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到晚些時候,有人就來了招弟家登記,而且還不是一兩個,竟接二連三總共的來了六七人,大伙兒那樣子看上去更像是怕自家的地賣不出去的樣子。
招弟把大家要賣哪兒的地,要賣多少,一一記錄了下來。
她還道︰「這地等兩天登記完了過後,還要丈量一下,才能給大家錢…時間左右不過這幾天,還望大家見諒。」
對此,雖小有怨言,但大抵都沒說什麼就離去了。
傍晚時,田光明扛著鋤頭回家,剛好看見招弟正趴在桌上計算總共登記了多少畝土地,淡淡的開口問︰「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聞言,招弟愣了愣,旋即笑開道︰「這兩天的事情我還能忙過來,不過等兩日丈量土地時,就肯定需要爹幫忙了。」
看著孩子那笑臉,田光明郁悶了一下午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他坐到招弟的旁邊,語重心長的道︰「二妹,中午時也不是爹故意要吼你,而是深山真的很危險,我們不掙那個錢都行…再說,這掙錢本就是我這當爹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一孩子操勞嘛!」
招弟也知道她爹那麼生氣是關心她,所以也沒往心里去,笑道︰「爹,您說什麼呢?我早忘了。」
見招弟沒有慪氣,田光明才松了一口氣。
又過了一日,來家里登記的人家也多了許多,最後算起來,竟有五十來畝地左右。
因為第二天要丈量土地的原因,招弟還特別去請了她二叔一起,連帶著,她爺爺也說要幫忙。
這丈量土地就沒有登記時那麼簡單了,足足是做了兩日才算結束,把幾人都累得夠嗆,畢竟干這活是要走上走下的,確實不是那麼容易。
因為這,幾人剛到家,招弟就端了板凳來有些抱歉的道︰「爺爺、二叔,肯定把您們累著了,趕快歇歇。」放下板凳又道︰「我去廚房看看,晚飯肯定要做好了。」
才進廚房,劉氏就已經道︰「二妹,去叫女乃女乃和二嬸她們過來,馬上就吃晚飯了。」
「哦!」
…
翌日大早,為了趕時間,招弟讓所有同意賣土地的人來畫押簽字,又因為有些人家登記的土地與丈量的土地數量之間有差距,又免不了一陣口舌交戰。
其中有實在難纏的更是道︰「既然你們說差異,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再丈量一次,看看是誰說的對。」
招弟聞言,皺眉,有些不耐煩了,沉聲道︰「丈量之前就已經通知了你們,至于丈量當時你們為什麼沒有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當然,現在我們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去丈量一次,你們賣便賣,不賣就當我們這兩日是空跑了一趟。」
稚女敕的聲音隱隱中透著一股堅定,讓人忍不住的多看了招弟一眼,眼前不過是八歲的小女孩,為什麼說起話來,那樣的沉著冷靜…
有人又道︰「田二妹,你這話就差了,你爹現在好歹是一村之長,連這點事情都不幫村民們做,還有什麼資格當一村之長!」擲地有聲的質問,讓人們的目光忍不住移到田光明的身上。
听到這話,田光明目光微微一沉,循著聲音看去,看見住在對門的陶老大,雙手抱胸站在那兒,一只腳更是得瑟的抖個不停,那臉上也是略帶嘲諷與沾沾自喜。田光明知道,陶老大對于自己能當村長這事是早就不滿意了,背地里說什麼要不是他去鎮上干活了,這村長怎麼的都輪不到自己…那話還不是一般的難听。
田光明只覺得胸腔間有一股抑郁之氣發不出來,就要開口辯駁。
招弟卻已經搶話道︰「我爹是村長沒錯,理當為大家服務也沒錯…」話鋒一轉,聲音冰涼了幾度,「可是,今天這事是仁和堂和村民之間的買賣,與我爹有什麼關系?他為什麼要再而三的去丈量土地?」
這話一出,個個都低聲議論了起來。
沒有想到一個小女孩會有這麼一張厲害的嘴,陶老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臉色就僵在了那里,等听見越來越大的議論聲過後才回了神。
他咬牙切齒的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村長是收了好處…」
「陶大伯!」他的話還沒有完,招弟已經猛喝一聲。
眾人微微一驚,向招弟看去,只見俏麗的身影站在那兒,微風拂過,吹起有些寬大的裙擺…明明是在發怒,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恬靜淡雅,清新秀麗的氣質。
忽地,大家有些迷糊,這還是那個爬樹掏鳥窩、下河溝捉螃蟹的小女孩嗎?
