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順利嗎」
當月兌去醫生外袍,將白大褂拿在手上的皇甫烈推開院長室的實木門,听見聲音的項亦揚從實驗里探出腦袋問道。
「還行吧。夜兒對我的靠近並不反感,反倒是小東西還是對我排斥得很。你那邊呢?如何?顧泯付有沒有吐出些什麼?」
皇甫烈扯了扯襯衫的衣領,松開上面的兩顆紐扣,身子隨意地攤在沙發上,支頤著下巴,問從實驗室里走出的項亦揚。
項亦揚去衛生間里洗了下手,抽了幾張茶幾上的紙巾擦干雙手,抬眼回道,「也還算是有點收獲。目前為止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听哪個?」
「壞消息吧。」
事關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皇甫烈從沙發上坐起,雙手放在膝蓋上,彎腰傾听即將會獲悉的壞消息。
雙手擦干,項亦揚將紙巾成拋物線完美地落在茶幾旁邊的垃圾桶里,去沖了兩杯咖啡,將其中的一杯遞給皇甫烈,道,「壞消息是我從顧泯付的口中得知,夜兒和小遇一旦真的把你想起,他們的大腦神經中樞就會遭到破壞,會變成植物人。也就是說,咳,短時間內不要勾起任何他們對你的回憶,那樣對他們很不利。」
皇甫烈的臉色變了變,他抬頭看著項亦揚,「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既然他們服用的藥劑里頭含有會破壞大腦神經系統的藥物,那麼只要順著這一個方向研究下去,或許會有可能找到破解他們藥物的方法。」
項亦揚從沙發上坐下,吹了幾口滾燙的咖啡,輕啜一口之後回道。
「這麼說,我現在最好好是不要讓他們記起和我有關的任何事情是嗎?」
「哎……」
嘆息已是最無奈的回答、這就是為什麼顧泯付沒有阻止他接近他們母子的原因嗎?
該死!
他隱約就感覺到他接近夜兒和小遇有點過于順利,還以為是顧泯付不在意夜兒和小遇,所以也不在意他的接近。
沒想到…。.
皇甫烈平方在膝上的雙拳逐漸收緊,他抬頭,雙眸犀利的看向項亦揚,沉聲問道,「他的目的是什麼,有沒有說他和夏宗政有什麼樣的利益上的牽扯,包括為什麼這麼重要的計劃夏宗政會讓他參與在內?」
還擔當如此重要的角色?
難道最後關頭夏宗政寧願犧牲女兒和外孫的性命,也要保全他自己嗎?
短暫的震驚過去,皇甫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抽絲剝繭,和項亦揚一起探討接下來該怎麼行動才行。
項亦揚搖了搖頭,將左腳疊在右腳上,斜靠沙發,喝了幾口咖啡,抬起頭回視皇甫烈,「你應該預想得到那家伙的配合度不會那麼高的。讓實在想不通的一點是,顧泯付那家伙雖然討人厭,但是顧氏集團做的全是合法的生意,應該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夏宗政的手里才是。而且最近幾年擴張得厲害,在黑白兩道的影響力並不亞于煦陽的曜日集團。按理來說與夏宗政並沒有直接的利益掛鉤。他們兩個人是怎麼走在一起的,我完全沒有概念。
烈,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調查夏宗政,你知不知道夏宗政和顧泯付兩個人到底有著怎樣的利益關系?」
如果能夠找到切入點,打破他們的這層合作關系,或許能夠從中找到突破點。
皇甫烈沉吟片刻,「就我所知,夏宗政除了在前幾個月安排顧泯付和夜兒兩個人相親之外,其余的場合不見兩個人有任何的交集……」
「對了,我想起遇兒曾經說過,在他五歲那年為了知道夏宗政和我之前有過什麼過節,在他的書房里裝過竊听器的事情。你知道的,要是這之前他去向小東西要竊听資料,遇兒肯定會二話不說的給我。現在……這件事恐怕還得你出馬。」
有些話,不必言盡,懂的人自然心領神會。
皇甫烈沒有說完,項亦揚就接下去說道,「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不過小遇和你提及裝竊听的事都是好幾個月前了,現在那個竊听器還裝沒裝在夏宗政的書房里都還是個問題。」
「應該還在。由于後來認祖歸宗包括我和夜兒結婚的事,小東西的注意力都不在竊听器上了。自然不會有那功夫去拆下他裝的竊听器。」
「那好。過幾天我請他們母子出來吃頓飯,假裝無意提起這件事好了。」
