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冬日,從昨晚就已開始飄起牛毛般的細雨絲。
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雨中,凌冽的寒風吹過,雨絲打在臉上,刺骨的冰涼。
招弟把雙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暖和了一下,腳下的步子才加快了不少,走到家門口,大門卻是閉著的,輕輕叩響,已听見屋子一清亮的聲音響起。
「來咯!」
得弟開了門,趕緊的把她一手就拉了進去,「本就夠冷的天,一下雨,更冷了,人都不敢出門了。」沖著她笑道︰「二妹是不是凍壞了?趕緊把傘給我,去火爐暖暖手。」
招弟把手中的傘遞給了她,抿唇微微一笑道︰「屋里暖和多了,沒那麼冷的。」嘴上這樣說,卻已往她爹娘的臥房里去了。
一進去,就看見劉氏正坐在床上,身上搭著厚實的被子。
劉氏一見她,就趕緊的笑了起來,「外面是不是很冷啊?要是很冷,得給三妹拿一件衣服過去才行,早上我看她沒穿多少呢!」
招弟把手放在火爐旁邊暖了暖,頓時覺得身上舒爽了不少,笑道︰「三妹在作坊也生了火爐的,娘就不用擔心她了。」她說話時,臉上映著火爐里暖黃的光,一張臉俏生生的就露在那里。
听了這個,劉氏倒是松了一口氣,並準備起身。
招弟一見,立馬就站了起來,道︰「娘,這離產期都沒幾天了,您身子也是越發的不方便了,要是有什麼要拿,說一聲便是。」
劉氏微笑搖頭,「就你說的,這不是還有幾天嗎?」見得弟進屋來,就干脆把腳又放上了床,「本來看你凍得滿手通紅,鼻頭也紅了…便想給你倒杯水暖暖身子的,你大姐進來了就讓你大姐給你倒吧!不然,我給你倒了,你們姐妹又得嘮叨了。」
招弟這才反應過來,卻是在床邊坐了下來,笑著道︰「我這雙手齊全的,要是想喝水,自個兒倒便是了。」
「那我這杯水就自個兒喝了?」她說話之際,得弟已把火爐溫著的熱水倒了一杯出來,正準備遞給她,听她說這話,免不得打趣一句。
招弟轉頭連忙接了過來,「要是大姐倒的,味道肯定又是不一樣了,我怎麼能不喝?」
劉氏笑了起來。得弟白了她一眼,把剛才放在小木桌上的針線活拿了起來,嘀咕道︰「你這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甜膩膩的。」
「大姐不愛听?」
「我可沒說這話!」
屋子里,火爐的炭茲茲的響著,並著母女幾人的笑聲,是越發的歡快了。
招弟笑著道︰「我想著,這兩日反正還有時間,不如,我們就先看誰家有肥豬賣,便買了一頭過來,早些殺了,也好做腌肉,不然等一段時間了,娘親肚里的孩子落了地,家里怕是又有忙得了。」
早些時候便已商量好了,今年家里賺了錢,也不能虧待自個兒,就準備買一頭肥豬回家,宰了,不僅可以送人,還可以自個兒吃,卻是極好的。
得弟點頭贊同道︰「二妹說的倒也是,自是一時也不知道誰家真的有肥豬要賣…不如就讓爹去問了,再做決定吧!早些時候也是好的。」她抬頭看著床上的劉氏,淡淡的笑道︰「娘覺得行不行?」
劉氏笑道︰「現如今,我瞧著你們姐妹幾個做事,心里是極踏實的…再說了,我可還想當甩手掌櫃,這些話就別問我了,你們自個兒決定便是了。」
「看娘說的,我們姐妹幾個可還有好些東西都不會,等著娘教呢!」招弟輕聲笑了起來,「倒是大姐,要學的倒是差不多了,就我吧,這廚藝都還沒學過手,就更別提針線活了;三妹那又是毛毛躁躁的,做什麼事都不讓人放心…」
劉氏抿唇笑著,「那這麼說,我這當娘的還是有點用處咯!」
一句話,又是把屋里的人逗樂了。
在屋里坐了沒多會兒,見時候不早了,得弟和招弟兩姐妹便忙著起身,又去廚房做午飯了。
冬日里做飯,是特別費柴火的,一來,不僅是煮的東西冷冰冰的,就連灶台也是冷冰冰的,自是要多費柴火;二來,這淘米淘菜都是燒了熱水,不然,僅僅是把手放入冰涼的冷水中一激,就夠得讓人受得。
本來招弟是最不喜歡做飯燒火的這行當,又髒又不討巧,可誰叫這是大冬天,她就愛坐在柴火旁邊,暖和啊!
