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大夫,有傷者!」申良三兩個起縱就越過了一條長街,來到醫館前。他一臉大汗,滿面驚慌,劈頭就道。
「誰受傷了?」淳于意忙轉身迎接申良入內,見他背上的人一動不動的伏在肩頭,也不知是否還有生氣。
「是家主。」申良悶頭沖進屋子,將申宏平放在醫館的床上。
「怎麼會這樣?」淳于意大吃一驚,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將法家的家主傷成這樣,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淳于意來不及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慌忙打開醫藥箱,抓出一把剪刀來,先將申宏身上的衣服剪開,全身檢查起來。
其他的執法隊長這時也都趕過來,除了已經死去的申建外,三個被蒙面人打昏的隊長也都醒了過來。十二位隊長圍在醫館里,緊張的看著淳于意。
「呼……」淳于意查了一會,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臉色凝重。
「淳于醫生,家主的傷如何?」申良問。
淳于意嘆口氣道︰「如果想保住命的話,這兩條腿必須截掉……」
十二個執法隊長的臉色同時變得煞白,申良怔怔的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
淳于意搖搖頭道︰「如果是家主盧越人在的話,或許還能用他的‘一百零八金針渡劫術’救回這雙腿,可他雲游四海行蹤不對,我的本領又不濟,實在是慚愧啊。」
「法家弟子遍天下,若是現在就去找盧越人家主,不知來得及嗎?」申良懷著最後一點希望問。
「除非日落前就能找到家主,否則的話,壞掉的肢體淤血上行,不但一雙腿要廢掉,就連性命都保不住。」淳于意黯然道。
「這……我要請示一下家主夫人。」申良可不敢做出如此重大的決斷,他猶豫著道。
不過耳邊卻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來。
「截吧,只要能活著就好……」
淳于意和申良愕然的望去,就見床上的申宏微睜著眼楮,灰白一片的臉上毫無表情。
△△△
與此同時,距離咸陽幾十里的小鎮客棧里。小白如同申宏一樣虛弱的躺在床上,不過它的身上只有幾道被紫電寒芒的電網勒出來的傷痕之外。
「小白,你怎麼樣?」墨霖關切的問小白。
「死不了……」小白有氣無力的道。它的傷勢並不重,只是兩次出手用力過猛,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妖氣。它又從妖王升入妖神級別不久,控制不好身體,這才會月兌力。
朱評漫已經卸去了蒙面的偽裝,抱著小月瑤坐在一邊,看到小白沒事了,他才扭過頭去,裝成從來沒關心過一般。
「申宏那家伙,這樣也沒弄死他。」小白恢復了一點精力,勉強的爬起來罵道。
「你出手太凶,不留余地,一擊不中自然會失敗。」朱評漫頗有不滿的道。
小白冷哼一聲,卻沒有反駁,它實在太想一擊殺死申宏了,誰知道卻鬼使神差的殺了申建,接下來的攻擊就沒了氣勢,的確是敗筆。
「不過他的雙腿一定是廢了。」小白回憶著第二擊道。
「斬草不除根,會留下後患的啊。」朱評漫嘟囔道,「你是妖獸,就算和他結了仇也沒什麼。我閑雲野鶴一個,倒也不怕,只怕走漏了墨霖的行蹤,那就糟糕了。」
墨霖爽朗一笑︰「我蒙著臉,不會被認出來的。」
朱評漫卻搖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申宏可不是個蠢貨,他若是不死的話,從摩天崖的事件開始追查起來,你很難躲過這一劫。」
墨霖想到地下龍宮里遇到的申不害,心頭掠過一絲的陰影。若是真的暴露了身份,勾結妖獸刺殺法家家主可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再加上他那個敏感的身份,那等于是在跟七大世家宣布︰我墨霖已經變成惡龍了,咱們以後就是死敵了。
不過既然已經做了決斷,放過了申不害,那就不要後悔了。人生的道路是自己選擇的,無論接下來要經歷怎樣的風雨,都要微笑面對,墨霖心中這樣想著,將擔憂暫且放在一邊。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墨霖問。
「當然是離開。這里距離咸陽太近了,我們要立刻走。」朱評漫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法家的人很快就會展開大規模的搜捕行動了。」
「走之前,要把證據都毀掉嗎?」小白眼露凶光的問。
墨霖嚇了一跳,他知道小白的意思。
「絕對不行!」墨霖道。
