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慕容臻看著雖臉色平靜,但手指卻一直在輕敲桌面的某人,提醒他應該出去看看他的屬下們戰績如何。
敲擊聲一頓,上官雲傾轉頭對上她清亮的眸子,微笑著說道︰「沒關系,他們沒那麼弱不禁風。」
「你不擔心啊?」
「我才不擔心呢,如果連這麼點小事都解決不了的話,本王要他們何用?」這倒是一句大實話,他其實也確實沒什麼擔心,而是在想另外的事情。
作為主子的某人都這麼說了,慕容臻自然也就不多做無謂的擔心,托著下巴喃喃說道︰「也不知道今天會有多少人出動,你說這是我的榮幸呢,還是玉公子的榮幸?」
上官雲傾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他一定回進京的,不然你就要一直裝死下去了。」
「我倒是沒什麼關系,總比蹲在大牢里要好。」
「嗯?臻兒你先前不是還想要體驗一下坐牢的滋味嗎?」
「已經體驗過了!怎麼,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不敢不敢。」
踢了他一腳,問道︰「那你剛才在想什麼?」
他笑眯眯的模著她的手,又笑眯眯的說道︰「我在想,我到底該用什麼辦法,才能以最簡單最輕松的方法把臻兒你騙出京城。」
「騙出京城?」
「呃……從父皇和皇祖母的手上把你給騙過來。」頓了下,他忽幽幽的說了一句,「京城真不是個好地方。」
這話包含著太多情緒,雖輕聲幽幽,但慕容臻听著卻突然有種很悲傷的感覺。
房門被轟然撞了開來,然後一群人……呃,其實也就四個人而已,就這麼沖了進來,身上還有未干的血跡,一時間血腥味刺鼻。
慕容臻愕然轉頭看過去,玉公子、樓兮茜、小夜以及……慕容堯。
「上官雲傾,你個混蛋這次可是把我給害慘了,差點就小命不保。」玉公子一沖進門就朝上官雲傾撲了上去,一改他平日的溫文爾雅,滿臉滿身都在散發著某種名叫怨氣的東西。
上官雲傾一腳就將他給踢飛了出去,看都不看「吧唧」一聲貼牆上的玉公子一眼,隨口說道︰「這不還活著嗎?等你什麼時候真死了,本王定會看在好歹朋友一場的份上,每年的忌日上你墳頭去燒些紙錢的。」
溫文如玉的玉公子極其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他就已經迅速平靜了下來,撇著嘴角說道︰「如此,可就要多謝寧王殿下了。」
「不客氣!」
「……」
他理了理凌亂不堪的衣服,看著沾在身上的各種血跡緩緩皺起了眉頭,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氣,揮一揮衣袖,就又是那個如玉般的溫柔公子。
轉頭,看向了慕容臻,並悠悠說道︰「臉色微白,氣血不旺,陰陽失和,王妃今日來月例了吧?」
「……」她真想說一句「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果真厲害」,但事實上是,她無語了半餉之後,沉默的點了點頭。
上官雲傾的臉色也是黑沉沉的,沒好氣的說道︰「誰讓你看這個了?你這無恥庸醫!」
玉公子理都不理他,繼續看著慕容臻,問道︰「王妃每次來月例,是否都有小月復脹痛之感?嚴重時還會耳鳴眼花,手足無力,渾身冒虛汗,甚至眼前發黑昏迷過去?」
上輩子,她是沒這種現象的,不過這一世麼……慕容臻認真回想了一下過去兩個月的情況,似乎還確實如此,便點了點頭。
這個見鬼的身子,也實在是太弱了!
而听得這麼一番對話,連上官雲傾也不禁收起了黑臉,關切的看著慕容臻,道︰「你怎麼不早說?現在感覺怎麼樣?」
玉公子走上前伸手捏起了她的手腕,把脈半餉後說道︰「無妨,等以後就會好的。」
「什麼叫等以後就會好的?」
玉公子似春風撫柳般的從寧王殿上掃過,面不改色的說道︰「與男子行房之後,情況就會好轉。不過王妃你成親多日,竟至今仍是處子之身,這……王爺,請恕在下無禮,想請問一聲,您的身子,沒問題吧?」
你怎麼不干脆問得更直接點?