所以,招弟是選了燒火,就有得弟做飯了。
得弟的廚藝早已是練得極好了,做起飯來,那可是熟門熟路,特別是看她切土豆絲,那刀工才叫了得,只見那手上明晃晃的菜刀不停的下落,隨著刀鋒踫到砧板發出的「咚咚咚」響聲時,那土豆絲已切了出來。
把土豆絲拿起來一看,招弟是自嘆不如,她自個兒切的土豆絲是又名「扁擔絲」,意思是又粗又寬,哪里比得上得弟那像是機器切割出來的一樣…
招弟坐在板凳上,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嘆息道︰「我可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有大姐這麼手藝呢!」
得弟笑道︰「等以後有時間了,你多練練就有了。」
「我就算多練,也達不到這個水平的。」頓了頓,招弟卻搖頭笑道︰「可惜啊可惜…」
得弟疑惑,「可惜什麼?」
「可惜大姐不能一輩子給我們做飯啊!」
得弟一陣好笑,「大姐給你做一輩子便是。」
招弟笑道︰「這個主意好是好,可是我怕大姐夫不會同意的…」
得弟白她一眼,「又拿大姐開涮了…只要二妹你想吃,你管那人作甚!」
「大姐,這可是你說的哦!」
招弟一臉陰謀得逞的笑,讓得弟看得是心慌慌。
「大姐夫,大姐說的,你可都听見了?」招弟笑看著那趴在窗台上,正臉紅紅的看著廚房里的蔡卓越。
也不知是他是被凍著了臉紅,還是被她方才的那句大姐夫叫得臉紅了。
得弟一听蔡卓越,手里的鍋鏟差點就沒拿住,等穩妥的拿住過後,才見蔡卓越正站在窗戶口,看向屋里。他幾時回來的?他過來做什麼?
不過是那麼片刻,得弟心中已閃過好多念頭,她忽地是想起這些日子夜里透著納的那雙鞋墊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腳。
蔡卓越見她愣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本想開口叫她過來,可又想著有招弟在旁邊…
招弟看著兩人的樣子,一陣好笑,卻已站起身來,把得弟手中的鍋鏟拿了過來,推了得弟一下,打趣道︰「怎麼說,大姐夫也是‘遠道’而來,你都不過去一下問問他到底是要干什麼?」
「可是鍋里還有菜…」得弟一時緊張,也不知道該不該過去了。
「鍋里的菜我自會看著的。」
一句話就把得弟給堵了,沒辦法,得弟只有挪了挪步子,卻在離窗口還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她抬頭見他鼻頭很紅,便有些擔心的道︰「外面是不是很冷,要不,你進來坐坐?」
本來時間上是來不及了,可听她柔聲問他要不要進去坐坐時,心中也軟了下來,就像是著魔了一般,不自主的就不點了點頭。
他才剛移步到大門,門已被得弟打開了。
他側身就進去了。
許是听見開關門的聲音,屋子里的劉氏問道︰「大妹,是你爹回來了嗎?」
得弟登時滿臉通紅,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是,倒是蔡卓越朗聲一道︰「伯母,是我,卓越呢!」
劉氏听著是蔡卓越,心中也開心不少,連聲音都愉悅不少,「是卓越啊,才從鎮上回來嗎?中午就留下來吃飯吧!」
蔡卓越為了能讓劉氏更好的听見自個兒的回答,站到了臥房的門口,「我和爹剛回來,拉了一些木頭,這馬上就準備去鎮上了,就不準備留下來吃飯了。」
得弟一听,又要走了,心中竟是浮出一絲小小的苦澀來。她垂頭,絞著手指,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把手里做好的那雙鞋墊拿給他。
劉氏就笑道︰「那你和大妹說話吧!等過年了回來,再好好說說話。」
