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軒和夏小仙的到來,讓大廳里眾人暗自猜議。畢竟這安家的少主,和狄征往來甚密,連他的末婚妻夏小仙也似乎有狄征牽扯不清。因此看到這兩人的到來,戰神風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愉快。但作為主人,他自然只得不動聲色,當下立起推起了滿臉笑容︰「這不是世佷嗎?什麼風把你吹到雲南這邊陲之地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前輩客氣,在場哪個不是逸軒的長輩,逸軒站著說話便是了。」安逸軒聲音清朗,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言語謙虛,給足了戰神風和廳中所有人的面子,盡顯高閥子弟為人處事的圓滑手段。
坐在椅子上的玄機子突然笑道︰「觀逸軒從入門到此刻,每九步一呼吸。呼吸時如悠遠綿長,似有若無,暗合天律,盡得自然二字。看來逸軒這段時間,修為頗為精進。」
安逸軒訝然道︰「家父嘗言,三清道宗各佔擅場。其中玄機子前輩眼光最是高明,單看他全心栽培的徒弟以雙十芳齡一躍晉入天位,登上宮主寶座便可知一二。當時逸軒听听也就過了,此刻方知,家父果無虛言。逸軒閉關數月,不想有些運道,竟參破我安氏御使妖魔的最後一印。不料今日便給前輩看了出來,是否逸軒臉上寫著得意二字了?」
他這番話說得真摯誠懇,讓玄機子聞言一笑︰「逸軒果是天縱之材。想你安氏三印。獨百年前安家家主參透出化印之玄妙,並被當時魔門第一人司離視之為唯一對手,便可知化印的威力之強。今日你不過數月便參悟化印,當真是我正道之福。」
安逸軒哈哈一笑道︰「玄機子前輩這話只說對了一半。」
對于這個鮮少謀面的年青高手,玄機子發乎心中對他的歡喜。便如十八年前一眼相中了谷凝秋般,眼前這安氏的少主也同樣頗合玄機子的眼緣。因此,玄機子微笑問道︰「哦,這是為何。」
安逸軒不答,卻是先深深地看了夏小仙一眼。
那一眼中飽含深情,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夏小仙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感受到安逸軒眼中的含義時,她深深地低下頭去,嬌軀輕輕一抖。
包括玄機子在內,無人不感到奇怪。
「玄機子前輩只說對了前面一半的話。至于正道之福。逸軒擔不起。」安逸軒眼光終于從夏小仙身上離開,灑然說道。
戰神風站了起來哈哈笑道︰「世佷這話又從何說起?」
「因為我是給各位前輩出難題來了。」安逸軒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我想請各位,包括戰老前輩在內。在狄征沒有出現在這大宅之前,可否不要對他做出任何針對性的行動。」
安逸軒此言一出,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
啪嗒一聲,戰神風那酸枝大椅的護手突然變成粉末。
安逸軒心中暗嘆,卻仍目光如箭,毫不退縮地看向戰神風。
戰神風胸膛迅速起伏,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我便當世佷剛才什麼話也沒說,此事暫且抹過,不得再提。」
安逸軒卻往前站了一步,斬釘截鐵道︰「請戰前輩原諒,晚輩和狄征有過一段深交。熟知他並非邪惡之輩,此刻雖被七夜收于旗下,說不定有什麼苦衷。若戰前輩貿然對狄征使用武力,無論傷了哪個,都只是讓七夜徒看笑話罷了。逸軒句句屬實,請前輩三思。」
他話音末落。戰神風大喝一聲,聲如炸雷,震得在場所有人耳膜為之發響。
「放屁,人家點名指姓要滅我百戰門,而且現在已經殺到家門口。你還要我不采取任何行動。莫非真要等人家站到我宅院里才能舀他問罪?」戰神風冷哼道︰「安氏千年名門,名頭自是比我百戰門要顯赫得多。但安逸軒你要明白。現在你人在雲南,而非中原江南。我倒要問問,你憑什麼要我這麼做?」
安逸軒心中再嘆,嘴上卻道︰「就憑我的妖魔化印!」
這話一出,連玄機也不由暗暗搖頭。沒錯,領悟了妖魔化印後,安逸軒可憑此一窺天位之秘。但戰神風同樣也是天位高手,且成名已久,無論身份地位都非安逸軒可比。安逸軒一句話便帶上威脅的意味,戰神風哪里受得了。
果然,戰神風不怒反笑,連道︰「好好好,那我倒要領教逸軒你們安氏的化印之妙。」
「不必了!」
夏小仙突然叫了起來,她朝戰神風一福道︰「打擾戰前輩以及在場高人,我們甚是過意不去。各位要做什麼,我們也不摻和,現在立刻離開,請各位見諒。」
說罷,不由分說拖起安逸軒就走。
這要換了其它人,戰神風自然容不得他說來便來,說去就去。但安逸軒畢竟不是普通人,化印狀態之下,戰神風也沒留下他的把握。而且安逸軒出身名門,戰神風也犯不著一些意氣話而和安氏結怨。于是在幾十雙眼楮目送之下,安逸軒和夏小仙離去。
