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葉無雙有所反應,軒轅毅便抓起一團雪丟到了他的身上。
「滾滾滾,快點滾開。」
他一迭聲的說道,心里真是快要嘔死了。
早知道就讓他死在外面好了,沒想到幾年不見,還是死性未改,可是就算他再怎麼風流,也要分分對象好不好?
露齒一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宇文清逸飄然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葉無雙不自覺的又吞了一口唾沫,一顆小心髒仍是撲通撲通的狂跳著。
老天爺啊,原諒她吧,天知道她對美男一點招架力都沒有。
「娘子」
使勁的在她眼前揮舞著手臂,軒轅毅甕聲甕氣的喊道,那神情哪里還有半點溫文爾雅的模樣啊。
「叫什麼叫啊?嚇我一跳。」
轉過頭,葉無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凶神惡煞,否則的話,妖孽男又怎麼會走?就算是不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可是讓她過過眼癮總歸是不犯罪吧。
「娘子,你傷了我的心,看到別的男人你都不要我了。」
雙手捂著胸口,軒轅毅一臉指控的說道,那嘴唇嘟的都能拴上一頭驢。
听到他的話,葉無雙只覺得滿腦門上都爬滿了黑線。
「拜托,哪里就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了?我對他不過就是一點點的欣賞罷了,關起門來,不還是你是我老公嗎?」
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說了,男人不能那麼小肚雞腸的,否則老了就不好看了。」
「那……為夫在娘子眼中屬于好看的男人嗎?」
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軒轅毅一臉撒嬌的說道,頭不停的在她的懷里蹭來蹭去,就像是等待著主人的小狗一樣。
「那當然了,你在我眼中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使勁的扯了扯他的臉頰,葉無雙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世人都愛听奉承話,這無關乎男女,反正說說也不會掉塊肉,又能博人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娘子真好」
環住她柔軟的腰肢,軒轅毅一臉滿足的笑了。
這一幕看在隱身樹後的宇文清逸眼里,也只是淡淡一笑,隨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夜幕徐徐降臨,縱使屋子里已經燃起四五個火盆,葉無雙仍是嚷嚷著冷,所以晚膳過後,她早早的便縮到了床上。
「喂,你不上來嗎?」
用被子使勁的裹住自己,她隨口問了一句。
天吶,這麼冷的天,到底是想凍死誰啊?偏偏她又是一個最畏寒的人。
「為夫倒是想啊,可是今晚還有點別的事情,所以你先躺著吧。」
點點她的鼻頭,軒轅毅的眼楮彎成了兩道月牙的形狀。
「哦,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這天真是要冷死人了。」
說完,脖子一縮,葉無雙順勢拉過被子蓋到了頭頂。
「你呀」
看著她,軒轅毅無奈的搖了搖頭,微微的將被子往下扯了扯,「留點縫,要不然一會又該喊胸悶了。為夫去去就來。」
「嗯」
甕聲甕氣的應了一句,葉無雙繼續做縮頭烏龜。
在一片竹林後方,有一處很別致的院落,之所以說別致,是因為里面的屋舍,連同亭台樓閣皆是竹子所制。
此時,皚皚白雪覆蓋在上方,青綠與潔白形成了一道鮮明的對比。
有簫聲從里面徐徐的傳了出來,隱隱的帶著一絲蒼涼蕭索的味道。
當軒轅毅出現在院門口的時候,簫聲戛然而止。
令人驚奇的是,軒轅毅竟然棄了輪椅,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要好上很多,還是該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看著他,宇文清逸一臉戲謔的說道,手中的酒壺微斜,里面的瓊漿玉露登時以直線的方式倒入了他的口中。
「少說廢話」
斜睨了他一眼,軒轅毅徑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怎麼?你請我回來難道說不是為了听我說廢話嗎?」
完全無視他那冷然的態度,宇文清逸又將一口酒倒入嘴中。
「我沒空陪你瞎貧,如今我體內的余毒已經排的差不多了,我還需要多久才能要孩子?」
想起葉無雙那失落的神情,軒轅毅就覺得心口悶悶的,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一般。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這麼快就準備綿延子嗣了?」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宇文清逸低低的笑了,「看來,那個小女人還真不簡單呢,別說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訴我,我什麼時候可以要孩子就好。」
對于他的嘲諷戲謔渾然不見,軒轅毅冷冷的說道,他的毒舌他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就算是再不堪的話,他都能淡然處之。
看著他,半晌,宇文清逸緩緩地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下一刻,就看見軒轅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眉間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型。
