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藥女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作者 ︰ 念你年少

周博抬手拍著門。一下又一下。夜里的風猛烈了起來,吹著窗戶門簾呼啦啦的響著。拍門聲,漸漸地淹沒在了其中。

他繼續著。

手里動作雖然輕輕地,但仍舊在繼續。拍門聲也漸漸地急促了起來,就像下雨,最初,一滴一滴,緊接著, 里啪啦的響了起來。

在風中站的太久,手僵都僵硬了。

可應和他的,除了這夜里的風聲,還能有誰?

周博坐在了門口,後背抵著門,就那樣靜靜的坐著。

來弟掀開棉被坐了起來,雙腳踏在腳踏上,連木頭都那麼冰冷。她看向門那邊,已經走了吧!他怎麼不繼續了,只需要還堅持那麼小會兒,她的心就軟下來了。從床沿站了起來,下了腳踏,踩在石板上,更冷了。

她走到門邊,靜靜的听著,外面除了風聲,是一丁點其余的聲響都再也沒有了。雙手把在門閂上,緩緩地抽掉。門開了,倚在門上的他倒了下來。

來弟嚇了一跳,閃開。

周博倒在地上,疼得皺了皺眉,閉著的雙眼睜開。仰著頭,看見來弟站在那里。慌忙的轉了一個身,就緊緊的抓住那褲腳,「別走。」

來弟蹲子,湊近了看,他的臉微微泛紅,目光迷離。鼻子一抽,聞見一股酒香和著體香傳了過來。晚上沒喝酒,他怎麼醉成這樣!「酒鬼」,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伸手去扶他。

周博孩子氣的圈住了她的手,不願意松開。他側靠在她的身上,嘴里咕噥,「求求你,別趕我走。」他帶著酒氣的微醺,憨態可掬。

被他圈住,來弟是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了。她推了推,他依舊如樹袋熊纏著,「你要是再不放手,我此刻便叫了我爹過來,把你給攆了去。听見沒有,放…」周博抬起頭來,湊得近了,那雙琥珀色的眼楮帶著一絲可憐就露了出來。心忍不住停了一拍。她暗罵一聲「不爭氣」,雙眼狠狠地瞪著。

「我放開了,你是不是就不再趕我了?」周博問。醉酒的他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低沉而誘惑。

來弟抬頭看了一眼。得虧風聲大,不然這動靜,早就把家人給吵醒了。又看那仍舊坐在石板上的周博,嘆息一聲,「好,不趕你便是…地上涼,趕緊起來。」說著,她都冷的打了一個哆嗦。

周博起來了。看見她打了一個哆嗦,忙推了推她,笑著,「外面冷,我們進屋說悄悄話。」來弟鬼使神猜的就給推進了門。

他把她的手緊緊的包裹著,傻呵呵的笑著。

來弟頭疼不已,這廝還真的是醉得不輕啊!也不知偷著喝了多少。

「跟我過來。」床邊燒了火爐,來弟拉著他走過去,「自個兒烤火。」她沒好氣的說著。大半夜,要不是看在他醉酒的份兒上,早把他趕了去。

點點光亮下,來弟坐在床沿。一直光著腳丫踩在地上,太僵了。她抬起腳放在火爐旁邊,汲取溫暖。她才太抬起,周博卻已把她的腳握在了手里,幫她靠在自個兒的腿上。來弟有些不適應,掙扎了一下。

他幽幽的說著,「別動…你腳怎麼這麼僵。」

來弟氣急。他竟好意思說,這都是給誰害的。漸漸地,卻安靜了下來。至少這樣靠著,不累。兩人間,靜靜的。等得厚實的襪子套上,來弟才回過神,「你酒醒了?」一下子就把腳從他腿上拿了下去。

