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世禪院,大雄寶殿之內。
听完信海大師對七夜的評價後,了空贊同道︰「莫言號稱當今魔門第一人,這人的修為實已達到補天派精義所能到達的高度,和百年前的金宗主已經不相上下。莫言的華陀信奘自成天地,卻不想七夜仍能重傷他,著實可怕。」
「莫言的華陀信奘和為師的如來金身,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莫言擅攻、為師擅守。若真動起手來,為師恐非他的對手。能夠穩勝他的華陀信奘,怕只有了空你的孔雀明王。」信海大師淡淡看了了空一眼。
了空低頭,說道︰「原來師尊早知道了。」
信海撫掌笑道︰「你的資質我是再明白不過,想上清宮的玄機子教出來的徒弟谷凝秋早已位晉天位,了空你又豈會落于人後。你的孔雀明王攻守兼備,穩勝莫言當非問題,但卻絕對傷不了他。這點和七夜比較起來,你還是有一段距離。」
了空不語,所謂知徒莫若師,信海大師對他做出的評價,正是了空自己在比較莫言後得到的結論,毫厘不爽。
信海大師似乎要考究了空般,故意問道︰「了空可又知,莫言為何選擇了遠遁千里?」
「被師尊這麼一說,了空才發現這當中相當古怪。」了空思索道︰「莫言的為人最是剛烈,像他這種人,應該寧肯戰死也不願逃走。但他拼著威名大損,卻最終還是選擇了敗逃,這實在不合常理。」
信海大師看著這個最杰出的弟子,只默默點頭,卻不出聲打擾,任憑了空自己思索。
了空靈光一閃,訝然道︰「莫非是這個原因?」
「就是如此!」信海哈哈笑道,也不听了空答案,便直接認同,顯示出他對這弟子十足的信心︰「莫言啊莫言,世間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你敗逃的苦心,嘿。」
了空低下頭,眼中閃過敬色,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這魔門巨匠由心感到欽佩。
若摘星山一役,莫言轟烈戰死,雖威名猶在,卻等若告訴魔門中人,七夜無可戰勝。到時借七夜威名,修羅門要統一整個魔門六道便非難事。
反過來,如今莫言只傷不死,且還能從七夜手下逃命,這無疑是給六道之人一個信號。
一個七夜並非如同神魔般無法戰勝的信號!
這便是截然不同的一個結果,如此一來,修羅門要收編六道便障礙重重,而同時也給正道對付七夜爭取了不少時間。
而若非莫言確實有大智慧,實難辦到這一點。須知像他這樣的一派宗師,聲名遠比自己的性命來得重要百倍。
「莫言為我們爭取到的時間,咱們可不能浪費。了空你應該盡快收集關于七夜的信息,如此才能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信海大師提示道。
了空坦然說道︰「了空也想到這點,只是七夜來自修羅界,對于這個世界了空所知甚少,而我院知法僧尚未整理出一個大概……」
信海大師搖頭道︰「緣起緣滅,七夜由何而來,了空當由何而尋。又何須他求,等若緣木求魚。」
了空聞言,心領神會,恭聲道︰「了空明白了,這就下山去找小仙施主。」
他長身而起,退出寶殿之外。信海大師看著他消失在殿外,才欣然地閉上眼楮,進入禪定的境界。
伽羅七夜的出現和狄征夫妻有莫大關系,而夏小仙更是女媧後人,本身便具有溝通六道世界的異能。了空知道夏小仙能夠召喚的靈僕當中,便包括一名來自修羅界的修羅。通過該名修羅,了空或能知悉七夜的一些信息。
瑯海市。
狄征睜開眼楮,心靈從靜坐的寧靜中「醒來」。那實在是非常奇妙的一種境界,和佛家的枯禪極為相似。那種境界中,狄征的心靈平靜卻又充滿了生機,那是來自對生命、天地乃至宇宙的一種眷戀及感激。
那似睡未睡的境界當中,狄征只覺心靈無比通透,如果可以,他只想永遠留在那種境界當中。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事,狄征畢竟未到佛家所言那種四大皆空的程度,對塵世的牽掛,讓他停留在那種美妙境界一段時間後,便自己醒轉。
一切渾然天成,不假他手。
醒來後,狄征也不忙著下床。他展開內視之法,自從修為晉入地品中階之後,狄征體內的炎氣早已升華為水銀狀。如今朝自己體內看去,便見充沛的炎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他只覺身體便如同一個宇宙,而這由炎力貫通的經脈便是橫貫宇宙的道道星河。