陶老大被這麼一聲猛喝也是著實的嚇得不輕,拍拍胸脯,臉上還有一絲余悸,發怒道︰「田二妹,對長輩你就是這樣說話的,好沒禮貌!」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招弟冷冷一笑,嘴角扯動道︰「對該尊敬的長輩我自當是以禮相待,可是…」招弟的微微抬眸,眼楮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陶老大,「陶大伯,你方才的話,是說我爹仗著村長的職務收受賄賂了?」
雖然大家常常把收取好處費掛在嘴邊,但其嚴重程度卻沒有到達「收受賄賂」這麼嚴重。
因為當朝的律法早已成熟,其中,律法對于當官的收受賄賂也是嚴懲不怠!所以,大家常常只說收好處費,卻沒人敢直說收受賄賂!
招弟這麼一句話,就直接把問題擺在了明面上,讓得大家不得不驚。
大家也都知道這田光明是個什麼人,老實巴交的,要說他收受賄賂,卻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大家的目光落在了陶老大的身上,不由地鄙視,這陶老大還真不是個東西,竟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感覺到大家目光里的敵意,陶老大也是微微一驚,有些慌忙的解釋道︰「我…可沒說村長收受賄賂。」
「既然這樣,那陶大伯你還說我爹收好處費?」咄咄逼人的口氣,根本就不給陶老大反應的機會。
幾乎突然的,陶老大已經道︰「我都說了,沒這個意思…」猛地閉了嘴,他這才知道,從方才開始這田招弟就在算計他!
他還真是小看了這田招弟。
招弟已經懶得和這種人糾纏了,淡淡的道︰「想賣的就畫押簽字,最多三四天,就會把錢拿回來,至于不賣的,還是那句老話,不強求,所以不要過後來糾纏什麼的,到時候一點意義都沒有。」
陶老大見招弟這就不搭理他了,有些不樂意了,才剛準備又開口說些什麼事,村民們卻一下子就圍攏了過去,嚷嚷著,「我來畫押什麼的。」
看著這一切,陶老大心里鬼火冒,使勁兒的跺跺腳,卻怎麼也不離開。因為,他家的應上繳的稅還沒有湊齊呢!