周博默默不語。酒醒了?何時醉過。

來弟已經得到答案,轟然起身,指著門口道︰「出去。」她焦急的說著,來掩飾自個兒的秘密。剛才是怎麼了,竟邀請了他進來。

「你剛才讓我進來的…請神容易送神難。」周博道。抬頭看著,昏黃的光暈下,來弟的臉紅彤彤的。只是那挑著的眉,昭示著她此刻的怒氣。即使這樣,周博仍舊在心里告誡自個兒,在話沒有說明白之前,不能離開,「我喜歡你。」他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爐子里的火星子跳了出來。在兩人對視的目光中,翻騰飛躍。

來弟忍不住咽了口水。火星子眨眼就消失,肯定是落進了他的眼楮里。太明亮了。那雙琥珀色的眼楮閃閃發著光亮。她注視著他的眼楮,連他說的什麼都沒有注意听了。

「我喜歡你。」

周博又說了一次。

來弟的眼楮漸漸地瞪圓了。這次,她真的是听清楚了。他說,我喜歡你。

周博是在和她說話吧!肯定是爐子里的火燒得太足了,又忘了通風。她覺得,呼吸漸漸地短促了起來。周圍的空氣稀薄了。

她忘記該以怎樣的反應回答他了,只是愣愣的站著。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收回來,胡亂的垂在了兩邊。

周博站起來,步子挪了挪,靠得更近了。他說,我喜歡你。

來弟仰頭看著那雙眼楮,晶亮晶亮的。他一把圈住了自個兒。摔進那懷里,軟綿綿的像是摔進了厚實的雲層里。他的唇抵在耳畔,手指捋了捋秀發,問︰「你喜歡我嗎?」

那聲音肯定是有魔力的。

來弟整個人的神魂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一下子又給拉了回來。也不知是哪里來了勇氣,她的手慢慢的抬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抱住了周博那瘦瘦而精悍的腰。

「我…也喜歡你。」來弟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跳得太厲害,都怕跳出喉嚨眼了。幸虧屋子里沒有點燈,不然,她此刻那通紅的臉,肯定會被他笑話的。

太不爭氣了。

好久一會兒。周博扶住來弟的肩膀,慢慢的推開。來弟那手卻仍舊緊緊的錮住他的腰。他笑了,「舍不得松手?」

她听著這話就囧住了,哪里是舍不得松手,明明是整個臉還很紅,不想讓他看見罷了。松開手,推了他一下,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頭微微的垂著,「誰舍不得…」

周博听得愣愣。來弟的話帶著女子特有的一絲嬌羞,軟糯糯的,好听極了。彪悍的她,在自個兒面前,何曾這樣過。他覺得,自個兒的心膨脹了,慢慢的上升…

他高興的笑出了聲。

來弟腦中靈光一閃,忽的抬頭,問︰「剛才,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醉?」

第二日。

眾人才起床,劉氏朗聲的說著,「三妹,幫周博把洗臉水端出去一下。」來弟遲疑了一下,看見周博那張無表情的臉,硬硬的,真想把木盆給他砸了過去。

她端著木盆送過來。

周博幾步過去,「我來吧!」來弟倒也是不客氣,就把水遞給了他。

招弟瞧著,不禁笑了笑。

早飯用完時,招弟笑著,「周博,你過來這麼多日,還沒好好的去作坊參觀一下,後日就走了,不如今兒過去看看?」

周博笑著「嗯」了一聲。

招弟咬牙,真是惜字如金啊!她轉頭看著正埋頭吃飯的來弟,笑眯眯的,「三妹,今日你反正監工,順便就帶著周博四處看看。」

「又是我?」來弟猛然抬起頭來,一臉的不情願。

招弟笑笑,「周博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點小事,你都不願意?再說了,家里也就你時間稍微多一點。」

來弟瞪著雙眼。什麼叫做時間多一點。她明明每日才是最忙的那一個吧!可是她看著二姐,根本就不再理她,而是轉頭與女乃女乃說起了閑話來。她氣得那個恨不得拍碗就走的人。但昨兒晚上那情景,她還真是不敢再想了。