蔡卓越笑著應了下來,轉身就到了得弟的跟前,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半響,卻是掏出了一條亮閃閃的手鏈來,他在鎮上買的時候,听說是用水晶做的…雖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但瞧著卻是好看的,他就忍不住想這東西要是讓得弟套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肯定好看…
卻又是把自個兒的工錢零花錢存了下來,好不容易才買了這麼一條…
「這個…是用來帶著手腕上的,你試試看,好不好看?」雖是訂了親,可仍舊免不了的有些小緊張。
不知道是隔了多久,得弟終是把那東西接了過去。
一時,蔡卓越就傻呵呵的笑了起來,「你知道怎麼戴嗎?我幫你戴?」
得弟是個臉皮薄的,羞澀的搖著頭。
又說了幾句話,多是蔡卓越在說,他要多久才回來,這段時間又都做了一些什麼…在她的面前,他總覺得自個兒像是憋了好久的話沒有說,一時竟是說不盡的,可看時間不早了,怕去鎮上的時間晚了,就道︰「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給我說了,下次給你帶回來?」
得弟微微搖頭,支吾道︰「你還是別亂花錢了,得把錢存起來…這些東西又不是能吃能用的。」
蔡卓越撓撓頭笑了,「只要你開心便是…這時間不早了,我爹還在家等著,這便走了。」他說完話,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一等。」得弟叫住他,轉身就急忙忙的跑進了自個兒的閨房里,片刻又跑了出來,手里卻是多了一雙鞋墊,像是多麼燙手的東西,她竟是拿不住了,一下子就塞進了他的手里,「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適,要是不合適,你…你…」
蔡卓越愣愣的看著自個兒手里的那雙鞋墊,滿臉帶著不可言喻的笑容,連連點頭道︰「合適,一定合適。」就算不合適,也要塞到鞋底里。
他看著上面的圖樣,花樣是極美的,一針一線,繡的那樣整齊…
得弟見他看呆了,又害怕等會兒家里人看見了他手里的那雙鞋墊,竟是催促道︰「你不是說時間不早了,怎麼還不走?」
「我…」蔡卓越見她滿臉羞得像是熟透了的晚霞,也懂得了她的意思,笑著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這就走。」
蔡卓越走了,得弟才把那條手鏈放好,滿臉紅撲撲的進了廚房。
她才進去,招弟就已笑道︰「大姐啊!你那手鏈還是收好哦!要是讓三妹瞧著了,怕是要給你爭的了…」
一听這話,得弟羞得要死,直跺腳,「二妹你剛才偷听…」
招弟撇嘴笑道︰「我可不是偷听,誰叫你們說話不找個私密一點的地方,別人瞧不著,再說悄悄話呢!竟是在堂屋…我剛才剛剛準備出去拿點東西…」
得弟咬咬牙,奪過她手里的鍋鏟,就開始搗騰鍋里的東西了,招弟再怎麼說,就是不听的了。
不過是覺得好玩,就多說了幾句,見得弟不理她,也覺得沒趣,就沒再這話題上面糾結了。
等飯菜要做好的時候,田光明和來弟也回來了。
吃午飯時,招弟把買過年豬的事情說了一下,田光明就點頭,說這事包在他的身上。
果然,不過第二日就得了準信,流浪壩有戶人家要賣豬。
因為是鄉里鄉親,這豬肉的價格倒是只要了一個平常價,稱量的時候,豬還是空著肚子的…
把買來的豬趕回家,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立馬就請了隔壁村的一個屠戶,幫忙把肥豬給宰了。
招弟是個膽大的,殺豬時,可是把雙眼睜得圓圓的…她可總算是理解了什麼叫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她還在怔愣之間,張氏趕緊的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木盆子放在了豬血流出來的地方,只見紅艷艷的豬血沒多會兒就裝了大半盆,沒多會兒,又趕緊把盆拉開了。
