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汝城看到柳根,白了他一眼︰「柳根,你怎麼把這種有案底的人招進公司?你想干什麼?想學李甘那樣,玩黑社會嗎?」當著手下警員的面,劈頭蓋臉的一連串質問,一點情面不給柳根,他已經知道里面的和尚和二愣過去是跟隨李天意的兩個混混.
柳根听了楊汝城的話,覺得他說的也太那個了,馬上反駁道︰「有案底怎麼啦?不也是人嘛!也有工作的基本權利吧!難道那些勞改釋放的人,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啦!」
楊汝城被柳根搶白得一愣一愣的,周圍幾個警員,被柳根的這種膽大妄為給嚇傻了似地,尷尬的不知道走開還是留下。
「看看你的員工,用劫持人質的方式幫你追債!知道這是什麼性質嗎?要是那兩個混蛋干出什麼傷害人質的事,你這個公司法人,必須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楊汝城惱怒的吼道。
其實,他是在為柳根擔心,畢竟屋里劫持人質的兩人,是到這里來幫公司追債的,不屬于個人行為,往輕的說,是柳根的公司用不正當的手段逼債,要是往重的說,那就是柳根有重大組織黑惡勢力的嫌疑,而且是在專項行動期間發生,性質更加惡劣。
柳根當然不明白楊汝城所擔心的,但他清楚今天這事鬧大了,自己也確實月兌不了干系,也不想推月兌責任,垂下頭說︰「楊支隊長,我有辦法勸說他倆釋放人質,給我十分鐘時間好嗎?」
楊汝城讓一個警員月兌下防彈背心,親自要給柳根穿上。
「呵呵……用不著這個,他倆沒帶槍。」柳根覺得楊汝城有些小題大做了。
「穿上!以防萬一!」楊汝城喝道,把柳根外衣月兌下,強行把防彈背心給他穿上︰「記住,別靠綁匪太近。」
柳根把外衣穿好,笑著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抖了抖身子說︰「這防彈背心穿著還挺沉,讓我想起高中時足球教練給我們穿的沙背心跑步。」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楊汝城板起臉說︰「我們有狙擊手在附近樓上監視,只要對方有傷害人質或你的意圖,他們會開槍。」
柳根朝四周的樓看了看,天已經黑了,沒看到楊汝城說的狙擊手,他心里想,顏玉應該也來了。
屋子在一棟三層樓房的二樓左手邊,文家寶一家三口,租住的是兩間房,一間是夫妻兩的睡房,一間當作廚房和兒子的睡房,按文家寶老婆說的,和尚和二愣他們在廚房兼兒子睡房里,這間屋子位于二樓的最左邊,前後和左邊都有窗戶,因為不是夫妻兩的私密睡房,也沒掛窗簾,這讓狙擊手們很容易就把屋子里的人鎖定。
顏玉恰好在左邊窗戶對面的一棟居民樓上,屋子里亮著燈,她能清晰的看到和尚和二愣兩人,只要楊汝城下令強攻,她完全有把握在一秒**殺其中那個手里拿著斬骨刀的家伙。
耳麥中傳來楊汝城的命令︰「各單位注意,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各狙擊手,負責保護好進入房間談判的人,要是綁匪企圖傷害人質或我們派進去談判的人,可以當機立斷射殺綁匪……听到命令請回話。」
顏玉低聲回答︰「狙擊手三號位明白。」
柳根上樓,見樓道里有特警,只要楊汝城一聲令下,這些特警會在很短時間內,撞開從里面反鎖的門,當然,幾乎在同時,四周的狙擊手也會開槍。
柳根心想,要是讓這兩個混蛋死在狙擊手槍口下的話,那自己和食為天,就得背上黑惡勢力的黑鍋,必須讓兩人活著,親口證明他們的所作所為,與公司沒任何關系。
走到門口,柳根敲了敲門,大聲說︰「和尚,二愣,把門打開,我是柳根!」
「根哥……」二愣看了和尚一眼︰「是根哥來了!」
和尚雙目轉動兩下,大聲問︰「根哥,是警察讓你當說客的吧?」
「我怎麼會當警察的說客呢,是我主動要求來見你兩個的!」柳根回答︰「快把門打開!」
「根哥,我和二愣,已經收了兩家客戶的欠款,可他媽的文家寶不還錢不算,他老婆卻把警察給招來,給我和二愣按了個劫持人質的罪名!就算我放了他們父子倆,警察也會逮捕我們,我清楚劫持人質的罪名有多重……」和尚大聲的給柳根說。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們是我公司的人,要不是文家寶欠咱們公司貨款,你倆也不會做出這種傻事,要說犯罪,我作為公司法人,首當其沖……你倆還是先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再說。」柳根盡量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目的是穩住和尚和二愣,削弱兩人的恐懼心理。
二愣看著和尚說︰「和尚,根哥真夠意思,要是李天意,早不知跑躲到那里去了。」
