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慕容臻來說,回門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因為她對那個所謂的娘家沒有絲毫歸屬感,那個地方也沒有她十分想念的人,反而一個個都對她尖酸挑事,各種嫉妒憤恨,就連那所謂的娘親,也因為她本身沒有能夠從心里將她接受,而覺得听她念叨是件挺痛苦的事情。
她說,女子出嫁從夫,往後得仔細服侍著王爺,切莫做出有違婦德之事。
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切莫爭強好勝,也別整天的往外跑,該恪守本分。
她說,相國府畢竟是你的娘家,往後若有什麼地方能夠幫襯的,也定要幫襯著些,娘家好了,你在夫家才能有更重的分量。
她說……
慕容臻狠狠的揉了揉眉心,坐在馬車上發現終于離了相國府,不禁長吁出一口氣,真累!
透過側邊的窗戶,看到慕容堯還站在相國府大門口沖她笑眯眯的揮手,不由得嘴角一勾,再一次發現,在這個相國府里,這位紈褲二哥竟是她唯一真心接受的人。
本應該還有個大哥和一個大姐,不過來這個世界近兩個月,她至今沒有見過這兩位的面,听說大哥隨他舅舅去了邊關,大姐則是在三年前就嫁給了阜陽王為側妃,也不在京城。
慕容臻又揉了揉眉心,喃喃說著︰「我以後再也不想到這里來了。」
上官雲傾一直看著她到現在,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將她拉進懷里,讓她找個舒適的位置倚靠著,笑著說道︰「那以後就不要再去了,你身上還有傷,剛才在相國府里又是一番折騰,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渾身都不舒服。」
「那我幫你揉揉?」
雖是問句,但在說話的同時,他的手就已經自覺的伸了過來,笑容也變得色迷迷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不安好心。
慕容臻一巴掌將他的咸豬手拍開,然後腦袋往下移,枕在了他的腿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上官雲傾不禁失笑,慕容臻卻又皺起了秀眉。
她怎麼竟在面對他的時候變得這般隨心所欲?還容他近身調戲輕薄……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但她依然枕在他的腿上躺在他的懷里,一動不動。
街旁的茶樓內,剛在三個時辰前從南城門進入京城的八字胡男子正在溜著兩只靈氣逼人的眼珠子,「哧溜溜」喝著茶,無視周圍許多因為他的「粗魯」而紛紛側目的人,只顧想著自個兒的事情。
三個時辰的時間,足夠她大概了解了某人今天的行蹤,寧王妃回門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隨便街上拉個人都知道。
這里是從相國府到寧王府的必經之路,她坐在茶樓內溜溜的喝著茶,溜溜的轉動著眼珠子,不住的往相國府的方向瞄,眼中有一絲雀躍一絲緊張一絲期待,卻惟獨沒有等候了兩個多時辰的不耐。
茶樓的掌櫃和小二已經開始側目了,這位從兩個時辰就前進入本茶樓,卻只點了最最便宜的一壺茶,然後就著那最便宜的茶,一直喝到現在還霸佔著位置不放的公子,已經嚴重影響到本店的生意了。
某人終于因為強烈的被注視感而轉過了頭,看向掌櫃和小二的方向,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姑女乃女乃我能進你們這個破茶樓是你們的福氣,要不是看在這茶樓是攔截小真真最好的風水寶地的份上,本姑女乃女乃才不屑進來呢。
她眼角的余光終于瞄到了寧王府的馬車,眼中人一亮,忙轉頭看向了外面,再一次確認從街頭駛來的那輛馬車是屬寧王府所有,而且還是只有主子才有資格乘坐的那輛。
「小真真!」
在馬車接近某座茶樓的時候,馬車內正枕著寧王殿下的腿閉目養神的慕容臻突然听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喊著讓她無比熟悉的稱呼,不由得心中一悸,猛然坐了起來。
