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25
這也不能怪匈奴人見面就跑,問題在于,匈奴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明明看著對方人多,硬踫上去那就是找死。要說匈奴人這邊跑邊回頭放箭的功夫,經過無數代的磨練,絕對算得上是爐火純青了。這也是為什麼邊郡漢軍對戰匈奴難有大勝的原因。沒辦法啊,你或許跑的不比人家慢,運氣好甚至都追的上人家,但是這對陣不是賽跑,再能跑都沒用,你一靠近還得吃箭頭,就這樣的,你能追嗎?可不是這些漢軍騎兵不懂得放箭,問題是人家會避箭!說不得人家這將後背露給人家時的避箭水準都比正對面沖鋒時的避箭水平高,你有什麼辦法?
但是這也不絕對。
就比如說,此時秦城一千五百騎兵跟在這四百匈奴騎兵身後,那一通齊射下去,殺傷力肯定是不小的,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命中率也能射下十幾人下來不是,對方就那麼小四百人,射著射著就沒有了。
要說這匈奴人邊跑邊放箭也是有講究的。這一般有兩種情況,首先,是以殺傷對方為目的,這個時候跑是為了射;還有一種情況是以逃跑為目的,這個時候射是為了跑。目的不同,操作也不同。
就當下這種情況,無疑屬于後者。
眼看著肥肉就在嘴邊,不吃下去秦城如何心甘?況且這可是新騎第一回出戰,雖然在人數上佔盡了便宜,可以說有點以大欺小的意思,但是秦城向來不在乎這些,能把肉吃下去就是硬道理。這新騎第一戰要是勝了,對新騎的士氣提升作用無疑是巨大的,這對日後新騎的作戰和訓練,都極為重要,因而這會兒秦城一個勁兒的重復著「箭」「射」兩個字眼。
喊道最後,就變成了「射箭」。
每一通齊射下去,匈奴軍陣中就一片人仰馬翻,幾十人的傷亡肯定必不可少。
但是匈奴騎兵馬上功夫了得啊,就算吃虧,也會拉上一些墊背的,這個時候,這些匈奴人也顧不上這個墊背的分量了,能有就好。
小四百箭矢,從前面飛過來,又是相對射來,威力和速度都增加了不少,漢軍中也是不可避免要傷亡,這種傷亡沒別的,就是集中在沖在最前面的!
一只鐵箭貼著秦城的臉頰飛過,也不知擦掉汗毛幾根,如果不是秦城閃得還算快,估模著就不是幾根汗毛的損失了。
雙方你來我往幾通齊射之後,秦城也漸漸紅了眼,身體下伏,幾乎是貼著馬背。
好在秦城領著的漢軍將士全速沖過來,而這些匈奴騎兵是在原地起步,速度上落下不少,這會兒也追的緊,雙方也就間隔百十步,但是跟著秦城的都是重騎,速度上本來就慢些,這會兒這距離經過一段時間的縮短之後,又有了加大的勢頭。
緊跟著秦城的五百重騎前曲軍士,是重騎三曲中唯一一個全副裝備了重騎鎧甲的部署,這不是秦城分配軍備有問題,而是在出發前就有意做出如此安排,這也是考慮有重騎沖鋒的情況,便將前曲放在最前面擋弓箭。
那匈奴小四百騎兵射箭射了一陣,卻看見後面倒下的騎兵只有寥寥幾個,其他人都沒事,不由得大為吃驚。其實大部分匈奴騎兵射完了箭矢,是沒有時間看那鐵箭是否將對方射下馬的,沒那個空,這會兒經過幾個匈奴騎兵的詫異呼喝,都看出了這點,頓時一個個都驚愕萬分,紛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就在這些匈奴騎兵詫異的當口,左右兩邊突然飛出來一陣箭雨,直接插-進匈奴本就已經損失了不少人馬的軍陣中!
那些匈奴騎兵一看,就見左右兩邊同時各奔出大約五百漢軍騎兵,對著他們就是一通齊射。
看到兩邊同時出現的漢軍騎兵,匈奴人這會兒算是真正絕望了。本來背後吊著的尾巴就已經足夠難纏了,不過仍舊是有希望擺月兌,但是這左右沖出來的騎兵,一看那速度,簡直比自己還快,這還怎麼跑?
