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楓沿著大路漫無目的走著,而此時肚子叫個不停,頭也好暈,大概是餓得有點暈了吧。他走進一家餐館,打算先填飽肚子。從餐館出來後,望著外面漆黑的夜,想著今後的路,一陣傷感的氣息涌了上來。第一次對外飄有了恐懼感,以前總喜歡一個人去外面走,感覺好自在,無拘無束。然而現在。
街上的燈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少。孤寂的夜,空曠的街,漸漸地只剩下夏宇楓一人,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月光為他鋪上淒涼而單薄的白紗,一切顯得那樣的自然。
前面是一座橋,夏宇楓很吃力地走向它,借著燈光鑽進了橋洞。他好累,真的好累,什麼都不想,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枕上衣服,蜷縮著身軀,沉沉地睡過去了……此刻的他沒有恨,也沒有愛,什麼都沒有了。
「叭……,嗚……」橋上面車水馬龍,夏宇楓在嘈雜聲中緩緩地睜開了眼,原來已經天亮了。
昨天從家里出來後,他一直在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固執而極度要強的他,不可能逃到女乃女乃家或其他親人家博得起碼讓他看起來很可憐的同情。想來想去,沒有結果,或許現在的他沒有選擇了。流浪對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淒美而空洞的字眼了,夏宇楓深深明白他已經是沒有家的人了。
「喂,阿沁是我,你馬上拿錢到 水大橋這來,越多越好,現在不要問原因。快來,我等你」。現在只有找阿沁借點錢,然後離開z市。阿沁是夏宇楓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沒有兄弟姐妹的夏宇楓,一直把他當作親弟弟。回家前一天,夏宇楓打電話跟他說了。本想今天再找他玩的,可沒想到……
掛了電話,夏宇楓就等著阿沁這個最好的兄弟,現在只能找他,不能找女乃女乃,不想女乃女乃看到自己現在這副狼狽的窘樣,況且滿身是傷。更不想她為自己的事而擔心,女乃女乃身體本來就不好了,不想再去刺激她。雖然她遲早會知道,但能瞞多久是多久。
「阿楓,怎麼拉?」等了二十多分鐘後,阿沁來了,還帶來了他女朋友小菲,當他們看到夏宇楓吃了一驚。
「怎麼會這樣啊,誰打你啦,告訴我」
「是我爸,他和我媽離婚了,有了另外個女的,現在把我趕出來了,呵呵,」說完夏宇楓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啊,你爸,你爸丫也太狠了點吧,把你打成這樣,什麼人啊,靠。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是啊,阿楓,你打算怎麼辦啊?」小菲看著夏宇楓的傷,也是一臉擔憂的問道。
「阿沁,我想去廣東,先找份工作,安定自己,然後再找我媽。哦,對了,你帶了多少錢。」
「我只帶了700,我不知道你要錢干嘛,還以為你……所以就……」
「夠了,只要找到工作就好了,有了安身之所,有飯吃。用錢的地方就不多了。」夏宇楓伸手接下了阿沁遞過來的700元。
「阿沁,謝謝你」夏宇楓看著阿沁,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阿楓,別忘了,我們可是最好的兄弟啊,跟我不用這樣。到了那邊,如果有什麼困難盡管找我。」
看著眼前這個兄弟,夏宇楓心里一陣酸,心中充滿了感激。
「嗯,阿沁,我女乃女乃還不知道我的情況,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走後,如果女乃女乃那邊有什麼事你要告訴我,到那後我會給你我的號碼,保持聯系。但你不要告訴他們我在哪好嗎?免得他們擔心我。好了,我走了。你們多保重!」說完,夏宇楓深深地擁抱了一下阿沁。
「你放心吧,在那邊自己要多注意哦。」
「恩,回去吧,小菲,我祝福你們」
夏宇楓提著行李登上了開往火車站的公交。當火車開動的那刻,他的心開始好痛好痛。他知道自己不再屬于這里了,而且是永遠。
列車開動了,夏宇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昨天才回到這里,今天卻要離開,雖然心里有萬般無奈可還是不後悔。這里已經沒有自己的家,沒有了愛自己的媽媽,疼自己的女乃女乃,有的是無盡的傷痛。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氣味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車窗外,心里有說不出的酸。打開記憶的大門,喜的,怒的,都清晰可見。突然很想要把它們像刪除文件一樣全部格式化掉,可手卻不知怎麼動彈不了。
一夜無眠。
「前方就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深圳南,請各位旅客朋友帶齊你的物品做好下車準備,祝您旅途愉快」夏宇楓靠著窗無焦點的望著窗外,而此時廣播里傳來到站消息。
出了站,夏宇楓看著眼前陌生的城市,感覺好茫然。只有灰暗的天空冷冷地看著自己。抬頭仰望,空氣凝結了許多自己無法透視的情感,它就像一張網,就那麼一瞬間把自己套牢了,夏宇楓的人生也就在這刻開始了。不取決他的意願沒有預兆的開始。
夜深了,望著窗外絢爛的霓虹燈,听著街道吵鬧的聲音,一種漂泊的感覺異常強烈。空房間,一個人,陌生城市……這經常在小說中才能經歷的畫面,現在,卻活生生地擺在自己眼前,人生真的就像一場戲。
轉眼間,夏宇楓來深圳已經兩天了。去過幾個張貼招聘信息的公司,也去過人才市場但都沒有找到工作。不是因為不夠文憑,就是沒有工作經驗,這些對一個還沒畢業的夏宇楓來說預料之中卻也免不了失望和感傷。他現在的有的只是一顆剛被冷水澆灌了一個徹底和渴望安定下來的心。
「阿沁,我找到工作了,現在也找好了房子安頓下來了」。
「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現在知道你很好,我也放心了。家里的事我會幫你留意的」
「阿沁,真的謝謝你,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了,這個號碼你記著吧,有事聯系我。好了,我要上班了,掛了」。
掛斷電話後,夏宇楓的腦子一片空白,喉嚨哽咽不斷。心底暗暗的道:阿沁,我是多麼想告訴你我現在的情況,我多麼想讓你幫我分擔一些沉積心中那些生硬的痛,可是我最終還是不能告訴你。倔強的我不允許內心的柔弱在別人面前那樣真真切切地坦露,不能。現在我沒有媽媽,沒有家了,我不能再沒有一直堅持的倔強,真的不能。
黑暗中夏宇楓的淚,潸然而下,無聲地流著,一直流著……
奔波一天無果的夏宇楓帶著惆悵而落寞的神情疲倦的站在公交站台下,對他來說此時這個嘈雜的城市,匆忙的人群,于自己是那樣的格格不入。自己的傷感無關乎這喧鬧城市忙碌人們絲毫的痛癢。
他無助彷徨的看著人來人往,本該焦慮的他突然變得異常沉靜,是的,沉靜,因為連工廠、賓館都找過了,還是沒能找到可以容納自己的工作。他還能去哪呢,再找不到工作的話,恐怕真的要淪落街頭了。這種茫然失措,麻木了危機感,晦澀充斥著本就鮮血淋淋的心,痛不能再稱之為痛了,更多的是絕望,雙重的絕望,在絕望面前,除了平靜還能表現什麼?
身邊幾個工人模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將沉思中的夏宇楓拉回現實。他隱約听著他們的談話。突然,記憶里開始泛白,是的,他听到了熟悉的家鄉話,本以為已經徹底地忘記了那里,可記憶真的無法抹去那些曾經真實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