眼見著村民們一個個都畫押簽字了,一旁的他也是著急不已,最後,咬咬牙,垂著頭也往人群中擠了過去。
「我也要簽字。」垂著頭的陶老大根本就不敢看眾人的目光,要早知道這會兒這場景,方才他就不該費那麼多的口舌了。
听見陶老大這話,村民們紛紛詫異,他方才那口氣不是說給他家土地丈量少了,不想賣的嗎?這會兒又來擠什麼。
招弟連正眼都沒有抬一下,淡淡的道︰「會寫字就把字寫在這兒,不會寫字就畫個手印。」這地便宜買,她還是會收下的,她可不想與錢過意不去。
等人們都把字這些簽好或是畫了押過後,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了。
招弟把所有的地契紙張都整理好,有些心急的道︰「爹,要不我們這就把錢給仁和堂送去吧!」本來說好了的他們過來一趟,這好幾日都沒來,肯定有什麼事情在忙,還不如她們去一趟。
劉氏笑道︰「再著急也不急這會兒,我這午飯就要做好了,等吃了飯再去。」
田光明點點頭同意道︰「對,還等一會兒吧!不急這一會兒的。」
「呵呵,也不是我急,我想著,這村民們肯定都急著要錢,便想早點拿來發放了,免得夜長夢多不是?」招弟把地契整齊的一疊,然後才放進了一個布袋里,放好過後,拍了拍才道︰「吃了飯去也行。」
吃了午飯過後,田光明就與招弟往集市趕。
因為不是趕集日,招弟與田光明就直接到了蘇明哲的家。
田光明還是第一次來,看見這麼渾厚的大門,就有些小緊張了,不過,面上倒是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叩響房門,已經有小廝開門。
招弟特意的看了一眼,卻不是上次的那個小廝。
小廝笑問︰「二位這是要找誰嗎?」態度上倒是比上一位好了不少。
招弟已經笑道︰「我們是清溪村的田家,來找仁和堂少當家的,勞煩通告一聲。」
才說是田家的,小廝已經笑了起來,「快請進。」他以前也是這里的人,所以對于上次那個小廝為什麼會被卸任是一清二楚…當下一听是田家人,自是不敢怠慢了。
見小廝這麼熱絡,招弟與田光明忽然倒是有些不適應,但還是隨著小廝的指引進去了。
一邊走,小廝已經道︰「少爺已經出門好幾日了,我這就去給你們把夫人請過來。」
果然,就如招弟所料,這蘇明哲出去忙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這事告訴他娘,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坐在客廳等待的時候,田光明正襟危坐,後背挺得筆直,雙手更是規矩的放在膝蓋上…他這樣子可是把招弟樂了樂,才一笑,夫人就已經帶著丫鬟過來了。
相互見了禮,客套了一番過後,招弟就把來意說明了,她恬靜的笑著,「不知道少當家的有沒有把這事告訴夫人?」
「我可記得你以前是叫伯母的,這夫人夫人的叫,生分了。」
沒有辦法,招弟只得改過來再說了一遍。
陳氏這才笑道︰「阿哲離開時倒是這麼說過,本想叫人把錢先送過去的,可是眼下也沒個著用的,就拖了下來,倒是沒想到你們自個兒過來了。」說著,又吩咐了一旁的白芷去取了一百兩銀子出來。
看著白花花的一百兩,別說是招弟,就連田光明的目光也閃了閃,活了快半輩子了,他可真心沒有看見過這麼多錢,說出來,自個兒都有些不好意思。
田光明怕失態,也就不再向銀錢看去了。
招弟也不過是一愣就回過了神,因為她的目標可不是掙個一百兩就了事的,要是這會兒看見一百兩眼楮都直了,以後錢多了,還不得呼吸一窒,直接過去算了。
她微微斂目,笑道︰「伯母,這次的土地就四十七畝左右,倒是花不了這麼多銀錢的,就五十兩都有多余的。」
「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阿哲走時叫我準備這麼多錢而已。」陳氏以前雖是家里的蘇家大太太,但家里的中饋長久都是蘇二太太主持的…因此現在的她對于銀錢到底幾何卻不是很清楚的,更是驚訝的道︰「土地這麼便宜啊!」
招弟卻道︰「不知道伯母能不能把紙筆拿出來,我算算過後,就把要用的銀錢取去,這樣,我們也就不用跑第二趟了。」
陳氏吩咐白芷取了紙筆來,招弟接過就開始計算。
站在一旁的白芷看著招弟這樣,目光沉了沉,她倒是小瞧了這個農村丫頭,竟連寫字都會,而且那字看上去娟秀、清雅,相當好看…不光會寫字,竟連算術也會。
白芷奇怪的看著招弟時,陳氏的目光也移到了招弟的身上,真不愧是自個兒兒子看上的,不僅乖巧,還十分聰慧…除了出生稍差以外,跟她兒子倒是絕配。
雖說離開了蘇府不風光,但現在看來倒是還可以的,就比如兒子的婚事上,要是以前,指不定就要考慮到家族的利益,而現在,卻不需要考慮這些,就她這做娘的就能為兒子的婚事做主了!