上官雲傾剛有所緩解的黑臉再一次滿滿的全掛上了黑線,磨著牙說道︰「本王好得很,不勞你掛心。」
玉公子依然面不改色,笑得一派溫文爾雅,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個多好多溫柔多親切的人啊!
他輕輕的放下慕容臻的手,說道︰「在下倒不是掛心王爺你,只是覺得王妃尚且如此年輕,又生的國色天香,若因為王爺那難言的暗疾而要守活寡,未免也太可憐了,不如趁早改嫁。」
上官雲傾的臉色已不僅僅只是黑了,陰測測的盯著玉公子,突然笑著問道︰「你想被本王扔出去嗎?」
他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說道︰「在下倒是無所謂,正好可以去繼續做別的事情,還能免受追殺截殺暗殺呢。」
「那你還出現在這里做什麼?」
「來為王妃治病。」他回答得理所當然,然後在旁邊坐下執筆寫了張藥方,雙手交到慕容臻的手上,說道,「每隔三五天就以此藥煎服,能改善王妃的體質。」
「多謝。」
「王妃客氣了。」他柔聲細語的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又說道,「其實在下倒覺得王妃斷不必如此委屈自己,若是王爺不行,您大可以將他拋棄,另尋更好的如意郎君。在下一直覺得王妃是個干脆利落的人。」
上官雲傾抽著嘴角,陰陰的看著正在面不改色,一副好人臉的挑撥著他家臻兒的玉公子,輕輕的拿起了放在面前的茶杯,小抿一口,然後直接將茶杯往某人的臉上扔了過去。
玉公子忙後退一步避讓過迎面而來的茶杯和茶,見上官雲傾已挑高了眉梢,眼中黑沉沉的,不由得嘴角弧度稍微擴大了一點點,然後不再繼續撩撥某個已怒火中燒,殺氣都快要開始翻涌的貌似不舉……呃,無能王爺。
不過他是停歇下來了,可一直在旁邊看戲到現在的另外一個人卻在這個時候開始鬧騰了。
小夜和樓兮茜身為下屬,自然是不會隨便的開主子的玩笑,所以這個人理所當然的就是慕容堯。
他是用竄的,竄到了人慕容臻的面前,拉著她就是滿臉關切的說著︰「妹妹,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上官……寧王真的不行?妹妹,你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啊,有什麼一定要跟哥哥說!」
慕容臻抽了抽嘴角,眼前的事情實在是已經超過了她能預想的任何情況,而且也實在是太……尷尬了!
側轉視線,小心的瞄了眼上官雲傾的臉色,見他面沉似水,黑如鍋底,她甚至似乎還看到有一縷縷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黑氣,正在朝四面八方發散開來。
「二哥,你別也跟著起哄啊,別胡說。」
「妹妹你別擔心,有什麼話你盡管直說就是,不用擔心會被上……寧王找麻煩,出了任何事,都有哥哥我給你兜著,你你……你受苦了。」
「……」慕容臻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黑線,並且突然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如此這般下去,最終倒霉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她。
不禁又小心的瞄了上官雲傾一眼,卻正好對上他此刻正同時望過來的視線,幽暗深沉,似正在涌動著千萬種黑暗氣息,讓她忽的心跳漏了整整兩拍,幾乎下意識的轉頭,看著慕容堯說道︰「二哥你別亂猜,根本就沒有你們說的那些事情,這是我自己不願意,所以才會……」
「你自己不願意?」不僅僅只有慕容堯愣了一下,房里的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而詫異的抬頭向她看來,然後小夜和樓兮茜對視一眼,又低下了頭去,玉公子柔柔的將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沉默不語,慕容堯對上妹子清冷的眸子,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咦?你怎麼不問臻兒為何呢?」寧王殿下笑得滿室生花,看著堯公子如此問道。
