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夢 145 賢與色

作者 ︰ 綠蟻紫檀

145賢與色

第二日一早,等華箬捧著熱水從外頭進來的時候,雨竹還趴在床上裝死,一口小銀牙咬得緊緊的,那死鬼自己先起來跑到練武場去了,留下自己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真真進退兩難,早知道昨兒就該……雨竹狠狠做了了捏爆的動作,心一橫,利索爬了起來,自己裹上衣服去了隔壁的淨房——眼不見為淨。

等程巽勛滿身是汗的從練武場回來,走到門口無意間的往里一瞧,便忍不住止了腳步。

屋里的女子一身象牙白的繡邊對襟褙子,烏雲般的青絲綰成一個斜斜的墮馬髻,上頭只插了一根瓖著珍珠的銀花卉絞絲小發簪,細細長長的流蘇綴著細小勻稱的白玉珠子在頰邊晃悠,與壓在鬢邊的一簇新鮮潔白的玉簪花相映成趣,襯得干干淨淨一張臉如同一朵盛開芙蓉花。此刻她正全神貫注的侍弄著方桌上一盆盛開的木槿,以手掬水灑在花朵和花葉上,素白的腕間帶著一個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

清晨的陽光自雕花的窗外射進來,給澆花的小婦人和周邊忙忙碌碌的丫鬟鍍上了薄薄一層金輝。黃花梨雕靈芝紋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未散的早點,一眼望上去形形色色有十幾種,顏色也鮮亮,十分引人食欲。

雨竹奇怪的了一眼門口,喚道︰「二爺,早飯擺好了。」看程巽勛點了點頭,慢慢踱了進來,心里卻有些小緊張,程家吃食並不追求細致,一日三餐都遠遠比不得林家精細。平常吃也就罷了,可現在是她管著家,一時沒忍住就讓阮媽媽露了一手,不知道會不會被說浪費什麼的。

等程巽勛沐浴了出來,雨竹便殷勤的伺候他用飯。

「這是什麼?」程巽勛用筷子戳了戳雨竹夾到他面前碟子里的一塊小小的圓餅•眉宇間露出幾分興趣。

雨竹頓覺精神一震,忙不迭的推銷︰「這是我家阮媽媽出品,京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口感酥香,餡料入口即化,攜帶方便,易于保存,實乃居家••••••之佳品。」好歹把那個旅游咬住了。

程巽勛好笑的搖了搖頭,夾起來仔細端詳了一下,著問出關鍵問題︰「叫什麼名兒。」

「女乃汁角。」

「哦——」程巽勛慢慢的吃完了一個•薄唇微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曖昧淺笑︰「味道很好。」

雨竹腦子里忽然哄的一下炸開了,腦子里又浮現出昨天晚上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她算是明白了,經驗主義真心不可靠,只有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床上她果然不是那家伙的對手,這人已經完全沒有下限了……

用飯完畢,兩人便去了謝氏的思謙堂請安。

難得的老公爺也在•雨竹偷偷打量了一眼,身材保養的很好,還是一副中年美大叔的形象•與一旁神情冷淡,雖經過些許時間調養面色仍然不大好的謝氏完全……額,沒有夫妻相。

剛剛禮畢落座,老公爺問了幾句次子最近沒有外出,在家做了什麼,程巽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小丫鬟進來稟報︰「陶媽媽來了。」

謝氏放下手中的茶杯,聲音低沉︰「她回來做什麼。」

老公爺嘴角的笑容則是緩緩斂起,輕咳了一聲︰「讓她進來吧。」

之後簾子微動,一個瘦長身材•滿臉精明的僕婦走了進來,行禮道︰「老公爺和老太太身子可好,我們太太可惦記了,特意搜尋了兩根上好的深山野參孝敬二老。」說罷,托了托手中的一個長條形雕花木

老公爺淡漠的看著她︰「好,好得很。」

陶媽媽卻仿佛沒有沒感到冷落一般•依舊笑道︰「太太說了,從小兩位弟弟就是國公爺您親自教的武,現如今都是文韜武略樣樣拔尖。」說罷,她低了低頭,「墨少爺現今已經娶了親,比那不懂事的時候穩重多了,自己也明白了過來,對太太和侯爺給他尋的好師傅不屑一顧,就惦記著他親外祖呢。

雨竹總算是看明白了,這陶媽媽應該是大姑女乃女乃程歸雲身邊的媽媽,口才當真了得,要不是雨竹曾經在芷馨會上見識過蔣存墨的嘴臉,光听她說還以為是小孩子不懂事惹了外祖生氣,長大懂事後求原諒的溫馨戲碼呢。

「罷了,我年紀也大了,哪里還能下練武場,這滿京城的武師他都瞧不上眼,還能服氣我這個老頭子?」老公爺又咳了兩聲,表示自己已經垂垂老矣,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了。