「走吧!」

等得終于吃完飯,來弟看了周博一眼,邊說已邊站起來,往門外去了。周博起身,笑著給其余幾人打了一聲招呼,才跟了上去。

她在前面走著。他在後面跟著。

等得就要到作坊了,來弟終是忍不住回頭瞪著他。他臉上依舊一副淡淡的神情,走過來,腳步頓住,眯著眼看她,「有什麼事?」他分明就知道自個兒哪里最好看。那雙桃花眼一眯,誰還能受得了。

來弟氣呼呼的,「你都不道歉?」

「嗯?」

「昨夜你裝作酒醉的事情啊!」來弟氣著。妄她平日里自詡聰明,倒是被他騙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了。醉酒?打一開始就設著套等她跳下去,哪里是醉酒啊!想著自個兒被耍,心中的火就騰騰的燃燒了起來。

周博眼里閃過一抹笑意,看著她生氣的樣子,道︰「如果我昨夜不裝作醉酒,你哪里又會與我說話,就更別提讓我進屋了,那我又怎麼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來弟跺腳。重點根本就是他說我喜歡你。哪里由得他這樣胡編亂造啊!她氣得道︰「明明就是你說,你喜歡我的。」聲音有些大了,不遠處走來了幾個在作坊里做事的工人。工人從旁邊走了過去,嘴上雖沒說什麼,但來弟覺得,那比說什麼都還要厲害。

她算是知道了,與他斗,根本就斗不過。誰叫她道行潛了。轉身,呼啦啦的就往作坊去了。說什麼都不再理他。

她倒是真的說到做到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沒再跟周博說一句話。可眼睜睜看著,明兒周博就要走了,來弟倒是心急了起來。這一次分開,也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見著。

可周博倒是一點都不著急的。

她生氣。卻又想著,第一次,無論怎麼說,都是他先把話說明了的。那麼這一次,就讓她來結束吧!

夜沉沉的。

來弟輕輕地叩響房門。屋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片刻,房門被打開。周博雙眼惺忪的扶著門站在那里,看見她,愣愣的,「你怎麼過來了?」

來弟哼了一聲。不等他的邀請,已自個兒進了屋子去。目光四處打量著,桌上的書籍,還散亂的放置著,連床邊的衣服都還沒有打包。她不禁皺眉,問︰「明兒就要走了,東西都還沒打包…難不成是不會打包吧!」她說著,已轉身看著周博,周博關上房門,正打著哈欠。

周博過來在桌子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喉,笑著道︰「你半夜三更過來,我還以為有其他事呢!」

來弟愣住,氣得跺腳。最近,她脾氣有些不好了。時不時的,就被氣得跺腳。她瞪著他,「你胡思亂想一些什麼,才多大的人兒!」

周博已擺著手,臉色嚴肅的說著,「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那一臉的純潔無辜,讓得來弟都舍不得下手撕破了那臉。他樂道︰「這不是明兒早上才走嘛!也沒多少東西,到時候收拾,也來得及。」

他睡意朦朧中,有一絲慵懶。

來弟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目光鎖住他的臉。那日晚上,明明都說喜歡了,可這兩日,她生氣,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這兩年,她可是瞧著多了,二姐臉一板,二姐夫立刻嚇得七魂丟了六魄似的。

她目光帶著審視的看著。

周博仍由她打量著,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這兩日不是生氣不與我說話,怎麼,這會兒願意與我說話了?」他輕描淡寫的說著。

來弟把面前的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都說女孩需要哄著的。他倒好,一點都不哄著。倒是需要她過來哄他了,什麼世面。周博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她一下子喝完。連飲五杯過後,周博終于忍不住的問︰「還要喝?晚上睡覺該不安穩了。」

來弟看著,咬牙切齒。

周博連連擺手,「好了,我不說話,給你繼續倒,總行了。」

來弟喝完,打住了他準備繼續的動作,狠狠地道︰「那日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嗯。」周博弄不懂她的意思。