「很抱歉,這一生你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視線轉向遠方,宇文清逸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敗筆。
「你說什麼?不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你騙我的,對不對?逸,你這個人一向最愛開玩笑的,這次你也是騙我的,對不對?」
一邊說著,軒轅毅還頻頻的搖著頭。
一生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怎麼可能呢?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我說的是真的」
凝視著他,宇文清逸的臉上是鮮有的認真。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只要我體內的毒排除干淨就會和常人無異了嗎?我每天都在按照你給的方子按時吃藥,而且你看,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話間,他還起身在原地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怎麼樣?你看,我是不是沒有騙你?我真的沒事了。」
「毅,夠了」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宇文清逸從唇間擠出了這三個字。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你不是號稱死神天敵嗎?連死神你都能打敗,這個對你來說根本就不是難事,對不對?」
使勁的搖晃著他的手臂,軒轅毅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可是當他看到宇文清逸臉上那悲憫的笑容後,忽然停住了一切動作。
在深入腳踝的積雪中,他跌跌撞撞的走著,手中的酒壺高高揚起,然後宛如一條線般落入了口中。
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
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人生是這樣的讓人絕望。
以前,他覺得孩子是可有可無的,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幸福的家,那麼這樣的孩子不要也罷,可是,在遇到葉無雙之後,尤其在她說出那句「我們要個孩子吧」之後,他突然那麼那麼的渴望一個孩子,一個長得像他也像她的孩子。
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她的房前,可是看著屋子里那忽明忽暗的燭光,他突然膽怯了,唇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踉踉蹌蹌的轉身,卻因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
「是誰?」
听見外面有異響,守夜的小丫鬟連忙跑了出來,看到他的那一刻,整個人愣在了那里,然後便大聲尖叫起來,「王妃,王爺摔倒了。」
整個人以一種匍匐的姿勢趴在雪地里,軒轅毅突然笑了起來,連貼在厚厚的雪上,靜靜的感受著那種冰涼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浸透全身。
下一刻,他便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隨後,他的上半身被摟入了一具溫暖的懷抱里。
「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吧?有沒有摔著哪里?你說說你也真是的,這大雪天的干嘛不找個人跟著你啊?還有,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雖然你的腿已經能慢慢行走,可是還要慢慢調養,急不得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扶起來,一邊給他彈掉那身上的雪花,葉無雙絮絮叨叨的說道,可是當模到他那已被冰水浸透的外衣時,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這一段路你自己走過來的?」
看著那深一腳淺一腳的足印,她真是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娘子,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的心都疼了。」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軒轅毅喃喃的說道,突然間一把將她拉過來緊緊的摟在了懷里。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听到他的話,葉無雙的眉頭皺的更緊,雙手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安撫著,腦海里卻在飛速的轉動著,這才一會的功夫他到底去見了誰。
「沒有」
嗅著她身上那淡淡的馨香,軒轅毅微微的搖了搖頭,用力的將她箍在懷里,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才罷休。
「妖孽男?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該死的,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個好鳥,你等著,我去找他算賬。」
說話間,掙月兌開他的懷抱,葉無雙轉身就走,卻在走到院門口的時候轉過了頭,「夏兒,去給王爺把輪椅推來,還有把濕衣服換下來,找條厚的毯子給他蓋上。」
在問清宇文清逸的住處後,葉無雙橫沖直撞的就沖了過去。
