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征跑出房間,見夕陽漸落,卻已經是日暮時分。
本來他還為自己修為精進感到欣喜,特別是無意中使用了「焚魄」的技巧。只是他現在的本心尚未清晰,前兩次進入焚魄的狀態時,只有一種蒙蒙朧朧的想法。如此一來,他無法將自己的本心貫徹成信念,更別說讓這股信念成為鐵一般的意志,以此來清晰把握焚魄的量。
便如劉管事所言,在沒有達到地品上階並貫徹自己的本心信念之前,還是不要隨便使用焚魄的好。
但掌握了這種道力高段的運用技巧,狄征哪會不高興。可只高興了片刻,卻因听聞小仙出了意外而化為烏有。
劉管事告訴狄征,小仙和他一樣,都是在暈迷中被送到了醫院,再經由長孫家接回了將軍府療養。初時,兩人因狄征的傷勢最重,但熬過最初的危險期後,狄征卻漸漸穩定下來,並在三天後的此刻蘇醒。
然而小仙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起初,就連長孫勝北也以為小仙只是普通的暈迷過去而已。畢竟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也沒有內傷的征兆,和傷重欲死的狄征相比,小仙幾乎可以忽略。
然而狄征的傷勢穩定之後,大家才發現小仙的狀況有古怪。
經過一天的暈迷,小仙竟然還沒有蘇醒的征兆,這是非常不對勁的情況。須知修真者不同于常人,無論體質還是意志遠超普通人。而即使是普通人,在沒有特大疾病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暈迷了一天尚未蘇醒。至此,小仙的狀況才引起重視。
其後,小仙的身體更是出現了腐爛的病癥。長孫勝北叫來蓬萊市最好的醫生,並對其注射了抗生素。而在長孫勝北確定小仙並無中毒的前提下,身體表面皮膚的腐爛卻越皺嚴重。
長孫勝北無計可施之下,只得把其妹長孫完玉找了來。長孫完玉通讀醫典,本身更具備藥師的資格,自是最有希望救治小仙的人。
然而在長孫完玉來了後,卻也束手無措。但她卻指出小仙並非中毒,又或者被某種奇功所害。而是中了類似詛咒的東西,有某種奇異的力量正吞噬著小仙的神魂、腐化她的肉身。若非小仙的救生意志非常強烈,換成普通人怕早已經死了。
對于這種狀況,長孫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決。長孫完玉也只能夠用續命的丹藥,通過激發小仙本身的生命力,來稍緩那股異力對她的侵害。
長孫家不知道小仙為何會落得如此狀況,狄征卻是再清楚不過。這種情況和瑯海市的小英如出一轍,換言之,小仙在找上劉椿富的時候肯室被怨童攻擊了,否則不至如此。
他來到小仙的房間,推門而入時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廳**有三人,一名女子居中而坐,其余兩人卻是男子,分立該女左右。狄征看了眼,卻是長孫家的族人。
其中一名男子矮身,在女子耳邊密語。那女子點了點頭,顯是知道了狄征身份。只見她長身而起,用非常柔和好听的語調對狄征道︰「這位定是夏小姐的朋友,狄征狄先生。」
狄征點點頭,道︰「長孫小姐好。」
不用問,眼前此女除了長孫完玉還會有誰。
長孫完玉人如其名,正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在狄征見過的美女當中,葉梓童是知性的美、小仙的美是張揚而激烈、而眼前這位長孫家的三小姐,卻如同溫溫瑩玉,充滿古典的氣質。如同從畫中走來的古代仕女,美麗且大度,不愧完玉之名。
長孫完玉微一頜首,便算應過,又道︰「夏小姐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我知狄先生必系貴友,卻還是不要隨便接觸的好,為免情況惡化。」
狄征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長孫小姐的醫術我自是信得過,敢問小姐,小仙她還能夠拖多久?」
長孫完玉眼中閃過訝色,在來之前,便已經听聞二哥勝北對一個叫狄征的散修大力招攬。當時她還在奇怪,憑長孫家的威望,又何必招攬一個散修。
直到現在看到狄征,長孫完玉見他其實很關心那個如今暈迷不醒的女子,卻能夠冷靜對待,還問出近乎殘酷的問題。可見這人心志堅毅,想來自己二哥招攬于他也是有些原因。長孫完玉卻還不知狄征已經能夠以地品下階的修為,使用燃燒的技巧,否則驚訝不止于此。
「完玉無能,恐怕只能為貴友再拖12個鐘頭。若再無解決之法,貴友…….」長孫完玉搖頭輕嘆,現在狄征可說是長孫家的門客,又是二哥勝北看好的人。如非實在無能為力,長孫完玉豈想說出這樣的話。
「12個鐘頭嗎?夠了!」說完這句話,狄征深深朝小仙的臥室看了眼。然後毅然轉身,風一般離開了房間。
長孫完玉目送狄征離開,秀眉微擰,若有所思。
狄征離開房間後,鐵青著臉沖到了酒店大堂處。那倒霉的值班經理看狄征臉色不善,便要躲到一邊。卻給狄征遠遠看到,當既喝住。
狄征來到他的跟前,冷冷道︰「劉老板可在將軍府內!」