小白瞥了墨霖一眼,嘟囔道︰「婦人之仁,你不殺他們,他們將來會害死你的。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墨霖不是不明白,可讓他把小鎮上無辜的百姓都殺掉來掩藏自己的行蹤,這是他萬萬做不到的。
「我們把制造火藥的證據毀掉就足夠了,不能濫殺無辜。」墨霖略有一絲的猶豫,終于還是選擇了墨者們一定會選擇的道路。在內心的深處,他懷著根深蒂固的墨者理想,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純粹的理想到底能在風雨飄零之中堅持多久。
墨霖幾人離開的第二天,法家的人就來到了小鎮。他們帶來了模糊的畫像和含混不清的描述,讓鎮上的人提供線索。
每一個細節都有人詢問,他們不厭其煩的詢問著任何可疑的事情,小鎮上幾乎每個人都被問過話,而在無數個蛛絲馬跡之中,墨霖幾人的行蹤也就清晰起來。
與此同時,在法家的執法隊大殿上,申不害也將當日在地下龍宮的事情和盤托出,那支撐著洞口巨石的機械引起了執法隊的注意。
「就是這個樣子。」申不害看著法家的繪畫高手根據他的描述畫出來的圖像,使勁的點了點頭。
申良接過那副圖畫,眼中閃過疑惑的光來。他不認為墨家會牽扯在行刺申宏的行動之中,可這奇怪的機械為什麼會出現在地下龍宮呢。
先是摩天崖廢墟出事,然後又有人蓄意的設下埋伏伏擊申宏,三歲的孩子都能猜到兩件事情之間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申良不敢怠慢,立刻帶著圖畫前去請示申宏。
申宏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他的雙腿從膝蓋處截斷,只剩下兩個空蕩蕩的褲管。淳于意雖然只是醫家的七級醫師,距離九級醫聖盧越人還有一段距離,可這個截肢的手術做的還是很成功。
沒了雙腿,申宏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沮喪和絕望,他並沒有過多的休息,而是很快就振作起來。當申良前來匯報的時候,他正處理著一些法家的事務。
「有什麼事嗎?」見申良出現在床前,申宏將手中幾份文件放在一邊問道。
「有發現。」申良一邊將圖畫遞給申宏,一邊將申不害的話復述給申宏听。
申宏听了,皺起眉頭來想了想,又將方才看過的文件之一撿起來。上面說咸陽城附近的小鎮曾經住過兩個人,他們購買過木材,硫磺和鐵釘,還曾經借用過客棧的爐子。
文件里還附著兩副圖畫,是根據鎮上百姓們的描述畫出來的。從對他們身形的描述上來看,其中一個老者應該就是那引申宏進入炸藥陷阱的蒙面人,而另外一個青年應該就是最後出手將妖王三尾靈貓救走的人。
「這老頭究竟是誰,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武道?」申宏默默的想著,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許久都寂寂無聞的名字了。
「不可能是他,他怎麼會和三尾靈貓混在一起,一定是搞錯了。」申宏搖搖頭,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可笑。
雖然老者暫時無法判斷出身份來,青年的身份卻呼之欲出。他留下了太多的破綻,每一個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和行蹤。申宏只是簡單的過目了一下,心中就有了計較。
「這個青年一定是墨家的人,別家的人雖然也能制造焰火,但沒辦法做出威力那麼強大的炸藥,何況里面還摻了蛇石的粉末。」申宏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可是墨家為什麼要這麼做?」申良吃了一驚。
墨家兼愛非攻的理論雖然和法家大相徑庭,但若說墨者們會因為理念不合來刺殺法家的家主,那簡直太荒謬了。
申宏默默的看著手中的圖畫,心中大概猜測到了原因,他卻不能說出口來。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許多條線索交織在一起,很快就在心中勾勒出一個事件的大概狀況,雖然未必全中,和事實真相也**不離十了。
「或許是私人的行為,你立刻去墨家走一趟,帶著這些圖畫,好好的查一查。不過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情絕不簡單。」申宏低聲的道。
申良領命,剛要告退,申宏又道︰「全城戒嚴,進行戰備。另外派個使者去兵家,把我遇刺的事情告訴孫起。」
等申良領命離去,申宏看了看兩條空蕩蕩的褲腿,臉上露出凶戾的神情來︰「墨家愛管閑事的家伙,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