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過,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
「殺!」秦城和李廣大聲呼喝,都嫌身後的重騎奔進的太慢,恨不得月兌離隊伍沖出去!
眼見兩邊的輕騎已經出現在預定位置,秦城心中一喜,頭也不回,大聲呼喝一聲︰「秦慶之、柳木何在?!」
「屬下在!」秦慶之和柳木在身後大聲回答。
「率親兵隊,月兌離大隊,全速出擊,沖擊匈奴軍陣!」
「諾!」
「親兵隊何在?」秦慶之也是一聲大喝。
「在!」後面五十騎兵齊聲應道。
「隨我出擊!」
「諾!」
秦慶之一聲令下,便和柳木率著五十親兵,從重騎中突了出來,加速向匈奴沖去!
他們有最快的馬,最鋒利的環首刀,最好的鎧甲,他們的戰馬沒有披甲,他們的身上也不是鐵甲,他們有速度,但是,他們同樣有戰力!
這便是秦城特別訓練的親兵衛隊!
這是秦城應對匈奴的第二預備。
雖然人少,但是作用不可小覷。
李廣看著五十騎加速沖出,輕松越過他自己,沖向匈奴騎兵,不停的縮短距離,差點兒呆立當場,「好啊,秦郎,不曾想你還有這一手!」
「將軍謬贊了,哈哈!」秦城忍不住大笑兩聲,很是得意,笑著笑著,猛然閉嘴,卻是卻差點兒被面前飛來的箭矢射中了牙齒。
「親兵隊何在?」李廣也是大喝一聲,比之秦城的聲音,更為響亮。
「在!」李虎和其他李廣的親兵,本就在李廣身後,這會兒自然是一起答應。
「隨本將殺出去,沖擊匈奴軍陣!」
「諾!」
「殺!」李廣豪情萬丈,率先突出,領著五十親兵就加速奔向那些匈奴騎兵!
秦城看著李廣發狂般沖出去,心中暗罵一聲,懊悔自己方才怎麼就沒有和親兵隊沖出去。當下用力一拍馬,嗷嗷叫了一聲,趕上李廣!
看著秦城和李廣都沖了出去,那些重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無奈,看看自己與秦城等人越來越遠的距離,又是一陣無力。
一千輕騎控制住了匈奴騎兵的兩翼,憑借著速度上的優勢,緊緊咬著這群匈奴騎兵。不過,雖說輕騎前曲和後曲在速度上有優勢,但是在箭術上,就明顯沒有那麼好了。這些輕騎們很多人甚至根本還不會在戰馬奔跑時射箭,即便是會的,大部分人的箭術也是不堪入目。不過好歹這輕騎也有一千人,其中倒是也有兩百五十箭術不凡的輕騎教頭,這會兒匈奴人已經死傷小半,因此倒也不擔心被匈奴騎兵反噬,不過傷亡終究還是有的。
被圍在中間的匈奴人,成了名副其實的獵物。
而這些漢軍,則是當之無愧的獵人。
雖然有些獵人暫時還不甚合格。
匈奴騎兵們畢竟是馬上老手,個個從小騎馬,這會兒一下子便看出來兩邊的一千漢軍騎兵其實騎術和箭術都不怎麼樣,他們也知道上谷軍營新練了不少騎兵,心想大概就是眼前這些。
不過就算是如此,這些新騎的騎術和箭術還是讓他們膽寒。因為三個月的訓練,就可以將新騎的騎射水平練成這個樣子,確實是駭人了些。
只不過,這其中固然有秦城下狠手練兵的因素,也有這其中混雜了兩百五十騎兵教頭的因素。
……
「直娘賊!」李廣的馬是好馬,難得一見的好馬,所以他甚至超過了不少先奔出的秦城親兵,第一批殺入了匈奴軍陣中。
殺入軍陣的李廣,每砍一個匈奴騎兵,都要罵上一聲「直娘賊」,以泄心頭之憤。
上回與左賢王大戰,上谷軍營損失慘重,李廣平日里不言,但是他心中又怎麼會沒有怨氣,怎麼會沒有自責?