慕容臻小心肝不禁跟著一跳,轉頭四顧,連想要撞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慕容堯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家妹子心中所想,毫不客氣的鄙夷了回去,說道︰「這還有問嗎?自然是你不夠好,讓我家臻兒不願就這麼輕易的把終身托付在你身上了!」
「可自從臻兒的花轎抬進我寧王府的大門,她就已經是本王家的了,那終身亦是已托付到本王的身上,慕容二公子的話,可是說錯了。」
「什麼慕容二公子?就算你是王爺,你現在也得喊我一聲大舅哥!」
「……」
「應該是二舅哥吧?」玉公子站在旁邊悠悠的加了一句。
這眼前的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啊?慕容臻輕蹙秀眉,又抽一抽嘴角,陰郁半餉終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而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這個插曲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帶來了另外一種相當深遠的影響,但至少現在,這個插曲過後就一切都回歸正常,接下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當玉公子殺回到寧王府,開始為寧王妃解毒的時候,太後娘娘正在永福宮內發火,宮女太監們紛紛垂首,噤若寒蟬。
同一時刻,已重新換好了干淨衣服的玉公子等人,以為慕容臻解毒之名,再次聚集到這間房里,外面有明衛暗衛共同把手,絕不會讓任何不相干的人出現在這兒,里面,幾個人坐在一起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茜茜你的意思是說,後來在城門口將你攔下的那群人,不是太後的人馬?」上官雲傾輕倚在桌上,腦海中迅速的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過濾了一遍,才如此問道。
樓兮茜點了點頭,道︰「不像。」
「不像?」
這倒是個新鮮的說法,但上官雲傾的眼里卻無絲毫狐疑驚訝,反而是在等著樓兮茜為她說的這兩個字做出一個解釋。
樓兮茜沉吟了下,道︰「就是不像!這兩方人,無論風格還是陣勢氣質,甚至連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有所不同,不像是同一個人的下屬。」
「說不定太後娘娘又另外找了一隊人馬來呢。」慕容堯懶洋洋的躺在旁邊榻上,懶洋洋的說道。
樓兮茜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猶自說著︰「今天的事對太後娘娘來說雖不是什麼大事,但也絕不是什麼能隨意讓別人知道的,她怎麼可能找另外一隊人馬來加入進來?她又不是人手不夠。」
「你有什麼別的發現嗎?」
對于上官雲傾的這個問題,樓兮茜直接就點了點頭,說道︰「別的沒發現,不過從那些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與我們不太相同的味道,雖他們也在刻意的壓制,但他們的招式動作,還是太過于光明正大了點。」
上官雲傾頓時眼眸一眯,「就像是在戰場上廝殺的將士一樣?」
「對,就是那種感覺!」
「大將軍府?」慕容堯從榻上支起了身子,首先第一個目標就是這個。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不過大家面面相覷,倒都有著與他相同的猜測。半餉,上官雲傾才又問道︰「後來出現幫了你們的那隊人,又是什麼來頭?」
就是這麼回事,剛才樓兮茜帶著人本是要去城外助玉公子三人,卻不想竟被人在城門口就攔截了下來,雙方廝殺,樓兮茜他們雖想著殺出一條血路來,可對方的實力也一點不弱,若不是中途又有另外一隊人馬突然出現加入到他們這邊,今天的事情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而對于這個問題,樓兮茜卻搖了搖頭,說道︰「那些人突然間就出現了,打完之後又突然消失,根本就沒辦法打探到有關他們的任何訊息。」
