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肉彈
看看幾個男人雖然都神情肅穆，但也還算從容鎮定，尚凡和鄭卓然從帳篷里拖出兩條毯子墊著，一車子為掩體潛伏了下來，而王慶東和多金則牽著各自的藏獒回了帳篷。桑格已經年齡大了，並不適合與狼群搏斗，而波瓦雖然身強體壯，但若是過早沖上去，反而會妨礙尚凡和鄭卓然。
顧爽上了車，入目，黑暗里的是羅布閃閃發亮的一雙大眼楮。
「羅布，你醒了？」顧爽差一點驚呼出來，強忍著心髒的狂跳，盡量放柔了聲音問道。
「姨，是狼嗎？」小羅布卻露出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冷靜。
顧爽靠過去，將小男孩連睡袋一起摟進懷里。
「不怕，叔叔和爺爺他們會保護我們的。」顧爽輕拍這孩子的後背，試圖安慰。
羅布窩在顧爽的懷里，卻道︰「姨，不怕，我也會保護你。」
被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如此冷靜地說要保護，要不是在這麼一個境況下，估計誰都會當成一個笑話來听。但顧爽此時卻笑不出來。她有些心酸，又有些感慨。
小羅布雖然沒能上學，雖然沒能見識到外邊世界更精彩更廣闊的世界，但他從小的生活，卻學會了勇敢和堅韌，學會了無畏和冷靜。
兩個人也不知誰安慰了誰，即使顧爽也沒了最初的恐懼。看看時間，還不到夜里三點。而這里的日出時間大約在七點多不到七點半的樣子。
遠處，那些浮動的‘螢火蟲’似乎也在試探，並沒有迅速靠近。若是這種對峙能夠堅持到天亮，他們也能安全月兌險。
可是，還有將近五個小時啊。
現在看過去，狼群至少也有三四十頭。即使顧爽不懂狩獵，但也知道，狼群的實際數量只比這個數字多，不會少。三四十頭，有了尚凡和鄭卓然的兩桿槍，再加上兩頭藏獒和他們這些人的努力，說不定還能討個活路。若是再多……那就只會有一個結果了。
白天明明是晴天，今夜卻無月無星，四周都黑的沒有絲毫亮光。沉重的黑暗沉沉的從四周壓過來，讓人喘不過起來。
顧爽和小羅布互相安撫了，小羅布很冷靜地從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是，確確實實是一把真正的匕首，顧爽完全不用試驗，黑暗里匕首上泛出冷光上，根本讓人無法否定它的鋒利。
咽了咽口水，顧爽只有感嘆，再無其他。
試想一直被她當成小女乃女圭女圭看待的小小子，居然隨身帶著這等凶器，而且還能如此冷靜熟練地手握刀柄準備廝殺，不談他的實戰能力如何，只這份冷靜、鎮定，就讓顧爽無語了。
在她熟悉的環境里，別說五歲的女圭女圭，即使十幾歲上了中學的孩子，還有不少家長會負責接送，風雨無阻吶！
被這麼個女乃女圭女圭比下去，顧爽還是覺得臉有些火辣辣的，她也更加鎮定下來，想了想，給小羅布穿好衣服，把座椅豎起來，然後讓羅布在後座上坐好，用睡袋裹住，以免半夜的寒冷。顧爽則坐在了駕駛座上，把車鑰匙什麼的統統放到預備狀態，一旦需要開動，就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啟動車子沖出去。
然後，想了想，又從車子後備箱里拿出兩根防滑鏈，放在手邊。她手里的軍刀不長，只有四十公分左右，只適合近身作戰。防滑鏈足有一米半長，還可以兩根接在一起，而且還是精鋼鍛造，甩起來，可以當成鋼鞭了。只要力氣夠大，也可以殺狼，至少能夠在關鍵時刻護住自己和小羅布，不讓野狼近身。
扒拉防滑鏈的時候，顧爽不小心踫到了自己的行李袋。話說，這個野外行李袋，除了今晚第一次用的睡袋她還沒踫過別的。一打開，才發現里邊的東西還很全乎。她想到的想不到的，只要野外探險用的東西都有。顧爽翻了翻，拿出一個強光手電筒（帶電擊功能）和一架望遠鏡。一架帶夜視功能的望遠鏡。
