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幾個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的字,喬木扯動嘴角不自然地笑道︰「是嗎?顧將軍稱它為隸書?」
一面又想這字怎麼會落入他手中?難不成是博小玉向他告的狀?
顧止反而還煞有介事地說︰「我瞧著是極好的。」說著,找出一方錦帕來,將那宣紙折好一塞,鄭重包好,放入衣袖里去了,「自然是要好好珍藏的。」
暈,這麼難看的字,他反而要珍藏起來?
「顧將軍,這……不過是幾個字,其實顧將軍的字才應該珍藏。」她說話開始結巴起來。
他見她別扭得低著頭,便說︰「我走了。」轉身就走。
他走到石階上時,無意中腳被什麼一拌,膝蓋一曲便跪在了地上。
喬木忙上前幾步,見他遲遲沒站起來,雙手撐地,緊抿著嘴好像在忍受著痛苦一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忙問︰「顧將軍,你沒事吧?」
他咬緊牙幫,只覺得後背上的棍傷一陣陣襲來,他想起父王打他時的毫不留情,痛便被加倍放大,如被萬蛇啃咬,越發站不起來。
喬木見他這樣子,微微有些心疼,顧不上禮節,扶住他胳膊,「你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郎中來看看。」
他被她扶著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一笑︰「沒什麼,可能是舊傷發作吧。」
「舊傷?在哪里?我看看。」喬木一臉關切,他見了心里一暖,「就是背部有些腫,回去抹點藥便好了。」
「真不要緊嗎?」。她秀眉一蹙,伸手想撫模他的後背卻又不敢,他笑笑︰「我走了。」轉身踏過了石階,便上了馬車,可是眉毛還是蹙著的,看來傷得不輕呀。
到了晚上,喬木坐在窗前,拿著毛筆在紙上寫了半天,看著字跡如此難看,氣得將筆丟在地上。
哈密連忙撿起筆放好,又拿布在地上抹干淨,喬木說︰「為何我的字就這樣難看呢?不行,得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她從喬楓處搬來一大堆字貼,雙手呵氣,自言自語地說︰「只要我將這些字貼全臨一遍,這字就一定能好看起來的。」
哈密看著這麼多字貼,瞪圓了眼楮︰「姑娘,您過去可是怎麼也不肯臨字的?您說,只要有錢,字寫得不好看不打緊,自然可以找人寫。現在怎麼……」
「你懂什麼?」喬木展開字貼,開始研磨,「過去寫字是給自己看的,當然想怎麼寫都行。」
「難道姑娘如今寫字給別人看了?」哈密天真地問道,「奴婢知道了,姑娘是想寫給顧將軍看。」
喬木臉紅了︰「就你多嘴。不管是給誰看,字寫得好看一點,對自己總是好的,劉邦不是說過一句話,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話,對」
哈密歪著腦袋︰「漢高祖原來說過這句話呀……」
喬木寫得手腕都抬不起來,天又冷,那墨水很快就結了冰,她手指凍得通紅,就連哈密都趴在凳子上等睡著了。
喬木練了一晚上,寫的字還是不堪入目,不過至少會基本的筆法了。她伸了個懶腰,推了下哈密︰「好了,將東西收拾起來吧,本姑娘要睡覺了,好困。」
哈密忙上忙下的,她卻懶洋洋地對著天上月,想起顧止臨走前摔了一跤,他一定是受傷了?現在好了沒有?
她真想去看看他的傷,可是又怕師出無名。
及至到了第二天,她起得早早的,吃了一大碗榴蓮酥與桂圓粥,再加一個雞蛋,心里還在想顧止的事。
不行,顧止這樣幫他們喬家,現在他有傷,她理應去看看他——她拍案而起,豁出去了
可是就這樣空手去看他,會不會太傻了點?
也對,他現在不是在軍營嗎?一定來不及回王府吃飯,她別的不行,做飯倒是跟著楊氏與雲娘學了不少,得,就送飯給他
會不會——太主動了些?
她只糾結了一下,就拍著胸脯對自己說,怕什麼,女追男,隔層紗,再說了,不過就是送頓飯給他,報答他對喬家的幫助,又不是真追——豁出去了誰叫她這麼想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
她來到廚房,才知道這做菜也是件麻煩事,她天生是個懶人,要不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她還真懶得去做,于是想出了做一頓最簡單的飯——石鍋拌飯
將一早燒好的米飯盛在石鍋里,加上醬菜、豆角、牛肉、腌蛋,放上醬油醋與牛肉醬,用勺子攪拌了個透,讓米飯入味,由白色變成醬色,然後放在鍋內燒。
不知顧止喜不喜歡吃辣的,但是她喜歡放些微辣,辣有助開胃,她將青椒剁了幾瓣,扔進鍋內一起燒。
直到發出「嘶嘶」聲,濃香襲來,才端起來,一定要燜得久一點,這樣最底面的米飯就會粘在鍋底,形成生脆的鍋巴,嘻嘻,石鍋飯,吃的就是鍋巴
然後,因棉布最不利于散熱,用棉布包了個結實,放上勺子,就坐上馬車,趁著楊氏去學堂接喬松回來的當兒,偷偷溜了出去。
馬車吱呀吱呀地向前駛著,她的心也啪嗒啪嗒地蹦個不停,直至到了軍營,就要中午了,她叫車夫進去稟報。
車夫去軍營門口說了幾句就被守衛打發走了,「姑娘,那門衛說,不認識什麼喬姑娘,還說顧將軍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每天有不少姑娘齊聚軍營門口,都編了各種理由想與顧將軍說話,他們見得多了。」
什麼?喬木簡直氣得要將石鍋給砸了,這門衛竟將她當成了迷戀顧止的花痴,她不是好不好?
可是掀開車簾朝軍營看去,守衛多兮多,個個執刀佩劍,想沖進去,不但失了形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難道就這樣原路返回?這也太沒面子了,她做這石鍋飯有多辛苦
正糾結著,卻看到那熟悉的一抹身影正走到軍營門口,呀,那不就是顧止嘛?
「快去親自稟報顧將軍」她將車夫往車下一推,呼吸登時變得短狹,近于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