「嗯。對了玉公子,本王愛妃身上的毒,可能解?」他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就轉換了話題,看著正在研究那只被他好好保存著的酒壺的玉公子,問了這麼一句。
玉公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拎著酒壺就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還得再看看。」
上官雲傾點了點頭,眼神卻是猛然一沉。玉公子都得說還要再看看,由此可見這酒壺中的毒,絕非什麼普通貨色。
皇祖母,您難道就真的這麼容不下臻兒嗎?就如同當年您容不下我母妃一樣。
夜幕降臨,玉公子還在多番研究毒藥,上官雲傾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後隔著珠簾紗幔屏風,慕容臻還坐在床頭看書,並隨時準備著裝死。
今天一整天的時間,太後娘娘竟都沒有派人到寧王府來打探消息,這實在是有些奇怪。不過這並不能表示太後娘娘就真的什麼表現也沒有,說不定在某個隱秘的角落,就有正注視著寧王府的視線。
夜深人靜,現在的夜已經有了些涼意,上官雲傾伸手將窗戶輕輕關上,然後就繞進了內室,看到慕容臻還捧著書,但人卻已經倚著床柱睡著了。
燭芯「 啪」輕響,帶動火苗搖曳,晃出了一室的魅影。上官雲傾走過去輕柔的將慕容臻放倒在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就這麼坐在床沿靜靜看著她。
只是動作雖輕柔,但還是吵醒了向來警覺的慕容臻,她微微睜開眼楮,看到是他之後竟有閉上了眼楮,在床上挪了子,尋個舒服的位置和姿勢,就繼續睡了。
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彎賞心悅目的弧度,俯身在她臉上輕輕一吻,見她似沒有反抗,所以他就這麼厚著臉皮順勢在她身旁躺了下來。
慕容臻又微微睜開了眼楮,迷迷蒙蒙的看著他,不滿道︰「你就不能自覺點嗎?」
「我這不是很自覺嗎?」他繼續厚著臉皮,還往她的身上擠了擠,說道,「你看,都不用臻兒你開口,我就主動的來陪臻兒了,難道還不夠自覺?」
她撇了下嘴角,眼神幽幽的從床邊的榻上掃過,沒好氣的說道︰「確實挺自覺,只可惜自覺錯了方向。」
話雖如此,但她卻還是朝床內側移動了身子,給他留出足夠平躺的地方。
寧王殿下剎那間笑得春光明媚,並開始得寸進尺,順著桿子就想要往上爬,張開雙手將她抱進了懷里,磨蹭了幾下,眼兒亮晶晶的,連同整個人都似乎在閃閃發光。
「臻兒,我的名譽因為你而受到了極大的損傷,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
「什麼名譽?」秀眉一蹙,一瞬間內沒反應過來,但當看到他的眼楮更亮更水潤,並整個人都黏糊在她的身上,又磨又蹭的時候,她馬上就想到了。
忙伸手抵上他的胸膛,使勁兒用力想要將他推開,卻沒想到他竟然抱得更用力了,看著她的眼神幽怨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你……你松手!」
「只是抱抱而已,臻兒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誰知道你抱著抱著,是不是就會另外做出點禽獸的事情!」
「臻兒你這麼說可就太冤枉我了,就算我想,可今天你不是不方便麼?哎,臻兒,你要幾天啊?」
「……三十天!」
「那豈不是接下去了?」
「你有意見?」
「這簡直是廢話,當然是有意見,而且還是極大極大的意見!你這一個月三十天都不方便,可讓我怎麼辦那?」
「你這不是二十年都過來了嗎?怎麼,難道你以前每天晚上都有女人摟著一起睡覺的?」
他朝她擠眉弄眼的,說道︰「臻兒你吃醋的模樣真可愛,不過為夫可是冰清玉潔的,至今都只有你一個女人。哎,這個唯一的女人,還算不得是我真正的女人呢。」
「……」
「怎麼不說話了?」
慕容臻忽的皺了下眉頭,說道︰「肚子有點痛。」
他一愣,然後忙松開了手,又很自然的將手轉移陣地,轉移到了她的小月復上面,輕輕的揉著,「我幫你揉揉,這樣會不會好點?」
慕容臻下意識的想要拍開他的爪子,可他揉得確實很舒服,連她整個身子都跟著放松了下來,也就任由著他了。
嗯,只是因為他揉得她很舒服而已哦!