項亦揚很干脆地應下。
「好。需要注意的一點是,他們現在完全沒有關于我的記憶。所以提的時候最好避開有關于我的那個部分。」
「呵呵。你不說我也會記得的。對了……剛才雲淵打你手機,你不在。我替你接了。他說雲淵和他的老婆預計下周二會抵達A市。可是,烈。現在就算知道怎麼解除催眠之術也沒有用啊!一旦他們想起你……」
「也未必。至少能夠確定一下他們是不是受了深度催眠的影響。移情藥劑要是有副作用,催眠師下催眠暗示的時候很有可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有雲淵的老婆在,至少能夠將催眠暗示帶來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這倒也是。夏宗政還真是狠。我實在無法理解,就算他懷疑你接近夜子是居心不良,有必要給他們又是服下移情藥劑,又是下什麼深度催眠的嗎?」
「呵,你認為顧泯付會老老實實地告訴夏宗政,移情藥劑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難道……」
顧泯付和夏宗政之間是在相互利用?移情藥劑的副作用夏宗政也被蒙在鼓里不成?
「我感覺的出來,夏宗政是真心疼愛小遇。就算他對夜兒狠得下心,他也不會牽扯無辜的小遇。依我看,夏宗政和顧泯付兩人的合作與其說是夏宗政有顧泯付的什麼把柄要挾他配合他的計劃,不如說是顧泯付利用了夏宗政的這種心理,將計就計。具體怎麼樣,還得等你去小遇那里要來最近這段日子的竊听內容才行。話說回來,亦揚,你和淘子兩個人有把握能夠研制出解藥嗎?」
「盡力而為吧。倒是你,在我和淘子沒有研發出解藥之前,接近他們母子兩人的時候最好別做一些容易牽動他們回憶的事,多創造些新的記憶吧。如果能夠讓夜子他們重新接納你,哈哈,最好事讓夜子重新愛你一回,那樣話就能夠避開移情藥劑的細胞對他們神經中樞造成的破壞。」
「呵呵。目前是有追妻計劃。不過,這件事還需要和煦陽他們也說一下,免得他們在夜兒和小遇面前說漏了嘴。我連續兩次看見夜兒只要回想我和她的過去,就會很痛苦地抱著頭。我想,她的潛意識里一定是還牢牢地記得我和她的過去。只是因為被催眠的緣故,記憶沒辦法沖破,以至于大腦無法負荷。我擔心如果要是有人不小心再她的面前提及和我有關的過去,她的頭又會疼得厲害。所以還是很有必要和煦陽還有韶梨知會一聲。」
「是需要和煦陽還有韶梨說一聲,不過你可你可別忘了,還有一個人你也需要和他特地說明一下……」
——華麗麗滴分界線——
飛機緩緩的降落,來自四面八方的旅客從安檢區走出。
機場大廳里守著一群手上高舉著廣告牌,踮起腳尖朝出關口處張望的的年輕男女們。
「Evan,Evan,Evan!」
「Evan,Evan,Evan!」
隨一道修長、孤傲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的視野里,原本翹首等待的人群瞬間爆發強烈的尖叫聲,像潮水般朝他們的偶像涌去。
「你把我回來的行蹤透露給媒體了?」
把行禮交給助理,左炎戴上墨鏡,低聲質問身側的經紀人席方平,語氣清冷。
「冤枉啊……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面,哪敢向媒體通風報信啊。我估計是有別個瘋狂粉絲透露的你的行蹤吧。你也知道,你那些粉絲向來神通廣大,就算我們這次去英國拍攝MTV對外完全保密,到了英國還不是有粉絲候在我們事先預定的酒店。」
席方平壓低嗓音,不忘喊冤。
淡淡地睨了眼席方平,對方的雙眼是誠摯一片,左炎沒再說話。
埋首作著自己的音樂,不習慣與人交流,也沒有像其他歌手那樣費力地討好歌迷。
他只是一個純粹的音樂人,不是舞台上唱戲的戲子。互動是演唱會上才需要做的事。
在歌迷失望的神情當中,一臉漠然的左炎在唱片公司工作人員的護送下穿過重重包圍的粉絲,上了公司的休旅車。
暌違一個多月之久再重新踏上A市這片南方的城市,即便剛出機場時頭上頂著的是一輪明晃晃的太陽,左炎仿佛中總還有置身在倫敦煙雨里的陰濕感覺。
他戴上耳機,隔絕一切外來的喧囂打擾,靜靜地注視著窗外。
之前公告下得太過突然,他來不及和她說一聲,就被經紀人連哄帶騙地去了機場,到了機場之後才被告知,要去倫敦、巴黎、法蘭克福等西歐國家拍攝一個多月的MTV外景。
不知道小夏這一個月來過得好不好…。.