只要兒子喜歡,她就喜歡,還管什麼家庭啊!
陳氏笑著道︰「二妹倒是乖巧伶俐的,小小年紀就寫了一手好字。」
一旁的田光明有些汗顏,他雖交了二妹識字,但卻沒教她寫字…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她自個兒聰慧的緣故…
算好過後,總共支了四十二兩八百文。
把錢仔細放好過後,田光明與招弟就趕忙告辭家去了。因為田光明是外姓男子,他們又帶著這麼多錢離開,陳氏也就沒留。
在路上的時候,田光明是一只手是按在銀錢上的,這麼多錢,可不能出什麼差錯,所以兩人的步子也有些快。
這到家了,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此時,已是傍晚,天空是灰白色的。
總覺得這麼多錢放在身上不安心,田光明轉身就出去通知大家來領錢了。
一听說錢這麼快就到手了,大家更是高興不已。
把錢拿到手過後,更是直說他們的辦事效率高…又或是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下,幾年的稅收總算是有著落了。
不過大家高興過後又有些擔心,今年的稅收是不擔心了,但是現在家里的土地又少了,收成自然就會少…
有村民問道︰「不知道這仁和堂買這麼多的土地干什麼?要是佃租出去,不如就佃租給我們吧!」這樣來,雖然每畝地多了一份租子,但多少還有些收成的。
招弟笑道︰「這仁和堂是藥鋪,所以這土地買過來,是打算種植草藥的。」
這話一下子就把大家的嘴堵住了,村民都是種植莊稼的,誰種過草藥啊!頓時就悻悻然的歸去了。
而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廖氏有些擔憂的道︰「這仁和堂要是來種植草藥了,還會收我們的藥嗎?」家里雖說只種了一點薄荷,但好歹也是費了心思的。
招弟把廖氏拉進屋子,才把她們要把土地佃租過來種植草藥的事情大概說了一番。
這倒是把廖氏驚得一張嘴都閉不攏,等她回到家過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看來大哥一家真的是準備大干一場了,而且看這情景,那仁和堂也是相當支持的。」
一旁的田光學听得一頭霧水,道︰「你說什麼啊?」
廖氏把知道的都說了,道︰「看這情景,種草藥肯定很賺錢,不然大哥一家也不會把規模搞得這麼大。」拍了拍田光學的肩膀坐在一旁,「你看吧,我早說了種植草藥不會虧的。」
「…」
…
到了第三日的趕集日時,由得弟陪著,招弟又特地去了一趟集市,準備商量著土地佃租的事情,卻得知蘇明哲還沒有回來。
招弟自言自語道︰「看來這蘇明哲並不是我想的那樣空閑嘛!」
離開的時候招弟又特地的問了問,蘇明哲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得到的卻不是肯定答案。
出了藥鋪,招弟有些失望的道︰「看來下一次趕集還得來一趟才行了。」
因為趕集就是特地來問此事的,這會兒知道人不在了過後,也就準備往回趕了。
哪知,兩姐妹才往前面走了幾步,就听說那什麼開飯莊的唐老板女兒鬧自殺。
兩姐妹好奇,就站在一旁听了小會兒。
回家的路上,招弟一臉驚奇的道︰「怪說不得那唐老板會同意與蔡家的婚事,感情是他女兒得了抑郁癥。」
「抑郁癥?」得弟沒听過,所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就是一種病啦!」招弟也沒仔細的解釋,而是拽著得弟的手道︰「那蔡卓越倒是個聰明的,沒同意那門婚事,不然現在有得他哭了。」
得弟抿唇淡淡的笑著,也沒說什麼。
這事肯定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就會傳入潘氏的耳朵里,忽地,招弟是想起那會潘氏的笑臉來,要是知道這事指不定怎麼罵那全媒婆呢!