來弟嘴角抽抽,強力忍住。居然回答這個問題都還要猶豫。氣死人,「那這兩日,我生氣不與你說話,你都一點也不著急?」

「著急?」周博愣愣道︰「你不是就站在跟前,我著急做什麼?」

來弟不淡定了。在他太淡定的情況下,襯得她越發不淡定。

「你,」來弟總算是明白了,這廝在感情上,就跟白痴沒多少區別,「我生氣了,你安慰我。」

她命令式的語氣,霸道得很。

「你…不要生氣。」周博憋了半天,說出這麼幾個字來。

來弟听得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她走過去,「坐著別動。」話才完,唇就印了上去。她可記得,有一次,二姐…周博兀自瞪大雙眼,整個大腦充血,不知道該給以怎樣的回應。來弟咬著那甜甜的棉花糖,半響都沒有回應。氣得張唇就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一下。

是個沒輕重的,嘴角被咬出血來了。

來弟松開唇,瞪著大眼看他驚愕的眸子,神氣道︰「我可告訴你,你早先說了,你是喜歡我的,這會兒又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你回了省城里面去,要是讓我知道,你生了別的心思,我鐵定不放過你。」

她丟下這句話,特別神氣的就摔門出去了。拐過屋角,她回頭看了一眼,沒跟來,才心虛的扶著柱子喘著粗氣。還好還好,沒有跟過來。她一個女孩,雖是膽大,做了那樣的事,總是有些害羞的…

周博模了模嘴唇的血。白皙的手指上,鮮血紅艷艷的。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來,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傷口。恍惚還有剛才的那股子甜味。

她從來就是個膽大的,倒是沒有想到,現如今,語言如此,連動作都膽大了。

不過還好,一切只是對著他而已。

他滿足的笑了笑。

這夜,怕是睡不著了。他取了書過來,照在燈火下面,開始看書。可直到第二日早晨,他從桌子上醒過來,書仍舊停在那一頁。

周博離開了。

招弟本以為來弟怎麼說都要送進鎮才肯罷休的,可不想,就送到村頭,就沒有再送了。

周博道︰「女乃女乃,伯父伯母,等明後年,我再與爹娘一起回來看你們。」

田光明頷首。劉氏則笑道︰「行行行,等再回來時,伯母一定做了好吃的好好地招待你們。」周博笑著,又與招弟說了兩句話。等目光移到來弟身上時,來弟卻撇過頭,「時間也不早了,還是趕緊上路。」

周博微笑著,前面的馬夫才趕馬。馬車在 轆 轆的車輪神和嗒嗒的馬蹄聲中遠去了。

來弟忽然抬腳追了上去,「等等。」家人也沒誰阻攔,就那樣的看著。

遠遠的,馬車停下,周博的頭探出車窗外來。來弟踮起腳尖。兩人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麼,等得好一會兒,才終于看見馬車離開了。

來弟站在那里看著。馬車沿著下坡去了,在撿柴溝時看不見,只依稀能見聲音,等了好一會兒,馬車才駛出了叢山圍著的撿柴溝,露在了眼前。遠遠的,就那樣看著,知道車拐過一道彎,消失不見了,她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九月過去,冷冰冰的十月因為富貴的婚事,熱騰了起來。

整個十月里,倒是十分的忙。

十月消逝,隆冬的十一月就來了。

「二妹,做什麼呢!」屋外進來一俏麗的身影,身穿著碧綠的小襖,一張瓜子臉端著好看的笑容。

招弟趕緊站了起來,「大嫂,快,火爐邊坐,這天怪冷的。」進來這人,就是大哥的新婚妻子,翠蓉。脾氣是個好相與的。

翠蓉笑著坐下,「喲,我剛才在听著,不是還有別人嗎?」

「大嫂說的是表嫂吧!剛走了。」招弟拿著火鉗撥弄了一下爐子,讓火燒得更加旺盛。

翠蓉搓了搓手,笑著道︰「剛洗衣服回來,這手指頭都僵的動不了了。」她看了一眼招弟手中的嫁衣,笑著︰「二妹這手是個巧的。」眼楮里滿滿的艷羨。她打小就在飯莊里做事,手粗糙了不少,基本的針線活能行,但要是想繡出什麼好看的花樣來,卻是困難的。