席方平是左炎出道以來就陪在身邊的資深經濟人,他很明了左炎在工作以外都是沉默又深沉的人。
見左炎靠窗听音樂,他也就靜靜地坐在一旁不去打擾。
車子在平坦地路面上勻速地行駛著。
忽然車窗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左炎大叫一聲,「停車。」
听到命令的司機猛然地踩了下剎車,席方平沒有坐穩,身子慣性地向前沖去,差點沒磕到前面的椅背。
「怎……怎麼了?」
好不容易才穩定身子的席方平驚魂未定地問道,司機也是不解地轉過頭,看向左炎。
「平,我有事要處理一下。晚上的慈善宴會我會準時出席。先走了。」
左炎摘下耳麥,丟下MP3就從位置上坐起,打開休旅車的車門。
「喂…。Evan!E……」
「別叫了!人都跑到馬路對面去了!不是我說,這個Evan要不是仗著自己人氣高,歌迷肯買他的賬,性格這麼難搞,遲早會被公司雪藏。」
司機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過頭刻薄地說道。
公司上下誰不知道Evan個性孤傲又難搞,不喜歡與人親近,總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切……不就是外形出色了一點,才華出眾了一點,機遇好了那麼點點麼…。.
「不。他不是難搞。他只是不肯向這個世界妥協,堅守他自己的靈魂罷了。」
「什麼意思啊?席大哥?你說的話太深奧了啦!能不能翻譯一下啊?什麼叫堅守自己的靈魂哦?」
司機撓撓腦袋,很是不得要領。
「呵呵。沒什麼意思。你繼續開你的車吧。」
席方平對司機揮了下手。
「哦,好。」
司機回過頭,重新發動機子,車子再度緩緩地前行。
席方平彎腰拿起左炎丟在座位上的MP3,戴上耳麥,左炎空靈、清澈的歌聲一下子就盈滿他所有的听覺。
在這個世界上,要想堅守自我是太困的事情。
總是有人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要想要成功,你首先要學會的就是虛偽,其次是妥協,然後才是堅持。如果你所堅持的,是與這個世界的價值觀所背離的,那麼你必須要放棄你原來堅持的,去想一個折中或者是完全背棄你的堅持,投入世俗中來。
所以,很多人在追求所謂成功的過程當中,往往背棄了自我,放逐了自我的靈魂。
成功的代價之一,就是不知不覺中你會成為你原本厭惡的那一類,回頭,已是沒有退路。
Evan不同。
他的音樂是這麼的干淨,干淨到猶如夏威夷的天空,沒有一點雜質。
Evan從來也不是難搞,他只是不願意背棄自己,去迎合他人。
堅守自己靈魂的是孤獨的…。.