竹屋之上,宇文清逸靜靜的坐在上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一頭長長的青絲遮住了他大半邊的臉,火紅色的衣袍隨風鼓蕩著,一管通體碧綠的玉簫放在那殷紅的唇間,有樂聲繚繞,一切都是那樣的美輪美奐。
看著這一幕,葉無雙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深深的吸氣然後呼氣,借以平復心中那狂躁的感覺。
「喂,鳥人。」
丟給他一個大雪球,雙手叉腰,她沒好氣的說道,竟然敢欺負她夫君,該死。
簫聲戛然而止,似是不滿意被人打擾,宇文清逸慢慢的抬起了頭。
就是那一剎那,葉無雙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便知道他是好看的,但是如果一個男子好看到足以勾魂攝魄的地步,那這樣的男子便是妖精,而且是很極品的妖精。
「鳥人?」
眉心微蹙,看著她,宇文清逸喃喃的重復了一遍,「你是在說我嗎?」
「這里還有第三個人嗎?不是說你,難道還是說我自己不成?我又不是笨蛋。」
葉無雙沒好氣的說道,丟給了他一記你才是笨蛋的表情。
「是嗎?」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宇文清逸將視線轉向了前方。
「枉我還把你當成天使一樣,見到你我才知道,蛇蠍美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葉無雙一臉不恥的說道,「說,你為什麼要欺負我夫君?」
轉過頭看著她那義憤填膺的模樣,宇文清逸突然笑了起來,「難不成你來這里是想替他打抱不平的?」
「看來果然是你欺負的他,怪不得從你這里回去後,他就怪怪的,你下來,我們單挑。」
手指指向他,葉無雙咬牙切齒的說道,真是枉費了那一副好皮相,哎。
「他告訴你是我欺負他的?」
看著她,宇文清逸極其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大腦的女人果然是可怕的。
「在這個王府里,除了你還能有誰敢欺負他?」
眼楮微微的眯了起來,一陣風吹來,葉無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僅穿中衣,並且沒顧得上穿鞋就跑來了,怪不得一路上總覺得腳底痛。
「娘子」
就在這時,一道柔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轉過頭,就看見軒轅毅正坐在輪椅上,那雙眸子里有著如水般的東西在緩緩流動著。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在屋子里呆著的嗎?這里有我在就行了。」
小碎步的跑過去,因為積雪太厚,一個沒留神,登時腳趾頭撞到了路邊的台階上。
「哎吆」
下一刻,就看見葉無雙抱著腳丫子跳了起來,那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極了耍寶了猴子。
「嘿嘿……」
果不其然,就看見宇文清逸一臉嘲諷的笑了,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徑自向屋子里走去。
「喂,你等等,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等等。」
見狀,葉無雙便要去追,卻在腳剛剛著地的時候,又是一聲哀嚎,她隨即又蹲在了地上。
「娘子」
將她拖抱在懷里,軒轅毅一臉心疼的喚道。
看著她那無比狼狽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濃濃的愧疚。
「我沒事,放心吧,今天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訓他。」
勉強擠出一絲笑,葉無雙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渾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和雪色相媲美。
「娘子,他沒欺負我,真的只是我不小心。」
看著她那凍的發烏的嘴唇,軒轅毅連忙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到了她的身上團團裹住,用自己身上的熱度去溫暖著她冰冷的身體。
「真的?」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很顯然,葉無雙並不相信他的話。
「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有一句話是騙娘子的,就天打五雷轟。」
將手高高的舉過頭頂,軒轅毅信誓旦旦的說道。
「呸呸呸……,什麼天打五雷轟啊,快把這不吉利的話收回去,否則我給你翻臉啊。」
葉無雙沒好氣的說道,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動不動就把「死」字掛在嘴邊,難道他們不知道有一句話還叫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好,我不說,我收回去。」
臉貼在她的臉上,軒轅毅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血紅色的瓷瓶掉在了她的腿上。
「要是不想腳爛掉就拿回去均勻涂抹在腳上」
宇文清逸面無表情的說道,說完後,轉身又折回了屋子里,隨後,只听「 啷」一聲,門也被帶上了。
「怪人」
俏皮的伸了伸舌頭,葉無雙小聲的嘟噥了一句。
那天晚上,他們並肩躺在床上,身體已經暖和過來,可不知道為什麼,軒轅毅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喂,你有沒有覺得妖孽男,不,宇文清逸好奇怪呢?」
仰望著天花板,葉無雙的眉緊緊的蹙了起來。
突然間,她有了一種想要一探究竟的沖動。
「奇怪嗎?我沒覺得。」轉過頭凝視著她,軒轅毅淡淡的笑了。
「是嗎?可是他卻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也是皇室中人嗎?可是看著氣質不太像。」
歪著一顆小腦袋,葉無雙一臉狐疑的說道,那神情十足的像極了一個好奇寶寶。
