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打算這樣離開了?」
夜幕徐徐落下,看著那一輪皎潔的圓月,宇文清逸貌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直到現在,他都有點不敢相信,忘憂居幕後的主人會是葉無雙,在印象中,那個女人雖然有時候是有點小聰明,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呆呆的,看起來很傻的樣子。
「不離開能怎麼辦?她的話都說到那份上了,難不成我真的讓她去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軒轅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雙眸子里有著深沉的無奈和悲傷。「你的心還是不夠硬。」
斜睨了他一眼,宇文清逸淡淡的說道,仰望著天空,那雙紫眸隱隱有著一種奇異的光芒射出。
做大事者,本就應不拘小節,何況是兒女私情。
「或許吧」
看著遠方,軒轅毅低低的應了一句,手無意識的觸向心髒,那里有著隱隱的疼。
「什麼時候回去?」
斜睨了他一眼,宇文清逸隨口問了一句,這一次的江南之行,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估計這會京城該是鬧翻了天了。
「明天吧,我想在臨走之前看看孩子。」
這句話宇文清逸說的很輕很淡,就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
他的孩子呢。
每每想起,那嘴角總是會不自覺的上揚,那小小的胳膊腿的,如今該是長大了吧。
看著他那傻乎乎的模樣,嘴巴張了張,宇文清逸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甫一回到山腳下的別院,葉無雙便風風火火的收拾起了行李,那架勢大有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感覺。
「娘,你這是要去哪?」
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葉子曦輕聲問道,那張小臉上有著一抹掩飾不住的興奮。
「逃命」
將衣服隨意的丟在包裹里,葉無雙言簡意賅的說道。
「啊?逃命?真的嗎?」
下一刻,就看見葉子曦手舞足蹈起來,那張小臉上更是有著難掩的興奮,「娘,這次我們要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嗎?」
一听她的話,葉無雙一坐在了床上,頭上有無數條黑線滑落下來,面部的表情更是一抽一抽的。
還天涯海角?老天哪,來道雷劈死她算了。
「娘,快說啊,這次要去哪里?我可不可以帶上小花?我保證小花會很乖哦。」
爬到她的腿上,勾住她的脖子,葉子曦不停的搖晃著,大有如果她不答應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葉子曦,我數三聲,馬上給我滾開,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兩眼一瞪,葉無雙惡聲惡氣的說道,她有預感,早晚有一天,她會被這個寶貝女兒活活氣死。
「娘,你又凶我。」
下一刻,就看見那張如春花般的小臉垮了下來,那雙大眼楮里更是眼淚汪汪,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少來這套,把眼淚擦掉,閃開。」
將她直接丟到地上,葉無雙繼續收拾著行囊。
還好,這幾年四處游蕩,她可以帶的東西很少,兩個包裹就全部裝下了。
「雙兒,怎麼回事?」
沖進來,皇甫曄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葉無雙快速的收拾著東西,葉子曦坐在地上,小嘴撇著,一臉的委屈。
「我要帶著孩子離開」
看也沒看他,葉無雙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時候走?」
看看外面的天色,皇甫曄的眉頭擰的緊緊的,就算是走,也不急于這一時吧。
「現在,立刻,馬上。」
一邊說著,將兩個包裹往中間一系,拍拍雙手,葉無雙直起了腰。
「要不等明天吧,時候也不早了,孩子也該睡覺了。」
知道她的擔憂,皇甫曄也並沒有過多挽留,反正無論她走到哪里,他都會陪著她的。
這是他的承諾,一個男人的誓言。
「我倒是想等,可是你覺得我敢等嗎?夜長夢多,在這里我一刻也呆不住。」
說完,葉無雙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對于軒轅毅的為人,她自認為已經很了解了。
「那好,你等著,我去叫子晨過來。」
將葉子曦放下,皇甫曄轉身走了出去。
環顧四周,在一道幾不可聞的嘆息聲過後,葉無雙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娘,你怎麼了?頭很痛嗎?我給你揉揉。」
見狀,葉子曦連忙爬到了床上,兩只小手輕輕的給她按摩起了太陽穴,小嘴更是呵出一波接一波的熱氣,「娘,吹吹就不痛了哦。」
听著那樣暖心的話,鼻頭一陣發酸,葉無雙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里。
「子曦,跟在娘身邊覺得辛苦嗎?」
撫模著女兒那柔軟的發絲,她輕聲問道。