席方平閉上眼楮,讓那些清透的樂府一點一點地洗滌他內心的躁動。
追求成功的過程當中他早已丟了自己。
無數次地迎合、討好、妥協、虛偽、麻木、掙扎,然後才有了現在逐漸逐漸褪去稜角,不斷圓滑的他。
他需要Evan這樣的人,提醒他保有本真有多麼重要,即使,代價很高昂。
——華麗麗滴分界線——
銀白色的休旅車在路旁停了車,左炎矯健地邁下了車子,左右張望了一下,在街角蛋糕店的門口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後,迅速地穿過馬路,疾步走向那道身影。
「小夏!」
拎著紙袋的縴瘦的身影回過頭,困惑的表情轉為欣喜,「炎!你幾十天的去哪了!」
俊男、美女的吸引力如同風景區迷人的風景,即便是無心的一瞥,也會讓人一再地回頭張顧。
即便左炎墨鏡不離身,擋住了大部分的臉,與眾不同的氣質還是輕而易舉地就吸引了路人的眼球,更別提他的身邊還站著清麗、嬌俏的夏夜。
「進去再說。」
擔心走在路上太久會被人認出,左炎幫忙提過夏夜手里的袋子,牽起她的手,走進了一家冰淇淋店。
服務員拿著菜單,問兩人需要些什麼。
「給我一顆抹茶冰淇淋球,再要一份草莓蛋糕。」
左炎抬眼對服務員吩咐道。
他記得她從小時候起就很喜歡吃抹帶點澀味的抹茶冰淇淋以及酸酸甜甜的草莓蛋糕。
冰淇淋很快地就送到他們的桌子上,左炎和夏夜兩個人天南地北地聊著。
和從前一樣,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夏夜再說,左炎在听。
听她說著最近罪犯犯案的手法越來越高超,抓捕力度越來越大;听她說著兒子怎麼怎麼調皮,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提前到來之類的從工作到生活,唯獨很少提到她自己的情況。
「冰淇淋怎麼不吃?」
左炎發現蛋糕都要吃完了,那塊冰淇淋球都要開始融化,夏夜都沒有舀上一口。
「是換口味了嗎?」
低沉的嗓音里有著隱隱的失落。
「嗯~不是~」
夏夜搖了搖頭,撫模著自己還依舊平坦的肚子,粉頰嫣紅,透著初為人母的柔和光輝,「是為了肚子里的寶寶著想啦!」
「你……」
冷峻的表情再也無法維系,驚愕的視線對上夏夜覆在肚子上的手,抬眼,「你……你又懷孕了?」
「呵呵!是啊!想不到吧?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麼命中率這麼高!哈哈!」
夏夜又挖了一口蛋糕送進嘴巴里,眉眼彎彎地笑道。
「他……他知道嗎?」
他記得在他出國之前,皇甫烈好像就去了Z市,想必現在應該是回來了吧。
「誰?哪個他啊?」
夏夜的眼楮眨巴眨巴的,不大曉得左炎嘴里的「他」指的是哪個他。
「嗯…。孩子的父親。」
不想要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左炎避而不談。
「你說的是付呀?他當然知道啦!他是寶寶的爸爸嘛!」
「付?」
「對啊!你都不知道,付好忙呢。忙得陪我去產檢都…。」
「等,等等。小夏,你……你孩子的父親,是你的丈夫吧?」
左炎打斷夏夜的話,不大確定地問道。
「炎!你這是問的什麼話!」
夏夜瞪他!寶寶的父親不是老公,那還能是誰!難不成炎懷疑她有外遇?!
「那麼,付是誰?怎麼之前從來沒有听你提過?皇甫烈呢?他還沒回來嗎?」
冷峻的臉龐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得已,還是提及了極不想提起的名字。
「你們吵架了?」
左炎提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猜想,不然怎麼會從一落座到現在,都沒有听小夏提過他?
「吵架?沒有啊。炎,怎麼你和小王還有阿獲一樣,都對那個皇甫烈好像很熟的樣子,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是誰啊?小王和阿獲稱呼他為皇甫少將,哥哥對我說他是他的朋友。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又是亦揚醫院里的醫生。按理說,你們都認識他的話,我應該認識的才對。可是我的記憶里對他是一片空白。
炎,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我們同年的玩伴,然後我不小心把他給忘了啊?」
…。.