招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嫂子都不知道,我是繡了多長時間才這般模樣,打年後沒多久就開始,這年過去,就真正有一年了。」

翠蓉伸手過來,掀了掀嫁衣,眼楮里光閃閃的,「時間雖是長了點,但這嫁衣好看,卻是值得的。」哪里像她出嫁時穿的那嫁衣,不提也罷。只要以後,日子過得高興就好了,「這衣服,要不了多久,就要穿上身了吧!」

招弟臉羞羞的點點頭。可不是,頂多兩個月的時間了。兩個月後,就要做新婚娘子了。

「二妹害羞了。」翠蓉樂了起來。

「嫂子可專門過來瞧我笑話的。」招弟笑著。嫂子雖是進門才一個月左右,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知道,是個精明能干,性情溫和的好姑娘。她極其喜歡的。想著大哥小時候那調皮勁兒,她不禁樂了起來。

「二妹笑什麼?」

「嫂子可想知道大哥的趣事嗎?」

翠蓉听了,眼楮一亮,連連點頭。

招弟笑出聲來,「我給嫂子說了,回去和大哥躲被窩里時,可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翠蓉點頭再三保證,招弟這才開口說起了小時候,大哥常被教訓的趣事來。

听了好久,翠蓉忽的問︰「那你大哥,是什麼時候懂事了?」

「…那年大雪,二叔趕馬時出了事。」招弟嘆息一聲說著,「打那過後,那個調皮搗蛋的大哥,就慢慢的懂事乖巧了,每日里,頂著烈日下地,也再是不說苦了…所以嫂子,以後可一定要多心疼大哥哦!」

她心微微的酸了一下。

翠蓉方才被逗得開心不已,听了這話過後,卻忽地靜了下來,眼楮里,有什麼光閃過。

又坐著說了一會兒閑話,翠蓉笑呵呵道︰「我得趕緊家去了,等會兒爹娘他們就放活了。」招弟點點頭,看著翠蓉急匆匆的出去了。

她也忙站起來,把東西收拾了一下,進廚房張羅午飯。娘去了大姨家,還得明天才能回來,家里做飯的活,也就只有擱在她的身上了。

用午飯時,來弟嘟噥著說︰「二姐的廚藝也比以前好了。」

招弟毫不謙虛的應承了下來,卻道︰「二姐的廚藝好了,就是不知道三妹的廚藝怎麼樣,還等兩個月,就得你做飯了。」

來弟听得撇嘴,「還有娘呢!」

招弟知道三妹是不想學做飯的,連繡活都是被逼無奈,才學了一些。不過她瞧著就生氣,要是她有三妹那繡活的潛質,也不至于一套嫁衣都繡的那麼久啊!

哎!這人,還真是有天分之說的,有些事,可羨慕不來啊!

下午,招弟去地里摘了白蘿卜回來,順道的去大姐那里看了一下。大姐的待產期倒是近了,也就她成親的那幾天…因為大姐如今身子重了,連大姐夫都沒在鎮上了,只是每隔兩天才去鎮上一趟,其他時間,都呆在家里照照看著大姐。

招弟過去時,大姐夫不知道講了什麼笑話,逗得大姐哈哈的笑個不停。見她過來,才稍稍的「收斂」了一下。

蔡卓越退了出去。

招弟拉著得弟的手,笑了起來,「瞧大姐高興的,都合不攏嘴了。快說說,大姐夫都給講了什麼好听的笑話。」

得弟笑著︰「哪里有什麼笑話。」懷孕中的女子,笑容都越發的好看了。

兩姐妹絮絮叨叨的說著。得弟忽地道︰「對了,二妹,眼看著婚期就要近了,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招弟挑挑眉,笑道︰「怎麼,大姐想送我禮物?」

得弟笑笑,「難道不許?」

招弟故作思量,托著下巴細細的想。半響她才道︰「禮物我倒是想要的,本還打算讓大姐幫忙繡個鴛鴦戲水的棉被,可如今你不是有身孕?要是我敢勞煩你,大姐夫肯定恨得我以後再也不踏進這個門了。」