顧爽架起望遠鏡，調到夜視功能上，開始觀察狼群的動作和數量。
他們從拉薩出發的時候，將三人的野外用具都裝上了車，夜視望遠鏡都是當初的標配，這還是顧爽入藏後第一次用上，沒先到卻是這麼一個情況。
夜視儀作用下，顧爽的視野里出現了一片帶著詭異綠色背景的景象，在一片綠色背景下，一只只野狼如同電影底片一樣，清晰卻更加詭異凶殘的顯現在顧爽的眼底。
顧爽調節這鏡頭，將圖像調節到最清晰的狀態，然後開始觀察野狼群。
有了夜視儀，顧爽就可以清晰地看到狼群。越看，顧爽心里越涼。不管在電視、電影、書籍上看到多少關于野狼的描寫，但那種間接的了解，甚至剛剛顧爽憑借肉眼遠距離看到那些‘螢火蟲’，都無法與這種介于近距離觀察的感受相比。
清晰地看到了野狼凶殘的眼楮，看到那慘白的尖利牙齒……都讓人不寒而栗。
默默地算計了一下，野狼群的數量不少，但還好，也沒有太超出她之前的想象，大概在四十多只到五十只之間。
顧爽長長地吁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姨……」小羅布輕輕地叫。
顧爽醒過神來，看向羅布，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仍拿在手中望遠鏡上，心下感嘆，畢竟是個孩子，對這些東西都不免好奇。
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小羅布，並教會他調節焦距，然後，顧爽開始琢磨，怎樣才能幫上忙，讓狼群退去？
殺狼……不說自己沒有槍，就是有槍也不會用。僅憑手中的軍刀和鐵鏈，或許能夠護的自己和小羅布一時，卻肯定無法持久。而且，自己從來都沒有經過系統鍛煉，雖然知道自己力量還可以，但卻絲毫談不上技巧，時間長了，或者狼群涌上來前後攻擊，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夠爆發成超人。
若是，她手里有血果喂養的雞鴨，那些野狼肯定不會來吃她……
不知怎的，顧爽腦子里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
汗了一下之後，顧爽猛地有了精神。她從後備箱里扒出隨身帶的大半瓶太歲水、一瓶血果酒、一包血果顆粒來，把車上帶著的肉干、面包啥的統統翻出來。
對小羅布道︰「你在車上等著，我去一趟帳篷。」
小羅布听話的點點頭，顧爽已經快速地開了車門。
車門一開，鄭卓然就從車底下鑽了出來，疑惑道︰「你怎麼下來了？快回車里去！」
顧爽搖搖頭，不及多做解釋，卻堅定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不知能不能有用，我要去趟帳篷。」
尚凡也從車子的另一邊探出頭看過來。
顧爽的性格和處事作風，鄭卓然和尚凡可謂都很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兩人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顧爽拎著一個大袋子，關好車門，匆匆跑進帳篷。
「小爽，你怎麼來了？」王慶東詫異道。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顧爽說著，看向旁邊的多金。「不過，我這個辦法還需要多金大叔幫忙。」
「什麼？」多金也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姑娘在這種時候不在車上躲著，跑到帳篷里來干嘛。更想不到她能夠想出什麼辦法來。