果然,沒兩日,潘氏听見這事過後,是憤憤的道︰「最好別讓我看見全媒婆,不然,沒她好受的。」
有人則勸道︰「你也別這麼生氣,你們兩家不是沒結成親家嗎?」
潘氏一听,倒也是這麼一回事。
又有人勸道︰「你家那小子不是挺喜歡田大妹得弟的嗎?要我說,那得弟行事倒是個大方得體的丫頭,你家小子要是娶了她,也不虧。更何況,人家現在可是與集市上仁和堂有了交情,發達是早晚的事…」
後面的話潘氏倒是沒有听見去,不過就這些話已經讓她陷入了沉思中。
自家兒子那樣子,像是非那得弟不娶的…其實就她說,那得弟除了家境差點,配她家兒子倒是不差…現在連孩他爹都已經同意了,她可是孤軍應戰,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哎,還等等吧!反正也不急這會兒的。
…
這次,還沒等到趕集日,就已經听見那駿馬嗒嗒的腳踢聲響起。
連忙把趕來的蘇明哲引了房屋,端了茶水出來。
可能是忙碌了好幾日的緣故,蘇明哲白皙的臉上看上去有些倦意,連他一向整潔的服飾也有了一點點風塵僕僕的感覺…難道是回家就趕來了?
一坐下來,蘇明哲就察覺到招弟在打量他,只是,他沒有言語,端著茶水輕酌了一口,任由她仔細打量,目光一瞥,看見了她那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著,紅櫻唇緊抿…難道是在擔心他?
恍惚就是那麼一下,接連幾日的奔波勞累都散去了,只見他嘴角微微一勾,淡淡的笑著,「看夠了嗎?」尾音略微拔高,像是帶著一絲魅惑一般。
「嗯?」一時的,招弟還沒回味過來,等她回味過來時,有些惱怒的瞪了蘇明哲一眼,哼道︰「你沒看我,知道我在看你?」
她自個兒都不曾發覺,那話語里,有著那麼一絲柔軟,已沒了先前的尖銳。
蘇明哲笑出聲來,「我可沒否決我在看你,倒是你,好像是害羞…」
「看一眼怎麼了?你長這麼一副好皮囊,難道不是讓人看的?」招弟瞥了他一眼,暗忖︰小氣的很。
好像與她說話是多麼好玩的一件事情,竟連廢話多說幾遍也一點都不覺得膩。
蘇明哲笑道︰「那我就這規矩的坐著,你好好看,看好了再告訴我!」
「嗯?」
「你不是說我長了一副好皮囊,不讓你看的嗎?」
招弟看著蘇明哲那抵達眼里的笑意有些頭疼,無奈的道︰「你今日來,不會就是讓我看你人的吧?」說著,嘴角抽搐了一番,這三妹也真是的,不是說去叫爹娘回來嗎?怎麼這麼久了都還沒有回來。
見她說正事,蘇明哲也正了正臉色,沒像方才那樣的輕松愜意了。
他先是致歉道︰「這些日子因為藥鋪的事情太過忙碌,竟把土地買賣一事全被推到了你們身上多有抱歉。」
「你這話還是留著給我爹娘說吧!他們比我勞累的多。」招弟笑了笑,就把話題一下子轉移道︰「我們是不是把佃租的事情先談談?」
看她一副著急的模樣,蘇明哲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
對于這佃租一事,先前已經把最重要的租子都說了,所以這談論倒是輕松不少,沒幾句話就把事情給解決落實了。
這事情剛解決完,田光明與劉氏就趕了回來。
「我每次來,都勞煩伯父、伯母了。」蘇明哲看著兩人臉色紅潤,明顯走的有些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實家里有招弟招待就行了,倒是不需要伯伯、伯母特地趕回來。」