來這幾年,招弟還是懂的了許多東西,比如這會兒,用木盆裝著的那豬血沉澱了就成了血旺,記得以前四川有道菜,好像就叫「毛血旺」…她卻是愛吃的。
等豬死了,才見大人們把豬去毛,又用鐵鉤把豬倒掛著,才破開取里面的內髒。
這些東西是肯定不能丟的,就叫屠戶幫忙把內髒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招弟得閑了,才趕緊叫上來弟一起,端著木盆往小溪去。
走時,來弟卻不放心,不停的交代道︰「爹,等會兒一定要給我把豬腦留著啊!」
田光明笑著道︰「你就放心吧!我記著呢!」
去的路上,招弟倒是好奇這來弟要把豬腦拿來做什麼,出聲問道︰「三妹,你喜歡吃豬腦?」
來弟笑道︰「豬腦用了白菜葉包好,放進火堆里燒,燒好過後可香了…以前我只吃過一次,是怎麼的也忘不了那味了…」
想來也是,就村子里來說,每年殺過年豬的也沒幾家人,大多數都是去集市買上幾斤肉,就算是把年過了。
小溪的水十分暖和,沒多會兒,就把豬內髒給清洗干淨了,回家的時候,剛好看見屠戶在宰豬頭,來弟幾步就跑了上去,她還打算去摘菜葉的,一旁的慶有卻早就拿著菜葉等在一旁了,那雙眼楮也是泛著閃亮的光。
招弟記得前世那會兒吃火鍋的時候還吃過這豬腦,看上去也沒什麼,可是當這會兒那豬腦從柱頭里面掏出來的時候,她就覺得惡心了。
她皺著眉頭道︰「這怎麼吃啊?」
「就這樣包在菜葉里面燒了吃唄!」
說干就干,來弟和慶有已是迫不及待的把豬腦往菜葉里面放,得弟出來看見,卻把東西接了過去,「這東西都沒放調料,哪里會有多好吃?再說了,這上面的血絲都還沒挑干淨呢!趕緊的,去重新摘兩張菜葉過來。」說著,已是細心的把豬腦上面的血絲挑了出來。
來弟和慶有也是一股腦的跑出去摘菜葉了。
等菜葉摘回來的時候,得弟把豬腦上面的血絲已挑干淨了,又放了鹽入味,才把豬腦放到菜葉上包好,不時地還說道︰「就你們剛才包的那樣子,能吃嗎?」
兩個小馬屁精,立馬點頭說︰「還是大姐包的好看。」
得弟自是不顧他們兩個的話,拿著豬腦進了廚房,張氏正在做午飯,所以灶台里面還燒著火的,蹲身把菜葉放進火堆里,有灰緊緊的掩蓋著。
雖說是燒東西,但卻名不符其實,就像是燒土豆、雞蛋一樣,都不能用明火燒,只能埋進柴灰里…
「等會兒好了我再叫你們。」
兩個哪里放心啊!就蹲在灶膛口看著,張氏立馬眉毛一揚,沉聲道︰「你們兩個要是給我把火弄滅了,別說是豬腦,今天中午,午飯也別想吃了。」
姐弟兩這才不敢蹲在那里了。
得弟苦笑,看來她是個沒威信的。
招弟也進廚房幫忙,就見那姐弟兩站在廚房門口盯著灶膛口,心中也是一陣好笑,他們還不停的問好沒好?可就是沒人回答他們,都快把他們兩給急死了。
好不容易,張氏才放了話,「二妹,給他們姐弟兩看一下吧!記得跟個什麼似的。」
招弟在火爐里找了找,才把菜葉給取了出來。
白菜葉已辨不清原來的模樣了,不過打開菜葉,里面的豬腦卻十分鮮女敕。
姐弟兩已迫不及待的直接用手開始招呼了,那吃相,把招弟看得是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慶有還好一點,到底是男孩子,可來弟那樣子卻是在是有些嚇人了。
最最關鍵的是,姐弟兩把那豬腦弄成一塌糊涂之後,還問︰「二姐,你要不要吃?」
招弟的眉毛一挑,「你們吃吧!」
姐弟兩吃的是更加歡喜了,一個豬本就沒多少豬腦,一會兒便解決完了。
招弟連忙打水讓姐弟兩都洗了洗臉,不然,那滿臉髒乎乎的樣子還真是有些…
一頭豬,就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基本上便把所有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了。