「你這話…」得弟瞪她一眼,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招弟伸手去扶,她擺著手道︰「可沒那麼嬌貴…你跟我過來。」

走到另一件屋子里,招弟看見那竟立著一個雙折的折疊屏風。上面的繡著的山水畫,也是活靈活現的。招弟走過去,欣喜的伸手去觸模。

得弟瞧著她喜歡,笑著道︰「以前沒繡過這個,還是卓越在鎮上哪回了樣本來,我才開始繡的…本打算給你繡個五折的,可哪知道,就懷孕了。」她壓低聲音,「這第二折懷孕那會兒還沒繡完,可是我偷偷繡的,沒敢讓娘知道。」

招弟眨巴著雙眼,竟想不到素來溫婉的大姐倒是為了她敢這樣…

得弟道︰「這屏風也是你姐夫親自做的。」

招弟喜得很。嘴巴笑著都合不攏了。繞過屏風,後面有一個梳妝台,古典的模樣,雕花鑽刻,十分好看。最關鍵的是,梳妝台上還瓖嵌了一塊透明的玻璃鏡子。這會兒,用的都是磨得亮蹭蹭的銅鏡。效果是怎麼都抵不上玻璃鏡子的。

頭從屏風後面探了出來,「大姐,這梳妝台也是送給我的?」

「喜歡嗎?」得弟笑著,走到了屏風後面,指著鏡子,笑道︰「這東西還是你姐夫給商人換來的,說是舶來貨。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瞧著,這鏡子倒是清晰的很。人站跟前,看得清清楚楚。」

招弟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大姐夫和大姐兩人為了這東西,費了多少心思。她提起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子。小小的盒子,精致玲瓏,一面吊著三個深色小銅環。拉開,三個小小的抽屜。

臉上掩飾不住喜色。

招弟笑道︰「大姐和大姐夫給了我這些,怕是有麻煩了。」

剛進屋的蔡卓越听見,略微疑惑,「這話?」

得弟倒是先笑了起來,「二妹說的是三妹那里,如果以後我們不花更多心思,三妹指不定說什麼呢!」招弟笑了起來,連連點頭。

蔡卓越笑著,「這個沒事,還有兩年,能準備呢!」

招弟挽著得弟的手,笑著說了出來,「我們這是跟著大姐沾光呢!」

得弟瞪她一眼,「我可都是第一次見著這鏡子呢!本以為有我的份兒,問了才知道,就這麼一塊鏡子。」

招弟听得更樂呵了。

等得第二日,晚些時候,招弟叫了爹過來,再喊了三叔和富貴,才一起把梳妝台小心翼翼的抬回了屋子。

果然,如兩姐妹料想一般,來弟看著那鏡子中,明艷動人的自個兒時,就叫嚷著,怎麼也要一塊。卓越沒辦法,只得答應了下來,改明兒,再有了這東西,一定給她留著。

來弟本是不願意。招弟卻一句就堵住了她的嘴,「三妹,我成親,大姐送了這禮物,你就沒表示?」

來弟悻悻地閉上了嘴。瞧著眾人看著自個兒,硬著頭皮道︰「我的錢全部投在池塘里,又不懂繡活…二姐實在是想要禮物,我…我拿不出來。」吞吞吐吐的說著,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好了,我不要鏡子便是了。」來弟撇嘴說著,「不過大姐夫你可一定記著,改明兒等我嫁人,你也一定要送我這東西。」

劉氏笑著道︰「一個女娃,整日里把嫁人兩字掛嘴邊,也不知羞不羞!」

來弟腰桿一挺,「有什麼好羞的,做女子的,都有這麼一遭呢!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一句話,倒是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給逗樂了起來。來弟卻仍是不在乎的,伸手模了模那清晰映著人兒的鏡子,不禁稱奇。