劉氏是個熱絡人,已經擺手道︰「又不是什麼麻煩事,不打緊的。」
田光明也點頭道︰「這些日子地里的活倒是輕松了不少,不忙,不礙事的。」
幾人坐著說了小會兒,田光明忽地道︰「其實我倒是有個事情想與你商量一下。」
「伯父,您說。」
田光明微微思量,道︰「這地現在本已經賣給你了,處置權就是你的…可先前村民們不知道有這麼一茬事,就把莊稼種進了地里,現在要是就這樣毀了,倒是有些可惜,所以村民們都叫我幫忙問問,能不能讓他們把這一季的莊稼收了再說?」
又特地強調道︰「當然,村民們也說了,每畝地都會交租子的。」
現在已經是三月中旬,土地里基本上都種植了玉米,雖說種子是村民自個兒的,但是村民卻沒了土地的使用權,要是就這樣把苗子挖出來,根本就不可能重新種植…
招弟看著她爹那小心問著的樣子還真有些頭疼,為這些村民們做事有時候就是那種費力不討好的…可她爹吧,偏偏每次都還要做。
蘇明哲一听,爽朗的笑道︰「伯父這事倒是問錯人了!因為方才我已經把這土地租賃給你家了。」
又說了小會兒,蘇明哲就告辭離去了。
等他一走,田光明就打商量的語氣道︰「二妹,反正這一開始我們還種不了那麼多地,不如就讓村民們種著…讓他們幫忙分擔一些租子?」
「每畝的租子一擔半。」雖然與蘇明哲簽的每畝租子一擔,但這土地的使用權是她們的,總不可能讓村民們白種。
「可是…」田光明當然知道每畝租子是一擔,所以這會兒的他倒是有些為難了。
見他猶豫,招弟道︰「這土地就算不給村民種,我也會找出這個季節栽種的草藥種進地里,到時候同樣有收益…我們總不可能白等半年多的時間吧!」
看著十分有主意的招弟,田光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連劉氏也贊同的道︰「對,我們總不可能什麼都不掙…」
沒有辦法,田光明只有答應下來了。
害怕他出去說話時又被村民們動搖了,招弟又特地勸說了兩句。
田光明這才出去通知村民們了。
而劉氏已經高興的在一旁盤算著,「每畝地有半擔,那麼四十七畝地不就是有二十三擔半了嗎?這樣一來,我們今年光是這個,都不會餓肚子了。」說話間,隱隱的有些難掩的興奮。
一旁的得弟听這麼仔細一算竟有這麼多,也是驚了一下,「還真是啊!」
對于兩人的驚訝,招弟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有什麼驚訝的,她可是在說這話時就已經仔細的計算了一番。按著現在每畝地四擔收入算,村民們就算交了稅收和租子過後,也還能剩下一擔半…這可是平白多出來的。
晚上,田光明回來說,大多數村民對這個租子還能接受,就那麼少數幾人在那兒叫嚷著貴了。
對此,招弟冷聲的道︰「既然這樣,就給他們兩日時間,把地里的莊稼整理干淨,兩日過後還整理的,就由我們出面幫忙整理。」那莊稼雖然種在她的地里,她可不敢留著,不然,還指不定多少的麻煩事又給冒出來了。
听著招弟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的,太過冷靜的樣子倒是把家人給嚇了一跳。
「這樣做,會不會狠了一點?」得弟輕聲問道。
招弟見家人的眼楮都擱在自個兒的身上,微微一笑,「難道讓他們不繳那麼多的租子?這樣一來,那麼多人可看著了…到頭來,我們可是一點收入都沒有。」
听完招弟這麼一說,劉氏與得弟對視了一眼,那可是二十三擔半的糧食啊!