然後,她就這麼自我催眠著睡著了,只是這一夜卻並沒有就這麼在她的睡夢中過去。
有黑影躍入寧王府牆內,並直接朝歸雲苑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上官雲傾和慕容臻已相擁而眠,玉公子還在挑燈夜戰,仔細研究分析著酒壺中殘余的那一丁點毒藥,樓兮茜奉命休息,小夜在旁邊負責「監視」,明衛們偶爾巡邏而過,暗衛們也正是忍不住犯困的時間。
不過這位「客人」似乎有點弱,還沒接近歸雲苑呢,竟然就被人給發現了。
歸雲苑內,上官雲傾輕摟著臻兒,手還放在她小月復的位置,有暖暖的熱氣透過掌心傳入她的體內,讓她睡得很安然。
忽然兩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楮,側耳細听著外面傳來的輕微聲響。
「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雲傾伸手輕合了她的眼楮,在她耳邊柔聲說道︰「沒事,你安心睡吧。」
慕容臻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還真是有些疲累,便也就閉上眼楮繼續睡覺了。
上官雲傾等了一會兒,就悄然起身,轉身出了門。
「王爺!」他剛一出門,就有人出現在他面前,輕聲稟報道,「有個小毛賊闖進了王府,被我們發現了,現在正在追捕他。」
「知道是什麼來路嗎?」
「還不清楚。」
就在這麼說著話的時候,另一個方向又出現了一陣騷動,那人一驚,朝上官雲傾一欠身就閃身離開了,大概半刻鐘的時間,他又出現在了這里,欠身道︰「啟稟王爺,又有人闖進來了。」
上官雲傾眼神一閃,昏暗的光線下,似有暗潮安靜的洶涌著澎湃而過,遠遠看著又一處燈火通明的方向,喃喃說道︰「看來今晚會很熱鬧呢。」
「王爺……」
他揮手打斷了下屬的話,靜靜看著那兩處燈火通明,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果然,大概又是一刻鐘之後,又有一個與那兩處都不同的方向出現了騷亂。
那半邊身子隱在暗處的下屬身子一僵,上官雲傾卻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該怎麼抓賊,還是怎麼抓。」
「這怎麼可以?對方明顯是在玩調虎離山的把戲。」
「可本王也不能任由著他們這麼胡鬧不是嗎?」上官雲傾眼神幽幽,臉上卻笑靨如花,眼楮輕輕的彎起,似從睡夢中覺醒的狐狸精,「下去吧,就算整個王府的人都被調開,想要闖進這歸雲苑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著,他干脆的直接轉身就進了屋,留下那位下屬呆立半餉,然後朝屋內欠身一行禮,一個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進門之後就發現,他家臻兒又醒了,還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正轉頭看著靜靜的看著他。
「我睡不著。」在他詢問之前,她主動說了一句,又接著問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感覺有好幾個方向在鬧騰?」
上官雲傾走過去又將她給按回到了床上,說道︰「那都只是小毛賊罷了,他們在玩調虎離山的計謀呢。」
她清亮的眸子靜靜看著他,說著,「除非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你的王府弄得一團糟,說不定還會被一把火給燒了。不然,你就不得不中他們的計。」
「是我們的王府!」他及時糾正她言語上的錯誤,任外邊吵鬧,他徑直悠閑的在她身旁躺了下來,輕輕把玩著她的發絲,在手指上繞啊繞,「那就讓他們鬧吧,就算只有本王一個人,也定會護臻兒周全。」
外面的吵鬧似乎又多了一處,也消停了一處,不過歸雲苑附近卻依然安安靜靜的。
房內更是一片靜謐,卻突然有紗幔輕輕飄蕩了起來,上官雲傾動作不變,輕撫著慕容臻俏臉的手卻停頓了下來,然後緩緩坐直身子轉身坐在了床沿,透過半透明的紗織屏風看向外面,笑著說道︰「功夫不錯,竟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本王的臥房內來,外面的那些同伙也都挺不錯,至少很盡心盡責。」
許久無聲,上官雲傾也沒有催促,只是繼續安靜的坐在床沿。
終于有除他之外的聲音響起︰「那些不過是我順手借來一用的,還不配當我的同伙。」
眉梢微挑,有什麼迅速的從上官雲傾的眼中劃過,因為對方的這句話,也因為……這個人在說話時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某種氣息。
「那不知這位公子今晚不請自來王府做客,是有何貴干?」
又是沉默半餉,然後有身影緩緩的在上官雲傾面前浮現,真的是浮現,就好像幽靈一般,先是一個虛影,然後慢慢的變實變清晰。
此人一襲妖艷的紅衣,膚如凝脂,面若桃花,只可惜如此妖艷的臉上卻被冰冷布滿,陰冷陰冷的,似乎渾身上下都有無盡的寒流正在逸散而出。
臉上半邊面具幽冷,襯出一只猩紅血眸,偶爾從那只眼中流過的、更鮮艷的紅芒,攝人心魂。
「果然是你。」上官雲傾斜倚在床柱上,看著這位幾天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半面男子,有那麼一點點狐疑想不通,不禁問道,「本王是不是對你有什麼得罪之處,才會讓你似乎對本王充滿了敵意。」
半面男子那只猩紅的眼中又有一抹紅芒閃過,但他卻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就朝著他攻打了過來。
這真是一個相當沉默寡言的人,加上上次見面,他總共也就才講了一句話而已,一句話啊!