「我的這雙腿能站起來,很大一部分是歸功于他的功勞,你也知道,我的身體內有毒吧,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或許早就死了,所以這樣說來的話,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軒轅毅輕聲說道,修長的手指一一的描摹著她的五官,最後定格在她的唇上。
「啊?救命恩人?」
听到他的話,葉無雙一下子愣住了,那她之前竟然還對他大呼小叫的,天吶,她趕緊找棵樹掛上繩子了結算了。
「呵呵,放心好了,逸不會和你計較的,他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似的,軒轅毅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是的,你都不知道我剛剛對他做了什麼,我不但往他身上丟雪球,還罵了他,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啊?」葉無雙憂心忡忡的說道。
「不會的,逸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軒轅毅的一句話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
「不行」
說話間,葉無雙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拿過一旁的衣服就徑自穿戴起來。
「娘子,你要干什麼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軒轅毅一臉不解的看著她,真是不明白,她那小腦袋里都在想什麼。
「我去給他道歉,否則的話,今天一晚上我都別打算睡著。」
話音落下的時候,她也把衣服穿好了。
對就是對,錯了就去道歉,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那你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見狀,軒轅毅也不再阻攔她,只是小聲的囑咐著夏兒跟好,然後又拿了一件厚點的披風。
在雪地里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有好幾次,要不是夏兒及時拽住她,她都差點栽了個狗吃屎。
「小姐,你說說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明天再來還不是一樣嗎?」
從溫暖的被窩里被挖出來,夏兒怨聲載道的說道。
「你不懂」
目視前方,葉無雙回了這麼一句。
遠遠的,便看到那棟小竹屋出現在了視線盡頭,里面依稀有著昏黃的燈光射了出來。
「小姐,我先去敲門。」
一邊說著,夏兒便要往前沖,卻被葉無雙一把給拽了回來,「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葉無雙輕輕的敲了一下那扇門。
「進來吧」
甚至沒有問是誰,里面便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
推開那扇門,葉無雙只覺得渾身的血一股腦的全沖到了腦子里。
窗邊的貴妃榻上,宇文清逸手托著腮斜靠在那里,大紅的衣袍已然解開幾粒紐扣露出了胸前一大片如凝脂般的肌膚,一頭青絲披散在身後,只有幾綹垂在額際,看起來性感撩人,此時,那縴縴玉手拈過一枚果子放進了那比玫瑰花還要嬌女敕欲滴的紅唇里,輕輕一咬,他一臉滿足的閉上了眼楮。
就那麼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停的吞咽著唾沫,葉無雙竟然忘了所有的反應。
「外面的風涼,把門關上吧。」
斜睨了她一眼,宇文清逸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啊?哦,好。」
點了點頭,葉無雙轉身把門關上,然後又回到原地站住了。
「找我有事嗎?」
又是一枚果子入嘴,宇文清逸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很輕很淡的弧度。
「有……有事」
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在心里暗罵了自己無數遍沒用後,下一刻,葉無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躬。
「剛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像是听到了什麼新鮮的話似的,宇文清逸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她,那雙淡紫色的眼眸里分明有著一絲探尋的味道。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剛才是我態度惡劣,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你罵了一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眼楮緊盯著腳面,葉無雙喃喃的說道,突然間發現自己不敢直視他的眼楮。
本以為宇文清逸一定會爽快的答應她,畢竟好男不跟女斗,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宇文清逸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你說什麼?」
「剛才的事情我忘記了。」
那一天晚上,葉無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以成眠,直到天亮時分,才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有一雙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是誰?