中午吃了午飯過後,在張氏和廖氏的幫忙下,把每塊豬肉都抹了鹽,然後由田光明在廚房的角落上面支了一個木架,才把豬肉懸掛在木架上,接著,就是生火開始烤臘肉了。
這個地方的臘肉並不是直接風干的,而是先用煙燻干過後,才掛在通風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這烤臘肉的火最好是不要停歇,而且盡量少用明火烤,全部是濃煙最好。
為了讓臘肉更香,田光明還特地去山上砍了一種專門烤臘肉的樹回來…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是把煮飯的得弟給苦了。
而另一個是不是幫忙的招弟,卻找了種種借口,怎麼的也不願進「烏煙瘴氣」的廚房干事,有時候,得弟實在是忙不過來,還是田光明去幫忙燒得火。
臘肉一共是烤了六天左右的時間,才總算是下架了。
趁著這時間,田光明就取了豬後面的一團肉,給招弟她姥爺家提過去了。
在這個地方,出嫁的女兒,每年過年回娘家,都要提上這麼一團肉的。前些年,家里條件不好,又因和她舅母的關系不善,就沒提這個肉,現今,家里怎麼說也是富了一些,又殺了那麼大一頭過年豬,要是讓別人知道她們連這個肉都省,卻是不好的了…
田光明送完肉回來,劉氏腆著大肚子,實在有些難受了,可嘴上卻是一點都不饒人的道︰「她舅母這下該高興了吧!那麼大一團肉…」
田光明走過來扶她坐下,「你啊,這嘴卻是要強的,還不是你自個兒要提的?」
劉氏倒是沒說話了,抿唇笑著。
「也不知道是該哪天生產了。」
劉氏道︰「這我哪里知道?」
晚些時候吃飯,倒是招弟問道︰「爹,我們這兒誰是產婆啊?」雖然沒有醫院,但到底還是讓有經驗的人接生放心一些,眼看著她娘就要生了,這該做的準備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劉氏笑道︰「哪里需要什麼產婆啊!我生你們三姐妹的時候,都是你們女乃女乃和姥姥接得生呢!到時候又叫了她們來便是。」
招弟卻道︰「還是請一個產婆比較安心,這女乃女乃和姥姥如今歲數也大了,活動起來倒是沒有往年動作利索了。」老人的身子是誰也看不清楚的,前一年還十分硬朗,後一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老態盡顯。
田光明听著這話倒是微微點頭了,娘因為三弟一家的事情,整個人都沒了以前的那硬朗勁兒…
「產婆倒是有一個,是下河村的,還是和童家挨著房子的人家。」劉氏略微皺眉道。
田光明笑道︰「等我下午便趕了馬車,過去說一聲,讓她這幾天也好有個準備,不然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多有不便。」
劉氏無可奈何般的看了幾人一眼,「你們父女幾人都這樣決定了,便听你們的就是。」
下午,田光明便去下河村了。
招弟和來弟又到了作坊。
如今,已是冬月下旬了,天氣雖然寒冷,但作坊離歇工還將近有一個月的時間,卻是馬虎不得的,還得加快生產才行。
許是將近年底了,連帶著他們這產品都好賣了一些,這個月來,已是過來拉了好幾車貨物了,為了能好好的過個年,得多存一點貨物才行。
到了作坊過後,等來弟點了名過後,招弟就把所有的工人招了過來,說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話,才讓大家各自干活去了。
在幾個作坊都轉了一圈過後,見沒有什麼事情才放下心來。
她給來弟說了兩聲過後,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哪知,才走了幾步過後,就听見前面傳了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其中,好像還能听見她家大姐的聲音。