有人說,頭發柔軟的人,性子也柔軟,可是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女兒的頭發柔軟,可是那性子卻是無比的倔強。
「不會啊,有娘的地方就是子曦的天堂哦。」
仰起那張小臉,葉子曦一臉燦爛的笑了起來。
「好女兒」
將她更加用力的摟住,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葉無雙的眼眶微微的濕潤了。
「娘,我們為什麼要逃命?是壞人來了嗎?」
將頭埋在她的懷里,葉子曦無比好奇的問道,從小到現在,他們好像已經搬過無數次家了。
「小曦害怕壞人嗎?」
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重重的吻,葉無雙貌似隨意的問道。
「小曦不怕,小曦會保護娘的。」
說到這里,葉子曦又笑了起來。
「真乖」
使勁的揉了揉她的發,葉無雙一臉欣慰的笑了。
突然間發現,如果說,她走過來的這一生中唯一做對了一件事情,那這件事情肯定就是將孩子帶了出來。
「可是……」
看著她,葉子曦欲言又止,牙齒輕輕的咬著下嘴唇,那張小臉被一陣愁雲遮住。「娘」
她輕聲的喚道,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似乎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問出那句話。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給娘說?」
頭輕輕地抵住她的額頭,嗅著她身上那淡淡的女乃香味,葉無雙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小曦為什麼會沒有爹?隔壁家的小強說,有爹的話壞人就不會欺負我們了。」
葉子曦很小聲的說道,細如蚊蚋,可是听在葉無雙的耳朵里,卻無異于是晴空里劈下一道雷,登時讓她整個人愣在了那里。
「你說什麼?」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
「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小曦說錯什麼了?」
看著她那木木呆呆的表情,葉子曦一下子愣住了。兩只小手捧住她的臉,那雙眼楮深深的看向了她的眸底。
「沒有」
半晌,葉無雙笑了起來,臉貼著她的臉,靜靜的看著遠處。
「舅舅不是一樣可以保護我們。」
她淡淡的說道,腦海中卻是千思百轉。
「那不一樣,舅舅遲早是要找舅媽的,那時候我們要怎麼辦?」
葉子曦一臉執拗的說道,她不明白,別人都有爹,為什麼就他們沒有?
「小曦想要爹嗎?」
看了她一眼,葉無雙低低的問了一句。
「嗯,小曦也有爹的,對不對?」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葉子曦很認真的問道。
「小曦當然有爹,只是……」
話還沒說完,房門就猛地被人推開了。
「雙兒,不好了,快走。」
皇甫曄一迭聲的說道,一個胳膊抱著葉子晨,另一只手則是拽過了葉子曦。
「出什麼事了?」
葉無雙的眉頭擰的緊緊的,認識皇甫曄這麼久,倒是很少看到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
皇甫曄的話還沒得及說出口,大門外邊便傳來一陣重重的砸門聲,那火紅的火把映紅了半邊天。
「雙兒,你帶孩子先走,這里我來斷後。」
將他們擋在身後,皇甫曄的眉頭擰的緊緊的。
軒轅毅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如果他能活著走出這里,他一定饒不了他。
「到底出什麼事了?」
葉無雙沉聲問道,心頭突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外面來的人奉了皇上的旨意,以欺君罔上的罪名要將你逮起來,軒轅毅這個卑鄙小人,口口聲聲的要離開,結果竟然讓官兵來對付我們。」
皇甫曄沉聲說道,要不是他消息夠靈通,怕是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說什麼?不可能。」
直覺的,葉無雙否定了皇甫曄的話。
「不可能?」
皇甫曄一臉嘲諷的說道,「雙兒,你到現在都沒有看清他嗎?」
「我……」
看著他,葉無雙一時間語塞了。
「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你放心,有我在這里,沒事的。」
說完,皇甫曄將他們推了出去,用眼神示意管家護衛著他們離開。
「皇甫曄」
回頭看著他,葉無雙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千言萬語都化在了那一瞥中。
「什麼都別說了,否則就來不及了。」
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皇甫曄轉身向大門口走去,而他們則是在管家等人的護衛下從後門走了出去。
可是,當他們打開後門的時候,葉無雙登時愣在了那里。
「好久不見」
站在門口的人仍然是那一襲玄色的衣袍,有風吹來,衣袂飄飄。
環顧四周,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
看到這一幕,葉無雙笑了。
「是啊,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