顧爽眸子黑沉沉的，卻透著隱隱的光芒︰「多金大叔，你隨身帶的有沒有毒藥、蒙（禁詞）藥？」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王慶東和多金的臉色都是一動，然後，再看顧爽堅定卻沒有其他意思的目光後，多金終于點了點頭。
然後，多金就從他寬大的藏袍里掏出了兩個巴掌大的皮囊。
「這個是毒藥，這個是狩獵用的蒙（禁詞）藥。」多金指著兩個皮囊介紹道。
之前顧爽之所以來找多金要藥，不過是猜測這些游牧民族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會隨身攜帶一些藥物，包括外傷藥，也包括毒藥啥的。這還是小羅布從靴子里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提醒了她。當多金真的拿出這兩種東西後，顧爽還是又驚又喜。
然後，她也來不及解釋太多，開始搜羅剩下的肉類。
還好，除了他們自帶的一些熟食、肉干之類，臨出發前，多金大叔拿上了一只羊，尚凡他們也買了一只羊和一大塊牛肉。今晚吃剩之後，還剩下一只半羊和不少牛肉。算起來差不多有五六十斤的樣子。
顧爽指揮著王慶東和多金將肉弄成半斤左右的小塊，然後找來一個盆子，先將太歲水倒進去，將肉放進去浸泡，再撒上毒藥拌勻。據多金大叔說，這種毒藥毒性很強，只需一點點就能毒死一頭狼。顧爽用的也很省。藥物有限，她不指望當場把狼毒死，毒的不能動了就算勝利。蒙藥的發作要慢一些，顧爽也如法炮制地拌在肉里。太歲水有限，和毒藥一起用。太歲水的誘惑力，她在自家養的動物身上都看到過的，比血果的誘惑力大得多。有了太歲水浸泡，顧爽一點兒不擔心野狼會拒絕吃拌了毒藥的肉。血果酒和顆粒就用來和蒙藥一起用。
顧爽已經打算好了，先把拌了蒙藥和血果的肉扔出去，然後再扔拌了毒藥和太歲水的……若是，有遠距離拋射的工具就好了。
收拾著肉塊，顧爽開始琢磨車子上有沒有彈性特別大的東西……呃，想了想，還真有。貌似她的行李里，臨行前被朱莉塞進去一個大彈力的腰封，據說可以遏制高原反應。她基本上沒什麼反應，就把這個東西忘到腦後了。讓她慶幸的是，從拉薩出來前，她很隨手的把裝著那件腰封的內衣袋子帶上了。
顧爽擦擦手，匆匆跑回車上，從自己的行李中扒拉出那件黑色的腰封，又匆匆地返回了帳篷。
剛剛來回，顧爽順便瞅了一眼，狼群近了一些，顯然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觀察後，狼群等不及了，準備進攻了。
顧爽拎著腰封回到帳篷，才看清，腰封本身是肉色的，上面加了一層非常漂亮的黑色蕾絲，很漂亮很性感……呃，也很招搖！
她已經不敢抬頭看王慶東和多金望過來的目光了，拿起一把刀，將腰封割成一條條……然後，很慶幸地拿出隨身攜帶的針線包，飛針走線，將一條條彈力帶縫合在一起。
看她縫合起一條帶子後，多金試了試，立刻知道顧爽要做什麼了，很快就和王慶東一起弄了一個支架。支架弄好，顧爽也縫完彈力帶子，然後，帶子固定和後續的工作就完全交給王慶東和多金了。
不多時，一個因地取材的簡陋彈弓就做成了。顧爽瞟了一眼，暗汗了一下，若可以忽視彈力帶子上那些破爛的蕾絲，這個彈弓雖然簡陋，但看起來還挺不錯。
然後，顧爽和多金、王慶東一起，端著肉塊，拿著彈弓，走出帳篷，多金和王慶東爬上車頂，顧爽則再次爬進車里。
車頂上，王慶東和多金拿著顧爽給他們的夜視儀望遠鏡觀察了狼群的行動，然後開始用彈弓發射肉彈。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羊肉、牛肉做成的肉彈。只不過加了點兒作料罷了。