這樣想的時候,渾身一激靈,她嗖的一下睜開了眼楮。
「娘子」
下一刻,就看見眉眼彎彎,軒轅毅一臉溫煦的笑了,自己的腳還被他輕輕的握在手中。
「你……你怎麼……」
看著他,葉無雙只覺得臉一下子紅了,連帶著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是為夫不好,為夫吵醒娘子了。」
軒轅毅自怨自艾的說道,就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沒事,是我自己睡醒的,和你沒關系。」
說完,葉無雙掙扎著起身,順勢將自己的腳丫子縮回了被子里,攏了攏有些散亂的發,她淡淡的笑了,「怎麼今天不用上朝嗎?」
「不用,我已經給父皇告假,這幾天專門在家陪你。」
刮刮她的鼻子,軒轅毅的唇角微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樣的笑容背後分明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為什麼?我又沒什麼事。」
葉無雙一臉狐疑的看著他,總覺得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變得怪怪的,可是每每自己想問的時候,又被他用別的話題岔開了。
「娘子,你這樣說為夫會傷心的,還是說你不喜歡和為夫在一起?」
嘟起一張嘴,軒轅毅一臉不高興的說道,只是輕撫著她面頰的動作依然溫柔。
「當然不是了,能有人陪我一起說說話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呢,你也知道,天天在這個府里,我都快悶死了。」
手托著腮側躺在那里,看著他,葉無雙的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軒轅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她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沒有,我發誓。」
像是怕她看出什麼似的,說完這句話,軒轅毅一把將她推倒,然後下巴抵住了她的頭頂。
「娘子,你說我們就這樣兩個人過一輩子好不好?」
「我是沒問題了,只是皇上能同意嗎?我娘說,皇家是最重視子嗣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努力地想要抬起頭去看看他臉上的表情,卻都被他給強行壓下去了。
「你不用管別人怎麼說,要不要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和別人無關,既然娘子也不想要,那我們就等幾年再說吧,正好也好好的享受一下二人時光。」
大手在她的後背上游走著,軒轅毅低聲說道。
「可是我……」
看著她又要張嘴說什麼,軒轅毅索性以吻封緘,遮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你別動,大清早的,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一個翻滾,葉無雙躲開了他的鉗制,縮在床的最里側,「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這是我的地盤,有誰敢說個‘不’字?」
話音剛落,軒轅毅再次將她撲倒然後壓在了身子底下。
下一刻,銀鈴般的笑聲就這樣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飄蕩開來。
等到他們終于離開床榻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用早膳的時候,下人回報,宇文清逸一大清早便出去了。
「咦,在這京城,他還有別的認識的人嗎?」
一邊啃著手中的雞大腿,葉無雙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逸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就連這次也是我足足找了五年才找到的。」
喝了一口稀粥,軒轅毅淡淡的笑了,拿過一旁的絲絹擦去了她嘴角的油漬。
「是嗎?真牛叉,他是干什麼的?有很多錢嗎?」
咂巴了一下手指,葉無雙無限艷羨的說道。天知道,她最向往的就是那種生活了,四海為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啊。
「娘子,你似乎對逸很感興趣呢。這樣為夫可是會吃醋的。」
軒轅毅一臉幽怨的看著她,那神情十足十的像極了一個怨夫。