兩個人很快就在房內打成了一團,悄無聲息卻又凶險異常,一來一往,一招一式全是奪命的招數,他似乎想要往床榻的方向過來,上官雲傾自然是不能讓他接近臻兒的,便使勁兒的將他往遠處帶離。
此人功夫極好,與上官雲傾打了個平分秋色,上官雲傾的招式飄渺,看似輕風吹拂,微波蕩漾,實際上招招精妙凶險,這版面男子的招式卻是相當剛猛,與他那不管是秀眉的外表還是陰冷的氣質,全都不相符合,卻另有一種氣勢,似乎本來就該如此。
外面遠處的喧鬧漸漸平息了下去,似乎只剩下這房內正在過招的兩位,不過又突然間,有什麼「轟」的一聲爆炸了開來,連整個地面都微微搖晃了起來。
上官雲傾臉色猛然大變,而意外的是那半面男子竟也頓了下動作,側頭似乎在傾听外面的聲響,而本躺在床上裝死的慕容臻,在听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連裝死都不管,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半面男子又是一愣,看著從床上跳了下來的慕容臻,然後緩緩皺起了眉頭,緊接著卻又漸漸舒展,眸色幽冷,似乎覺得這個女人比上官雲傾好對付多了,于是就忽然調轉方向,朝慕容臻殺了過去。
「你妹!你到底來殺誰的?」撲面而來的殺氣割裂得她臉上的肌膚都隱隱作痛,慕容臻大驚,忙將還沒站穩的身子往後倒下,重新倒在了床上。
金屬交擊聲在她耳邊響起,上官雲傾擋下了朝慕容臻殺過去的長劍,沉聲說道︰「突然對沒有武功的柔弱女子偷襲下手,你算什麼男人?」
半面男子卻只是冷哼一聲,繼續抽著空的往慕容臻身上招呼,即便是被上官雲傾在身上開了幾道血口子也毫不在乎,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的說道︰「殺了她,你一樣會難過。」
這家伙果然是跟上官雲傾有仇!
慕容臻邊躲避著這個能跟上官雲傾打個各不相上下的高手,心里更加篤定了這個想法。
只是躲著躲著,她也不禁躲出火氣來了。這家伙分明就是挑軟柿子捏,她難道看上去就這麼像軟柿子嗎?
一個後滾翻躲過了寒光畢現的長劍,上官雲傾軟劍一纏一繞,也將長劍給格擋了開來,側身擠進,終于將臻兒護在了身後。
慕容臻趴在他的背上喘了幾口氣,她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這里的人身懷內力,可以輕輕松松不借助任何工具的飛檐走壁,更重要的是,他們總可以將向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她追殺得狼狽不堪。
然後她趴在上官雲傾的背上,第一次說出了某個早在她心里纏綿許久的心聲,「我要學武功!」
上官雲傾與半面男子對峙著,聞言順口問道︰「臻兒想學什麼武功?」
「先學輕功!」
上官雲傾頓時莞爾,這都還沒開始學呢,她就已經在想著逃跑的事情了。
若慕容臻知道他這個想法的話,一定會把他鄙視到塵埃里面。本姑娘是什麼身份?那可是小偷啊,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英雄好漢,最不喜歡的就是跟人進行無意義的拼殺了,能逃並且收獲不變,傻×才會跟人去拼殺呢。
當然了,若收獲不同,還是偶爾可以拼殺一下滴!