畢竟,他是三軍主將。
兵敗,將之過。
一百親兵突入匈奴軍陣,對剩下的二百多匈奴騎兵展開了血腥屠殺!
這是上谷軍營中最精銳的一群騎兵,他們的戰力,自然是不容質疑。
而這兩百多匈奴騎兵,明明被漢軍趕上,卻不敢正正經經轉身去跟人家搏殺,畢竟,後面還有一千五百重騎跟著,只要這些匈奴騎兵一停留,後面的重騎絕對會無情的碾壓過來,將他們壓為粉末!
秦城從後面靠近一個匈奴騎兵時,那匈奴騎兵知道危險靠近,在離秦城還有十多步距離的時候,對著秦城就彎弓搭箭,欲要將秦城射落馬下。
情勢危急,秦城趕在那匈奴騎兵弓弦尚未拉足的時候,長刀一甩,直接插-進對方胸膛!
那匈奴騎兵吃了秦城一刀,身體頓時軟了下來,弓箭無力的垂落到地上。秦城拍馬趕上,在那身體要倒下的瞬間,將長刀拔出。
秦城用力拔出長刀,這名匈奴騎兵的身體便直直栽下馬去。
方才抽刀,便有匈奴騎兵在秦城身旁向他攻來,一刀幾乎是貼著馬背向他腰身橫斬而來。秦城不及有其他動作,雙腳在馬鐙上用力一蹬,身體便躍了起來,那匈奴騎兵的長刀在秦城腳下掠過,分毫之差就要斬斷他雙腳。
秦城落馬時,戰馬已經奔出去幾步,與那騎兵錯開。不須秦城回頭,後面跟上的騎兵便幾刀將那匈奴騎兵斬落馬下。
秦城落下馬,搶在面前一個匈奴騎兵揮刀之前,順手一刀將他的腦袋齊著脖子削下。
殺得興起,秦城來來往往幾個回合,不知不覺便獨自一人陷入了幾個匈奴騎兵的包圍之中。擋下對面劈下的長刀,左手掏出匕首,將斬向自己腰際的長刀格開,秦城將長刀貼著架在上面往下壓的匈奴長刀一繞,刀鋒一轉,便順勢切下了對方的手臂。而左手的匕首已經飛出,直接貫穿那還要再次劈斬秦城的匈奴騎兵喉嚨。
瞬間解決掉兩個匈奴,卻又有兩把長刀同時再向秦城劈下,秦城揮刀去擋,去不曾想那兩刀力道不小,而這時,又有一個匈奴騎兵從側面奔來,長刀已經到了秦城眼前,下一刻就要砍入秦城的脖子!
千鈞一發,秦城和那要砍他脖子的匈奴騎兵中間,一道虛影閃過,接著便是鮮血猛然噴灑,那匈奴騎兵慘叫一聲,原來是他握刀的手臂從中間被斬斷!
而斬斷這個匈奴騎兵手臂的長刀,並沒有消失,而是又狠狠撞進了秦城眼前兩個匈奴騎兵中一個的腰際,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他從馬上給撞了下去!
抓住機會,秦城長刀用力/一頂,頂開上面僅剩的一把長刀,趁勢橫斬而過,在那匈奴騎兵的胸前帶出一片血花來。
這時秦城才有空去看方才是誰扔刀過來,卻見一年輕漢軍騎兵從亂軍中朝自己奔來,手中正是空空如也。秦城正想贊嘆,猛然看見一匈奴騎兵正揮刀趕上那軍士,秦城喊了一聲「接刀」,長刀便扔向他。
在給那軍士扔刀的同時,秦城又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刀來。
他可不會只準備一把長刀在身上。
那軍士接了刀,旁邊那一刀已經斬來,他猛提手中韁繩,竟然將馬前身硬生生提起,忽的一下轉向另一邊,避過那一刀,同時身體一傾,長刀劃過,那襲擊他的匈奴騎兵便沒了性命。
軍士正想還刀,卻見秦城已經一手提刀向他行來。
「好刀法,好身手!」秦城贊嘆道,很真誠。
「好刀!」軍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環首刀,同樣贊嘆得很真誠。
秦城稍稍一愣,問道︰「你叫什麼,是哪個曲的?」
「山甲,小化城守軍屯長。」軍士答道。
秦城了然,笑道︰「這刀,送給你了!」
……
匈奴騎兵後面已經被秦城李廣率著各自的親兵咬了上來,不少騎兵都給拖住,這會兒兩邊的輕騎雖然箭術不濟,但卻很舍得鐵箭,一個勁兒向匈奴騎兵前頭部分放箭。
「左轉,突圍!」匈奴騎兵中一名領頭的百夫長大喝一聲,棄弓換刀。他身後那些匈奴騎兵听到命令,也是同時收弓拔刀。
近百人突然向左突轉,對著輕騎的隊伍直插過去,竟是要從這群輕騎中殺開一條血路突圍!
