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晨光站在一邊,偷眼看了皇上一眼,終于忍不住,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直起身子道︰「皇上,請饒恕奴才逾越,你真的要這麼做麼?淮南王她手里也許還有延年益壽的藥。」
皇上先前眼里有了一絲怒意,听到後邊才安了心,要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為夜無月求情,這人不留也罷!
「嚴翔的男人已經說了他得來的消息,如願試探時並沒有發現淮南王與蟻人門有關系。留她活著,朕才死的更快!」說到最後一句,語速雖是平緩,卻已經是咬著牙了。
身子漸好,她送來的兩瓶藥,夠她撐一段時間了。真要等不了神仙谷的人來,那也是命!
她看不開,也得向開里看!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突兀了?」賀晨光小心的詢問。
皇上臉上勾起了笑意來,精神也似好了一些︰「連你都覺得突兀,無月更不會想得到。她手握權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就算權傾朝野影響也大不過朕去,沒有人會覺得淮南王攜劍而入,意圖弒君,行為不軌,抗旨拒捕,圍殺于殿前這事突兀。」
賀晨光也覺得皇上說的有理,可是事情並不一定按想著的來啊︰「那要是她解了劍呢,往日里都來解了武器……」沒道理這次來就不解啊,況且,重要的事,為什麼淮南王府發生了事,淮南王就一定要進宮?
皇上靠在床上閉著眼,右手指頭敲打著金黃的被子︰「夜無月有一個最大的致命傷,就是用情太深。無論是對珍貴妃,還是對譚思成,皆是如此。往日里就算發生再大的事她都會小心注意,可是自己深愛的男人有可能有了別的女人的骨肉,她就會失了理智變的沖動了。」只要侍衛不主動要她解武器,她就會忽略了。
賀晨光心里一驚,脊背發涼。跟了皇上幾乎一輩子,整日里相處,幫她掌管探衛,她都不知道淮南王喜歡珍貴妃,而听皇上的口氣竟然早就清楚,她竟連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都不知道!
皇上說淮南王拒捕,可是如果她沒有拒捕……沒有拒捕關起來,想做什麼豈不是更方便?
說到這里,賀晨光也再沒有話話了。她在皇上的示意下站了起來,一會兒看到門口有人顯了身出來,又隱藏了下去,她恭敬的行了禮,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站在旁邊小聲道︰「淮南王已經讓桓音徹查鳳凰園,依她的反應看來,是停了如願的說辭。」
皇上閉著眼楮不應,好一會兒,語氣里才有了些嘆惜︰「其實,我心里還是喜歡月兒的。」
她的語氣很是平靜,你是帶著嘆惜,賀晨光听到這里,默默無語。喜歡又能怎麼樣?當年她喜歡的人多了,到現在,還有哪一個人能讓她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有太監進來說有侍衛求見,賀晨光示意宣,果真听到她說淮南王攜劍而入了。
賀晨光讓人退了下去,對于皇上的頭腦越加的佩服起來。按照商量好的吩咐宮男布菜,提起了心做自己的事來。
繁星一路走來,也未覺得氣氛有什麼不對,可是不知怎麼的,心底里總是有一股不好的感覺。桓樂跟在她旁邊,隔了兩步遠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一時也並未注意到其它的事。
到了皇上的寢宮,太監通傳進去,繁星在外等著,右手握在了劍柄上,心里突的一跳。她說起來是王爺,可是算是武官,以前的並不看挎劍,後來有了多了一份記憶,有些習慣也跟著變了。她忘記了卸武器,難道侍衛都忘記讓她卸了麼?嗯,今天值班的人,是她這一溜派的,如此看來,是覺得她權力大,就可以目無綱常囂張無忌了?
看起來沒有問題……
繁星低著眼楮,眼底的寒氣更重了。
等太監宣了繁星進去,她行了禮,站起來一看,龍床前擺著一張桌子,皇上造在床上,正在由賀晨光侍候著用膳。
「月兒可是吃過了?沒吃過與我一起用吧。」
「臣未吃。」繁星應著,語氣听來就覺得心情是不好的。
「哦,這會兒了,怎麼還未吃?」皇上的語調稍稍揚高,揮了揮手,賀晨光向著旁邊侍候的太監掃了兩眼,很快就有人抬了桌子過來,備了食物放到了繁星面前。
繁星在桌前坐下,並沒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下,才應著︰「心情不好,不想吃。」以前與皇上「相熟」,這類的家常也談過,所以也不能表現出異常來。
「呀,這可是巧了,皇上也剛是有了胃口呢!」賀晨光笑著接了一句,她是大總管,在皇宮里地位超然,自然也不會像別人那樣拘束,想說一句話都份量太清而沒有膽子說。
「你莫不是又……想來討酒喝了?」皇上輕咳了一句,掃了賀晨光一眼,她對著旁邊的太監小聲吩咐︰「去將那瓶綠光拿來。」
繁星低沉著臉,並未動筷,心里有了危險的感覺,不過一想自己所來的目的,便也沒有一分的擔心了。她挎劍而入,皇上態度無變,沒什麼表示可以理解,這人深沉,看不出心思是正常,可是連賀晨光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她的劍,她就不信這麼大的一個東西,她一個探衛總領會注意不到這一點!