淺淺的琥珀色瞳流溢著震驚,左炎定定地注視夏夜迷茫的臉,不太確定坐在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那個以往每次提起皇甫烈都一臉痴迷的傻女孩。
他試探性地開口,「小夏你……你真的完全不記得皇甫烈是誰了嗎?還是你們最近吵架,你不願意提起他?」
「什麼啊!我和他才見過兩次面,稱不上熟,又怎麼會吵得起來啊。」
左炎偏頭凝視著夏夜,見她的神情的確不像是裝成不認識皇甫烈的樣子,他想起她起先提到的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你說……你說你肚子里的寶寶是一個叫付的人的?」
漠然的俊臉流露出不小的訝異。
左炎的腦海里無端端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是這世界變化的太快,我趕不上它的腳步。還是我走得太慢,被世界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怎麼他才離開一個多月的時間,小夏的情況就完全不在他之前掌握的範圍之內了?
「是啊!付在這附近有客戶要見,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些應酬。就一個人去商場逛了一下。算算時間,他應該也差不多見完客戶了吧。你等等哦,我打個電話給他。看他好了沒。」
說著,夏夜徑自掏出手機,撥打了顧泯付的手機號。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電話那頭的顧泯付剛好談完生意,問夏夜現在在哪里,他現在就過去找她。
掛了電話,夏夜笑得一臉甜蜜。
「老公說他等會兒就會過來。炎,你要不要等會兒一起去我們家坐一下?你回來這麼久,還沒有去過我們家吧?」
「嗯,好。」
古怪地瞥了眼看上去很正常的夏夜,左炎答應下來。
不認為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夏夜就又改嫁他人。
左炎決定留下來探個究竟。
一方面,他從來沒有听見小夏叫過皇甫烈老公,她都是親昵地喚他烈,現在是張口閉口的都是老公,實在有些詭異。另一方面,皇甫烈是個軍人,怎麼小夏說得好像他是個商人似的。難道小夏口中的付是真的另有其人?
而且……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凌亂,他明明暫時還借住在皇甫烈的古宅里。怎麼說是沒有去過呢?
「歡迎光臨」
伴隨著服務員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高大、修長的男人進入蛋糕店內。
「老公,你來啦!」
夏夜推開椅子,開心地走向顧泯付,挽著他的手臂,起笑眯眯地折回到她和左炎起先所在的餐桌位置。
稜角分明的五官,透著精明和銳利,與皇甫烈的儒雅俊逸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左炎確信,回國的這段時間他並沒有在小夏的生活圈里見過這麼一號人物。
「他是……」
「付呀!炎你之前不是見過的嗎?」
…。.
到底是他有問題,還是小夏病得不輕?
左炎伸出右手探向夏夜的額際,很是認真地望向夏夜的眼,「小夏,你是不是生病了?」
「什麼啊!炎你今天很奇怪哎!」
夏夜嘟著嘴,拿下左炎的手,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真正奇怪的人是你吧……左炎在心里輕嘆。
——華麗麗滴分界線——
記憶錯亂。
在街頭偶遇夏夜的那刻起,左炎就強烈地懷起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差錯。
尤其是跟著她回到顧泯付在郊區的別墅,听到那個小鬼也口口聲聲的就叫那個冷漠的男人做爹地。
七點鐘還有一個慈善晚宴,這給了左炎非常好的借口。
到五點的時候,左炎就推說有事從顧家告辭。
再待下去,他會以為精神錯亂的那個人是自己。
他現在極需要找去找皇甫烈證明,到底是小夏和那個小鬼有問題,還是有問題的那個人真的是他。
慈善晚宴是在市區新城的皇朝酒店舉行。
由于這一次慈善晚宴是針對社會上各個階層的有名人士,因此不少的政要也參加了,酒店對保全工作格外重視。
左炎到的時候差點因為沒有攜帶邀請函而被拒絕入內,如果不是他的那張臉就是招牌的話。
心里面一直裝著今天遇見夏夜的詭異情形,整個慈善晚宴上,左炎都心不在焉的,遇見熟人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隨後就躲到華麗、熱鬧大廳的角落里。
「怎麼了?還沒倒過時差嗎?」
經紀人席方平隨手從後面侍者的手里了兩杯香檳,將其中的一杯遞給在角落里的左炎,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平,幾點結束?」
左炎接過席方平手里的香檳杯,輕搖慢晃,淺淺地啜了一口,斜睨著他問道。
「現在就想走?還有好幾個音樂投資人人等著見你呢!更別說個別官太太也是你的歌迷,總要應酬一下的,」
席方平低頭看了下表,抬頭驚訝地說道。
才八點不到的時間,現在就離席會不會有單夸張?有這麼多雙眼楮盯著呢!