「 !」坐得太快,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讓慕容臻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上官雲傾也被她的反應弄得一愣,隨後忙伸手撫上她捂著抽搐的右手,本該心疼的,可看到她皺成一團的小臉時,他另外的還忍不住感覺到一陣好笑,問道︰「怎麼了?」
慕容臻不理他,猶自抽著氣緩解劇烈動作帶來的疼痛,然後趴到最接近聲音的那邊窗旁撩開了簾子,朝外張望著。
茶樓上,八字胡男子探頭盯著從下方經過的馬車,然後她就看到窗簾被撩開,露出了一張無比陌生的臉。
她下意識的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不知想到些什麼,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兩聲,然後繼續盯著馬車內的那張臉,仗著堪比城牆的厚臉皮,無視周圍成千上百只眼神的注視,將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唱了起來︰「妹妹你坐馬車哦,哥哥我樓上坐……」
慕容臻一頭砸在了馬車壁上,顧不得額頭是否被砸起了一個包,忙順著聲音看向了正在經過的茶樓,就看到一身穿青衣的俊俏公子,正趴在茶樓欄桿上模著八字胡朝她猛笑。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但那雙眼楮里面,卻有著慕容臻無比熟悉的神采,慕容臻盯著那人怔了半餉,然後猛然轉身,朝著外面喊道︰「停車!」
上官雲傾在听到剛才那一句「妹妹,哥哥」的時候就黑了臉,竟敢有人當街當著他的面調戲他家臻兒,可真是膽大包天,這不是在找死是什麼?
此刻又忽听臻兒說要停車,他又是一愣,尤其是當看到她眼中突然出現了他從來都不曾見過的絢麗光彩時,心中那叫一個不是滋味啊。
那人是誰?莫非真有個他不知道的情郎?
有什麼在心里用力的撓啊撓,寧王殿下笑不出來了,只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不舒坦。
看著臻兒一停下馬車就要往外沖,他一驚,忙回過了神來將她拉住,然後在她火辣辣的瞪視下,朝著外面說道︰「請那位公子上馬車一敘。」
外面的隨從應聲而去,馬車內上官雲傾也放開了她的手,臉黑沉沉的悶坐在旁邊,已經從方才的激動中冷靜下來的慕容臻側目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模著鼻子等人上馬車,心中的某個角落,不知不覺的悄然坍塌了一塊。
她抬頭看看馬車頂,想著接下來將會出現怎樣的流言。
是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當著寧王殿下的面調戲寧王妃呢?還是寧王妃不守婦道,公然與情郎在大街上**,將寧王殿下的顏面踩在了腳底下?
眼神瞄啊瞄,又瞄到了上官雲傾的身上,看著他悶悶的黑著臉,不禁帶著點諂媚的朝他笑了下,正要說點什麼,某調戲王妃的登徒子已經到了。
于是,寧王殿下的臉色進一步轉黑。
那人登上馬車,視線首先在上官雲傾的身上溜了一圈,然後才笑嘻嘻的拱手說道︰「見過寧王!」
上官雲傾的視線也同樣在她身上一轉,竟是難得的重視這個人,不過一轉之後他忽輕挑了下眉,眯起眼楮淡淡一點頭,說道︰「免禮,坐下吧。」
他半點不拘禮,聞言馬上就在慕容臻的對面坐了下來,望著對面那張陌生的臉,略微有那麼一丁點的扭捏,說道︰「在下納蘭菱,見過王妃。」
慕容臻突然反倒不那麼激動了,視線在納蘭的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忽伸手模了模自個兒的臉,沉溺到了另一個時間幾秒鐘,然後放下手,淡淡的說道︰「身無彩鳳雙飛翼。」
「拔毛鳳凰不如雞。」她馬上接下這麼一句。
慕容臻一眯眼,繼續說道︰「英雄寶刀未老。」
「老娘風韻猶存!」
「噗!」從剛才開始臉色就已經緩和的上官雲傾,听到這一句忍不住笑了出來,雖不明白為何要將句子這般對,但有些事情,還是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