「你要是覺得好吃盡管吃就是了,實在不行我讓人去給你買一個醋缸把你放到里面泡著都沒問題。」
眉尖微挑,葉無雙涼涼的說道,真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娘子,你真狠心,看來為夫還是不要吃醋了,吃你比較好。」
說話間,對準她的手背,軒轅毅徑自咬了下去。
「哎吆」
一時吃痛,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葉無雙用力的跳了起來,「你是屬狗的嗎?還會亂咬人。」
「誰讓你欺負我?」
牙齒輕輕的咬著下唇,軒轅毅的眼楮一眨不眨的,那樣純淨的眼眸活像做錯事的那個人是她。
「喂,軒轅毅,你有沒有搞錯?是你咬我耶。」
一邊說著,葉無雙還伸出手背給他看,在那雪白的手背上赫然一排整齊的牙印排在那里。
「誰讓你總是在我面前提起逸,我不開心。」
說完,一道無聲的輕嘆過後,軒轅毅將她的手扯了過來,在那排牙印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不開心就可以咬人嗎?那我現在也不開心。」
下一刻,對準他的手臂,葉無雙狠狠的咬了下去,直到嘴里嘗到一股甜腥的味道,她猛地抬起了頭。
握住她的手,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軒轅毅一字未吭。
「笨蛋,你都不會躲得嗎?」
不知是從哪里來的一股怒氣,葉無雙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
一顆心,突然煩亂不已。
「娘子不高興了」
看著她,軒轅毅這樣說道。
「你……」
葉無雙登時氣結,突然間發現,每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有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她強了,他就自然的弱了下來,一肚子的怨氣只能自己慢慢地消化掉。
難道他不知道,就算是吵架,也要棋逢對手才會過癮嗎?
「娘子,別生氣了,今天為夫帶你出去玩就當做是賠罪好不好?」
一邊察看著她的神情,軒轅毅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好」
鼻孔朝天,未免自己又心軟,葉無雙索性不再看他。
「那你想怎麼樣?只要為夫能做到的,為夫一定鞍前馬後的伺候。」
「那好,我們去百花樓吧。」
這是她第三次踏進百花樓,即使已經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可是站在那高高的圍牆外,她依然有一種神秘的感覺。
「娘子,進去吧。」
軒轅毅輕聲說道,這一次的他沒有坐輪椅,就那麼一跛一跛的跟在她後面走著。
環顧四周,葉無雙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在遠處有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她,而那種感覺讓人極其不舒服。
「娘子」
回過頭看著她竟然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軒轅毅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度。
「啊?哦,來了。」
短暫的呆愣過後,葉無雙回過神來,使勁的晃了晃頭,將那種不太好的感覺從腦海中揮去了。
「娘子,你想什麼呢?如果你不喜歡來這個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一邊說著,軒轅毅轉身便往回走,雖然說他們已經簡單的化了妝,可是還是難免被熟悉的人認出來,要是被人知道天啟國的三王爺帶著三王妃去逛青樓,怕是不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不行,我們就來這里,你別想反悔,說好了的,今天都听我的。」
說完,葉無雙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剛走了沒兩步,她又停了下來,「喂,現在我是女扮男裝,你要叫我賢弟,要不然豈不是就穿幫了。」
「好好好,賢弟,賢弟行了吧?」
說話間,軒轅毅不自覺的將手臂搭在了她的肩上,卻被他一個閃身給躲過去了。
「你是故意的?」
她一臉指控的看著他,在寒風的吹拂下,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熟透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