媒體會以為Evan對慈善不感興趣,這樣一來對Evan的形象可是不小的打擊。
「嗯……有點事想要去處理一下。」
飲盡杯子里的酒,左炎含糊地說道。
「這可不行。Evan,這次的新專輯還有幾首歌的細節還要再討論過。今天來了很多都是知名的音樂人投資人,他們會給這張專輯提供更加專業性和寶貴性以便與市場更加完美的結合,增加專輯的發行量。還有不少政要、數一數二的富豪也攜家屬出席了,大家都對這次的慈善拍賣晚宴很看重。」
「我知道你對這些商業化運作不感興趣,只不過Evan,專輯如果能夠大賣,你不是就會有更多的金錢投入到你的原創音樂上去嗎?金錢和夢想未必就是對立的。我答應你絕不勉強你應酬,不過看在今天不能進公司高層都來了,還有許多政要的份上,今晚能不能晚點走?你可是這我們公司的驕傲啊!」
席方平舉著香檳,遮擋住人們的視線,小聲地在左炎的耳邊低語。
那些政要的家屬可都是還在等著在慈善晚宴結束後與Evan簽名留念呢!
「我……」
左炎的眉峰輕輕地皺起,如果不能中途先離開,這種宴會往往會持續很久。
他現在沒那個心情。
「我保證他不會中途離開。」
溫潤、俊雅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左炎和席方平驚訝地回過頭去。
是皇甫烈!
此刻的他穿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馬甲,手上托著托盤,笑得溫文爾雅。
典型的侍者穿在身上,宛若量身打造般。
席方平算是見識了,這世界竟然有人真的可以將普普通通的侍者服裝也穿出高貴、優雅如宮廷貴冑的感覺。
天!這個男人不混娛樂圈還真是暴殄天物!
「是你?」
淡褐色的瞳眸微眯,左炎有些意外會在他也想要找他的情況下,意外在這里撞上,還是……一身服務人員的裝扮。
有禮地朝左炎和席方平兩個人鞠了躬。
皇甫烈傾身,用只有他席方平兩個人才能听見的聲音耳語道,「不介意我和Evan閑聊幾句吧?我幫你看著他,絕對不會讓他在這次晚會結束之前落跑。」
Evan的脾氣如果上來,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如果眼前的這位Evan的小青梅的老公能夠說服他待到慶功宴結束,自然是好事一樁。
席方平樂見其成,小小的眼楮笑得眯成一條縫,拍了下皇甫烈的肩膀就轉身去招呼宴會上其他的客人去了。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乘著將手中空的高腳杯放回到皇甫烈托盤上的空檔,左炎低聲問道。
這家伙竟然有能耐偽裝成服務人員混進檢驗嚴格的這場宴會。
不過,有必要嗎?
他的軍餃不低,有必要偽裝成服務人員進來嗎?
左炎打量皇甫烈的視線里參雜了些許困惑。
「沒錯。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有些事情和你談談。去後面的花園吧。我知道這個酒店的後花園有一座小噴泉。沒什麼人會打擾。你先假裝要上廁所,然後再偷偷地溜去那邊。當然,你也可以等到八點晚宴音樂響起,進入跳交際舞的階段再找機會離開,那樣更加不容易引人注目。等你去到那里,我等會兒就會到。」
皇甫烈單手負在背後,笑得溫和有禮,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盡責的人員在回答客人的問題。
沒有人會猜到他談話的內容,是要慫恿這次慈善宴會的重要來賓Evan開溜。
「我憑什麼要按你說的去做?」
就算是隱隱約約地猜到皇甫烈這次來找他,是與夏夜的反常有關,左炎還是靜靜地站定,不認為自己有听從皇甫烈安排的必要。
「我想你見過夜兒了吧?我能夠解答你心底的疑惑。來還是不來。由你決定。」
正巧那邊有人叫皇甫烈過去服務,皇甫烈翩然地朝左炎鞠了躬,「我先去為別的客人服務,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語畢,托著托盤,步伐穩健地走向起先叫他的那位名流那里。
左炎看著皇甫烈倒酒、遞杯子、為客人解答,看上去忙碌又嫻熟。
不得不承認,這家伙還真是扮什麼像什麼!