酒來了,皇上笑著道︰「這幾日身子好了些,可是能陪你半杯了。」
「皇上正吃著藥,還是少喝酒為好。」繁星沒有什麼真心的勸了一句。
賀晨光接過盤子放到桌上,拿了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了皇上的桌前,一杯讓旁邊的小太監送到了繁星的面前。
繁星看著眼前的酒,未動,賀晨光的心提了起來,就算忍著不讓自己看過去,心底里還是有些緊張。
繁星摩搓了右手的三指一下,掃了身邊侍候的太監一眼,沒見她有什麼異常,終于端起了酒杯來。賀晨光一看她這個動作,心里松了口氣。端了就好,端了就好,那毒是下在酒里,無色無味的,哪怕她不喝,杯子外也是抹了毒的,只要她一踫,必然中毒,不然以淮南王的功夫,要抓住她可不簡單。
繁星端起了酒杯,向著唇邊喂酒,動作到了半路上,卻是心煩的放下了酒杯,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上揮了揮手,賀晨光就讓人下去,她才問︰「何事這樣急?」
「今日里,淮南王妃身邊的一個侍主叛主棄義,說曾下過絕生藥給我們,臣想請郝御醫診診。」繁星眼底的寒氣更重,身上帶了戾氣,盯著皇上看。
御醫都是只給皇上看病,連一般的妃子皇子還沒有用的資格,不像是太醫那樣,重臣也可以請來。
「哦?」皇上微扎了聲音,看著繁星,語氣里帶了沉重的關心來,「那等奴才,應該處以極刑。」果然不提淮南王妃有孕之事,就算那種是她讓人傳了假消息給如願,推敲起來可信度並不高,怕也會在她心里起了懷疑。沒有一個女人,能將這種沒臉的事說出來。
繁星也沒從皇上臉上看出什麼不對的情景來,接著道︰「那侍子說,有蟻人門的人相助,陷害了王妃,不知蟻人門如此做,是不是代表了對朝廷有什麼不滿?」
皇上的臉色也是凝重了起來,淡淡道︰「蟻人門一向安分,不與朝廷做對,如今這事……到底是她們與你的……私人恩怨,還是真扯……入了朝廷,一時還真不好說。」斷斷續續的說完,皇上又咳嗽了起來,喘了兩下,看著面前的酒杯,苦笑道,「看來這酒,真是陪不成淮南王了。」
不管姜檣風這個人的人品如何,可是從她坐上皇位起,除了為了她們姜氏的江山殺了很多重臣外,她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皇帝。可是她明明知道蟻人門的重要,如今卻是這樣的態度,繁星的臉上露出了疑惑來。
她臉色忽然一驚,起身道︰「皇上,臣還有事,向告退了。」
皇上只是看著她笑而不語,卻並不應她退下,繁星再說了一句,還是不見應,轉身就向外走去。
「大膽,淮南王,你這是忤逆聖上!」賀晨光在一邊大聲喝道。她應該是發現自己中毒了吧?只要她再走一步,她就讓人拿下她。
一見繁星並不停,賀晨光手一揮,殿里突然就多了八個人出來。
繁星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一眼,又轉過了身子,面色上多了愕然,向後退了幾步,突然一轉身,跪拜在了地上︰「臣有罪,請皇上饒恕臣的無禮!」
皇上臉上的笑意很濃,說話也有了些精神︰「淮南王,你一向是識識務,如今果然如此。」她說著,目光落到了她桌前的酒杯上。被抓起來,就算很快就會死,可這一小段時間里會發生什麼意外,沒有人能知道。與其將她抓起來,還不如直接圍殺與殿內!
她心里明白,才退的如此迅速!
皇上忍不住在心里贊嘆了繁星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