唉，天上從來不會有免費的午餐啊！誘惑力越大的東西果然越危險！
顧爽坐在駕駛座上，握緊了手里的軍刀，防滑鏈也放在了身邊。她能夠想到的，能夠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只有等待了。等待肉蛋的結果，等待有漏網之狼躲過肉蛋，又躲過鄭卓然和尚凡的子彈，就該試試她手中的軍刀和鐵鏈了。
車頂上王慶東和多金將一塊塊肉蛋發射出去，顧爽看著，那些‘螢火蟲’移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很快，狼群到了肉蛋所及的地區，顧爽的視野里，‘螢火蟲’不少都熄滅了。顧爽知道，那不是野狼被毒死了或被蒙翻了，它們只是低下頭去吃肉了。
半斤左右的肉，對于一只只饑餓的狼來說，顯然有些太小，基本上也就剛剛夠它們塞牙縫兒的。
顧爽看著，‘螢火蟲’明明滅滅的，仍舊繼續前進著，而車頂上王慶東和多金的肉蛋已經發射完了，包括，用蒙藥的和毒藥的。
顧爽知道，等待終于要看到結果了，至少是一部分的。
野狼群越來越近，接近了一百米的時候，顧爽憑借肉眼也能大概看出影影綽綽的狼群了。肉蛋的距離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狼群行行走走的速度並不算太快，五十米的距離也用了差不多十來分鐘。
若是肉蛋都被狼群消滅了，按照多金大叔的說明，毒藥該首先發揮威力了。
顧爽屏息以待。
果然，狼群又前進了十來米的時候，突然發出了幾聲低促的嚎叫，然後，一只只野狼就倒了下去。
「耶！成功了！」顧爽忘形地歡呼了一聲，然後回頭和同樣高興不已的小羅布擊掌慶祝。
很快，兩人又再次嚴肅起來。
毒藥放倒的野狼並不如預期的多，大概也就十幾只。狼群剩下的還有三十來只。
顧爽再次握緊了軍刀，小羅布也握緊了匕首，另一只手不知什麼時候拿過去一根防滑鏈，緊緊地攥在手里。
砰！第一聲槍響了！
顧爽看到一頭野狼慘嚎一聲爆頭倒摔出去！
槍聲，讓狼群畏懼地停了片刻，隨即狼群後邊傳來一聲淒厲的長嚎，小羅布在顧爽旁邊解說︰「狼王！」
顧爽嚴肅地點點頭，目光緊緊盯著狼群。
狼群又動了，這一次沒有全部沖上來，而是分出了兩撥，往兩邊跑去！
包抄後路！顧爽登時驚了！
在電視電影乃至書籍上不止一次看過狼群的團體作戰和聰明智慧狡猾，真正親眼看到，才發現，狼群沒有最狡猾只有更狡猾，它們不但懂得團體作戰，而且頗懂兵法。這太不可思議了！
難怪說猛虎不敵群狼了！
很可惜，狼群雖然狡猾，可它們面對的不是猛虎，而是人類！
不等那些狼群的分工完畢，槍聲繼續響起。這一次就不是那種帶有威懾性質的一聲槍響了，兩桿槍連續射擊的聲音連成了線。
鄭卓然和尚凡的槍法都不錯，槍聲中，野狼群里不斷地有野狼倒下去，密集的團體作戰，很快就有些稀疏起來。
終于野狼沖到了近前不到五十米處，而尚凡和鄭卓然的子彈似乎也告罄了。
槍聲一停，顧爽馬上對小羅布道︰「好好待在車上，別下去！」
看到小羅布投過來的不贊同、不服輸的目光，顧爽急忙道︰「我們必須守在車上，剩下的野狼不過十幾只了，我們守著車，讓他們可以隨時上來離開！」
小羅布終于點了點頭。
顧爽再望向車外，就先槍聲停下之後，野狼沖鋒的速度倏地加快了。幾乎是風一樣沖了上來。
咦，那蒙藥怎麼沒起作用呢？難道沒被槍打死的恰恰都是沒吃蒙藥的？
就在顧爽疑惑一閃的時候，沖上來的十幾只野狼，無聲無息地摔倒了好幾只，顧爽顧不上細數，看著剩下的沖上來的野狼，估計倒下的最少也有六七只……經過幾輪防守，沖上來的野狼已經不足十只了。憑借四個男人和兩頭藏獒，足可以應對了，顧爽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