這也是這群匈奴騎兵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因為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後,都擺月兌不了漢軍騎兵的糾纏與圍堵,不過要是突破了一邊輕騎的軍陣,倒是有機會逃走。
下令的百夫長也是認準了兩邊的漢軍騎兵戰力弱,才有此決策,要不然別說突圍,撞上去直接就是個死。
匈奴左側,正是紀鑄的輕騎前曲。
見匈奴騎兵突然轉向,紀鑄急忙大喝一聲,「閃開!」
「閃開!」
紀鑄很清楚的知道短兵相接對他手下這些輕騎來說意味著什麼,秦城已經反復強調過,他也記得清楚。
放這些匈奴人過去沒有什麼問題,大不了再追就是,就算讓他們跑了一些人,也無妨,關鍵是不能讓輕騎底子受到打擊,這輕騎好不容易訓練了三個月才訓練出來,此番將他們拉上戰場,是為了拉練,是為了讓他們早日形成戰斗力,而不是送死!
用秦城的話說,這些個輕騎重騎,可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少一個他都肉疼!
在紀鑄的命令下,輕騎前曲在匈奴騎兵沖鋒的方向上迅速讓開了一條道。但是雙方的傷亡還是有,沖的快的,和沒有辦法及時讓開的,就死在了一起。
沖過輕騎前曲的匈奴騎兵納悶的很,不知為何這些漢軍騎兵要給他們讓道,不過听著紀鑄的喝令,他們就算再不解,此時也只能加速沖過去。
但是,百十人要通過畢竟還是沒有那麼簡單的。
尤其是,紀鑄有意將通道留的比較窄。
這些沖擊的匈奴騎兵見輕騎前曲中讓開了道,雖然不寬,但是也都往這里擠,畢竟,慌不擇路。
如此一來,不僅降低了匈奴騎兵的速度,也降低了通過量。
「射!」
紀鑄狡黠的聲音響起。
本來就應為速度慢、通過量低而被右側的輕騎右曲給射殺了不少尾巴部隊的匈奴騎兵,這會兒又受到了輕騎前曲意外的箭雨洗禮!
不僅如此,由于此時雙方的距離近,又是立定射,所以這些輕騎前曲射出的鐵箭,這回都準了很多,力道也大了很多!
一片慘叫聲,馬嘶聲,咒罵聲,前面的阻擋了後面的,後面的阻擋了更後面的,已經失了先機的這些匈奴騎兵,還想向左右殺過去,卻被早已經準備好的輕騎將士的長刀砍翻!
這個輕騎前曲有意讓出的狹窄通道,這個匈奴騎兵慌不擇路奔過的狹窄通道——成了他們的墳墓!
率先沖出去的匈奴騎兵,看清後面的情況,雖然惱恨,卻沒有辦法,此時除了跑路,他們已經無力再做什麼。
畢竟,沖出來的不過四五十人而已。
四百多人或戰死在漢軍包圍圈里,或被圍困在漢軍包圍圈里。
其實無所謂已經戰死和尚未戰死,他們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區別是,而那些尚未戰死匈奴騎兵,這會兒可以領略一下被漢軍重騎蹂躪的滋味了。
「親兵隊,追!」秦城躍上一個丘陵山包,長刀指著那四五十騎兵逃跑的方向,下令道。
「親兵隊,追!」幾乎是同時,李廣也下令道。
北風呼嘯,夕陽下,白馬,紅袍,黑甲,一把長刀,遙指潰敵逃竄的方向,突出一句話︰
「追上,殺無赦!」
到底是夕陽染紅了鮮血,還是鮮血染紅了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