其實,招弟對那鏡子的喜愛倒是沒多少,反而更加喜歡的是屏風和那小巧的首飾盒子。厚重而典雅。

別說是來弟,就連黃土已埋到脖子的張氏都道︰「活了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見著這稀奇的玩意呢!」

來弟笑著道︰「女乃女乃,您放心,等我以後掙了大錢,我帶你出去,看更多的稀奇玩意。」

招弟抿唇微笑。

「瞧瞧,這話怎麼听著倒像是該寶弟說著的…」張氏笑得樂呵了起來,「不過三妹這話可擱在這里了,等掙了錢,一定得帶我出去瞧瞧才是哦!」

來弟連連點頭。寶弟則是道︰「三姐,你就養個魚,能掙多少錢?」

兩姐弟又是一言不合,鬧了起來。

劉氏連忙拉住來弟,「你們給我仔細點,要鬧出去鬧,可別把你們大姐精心準備的,都給弄壞了。」

好不容易,才讓寶弟和來弟給安靜了下來。

晚上洗漱的時候,田光明問︰「大姐那邊?」

劉氏嘆息一聲,「大姐病好了一些,養些日子,也就沒什麼了。」

「如果有需要的,能幫忙就幫。」田光明說。

劉氏點點頭,「我知道。」倒是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纏了,問︰「今年家里還燻臘肉嗎?如果要的話,等早些時候準備,下個月,怕是要忙了。」雖說嫁妝這些也置辦了不少,但總歸有事情要忙的。又要過年,一時,怕是也忙得停不下來。

「今年,少燻的臘肉,到時候別又吃不完,擱久了,總覺得差味道…對了,去年二妹說的那香腸倒是可以多準備一些的。」田光明道。

劉氏撇嘴,「每次上嘴皮踫下嘴皮——說得輕巧。」

「這不是你自個兒要問的嗎?我說了,倒是我不是了。」田光明一臉無奈。看了看娘,再看看幾個兒女,都一雙大眼盯著自個兒。臉倒是不爭氣的紅了紅。

招弟瞧著爹娘斗嘴的情景,忍住沒笑出來。

等用了飯,回屋子休息去。招弟把嫁衣拿出來,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差不多就這兩天能繡好。她得加把勁兒才行。

收了線。把嫁衣疊好放進櫃子里,出門,卻瞧著爹娘的房間燈還亮著。隱隱的,還能听見說話聲。招弟湊過去一些,細細听著。

「別繡了,歇息吧!」田光明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還在灰暗燈光下,劉氏把繡活拿的離眼楮很近很近。早些年,因為填補家當,沒日沒夜的繡東西早已傷了眼。心忍不住縮了一下。

「你睡,馬上就好了。」劉氏頭也沒有抬,一針引了過來,仔細瞧了瞧,又按了按才穿了過去。眼里大不如前了啊!記得以前,就那樣一針直接穿過去…

「像你這樣,二妹出嫁了,又該給三妹置辦了。」田光明下床趿上鞋,走了過來,看了看暖爐里的火,輕輕地撥動著。

「我這做娘的,繡一套床上用品,也不是什麼難事。」劉氏的動作這才停下來,抬起頭笑了笑。田光明看著那習慣性眯著的眼,伸手過去,幫忙給她揉著太陽穴。

「你白日里已勞作了一日,很累了,去休息。」劉氏拍了拍田光明的手,緩緩地說著。

田光明輕輕地揉了片刻,動作才停了下來,「沒事的,我等你。嘮嘮嗑,也熱鬧一點。」

劉氏看他一眼,笑出聲。

招弟轉身走的遠了,听不清楚了。冬日的夜,寒風呼啦啦的吹著。她攏了攏衣服,倒是一點不覺得寒冷了。從茅房回來,爹娘的房間里,仍舊亮著燈。回了房,熄燈就上床了。

黑  的夜里,招弟睜大雙眼,也不知是興奮的,還是怎麼了,翻來覆去,久久的都睡不著。她知道,自個兒已做好了準備。準備當新娘子了。

新娘子。想著這三個字,招弟笑了。活了兩世,第一次嫁人,原來是這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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