只是這體內的宇宙,尚有一些星河未能到達的地方,致使黑漆一片。狄征卻也不以為意,知道若修為到達天位,這體內宇宙必定璀璨非常。屆時內外兩個宇宙,可通過自己這付軀體連接起來,不知到時又會是哪般動人光景。
只是想想,便讓狄征對天位大能無比憧憬。只是隨即,這個念頭便消逝無蹤。他並非相當勤力的人,否則就不會生活在都市里,早摒棄一切到深山老林里修煉去了。
不過也正是這種隨遇而安的天性,反而讓狄征在修行路上少繞些彎路。須知天道茫茫,修真者萬千人中,問鼎天位者卻只寥寥數人。這其中除了有明師指點,功法上乘外,最重要的卻是各人的悟性機緣。
而這悟性機緣卻是分毫勉強不得,若著意修行,反而落得下乘。故像狄征這般想修便修,動靜由心,正暗合道法無為的至理。這無為,自然不是無所作為,而是指順其自然,不刻意去追求之意。
狄征張開眼楮,只覺體內炎力又精純了一二分,心下滿足。他下床推窗,窗外有風吹拂,風中自帶冷意,卻是告訴他冬天已經來到。
昨天便是冬至,年關已近,即使瑯海市位處南方,卻也感受到了絲絲寒意。
自然,狄征早已寒暑不侵,倒是無甚感覺,仍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只是看著窗外院中那棵榕樹早已樹葉凋零,卻提醒他從蓬萊市回來後,已經經過了兩個月的時光。
這兩個月中,倒無甚大事發生。反而是狄征自己,把蓬萊市中那段驚心動魄的經驗融會貫通,頗有所得。
首先,他自無名高人處學來的奔雷式已經略有心得。盡管還無法做到在最大蓄力後,仍能夠準確命中目標,卻也找到了個當中的平衡點。自然由他現在使來,還無法像那無名高人般威力巨大,但至少保證了命中率。
否則招式威力再大,打不中對手又有何用?
除了奔雷式外,狄征則還領悟了一招「破軍」。
這實是反守為攻,後發先至的奇招。經過狄征不斷嘗試和改良之後,如今已經能夠做到收發由心。狄征有信心,若這時再面對那個偷襲于他的魔門高手,他必能夠給對方一個驚喜。
可惜的是,那時狄征逼得連無名前輩也不得不變招的一刀三式,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
狄征經過連番嘗試,終無法達到那晚刀到意到的暢快意境,盡管能瞬間劈出三刀,卻沒有當時的味道,和一般的快刀卻毫無分別。屢試未果之後,狄征只能放棄,知道自己終未晉天位,尚無法真正明白身意突然是怎麼一回事。
其次,除了兩式奇招外,狄征收獲最大的卻是那劉管事對他說過的「焚魄」狀態。
劉管事說過,焚魄的狀態,需要修真者明徹本心,並將之化為堅定的信念,以此為依憑方能保持修真者在進入燃燒的狀態後,心志不被迷失。
而這種狀態,通常只有地品上階顛峰境界的修真界方能辦到。
狄征連自己的本心究竟為何尚不清楚,更遑論化為信念,故此他被劉管事警告不得隨便進入焚魄狀態。
而經過狄征自己兩個月來的嘗試,對于本心盡管還模不清楚,但關于焚魄這一狀態,他卻有了小小的心得。
進入焚魄的狀態,在未明徹本心之前是無法隨意進入。但狄征通過各種嘗試,最後回憶之前在蓬萊市進入這種狀態時的感覺,得到了誘導之法。
簡單來說,狄征可以通過集中某一種心念,跟著將之無限擴大,最終在那有意無意的境界中,成功進入了焚魄的狀態。
只是他心存顧慮,故在一進入焚魄狀態,便立刻退了出來。
如此連番嘗試後,狄征找到了繞過本心而進入焚魄狀態的捷徑。而不斷嘗試後,他明白所謂的焚魄,便是把修真者一分道力變成十分來使,故能夠讓修真者在瞬間道力飛漲,甚至接近天位。
而因為未透徹本心之前,修真者無法控制焚燒道力的量,故有玩火**的危險。
但狄征在多番嘗試之後,成功掌握在極短的時間內使用燃燒,從而取得爆發性力量的方法。這種方法被他稱為「瞬間焚魄」,現在狄征能夠做到的焚魄極限為三秒,一超過這個時間,他的意識便會迷失,無法靠自己的意志從焚魄狀態中退出來。
可即使是這樣,對于狄征已經是無可裨益的收獲。這讓狄征能夠有必要的時候,在三秒的時間內取得地品上階,甚至更強的力量。
而三秒的時間,已經足夠發動一次絕地反擊。這是狄征在絕境中翻盤的最後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