說完,不等她有所反應,軒轅毅便拉起了她的手,「走吧,我們進去。」
看著那雙十指交握的手,嘴巴嘟的老高,雖然有太多的不甘,葉無雙還是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
「哎吆,兩位爺,現在姑娘們都在睡覺呢,不如爺晚點再過來。」
風韻猶存的老鴇一搖三擺的走了過來,人還沒到跟前,那濃濃的脂粉味便撲面而來,鼻子一癢,葉無雙接二連三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們不找別的姑娘,只找盈盈。」
用力的揉了揉鼻子,葉無雙輕聲說道。
「吆,這位爺,真是不湊巧,盈盈現在還有客人呢,要不兩位爺改日再來。」
「我們今天就要見到她」
葉無雙一臉堅定的說道,隨後,拿出一錠金光閃閃的黃金放進了她的手里。
「這位爺,不是我不想通融,實在是今天那位客人特殊,我也做不了主啊。」
把玩著手中的黃金,老鴇仍是一臉為難的說道,「要不這樣,我先給兩位爺預約下,明天一定讓盈盈專門在這里恭候兩位爺的大駕,好不好?今天實在是不行。」
看著她再三推辭,葉無雙轉身將軒轅毅推到了前面,而她則是優哉游哉的欣賞起了院中的風景。
看著她那顯然是不見到人決不罷休的模樣,軒轅毅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腰間的令牌拿出來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登時,就看見老鴇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恐的表情。
「屬……」
「算了,安排我們去盈盈那里。」
大手一揮,軒轅毅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
說完,低下頭,老鴇急匆匆的走開了。
看著她離開,葉無雙一蹦三跳的跑了過來,哥們好似的摟住了他的肩膀。
「還是你有辦法,那個死老太婆壓根就不正眼瞧我。」
她憤憤不平的說道,雖然她是說不上威武,但好歹也算得上是清秀吧,可為毛差距就那麼大呢。
「呵呵」
看著她那明顯的小女兒嬌態,軒轅毅不置可否的笑了。
片刻之後,老鴇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她的時候,神情一愣,隨後又笑了起來,「這位爺,我剛剛去問了一下盈盈,里面的那位爺說大家都是熟人,一起去听听小曲也無妨,如果兩位爺不介意的話,可以一同前去。」
「熟人?」
這一番話說下來,反倒是葉無雙愣住了。
他們還沒露面,里面的人便知道他們是誰了嗎?她可沒忘記為了這個妝,她忙活了一上午,難道說就這麼失敗嗎?
「如果你不想進去的話,我們可以明日再來,反正這幾天我都有時間。」
看出她的疑惑,軒轅毅輕聲說道。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呢,我們走。」
說完,跟在老鴇後面,他們向著盈盈的院落走去。
遠遠的,便听到了一陣琵琶聲傳來,叮咚作響,如水流穿石,讓人無限遐思,只是如果再仔細听的話,就會發現,在那琵琶聲的間歇,隱隱的還有簫聲傳來。
就在她恍神的時候,那扇門已經近在咫尺。
房門打開,迎面一陣香氣撲來,和那種濃烈刺鼻的香味不同,這種香氣淡雅清新,讓人燻然欲醉。
「盈盈見過兩位爺」
下一刻,樂聲停止,盈盈的聲音在耳側響了起來。
「免了,又不是第一次見面,哪里來的這些客套。」
一邊說著,葉無雙自顧自的走了進去,環顧四周,哪里有一個人影,只是床前的帷幔輕輕搖動著。
哼哼,果然是那老鴇說謊,明明就是她不願意讓他們見盈盈,還非要編出什麼有客人在這樣的鬼話。
「那就謝過這位爺了。」
微微一笑,看向軒轅毅的時候,那雙眸子里有著驚訝一閃而過,盈盈站了起來,「不知道兩位爺這個時候來所為何事?」
「沒事,就是閑來無事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葉無雙仍是四處看著,倒是軒轅毅已經在旁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雖然腿傷已好了大半,但是如果長時間站立行走的話,仍然覺得疼痛難忍。
「盈盈也正愁沒事情打發時間呢,正好兩位爺就來了。不知今日兩位爺想喝點茶還是喝點酒?我這里有上好的女兒紅,還有前日里他們剛剛送來的雲霧茶,盈盈都還舍得喝呢。」
「隨便吧」
葉無雙不以為然的說道,反正她的酒品一向不好,而茶,她是向來品不出味道的。踱到帷幔前,就在她的手剛剛觸到帷幔的時候,里面傳來了一道柔的不能再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