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禮儀官的唱諾聲、熱鬧的鑼鼓聲、 啪的鞭炮聲中,兩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上的老師,對拜的時候,一起跪了下來,禮儀官唱道︰「一鞠——躬——!」
繁星跪著沒有動,忽然覺得四周喜慶的聲音皆成了沉寂的靜默。
她知道,這一拜下去,從此就與前生劃開了界線。
她所愛的,所愛她的,她所討厭的,所討厭她的,一切,皆會成為過往。
禮儀官見兩人都沒有動,倒是有些意外,四周歡愉的鼓掌聲變的淡了下來,她只好再唱道︰「一鞠——躬——!」怎麼回事啊,可別再發呆了!難道兩人都不願意?她主持過的婚禮可多了,有時候也有一方不願意而跪著不動的,她會再唱一邊,可是兩方都停下來的,可不多見。
遠處外圍侍候的如意如願臉色微變,擔心的看著譚思成。
繁星看著眼前的蓋頭,緩緩閉眼,心里暗道︰別了,莫歆,我曾經的愛。
雙手捏緊紅綢置于腿面,鞠躬,兩人竟是一致的整齊。
三次鞠躬後,繁星的眼角,有一滴告別的眼淚落入了衣服里,瞬間消失。
只是她沒有看到,譚思成的衣襟上,同樣有著一滴眼淚。但是,譚思成看到了她彎腰時那一滴墜落的冰涼。
「起——!」等兩人拜完,禮儀官唱道,等他們起身再唱,「加蓋——!」
繁星將自己頭上的蓋頭揭下來,露出一張粉面如花的絕色笑臉,神采飛揚,精華皆聚,又是看呆了一旁觀禮的眾人。她將自己的蓋頭加覆到譚思成的蓋頭上,象征著承認對方的身份,卻是在心底里嘆氣︰不倫不類啊,什麼風俗!
「禮——成——!送——入——洞——房!」禮儀官唱到這里,外邊的鞭炮與鑼鼓聲更歡快。
譚思成由喜公扶著,繁星拉著紅綢,將他送入了洞房,再出去招呼外間不認識的賓客。
房間里紅燭高照,譚思成雙手緊握,心思一片靜寂。
喜公在一旁講著一些應該注意的事情,譚思成听著,等他說的差不多的時候,便讓他出去看繁星回來了沒有。
喜公會意的笑笑,轉身出去,真是等不及了呢!
「如願,東西都準備好了?可別出了差錯。」如意在一旁關心道。
「都好了呀,有人看著呢!」如願說著,有些不放心,「那我出去再看看。」
等如願一走,內室里只剩兩個人。
如意站在一旁,看著坐在床邊的譚思成,有些憂心的喚他,欲言又止︰「公子……」
譚思成的手捏的很緊,卻是不發一言。
如意突然覺得心疼,有些憂傷的建議道︰「今夜不要洞房了吧,等等看……」
至于等什麼,他卻是言意未盡。
譚思成雙手猛然緊捏,知道如意是一語雙關,吐出一口氣,卻是突然放松了下來,散了手。
「我先出去了。」如意說著,深深的看看譚思成一眼,退了出去。
外室里,安靜的無一聲響,一個斜對著內室之門和外室之門的身影,擋住了桌上的紅漆竹籃,揭開蓋子,再拿掉里邊釉里紅喜鵲上枝頭的執壺蓋子,從袖里掏出了半個巴掌高的白玉瓶,拔掉塞子,將瓶子里的粉末倒入酒壺里,塞上塞子把白玉瓶放入袖中。他拿起酒壺搖了搖,放在鼻端輕嗅了兩下,沒覺出異味來,才蓋上酒瓶蓋子放回籃子里原處,再蓋上竹籃的蓋子,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
等繁星敬完酒回房時,天已經黑了,賓客大半都散了。
外間里一大片小廝,擁著繁星進了屋,內室時大家一見繁星進來,恭賀聲連片,繁星也覺喜氣,高興的道︰「小新兒,賞!」反正錢不是她的,是老師的!
這小新是隱龍先生送給繁星的小廝,還送了一個丫頭。
眾人都笑著道謝,如意端來喜盤,繁星拿起喜稱坐到床邊,喜公忙蹲下將兩人的衣襟結在一起。
譚思成隔著蓋頭,只見一雙如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手執著紅色的喜稱,十指縴長,指尖圓潤優美,唇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意。從今以後,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妻了。
繁星拿著喜稱揭開譚思成的蓋頭,只見寶冠下是一雙世所難見的精絕容顏,襯著大紅的喜服,矜貴端莊,斂了風華,粉光溶溶的臉在燭火照耀下像是靈動的玉脂,艷逸無比。因著眼里帶著笑意,如墨的眸色像是黑曜石一樣泛著光彩,更覺動人。
男人美成這個樣子,像是卡通漫畫里精造的人物,繁星竟是不覺半絲不適,反而像是听到了心跳的聲音。
譚思成也是看得怔了過去,繁星本就肌膚雪女敕透白,燭光一照,加之她喝了酒,更覺粉面若花、朱唇似染,雙眸晶亮燦爛,笑意耀眼奪目,眉眼間飛揚的神采襯著一身喜服更是驚人心神,像是世間精華皆聚她身,讓人難以移眼。
旁邊的人看他們兩都是看著對方發怔,都掩嘴偷笑了起來。
如願端來喜盤,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笑著拿起釉里紅喜鵲上枝頭的執壺,在一個分開成兩半的瓜瓢里倒了酒,與如願端起來遞到兩人手里。
兩人互看一眼,眼底笑意升起,胳膊交纏,在喜公嘴里唱著祝賀的詞兒中,喝了交杯酒。
喜公又是說了一些吉祥話,繁星讓小新賞,然後眾人都退了出去。
「餓了吧?」繁星笑著問,拉起譚思成的手,與他到桌邊吃了些飯,又回到床邊。
房間里一時只余紅燭高燃時燭芯那輕微的 里啪啦聲,譚思成開始沒話找話,問繁星在隱龍先生處住的可好,都學了些什麼,平日里吃什麼用什麼等,繁星一一的答了,看他像是打算問個沒完,可能是緊張,笑著湊到他面前︰「成成,我們是不是該洞房了?」
譚思成心里一緊,轉頭看向繁星,見她笑靨如花,突覺心跳加快,臉紅了起來。
繁星一把摟過他,倒在了床上,就去解他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