劉氏堅定的道︰「對,叫他們快點,不然,就由我們幫忙整理。」
這話放出去過後,倒是有兩個心狠的,立馬就把自個兒地里的莊稼給毀了,不過剩余幾人倒是都答應了這一擔半的租子。
劉氏由衷的感嘆道︰「看來,有些時候還是需要拿出鐵腕手段才行。」
听著鐵腕手段那幾個字,招弟倒是十分贊同,對于村民們就是要這樣,不然還真心以為他們是手軟的,好拿捏。
雖說這騰出來的地在時間上有些晚了,但招弟一家還是忙著把薄荷種進了地里。
忙完這些,招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因為想盤下土地的事情,可是把她給真心累著了。這麼一放松,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第二日天已經大亮,招弟才起了床。
看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招弟有些不好意思看著坐在窗口已經打了好幾個絡子的得弟道︰「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都不叫我啊!」語氣里帶著嗔怨。
得弟笑笑,「娘說,這幾日反正沒什麼事情,就讓你多睡一會兒,不礙事的。對了,鍋里還熱著饃饃和野菜湯呢!你趕快去吃吧!」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招弟才去廚房打水好好洗漱了一番,等她吃完飯把碗筷清洗干淨時,下地的田光明與劉氏都已經回來了。
劉氏笑道︰「才吃了飯?」
這話把招弟問得那叫不好意思啊!爹娘都干活回來了,她竟然才起床吃飯!
回屋,招弟也坐在得弟的一旁,拿出借來的書籍翻看,看了多會兒,卻覺得無聊的很,就道︰「大姐,你教我打絡子吧!」
「怎麼,現在有興趣了?」先前看招弟無亂打出來的兩個絡子很好看,就說要教她的,可她偏偏又不喜,就沒強求。
招弟搖搖得弟的胳膊,「大姐可不許揶揄我。」
「好好好,我教你便是。」得弟特地把手里打了一半的絡子放下,重新拿了線出來開始手把手的教。
因為以前也接觸過這東西,所以沒幾下招弟就上手了,只是在有些地方的處理拿捏得不當,打出來的絡子沒得弟打出來的絡子好看罷了。
打了兩個過後,招弟看著實在難看,就動手拆了再打,嘴邊還道︰「我就不信這玩意多麼厲害了不成,我今兒硬要學會它才肯罷休。」
看著招弟那較真的模樣,得弟笑笑,又打了一個絡子過後就拿出針線來開始練習針線活。
劉氏進屋時,看見兩姐妹都在做女紅,心里也是高興不已,這女孩子,嫁人了都要操持這些的,早點學會也有好處。
「趕明兒,把你們那調皮的三妹也拉過來坐著好好學一下女紅,不然整日里像個潑皮猴一般,鬧得沒個規矩了。」
招弟停下手里的活抬起頭來笑道︰「三妹雖說沒有學女紅,但那性子倒是便沉穩了不少,想來,是跟著周博念書的緣故。」
聞言,劉氏倒是道︰「說起這事來,我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雖說你周嬸說不妨礙,那周博也說沒事…可我總想著吧,三妹好歹是個女娃子,整日里這樣跟著周博也不好,而且我看周博那孩子學習是個用功的,指不定是想考秀才什麼的,別讓三妹打擾了才是。」
得弟也抬起頭來,「娘說的倒是這道理,可這三妹看上去卻是真想學點書本知識的…也就只有那書本知識能夠讓她規矩一些,要不跟這周博學了,她還指不定又怎麼野呢!」
劉氏微微嘆息一聲。
招弟吞吞吐吐道︰「要不,我來教三妹讀書?」
听得這話,劉氏與得弟都是一愣。
招弟笑道︰「這讀書最關鍵的就是把字認識了就行…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我教三妹多認識一些字,至于書中的意思她多讀幾遍或許就能夠理解的。」其實她想說,她也是一個高材生來著,可是這話是怎麼的也說不出口不是,只有「瞎掰」了。
對于什麼讀書百遍其義自見這道理,母女倆是不懂的,不過看招弟說的一條一條的,倒是有些相信了…再加上前些日子,田光明夸了招弟那一手娟秀的毛筆字,她們更是深信不疑了…
劉氏想了想,「等三妹今晚上回來了就好好與她說一說才是,不要總擾了周博。」
招弟低頭一笑,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個兒竟有當女先生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