招弟略微好奇,往前面疾走了幾步過後,才看見得弟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好幾個人,其中就有賈妞妞。
她這才想起,那會兒賈妞妞好像說過要來作坊參觀的,當初就只當做是句玩笑話而已,又過了那麼久的日子,更是沒放在心里,倒是沒有想到,她們今日竟過來了。
賈妞妞已發現了她,揚聲笑道︰「田二妹,我們過來了哦!」把手舉得高高的,不停的沖著她揮手。
賈妞妞後面的人也看了過來。
招弟心中雖有些無奈,可面上已是帶著微笑過去了,笑道︰「還真沒想到你們今兒過來了。」
賈妞妞上前幾步挽著她的胳膊,甚是埋怨的道︰「本來,我還在等著田二妹的話呢!結果你這邊倒是遲遲都不遞信,我們就只好不請自來了,妹妹不會怪我們吧!」
「怎麼會?」招弟听到一口一個妹妹的叫,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叫她的好。
寒暄了幾句過後,得弟就向幾人告辭,賈妞妞挽留。
得弟笑道︰「我娘有身孕了,現如今馬上就要生產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還是得有個人守在跟前才行。」
听這話,自是不好再留,就由她去了。
招弟才帶著往作坊去了,介紹來弟的時候,賈妞妞笑道︰「你們還不相信,這會兒都看見了,該相信了吧!田家三妹小小年紀都學著管理作坊的事情了…改明兒回家,我也得叫我爹拿一個店鋪給我試試才行。」
卻不知是誰打趣道︰「賈妹妹,上次我可記得你要過自家的地來種呢!可是到年尾…」那幾個小姐都明白其中道理,一時,都是笑了起來。
來弟好奇,「到了年尾怎麼樣?」
「到了年尾,顆粒無收。」賈妞妞早已是羞紅了一張臉,「你們幾個還敢笑我,可與我卻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又說笑了幾句過後,賈妞妞是早就按耐不住興奮了,「我們這便進去看吧!」
沒有辦法,招弟只得帶著幾人進作坊了,不過還特地交代了一下,「作坊里面有許多工人正在做事,所以大家等會兒還是小心一些才是,不然免不了磕磕絆絆的。」
大家都是應了她的話,這才跟著進了作坊。
作坊里的工人們見這麼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了作坊,本是一陣好奇的,可招弟已道︰「大姐各干各的,手上的活可別停。」
話一完,大家立馬動了起來。
大家見招弟這麼一聲,大家就動了起來,是好生羨慕,想不到她小小的年紀就已有了這樣的魄力。
而對于大家干活兒做東西,這些個小姐也是好奇不已…竟還躍躍欲試要試試。
把招弟看得那叫一個頭疼啊!終是道︰「這段時間,店里的東西賣得快,所以工人都還要趕緊的加工…」
賈妞妞也是明白,便招呼大家出了作坊。
招弟這才松了一口氣。這些個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姐,作坊里人那麼多,又沒個注意的,要是真磕著絆著了就真不好了。
接下來,又帶著這些個小姐看了庫房和研發室,到了研發室,大家硬要招弟露一手。
招弟無語,她就算是露一手,她們能看懂什麼?只是沒得辦法,就挑了現今最暢銷的粉紅胭脂做了兩個步驟…就算這樣,大家早已是看得驚嘆不已。
她暗自好笑,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能看懂什麼。
出了作坊,賈妞妞才驚嘆道︰「想不到田二妹能做這麼多厲害的東西啊!」
招弟微微一笑,「不過是想換口飯吃。」
賈妞妞驚嘆道︰「就算是換口飯吃,也是厲害的手藝,你有這麼好的手藝,怎麼就找上蘇家少爺了,要是當時找上我,我也能跟著做一筆大生意,那該多好啊!」
