不了石南透的心里,還有別的女人,尤其受不了他還以此來賺錢。
這個周末,有屈冰的歌迷會。石南透是受邀嘉賓。
他……會不會去?
滿腔纏綿,夏若亞抬眸看穆曉雲,穆曉雲跟秦卿,也吵架了。她本身一定已經夠煩的了吧。
原本夏若亞想來向穆曉雲討教的,不過現在她已經放棄拉著喝個想法。自己,還是不要再給穆曉雲添麻煩的好。
夏若亞吃完了自己那一小份雪糕,忽然有了負罪感。盡管她屬于吃不胖體質,但是作為藝人,還是必須控制體重。她見穆曉雲和依伊還意猶未盡地叫了第二份,便說︰「我要到洗手間去。」
然後她走開了。
來到洗手間,夏若亞熟練地扣喉催吐,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個干淨。這才松了口氣。
鏡子里的人消瘦而骨感,如果著了濃妝出現在鏡頭上,那是剛剛好的程度。但是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那就太瘦了……
「我應該不會得厭食癥吧?」夏若亞自嘲地笑了笑,漱口,走出洗手間。
冷飲店的洗手間門口開在店後面,背對著一個小土坡。坡的另外一面就是墓園。夏若亞走出門口,驀地感到渾身汗毛忽然樹了起來,她有所感應地抬頭到處張望,遠處一個黑色的人影閃避不及,躍入眼簾。
那個人影一閃而過,消失了。
夏若亞理理頭發,若無其事地走回冷飲店前面。
她坐下來,裝作把玩穆曉雲面前的可樂瓶子里的吸管,低聲說︰「曉雲,店子後面有人在跟蹤我們。」
夏若亞話音剛落,冷飲店的玻璃門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十來名大漢破門而入,撲向她們三人!
穆曉雲一躍而起,隨手一掀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只那麼抵擋了一下的功夫,她大喊︰「快跑!」
踩著滿地的玻璃渣子,穆曉雲現在已經相當熟悉這種出生入死的生活,她靈活得像只雌豹,幾個閃身已經奪路而出。依伊緊跟在穆曉雲身後,還拉著夏若亞。
「曉雲,他們是什麼人?」
「明擺著嘛,維克托的殘黨!」
穆曉雲真是要被那個老外惡心死了,看來只要不抓住他,這種沒完沒了的騷擾就沒有盡頭。現在維克托勢力盡毀,手中也沒有了槍械,這麼十來個老混混過來圍毆,就算被警察抓到也就是個聚眾斗毆的罪名,教育一頓也就放人。
可真要是這樣,她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下去了!
跑了幾步,那些老混混舉著水泥管扳手什麼的追了過來。穆曉雲把手中兩個可樂瓶子當成手榴彈,全都扔了出去,暫時緩了一緩。
「依伊,找地方躲起來!等孫景煬來到為止!」
依伊著急道︰「我是沒有問題,可是若亞不行了!」
依伊和穆曉雲,好歹都是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可是身體嬌弱的夏若亞,現在只嚇得渾身哆嗦,連走路都打晃,更別提跑了!
穆曉雲沒辦法,只得跟依伊一邊一個,扛著夏若亞往門外大馬路上跑。耳邊听著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穆曉雲和依伊只恨爹媽生少了兩條腿。
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遠處傳來一陣引擎聲,黑色奧迪以驚人的速度由遠及近地逼近。穆曉雲才扭個臉的功夫,孫景煬已經飆車到她旁邊,一個急剎車穩穩地停在她身旁。
「快上車!」孫景煬大喊。
穆曉雲和依伊扛著已經半癱軟的夏若亞,嘩啦拉開車門,穆曉雲先把夏若亞塞到車上去,緊接著依伊也上了去。穆曉雲自己最後一個上車,她車門還沒有關上,孫景煬已經踩下了油門,車子咆哮著炮彈一樣轟隆而去,漸漸地把身後追趕的混混們拋成了幾個小黑點。
「怎麼搞的,我才來遲了五分鐘,就鬧出這麼大陣仗。」孫景煬抱怨著,穆曉雲簡單地把事情三言兩語說清楚,皺眉道,「一天不抓住維克托那家伙,一天這些事情都不會斷絕。秦卿又不在,事情真是麻煩大了!」
這是蔣靜怡出事之後,穆曉雲第一次提秦卿的名字。
是因為氣血上腦失去理智的關系嗎?
孫景煬卻沒有想太多,他只是皺著眉頭,拿出手機來吩咐了幾句。然後在下一個路口,兩輛一模一樣的黑色奧迪,就停在了馬路邊。
「依伊,夏若亞,你們一人一輛,分別回去。」
孫景煬簡單扼要地吩咐著,依伊和夏若亞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都乖乖地點頭,下車往那兩輛車子上去了。孫景煬又打電話通知了余青童,讓他加強防範——維克托和余青童的產業都在美國,原本維克托去為難穆曉雲,目標也是沖著余青童的千億家產而去的。畢竟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返回美國老巢去重振雄風,中國雖然好,維克托也沒打算在這個地方久留。
「景煬,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穆曉雲見依伊和夏若亞下車之後,孫景煬又踩下了油門,車子筆直地往市區走去,便忍不住問道。
「我們嗎?可能要去搜刮一下秦卿那小子在哪里了。」孫景煬獰笑起來,「他不是涉外安全事務司司長嗎?捅下這麼大個漏子又不收拾干淨,我們這些無辜市民不是死得很冤枉?」
「……」
穆曉雲悚然一驚,隨即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在氣他騙你。不過事業對于男人來說,就像是命根子一樣。尤其是他那種這樣看重職業榮譽感的男人,如果接受了任務無法完成,不就是陽痿了麼。曉雲,還是差不多一點就算了。」
半真不假的語氣,這一世的孫景煬,雖然已經不是公子的做派,卻還是公子的語調。穆曉雲心中一動,只是下意識地嘖了一聲,內心深處,卻猛然如醍醐灌頂,清醒了很多。
她低聲說︰「孫景煬,你沒有被人在感情上欺騙過,你不明白這種滋味……」
孫景煬干脆笑了起來,他瀟灑地一轉方向盤,車子上了另外一條偏僻的小路,「秦卿好像是你的初戀吧,你又被誰騙過了?」
「……」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執著了?
「不然的話,就干脆忘掉他,我明天就帶你領證去。咱們孫家怎麼也不比秦家差吧。」
穆曉雲笑著呸了一下。
孫景煬見她終于展開笑顏,自己也笑了。他減慢了車速,車子緩緩在路上行駛,兩邊的道旁樹不斷往後倒退,地球轉動的節奏,似乎也因此而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