上官雲傾莞爾之後,就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對面那半面男子的身上,怎麼都想不通,他到底是何時因何事而得罪了這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家伙。
「本王到底是與你有什麼仇怨?」
良久無語,他只是這麼冷冷的看著上官雲傾,嘴唇緊抿,眼神凌厲,久到上官雲傾和慕容臻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于悠悠開了金口,道︰「無仇無怨。」
「……」寧王殿下剎那無語,呆呆的看了他兩秒,扯著嘴角問道,「那莫非是你看本王覺得十分非常的不順眼,所以就想要殺了本王,以至于連本王的王妃也不想放過?」
又是沉默半餉,他才開口說道︰「沒有看你不順眼,我只是受人之托。」
「受誰之托?」
「我師父。」
「你師父是誰?本王與他有喝仇怨?」
然後他又開始沉默了,冷冷的看了上官雲傾許久之後,說了一句︰「你不需要知道!」
幾乎是在同時,外面又是「轟」的一聲,地面也跟著微微搖晃,上官雲傾和慕容臻猛然將頭轉到了聲響傳來的方向,半面男子也微微皺起眉頭,血色眼眸之中一抹紅光閃現,似乎不滿于被打攪。
慕容臻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然後她就下意識的從上官雲傾肩膀探出腦袋,看著對面的半面男子,問道︰「你們是一伙的嗎?」
他面無表情……呃,其實是相當幽冷陰寒的看向了慕容臻,說了四個字︰「我一個人。」
「那我們打個商量如何?先把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解決了,你再來執行你師父的命令,跟上官雲傾去好好的打一架?」
上官雲傾︰「……」
他卻沉默,握緊了劍柄站在那兒寸步不讓。
你這是在開玩笑麼?我們可是敵人,現在有另外一群你們的敵人正在給你們找麻煩,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首先就是落井下石!
卻又是「轟」的一聲,這讓他皺起了眉頭,然後就朝慕容臻很干脆的點了點頭,並且還率先轉身走了出去。
上官雲傾一愣,這人的反應倒是奇怪,他似乎很討厭那些轟鳴聲呢。
慕容臻在他背後戳了戳,輕聲說著︰「還不出去?再不出去你的……呃,我們的王府可就要被炸平了。」
對那些聲音,她實在是太敏感了,正是某種粉末被引爆的聲音,她當初就是死在這種爆炸里,然後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竟然,有人膽大包天的來炸王府!
慕容臻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是太後娘娘,若炸了親王府,也是一樣要承受罪責的,甚至更嚴重,那麼死板的一個老太太,理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才對啊,莫非是受刺激過度了?
可其實也沒多少刺激啊,若連這麼點刺激都禁受不住,這太後娘娘恐怕早在N年前就在後宮化成飛灰了。
慕容臻跟著上官雲傾顛顛的往外走,卻被上官雲傾擋了回來,「臻兒,你先別出去。」
她停下了腳步,可臉上卻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干」兩個字。
曾被炸得粉身碎骨到靈魂都穿越時空了,這個陰影實在太大,她現在若不出去看看,把那三聲轟鳴弄個清楚,絕對會睡不著的!
「臻兒?」他發覺臻兒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上官雲傾自然是拗不過慕容臻的,但慕容臻也主動的讓了一小步,答應不走出門外,就在門後看看,不會讓人看到活蹦亂跳的她的。
那為半面男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過看上官雲傾偶爾會將目光轉到某個方向,想必那里肯定有他在意的事物,說不定就是那來路不明的半面男子。
上官雲傾打開門,慕容臻閃身就躲到了門背後,他不著痕跡的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才邁步跨出門外。
有人在那等候,一見王爺出來就馬上過來小聲稟報著,聲音從門縫中透進來,也落到了慕容臻的耳中。
慕容臻正躲在門後往外張望,忽然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不同于前面三次的轟鳴,這一次更響亮更刺耳,慕容臻猛然見瞳孔一縮,幾乎下意識的從門背後沖了出來,卻只看到剛還站在那兒給上官雲傾稟報情況的那個人猛撲到了上官雲傾的身上,然後兩個人一起倒飛進了房內。
她跟著轉身,看到那個人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趴在上官雲傾的身上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鮮血涌出。
「小七!」上官雲傾伸手用力抓著他的肩膀想要將他扶起來,外面也有人奔了進來,又有人在稍遠處搜索,然後是追捕打斗。
慕容臻的瞳孔開始慢慢的放大,似有了擴散的跡象,看著那被上官雲傾稱為小七的人背上的傷口,腦海中猛然蹦出了一個字——槍!一瞬間之後她有將這個想法甩了出去,這不是槍,因為威力小了許多,這應該是類似火筒的東西。
可威力再小,那也比刀劍,比羽箭的威力大了太多太多。
她突然跑了過去,一手按在小七的肩膀將他按了回去,沉聲說道︰「別動,會更傷到他的!快去請玉公子,還有納蘭也一起叫過來!」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