招弟陪著笑,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就她們家里當初那情況,就算是她真的提供出來這些東西,還不知道別人能不能信她們呢!也就只有那蘇明哲敢拼了一切似的相信罷了…
卻有人打趣,「你又不是男兒,人家田二妹找你干什麼?」
招弟听出這話中沒有惡意,純粹是玩笑罷了,也沒多在意。
賈妞妞嘆息道︰「哎!我真該生個男兒身才是,男兒多自由,就那蘇家少爺,也是每天到處跑,恣意的騎馬,豪爽的喝酒…我這生成女兒身了,做什麼都得注意女兒家的‘閨譽’。」說著,她還特夸張的翹了一個蘭花指出來,把眾人逗得捧月復大笑了起來。
招弟覺得這賈妞妞還真夠爽朗的…
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才送各位離開,走之前,大家還都不忘了邀請招弟過年的時候去自家玩…招弟連人都認不完,可還是笑嘻嘻的都應了下來,現在緊要的,還是趕緊的把各位送走才是要緊事。
等大家離開,招弟才松了一口氣。
而村民們對于這樣一群小姐過來,現今倒像是免疫了一般,竟沒覺得多麼的稀奇,好像田老大一家人能夠與這樣的人家扯上關系,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大家可都知道,如今的田老大一家,自是不同往日了。
以前那個在清溪村沒地位,家里又窮得要命的田家,算是徹徹底底的離開了。
接下來的兩日,眼看著劉氏的生產期就要到了,一家人更是緊張不已,就連張氏一天也要過來看幾次,心里才算踏實。
而家中,田光明基本上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其實到了冬天過後,除了作坊的事情,他倒是沒有多少事情要忙了,所以這兩日是守在劉氏的跟前一步都不離開。
那緊張的模樣,看得招弟都是目瞪口呆的。
招弟笑著,想著他爹平日里總是寡言少語的,可這兩天,卻總湊在劉氏跟前說話,還是一邊笑一邊說的那種,真不知道他一時是怎麼轉變過來的。
卻說這天,蘇明哲是過來了,還把仁和堂的老大夫也載了過來,說是幫劉氏把把脈,看看身體的狀況如何。
對此,大家都是歡喜不已的。
就連招弟都忍不住抿唇微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這蘇明哲干事,素來就是端莊穩重的,不會出什麼茬子。
老大夫把了脈過後,捋著白須道︰「身體狀況是極好的,應無大礙。」
田家人一听這話,心中算是踏實了不少,因為要生產了,大家免不了緊張,有了老大夫這麼一句話,就像是吃了一個定心丸似的…
等老大夫把了脈過後,田光明掏出錢來要給老大夫,老大夫忙是揮手說不能收。
招弟上前笑道︰「這是紅包呢!雖沒多少銀兩,還望老大夫收下才好,大家都討個吉利。」
沒有辦法,老大夫這才收下了錢。
送老大夫走的時候,招弟本以為蘇明哲要跟著一起離開的,可卻看他站著紋絲不動,卻是沒有要離開的架勢。
見她看他,蘇明哲眼楮微微一眨,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煞是好看。
招弟無奈,道︰「你又要去作坊看看?」
蘇明哲點點頭。
招弟見她爹正一顆心都撲在她娘的身上,沒注意這邊,就道︰「走吧!過去看看吧!」她也知道這是他找的借口,可還是應了他的話。
一路上,招弟在前面慢悠悠的走著,蘇明哲就在稍後面慢悠悠的跟著,也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
好像,就這樣,一輩子的走下去,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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