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風院,蘇雲的寢室內,氣氛劍拔弩張,仿佛山雨欲來。
元晟大刀闊斧的坐在桌旁,右手握拳,放在腿上,燭光照在他的臉上,光影交錯中,他稜角分明的臉上表情緊繃,一臉冷峻,黑如點墨的星眸就像被烏雲遮蔽的天空,仿佛下一瞬,便是電閃雷鳴!
蘇雲卻絲毫不受影響,她雙手撐在窗台上,微微仰著頭,清涼的風從外邊灌進來,吹在她的臉上,柔順的長發翻飛。
她微微眯眼,一臉享受。
在蘇雲的要求下,繡嬤嬤正恨鐵不成鋼的在廚下給她煮她特意要求的雞絲面。
夏荷戰戰兢兢的端上茶水,卻沒有立刻下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看蘇雲,又看看元晟,眸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王爺剛剛迎娶了新人,王妃的性子又不同以前,變得乖戾的的很,這要是牛心左性的一言不合,惹惱了王爺可怎麼辦?
想起安定王府的日子,她身子一抖。日子才好過了點,她是真的怕了安定王府那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她眼中閃過一抹堅決,抬頭扯出一個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看向蘇雲,想要開口旁敲側擊的勸說兩句,就見蘇雲已經跳到了窗台上,兩腿搖蕩,形象全無。
她扯出的笑容戛然定格,唇角耷拉下來,成了一個苦笑!
夏荷欲哭無淚的轉身,準備下去——
「夏荷,告訴繡嬤嬤,不要雞絲面了,馬上就要睡覺,吃了不好消化,隨便來點點心墊墊就行……」
蘇雲打著哈欠的聲音突兀響起,夏荷渾身一顫,生生停住了腳步,只听「咕咚」一聲——
夏荷艱難的吞下一口口水,然後機械的轉身對蘇雲微微一禮︰「是!」
說完,便逃一般轉身跑了出去。
待夏荷離去,蘇雲跳下窗台,走到桌前坐下,正面對著元晟,仿佛怕他看不清楚一樣,雙手撐著下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元晟冷目朝她看來,掃視她一眼,依舊一語不發!
蘇雲糾結的皺眉,霧蒙蒙的眸子里透著思考,半晌,她忽然呵呵笑道︰「听說你正跟柳側妃洞房花燭……剛剛驚動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個……現在……你是不是該回去繼續了?」
蘇雲很好心的提出建議,低頭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其實她想說的是我很困了,大哥,您走吧,我真的困了,我要睡覺了!
只是這話到了嘴邊,她卻忽然發現這麼**果的趕人似乎不大好,她一向覺得自己于禮貌一途,還是比較有研究的!
師父是怎麼說的來?要讓別人認同你的觀點,那就要站在別人的立場來說這番話,這是會有驚喜發生的!
可是,她說完後卻見元晟本便冷峻的面容驀然鐵青一片,冷冷的目光朝她看來,仿佛要將她凍住一般!
驚喜,果然是有驚喜!
老頭子沒騙人,這驚喜就是,元晟貌似更生氣了!
她脊背一僵,坐直了身體,很有誠意的道歉︰「我也不想在那個時候驚動你……」听說人在那時候被打斷的話都會非常非常生氣,難道元晟想把氣撒在自己身上?
忽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這應該是元晟二十七年人生的結束與開啟吧!
那這就真不是一般的打斷了,怪不得這麼生氣呢!這至關重要的一瞬間就被自己打斷,是人都得生氣。
雖然她覺得這打斷一事不能怪自己,要是沒有哪個盈側妃攔路,她靜悄悄進來,還能驚動他嗎?
但是,她歷來不大會推卸責任,再說,當務之急是自己要睡覺!
小女子能屈能伸。
她換上了一臉愧疚,霧蒙蒙的眼底卻看不出絲毫情緒︰「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驚動你……不然,我再給你尋幾個更美貌,更善解人意的姑娘來?」看看,看看,老娘多麼的善解人意!
她忽然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反正自己這輩子已經冷心無情,做一個大公無私的王妃……甚至是……,都是絕對夠格的!
她暗下決心,自己從現在開始一定要好好表現,然後替元晟管理後宮,萬一這次重生能活到七老八十,不但以後老有所依,甚至可以中飽私囊,賺它個缽滿盆溢!
她正心潮澎湃,躍躍欲試,忽然就見元晟一臉古怪的看著她,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番,眸中冷意更甚︰「以後,不準與魔教教主來往!」
元晟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蘇祈竟然還真的通告江湖,跟著她姓了。
想起她跟蘇祈醉酒,蘇祈對她的縱容,甚至她差點毀掉魔教聖林釀成大錯蘇祈都放過了她,還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她傷到一絲一毫。
他想起黑暗中蘇祈唇角的那絲黑色血跡和兩人相依坐在馬上奔馳的畫面,緊緊攥拳,眸中冷冽凌厲,風雲暗涌。
可是,最終,他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淡淡道︰「魔教心狠手辣,蘇祈與本王更是宿命的仇敵,你是本王的王妃,與他來往,會很危險!」
元晟說出這話,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看得出來,蘇祈對她……真的不同!
蘇雲猛然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她霧蒙蒙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清泠泠的笑意,眉梢一挑︰「我想,我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說著,蘇雲忽然話頭一轉,慢悠悠自斟自飲的呷了一口茶,才抬頭慵懶笑道,「蘇祈與你有仇是你們的事情,本姑娘雖說現在還是你的王妃,可以後……誰也說不準不是?」她忽然對做元晟的王妃興致缺缺,就算以後「前途似錦」,她姑女乃女乃也不想奉陪了。
「夏荷,送客!」
蘇雲驀然起身,將手中茶杯「砰」一下放在桌子上,里邊的茶水紋絲未動,映著燭光,如一池青碧,晶瑩剔透,卻泛著絲絲冷意。
元晟也站起身來,面上怒容卻悠忽一下消失了多半,蘇雲看的一愣,卻也懶得理會,只她前腳才抬起來,就听元晟低沉緩慢的聲音響起來。
「本王娶柳側妃和盈側妃,是有原因的。」說著,元晟走到了她身邊,漆黑如墨的瞳眸中透出一抹鄭重,聲音緩慢和暢,泠泠冷意讓人覺不出冷寒,反而覺得心頭一陣舒爽,「容淵帶著慧淑公主的靈柩回來,皇上悲傷之下精神失常,皇貴妃下令將公主靈柩直接葬在城外,令人都要假裝慧淑公主仍在,這兩個側妃,說是皇上賜婚,實則,都是她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