經理牙關直顫,卻是受狄征無意釋放的氣勢所沖。他一個普通人哪里經受得起,立刻頭腦空白,只懂下意識地回答狄征問題︰「他……他在會議廳…….」
重重在鼻間一哼,狄征問明會議廳所在後,掉頭離開。這時經理已經小腿打抖,扶著櫃台站了半天才恢復過來。
會議廳外,有長孫家的門人子弟把守。若是平時,狄征自當知道硬闖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可他現在心系小仙,哪理會得那麼多。
狄征來到大門前,喝道︰「讓開,我要進去!」
為首一名長孫家族人皺眉道︰「狄先生,二公子現在和大家有事相商,怕是不能見你。」
「我不是要見二公子,我只是要進去!」狄征一字一句道。
他身體尚未完全恢復,道力的質盡管已經改變,但在量上,如今卻余平時的七成左右。事實上,狄征現在並不宜動武,可他卻已經作好硬闖的打算。
走廊無風,狄征的衣裾卻獵獵作響。凝聚起來的氣勢一浪高過一浪,不斷朝大門涌去。
守著大門的只是長孫家的普通族人,每人的修為平均在道境小成左右,和狄征相去甚遠,哪經受得了他明顯含著敵意的氣勢相沖,一個個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無奈他們有命在前,卻不敢違抗命令私自放狄征進去,只得相持在門邊。
狄征暗嘆,便要出手硬闖。後頭卻響起劉管事那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他們有命在身,狄先生又何必強人所難。」
說罷,劉管事又對那幾個門人說道︰「讓開吧,就憑你們也打算攔下一名地品中階的高手,簡直就是找死。」
狄征看著門人讓開,意外道︰「劉管事不準備攔我?」
劉管事陰陽怪氣地笑道︰「那是自然,本人還不至于活得不耐煩。」
狄征知道他在開玩笑,這人能當得了長孫家的管事,手底下自然有兩刷子。如果他存心攔截,狄征搞不好還真進不了這個門。當下他心存感激,真誠道了聲︰「謝謝。」
說罷,狄征推開大門。
頓時,嘈雜的聲浪立時涌來,卻是眾人正追問著長孫勝北關于魔門之事當如何解決。在狄征這暈迷的三天里,陸續死了好幾名其它門派的弟子門人。經事後調查,均是死于一種陰寒掌力之下,和柳宗宿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被長孫家請來的賓客,便不敢隨便外出。但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氣,今天算是再憋不住了,人人要長孫勝北給個說法。
長孫勝北也算是忙得焦頭爛額,之前追查柳宗宿之事進展緩慢,長孫勝北又連接改變了幾種辦法,卻見效甚威。
而此事已經過去近六天,他深知眾人的耐心已經快被磨光。但這事卻不能因此而不了了之,長孫家的聲望受損事小,查不出隱藏在蓬萊市的魔門高手事大。須知若無法趁現在這種近乎封閉的情況下把凶手揪出來,一旦封鎖解除,長孫家再無從得知這魔門高手的真面目,異日若他有意加害于長孫家,當真是防不勝防。
所以盡管現在面對眾人責難,長孫勝北卻打算硬著頭皮,再拖眾人幾天。
便在這聲聲責難當中,靈覺敏銳如長孫勝北者,立刻察覺到一股沉厚、隱而不發的氣勢突然從門外涌了進來。這股氣勢非常特別,只要微一接觸,便能夠感覺蘊含在其中的憤怒。但這股憤怒卻給壓抑著,只是隨時會爆發,便如同那即將噴發的火山口,充滿了龐大的壓力。
廳中立時一靜,人人往後看去,便現出了狄征大步而來的身影。
包括長孫勝北在內,方才一直沒有吭聲的曾不讓、安逸軒等人眼中均閃過訝色。
皆因落在他們眼中,狄征的境界已作突破。單從氣勢已經能夠傳達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單純的壓制,那說明狄征已經從地品下階普升到中階的程度。這樣的對手,即便他們拼盡全力,也不敢輕言必勝。如此能夠在短短數日之內作出突破,對于這廖廖數人而言,狄征便是一個活生生的奇跡。
狄征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他正用一種奇特的步伐朝台上進逼。眼力稍差的,都以為狄征是沖著長孫勝北去的,只有安逸軒等有數幾人,才知道狄征的氣勢,針對的卻是長孫勝北身後那個將軍府的老板,立時心中大奇。
劉椿富臉色發白,自狄征出現在廳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有個直覺,這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不是不想開溜,只是不知為何,劉椿富此刻別說邁開腳步,就連話也說不出半句。他自是不知,那是狄征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之故,連長孫勝北這種級數的高手也不敢忽視狄征此刻凝聚起來的氣勢,又豈是劉椿富這普通人能夠抗衡得了。
不過數息,劉椿富已經軟倒在地上,如同遇上天敵的動物,只能任人宰割。
狄征來到台邊,視線越過的長孫勝北,投在劉椿富的身上。他淡淡問道︰「別浪費我的時間…….說,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