陶媽媽似乎預料到這種情況,立馬就笑開了,「老公爺還是這般自謙明到讓奴婢不知道怎樣說好了,其實哪里需要您親自動手啊,動動嘴就行了。太太說,大少爺最尊敬的的就您了,您說話他保管听。」

又轉過頭對謝氏道︰「老太太您說呢,小時候大少爺可不最喜歡纏著您麼。」謝氏眉頭松了松,看了沉默不語的程巽勛一眼,模了模腕上的檀木佛珠,「那小子最近可是又闖禍了?」

「看您說的,哪兒••••••哪兒會啊,這不是想您二老了麼。」陶媽媽似乎沒想到謝氏眼光這般犀利,大驚之下,不由的顯出了幾分慌亂。

老公爺這會兒也琢磨過味兒,憤然起身︰「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整天幫著夫家算計娘家。」

陶媽媽急的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再沒了進門時的那副精干模樣,急道︰「奴婢保證,真沒有……」

「你敢拿兒女發毒誓,你家大少爺沒闖禍?」老公爺往日儒厚的模樣全然不見,劈手就將桌邊的一個茶盞砸到了陶媽媽面前,厲聲逼問

在眼前飛濺開來的碎瓷和茶水灑了陶媽媽半邊裙子,她半點也不敢擦,一邊是太太冰寒陰沉的臉,另一邊是剛剛嫁出去的女兒和開朗能干的兒子,只覺得心都要被撕成兩半了。

她這一沉默,誰還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雨竹眼尖的到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男人放在膝上的手已經青筋畢露,拳頭捏的死緊,面色黑的已經快要滴水了。

難道這事兒還有前科?

「老太太,老太太,您是吃齋念佛的人,可憐可憐太太吧,太太她知道錯了,後悔了呀,您跟老公爺求求情吧…•••現如今定南侯府都亂成一團了,墨少爺又••••••沖動了一些,太太被逼的實在是沒辦法了啊。」陶媽眼中忽然滾下淚來,跪行幾步抓住了謝氏的裙角︰「太太是您第一個孩子啊,自小什麼都不敢和大爺搶,為著討您歡心拼命練針線,十個女敕生生的小手指頭都給戳的鮮血淋灕還不肯丟下••••••」

又看向老公爺︰「••••••您還記得太太送您的第一個荷包麼,那是…「行了,老二跟我走。」老公爺似是不耐煩听下去了,叫上小兒子一甩袖子就往外走,走到門邊的時候卻踉蹌了一下,程巽勛忙上前一步扶了他••••••

雨竹默默的轉回頭,這事情要怎麼辦呢,像解不開的繩子一樣,五皇子的罪證雖然還沒有搜集好,但是誰都能看出五皇子那一黨算是完了,而且宮中的淑貴妃因為悲傷過度,身子支持不住隨著先帝而去,蔣家連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沒了,現在只能在姻親這邊踫踫運氣,看能不能緩緩。不過現在誰願意和他們染上關系,都是避之不及的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新帝的一番舉動雖說是為了解決豫州災情而為之,動作稍大,但能在京城混下去的哪個不是心比比干多一竅,都瞧出來了皇上的勵精圖治之心和九合一匡之才,比起先皇年輕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哪里還敢捋虎須?

老公爺已經走了,又得不到老太太的回應,陶媽媽又抹了兩把淚,最後只得不甘願的離開了。

「唉——」過了好一會兒謝氏才像緩過神來了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仿佛要嘆出了一生的風霜艱辛般,輕輕的,低低的,感慨的……像羽毛拂過水面般了過無痕,卻听得雨竹心中極不是滋味,子女都是債啊……婆婆這一生真是不容易。

楊媽媽眼圈也紅了,拿著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勸道︰「老太太,都過去了。」謝氏嘆息過後人卻放松了下來,看向坐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雨竹,問道︰「老二家的,要是你母親沒有給你這樣一副好相貌,你要怎樣?」

雨竹被點了名,忙開始努力思考。

「看您說的,什麼要怎樣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都要懷著感恩之心受著…•••再說了,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呢。」在古代你漂亮是能上街還是怎的,是好是丑都得相公一個人受著,當然漂亮些可以佔些便宜,不過如果男人看重的是色,那寵愛還是不會長久,誰沒有色衰的一天?

「要是夫婿重色不重賢呢?」謝氏似乎來了興趣,追問道。

雨竹眨了眨眼楮,垂下在頰側的白玉珠串輕輕的擺動,鮮靈無比。

「再不受重視那還是妻,上頭有長輩,有禮法,還有這悠悠之口,誰敢怠慢••••••日子總是慢慢過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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