就是不像軍人!
左炎在心里嘀咕。
等到晚上八點,宴會的燈光暗了下來,左炎勉勉強強地陪幾位政要家屬的女性跳了幾支舞蹈之後,就依照皇甫烈所說的隨便找了個要醒下酒的借口,乘電梯抵達酒店一樓。
穿過一樓的大堂,左炎問了下酒店的工作人員,去往後院。
推開透明的玻璃大門,一陣舒爽的晚風便拂面而來。
天上繁星點點,空氣里還有桂花的濃郁香氣,耳邊有噴泉的水流聲。
如同皇甫烈所說,與觥籌交錯的二樓慈善晚宴現場,以及人來人往的一樓大堂,後院的確沒有什麼人,靜謐又怡人,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左炎在噴泉的階梯上坐下,雙手交握地放在膝蓋上,等皇甫烈的到來,一點也不在意會髒了一身名貴的西裝。
那家伙最好不要讓他等太久!
「怎麼樣?這里的景致還不錯吧?」
夜空下,醇厚、穩重的男聲隨著桂花香氣平飄進左炎的耳朵里,他抬頭,桂樹下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左炎抬起頭,其實他想要問的是,這家伙怎麼這麼神出鬼沒。
「約了人,自然只有早到的份,遲到總是過意不去的。呵呵,我看你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怎麼,還在因為下午見到夜兒和小遇,受到的刺激太大,沒有恍過神來嗎?」
皇甫烈走近,也在左炎的身邊坐下,側頭含笑問道。
淡漠的眼神眯起,「你跟蹤我?」
「我在夜兒和小遇的身上裝了迷你監視器。」
在上次他們來產檢時他就找機會裝了。
也就是說,皇甫烈其實跟蹤的他,是小夏和他們的兒子?
看向依舊儒雅俊逸的皇甫烈的眼里有些許狐疑,左炎低沉地問道,「到底我今天下午看見的才是真的?你們之前只不過在我面前聯手演了許多場戲,還是我下午看見的才是假的?」
「你看見的是假的,但是對夜兒和小遇而言是真的。」
「什麼意思?」
這個男人就不能把話再說得明白一些嗎?!
「听著。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你務必得相信我。」
皇甫烈換上嚴肅的神色。
溫雅的表象褪去,這才是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吧?
左炎挑眉,「說說看。」
「有人給他們服了一種移情藥劑,把對他們對我的感情轉移到了顧泯付的身上。也許還有下了催眠暗示吧。所以他們的記憶沒有斷層,還記得你們全部的人,唯獨把我給我忘了。所以你才會看見夜兒叫顧泯付老公,小遇也把他當爹地。」
「移情藥劑?」
出乎皇甫烈意料的,左炎並沒有表現得那麼震撼。
「你听說過這種藥劑?」
「不,沒有。」
左炎的目光有點閃躲,他站起身,拍了拍褶皺的西裝,說道,「我出來得有得久,得回去了。先走一步。」
皇甫烈伸出手臂攔住他的去路,目光如炬地看著左炎,「你明明知道這種藥劑,為什麼推說不知道?」
他不會錯認他的表情。
一般人要是沒有听說過這種移情藥劑,本能的第一反應會是無法置信。
但左炎起先表現得明明只是錯愕不是驚訝,仿佛是怎麼會是移情藥劑,而不是怎麼會有移情藥劑的這種困惑。
「無論你是怎麼想,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回到晚宴現場去了。告辭!」
繞過皇甫烈,左炎徑自冷漠地離去。
背轉過身,左炎冷漠的表情被驚駭所取代。
移情藥劑……
這座城市到底生活了多少他們組織里的人?!
二樓的陽台上,有一雙厲眼,始終注視著樓下後院交談中的兩個人。
直到左炎先行離開,那雙厲眼的主人才優雅地又回到晚宴的現場。
每一個戲子都已按照劇本粉墨登場,這場戲,到目前為止,還在劇本之內……
厲眼的主人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