「去把門打開。」和尚也覺得二愣說得對,他跟李天意那麼多年,每次遇到麻煩事,李天意都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這一比較,才知道啥叫江湖義氣。
二愣把門打開,放柳根進去,然後馬上又反鎖上門。
顏玉在瞄準鏡中,看到柳根進入屋子,吃了一驚︰「楊支隊怎麼讓柳根去談判呀?」她不知道劫匪是什麼人,干她們這行的,有個規矩,一般不知道射殺的目標是什麼來路,只管听從命令負責開槍,純粹的職業槍手。
柳根掃了一眼屋子,然後雙目盯著和尚說︰「和尚,把刀放下。」
「根哥,我和尚對不起你。」和尚哭了起來︰「我沒想到為公司追債會走到這一步……」
柳根看到那個孩子驚恐的望著自己,想過去制住和尚救孩子,口中說道︰「我清楚這不是你倆的本意,快把刀放下,沒事 ,我會向警方說明這件事的……」
「你別過來……」和尚發覺柳根在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止住哭聲大聲喊,然後給二愣說︰「二愣,把文家寶拖到這邊來!」
二愣看看柳根,又看看和尚,最終,還是听從了和尚的話,把文家寶拖到和尚身邊,用手中的一把割肉尖刀比在文家寶脖頸處。
「你倆這樣做,沒任何好處,知道外面有多少支狙擊步槍正在瞄準你倆的腦袋嗎?」柳根朝窗戶瞅了一眼,接著說︰「至少三支狙擊步槍在瞄準你倆,依你倆犯的事,大不了坐幾年牢,死不了,但要是你倆這樣和警方對峙下去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倆能活過今晚!」
二愣被柳根說的話給嚇傻了似地,結結巴巴的說︰「和……尚……有……狙擊……手……」
和尚也沒想到會有狙擊手,朝三個窗戶掃了一眼,沒窗簾,屋里又亮著燈,于是大聲給二愣說︰「快去吧燈關掉!」
開關在進門的右手邊,要關燈必須從柳根身邊走過,二愣看了柳根一眼,雙腳有些發軟。
柳根笑了笑說︰「關了也沒用,只要稍微懂點槍械知識,都知道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帶有夜視功能,在狙擊手眼中,和白天沒啥兩樣。」
二愣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和尚說︰「根哥……說得沒錯……我在槍械雜志上看到過……確實有夜視功能……」
柳根乘熱打鐵的接著說︰「和尚,把人質放了吧,跟我出去自首,這樣可以爭取主動,不會判太重的,我來這里前,警方只給我十分鐘時間,說要是十分鐘你倆還不放人質的話,警察就要強攻 ,現在放下刀子還來得及,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倆被狙擊步槍擊斃,那樣,我會一輩子心里不安的。」
「和尚,听根哥的吧!」二愣動搖了,把手中的刀扔在地上,站在柳根身邊。
和尚又朝窗戶看了一眼,在死亡面前,沒人不恐懼,什麼大義凌然,視死如歸的屁話,全他媽都是拿來騙人的,惜命是人的一種本能,沒人能真正做到視死如歸。
和尚不過是個混混罷了,他也不想就這麼死掉,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他把比在孩子脖子上的刀慢慢垂下,嗚嗚哭,人像是癱軟了似地一坐在地上。
柳根朝那個被嚇得尿褲子的男孩招手︰「到哥哥這來。」
那男孩哇的一聲痛哭,飛奔跑向柳根。
「二愣,那個人是文家寶吧,去把他的繩索解開。」柳根懷抱著孩子,給二愣說,然後安撫男孩︰「沒事 ,不用怕,告訴哥,你叫啥名字……」
二愣走過去,把文家寶身上的繩索解開,然後也一跌坐在地上,與和尚一起嗚嗚的哭。
「你帶孩子出去。」柳根給文家寶說。
「謝謝你,大兄弟。」文家寶抱著兒子出門前,回頭說了一聲。
柳根看著文家寶父子出門後,走到和尚和二愣兩人身前說︰「走吧,主動走出門,就是投案自首。」
和尚淚流滿面的抬起頭,把手里的刀扔掉,從二愣身上取下那個裝錢的包,遞給柳根說︰「根哥,這是另外兩家要回來的貨款,你收好了。」然後拉起二愣,問柳根︰「根哥,我和二愣出獄後,你還會要我倆嗎?」
「當然會,食為天隨時歡迎你倆加入。」柳根笑著說。
此刻他說的這句話,是心里話,如果一開始收留這兩個混混是看在歐陽雪的面子上,那麼,現在他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願意收留他倆。
已經有特警持槍站在門口等著,和尚和二愣兩人,雙手抱頭走到門口,被警察戴上了手銬。
柳根站在屋子里,再次環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覺得手中裝錢的包,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