戰家大宅外,夏小仙拉著安逸軒來到大街,她才放開了自己的末婚夫。
安逸軒看著她,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你這又何必,給戰神風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只要再逼他一逼,他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不,夠了逸軒。」夏小仙轉身搖頭道︰「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是我自私,是我不想狄大哥有事,所以才求你這麼做。卻沒有想過,這樣一來,你當如何自處。」
「傻瓜。」安逸軒輕輕把夏小仙輕輕拉入懷里,柔聲道︰「你是我的末婚妻,我為你做再多也是應該的。何況狄大哥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相信他會一心投向魔門,必如你說,狄大哥定有什麼苦衷!」
「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夏小仙輕輕推開安逸軒道︰「我現在就去找狄大哥,我要問問他究竟想干什麼。你……不要跟來。」
說罷,夏小仙轉身離去,踏著陽光,獨留給安逸軒一道無比美好的剪影,最終消失在這百年古街之上。
古街上,安逸軒發出一聲悠悠輕嘆。
是夜。
狄征坐在「一日醉」酒家的露天雅座上,手里舀著一瓶酒家自釀的桂花酒。狄征手中無懷,卻是端著瓶口把酒往喉嚨里倒。這酒家自釀的桂花酒入口醇厚,酒香滿溢,但後勁十足。尋常大漢,喝上兩杯桂花酒便已經醉燻燻找不著北。哪里像狄征這般如牛狂飲,畢竟在狄征的腳下,整整擺著十支空空如也的酒瓶,那已經是足以放倒百人的量。
這酒家已經被狄征包下來,費用自然是魔門掏的腰包。這金萬兩雖同狄征前來,胖子卻更像一名管家。不但負責著狄征的起居,還需打點一路而來百幾號人的衣食住行。便如今晚,金萬兩忙完已經是深夜。但狄征還沒睡,他也別想休息。畢竟在魔門的地位中,狄征正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他金萬兩還高一個階。胖子本和狄征便有舊怨,現在狄征挾天位力量而來,又變成他的上級,胖子只能小心伺候著。
露天雅座上,狄征背對著胖子。看著那道渀佛和夜色融成一體的身影,胖子越發覺得狄征深不可測。現在的他,已經看不清狄征的修為究竟達到哪個層次,極限又在哪里?
這時狄征似有所覺,那背對著金萬兩的身影伸起一條手臂。手上抓著酒瓶搖了兩搖,狄征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萬兩兄,要不要來喝兩口。這桂花酒雖稱不上陳年佳釀,但醉上一醉的資格還是有的。」
胖子立刻小跑過去,拉了張椅子在狄征身邊坐下陪笑道︰「狄首座既然有此雅興,萬兩自當舍命陪君子,今晚說什麼也要醉它一宿。」
說罷,金萬兩大大咧咧朝酒家的侍應叫來兩瓶桂花酒。跟著擰開酒瓶,當既酒香滿鼻。金萬兩也學狄征般往嘴中狂灌一口,喝下之後,才連呼痛快。
狄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才緩緩朝喉中倒入一口。放下酒瓶,狄征輕輕擦掉嘴邊酒漬道︰「萬兩兄這一生,是否嘗過卸下臉上面具,以真性情活上他娘的一次!」
金萬兩肥肉一顫,臉上笑容方展,卻又變得無比僵硬起來。他緩緩放下酒瓶,沉聲道︰「有道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狄首座又豈知戴著面具的就是金某人,而非那紅塵眾生?」
狄征哈哈大笑起來,還親呢地拍了拍金萬兩的肩膀道︰「誰醉誰醒我不知道,但金兄這死掰硬辯的功夫肯定是一流的。否則為何我到現在,都幾乎快忘記和金兄之間的過節了。」
金萬兩臉容一肅︰「狄首座今晚是想把帳一起跟我金某要清算不成?」
「不急不急。」狄征搖頭道︰「來日方才,萬兩兄。現在我只想長臥醉鄉,一覺不醒。其它的事,不妨把它放一放,你以為如何?」
金萬兩臉上肅容收斂,堆上了笑臉道︰「這是自然,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好了。來來來,讓我敬狄首府,預祝此次狄首座馬到功成,一舉滅了它百戰門。」
「若是事成,必定有金兄的一份功勞在里邊。」狄征微微一笑,拎著酒瓶輕輕和金萬兩手中的瓶子撞在一起。但突然間,狄征眉頭微皺︰「看來,有人來打擾我們的好事了。」
他話音方落,天台酒家下便傳來一聲大吼︰「誰是狄征,立刻滾出來看老子送你上路!」
狄征冷冷一笑,默然不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e.)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