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一品鴨
一品鴨推出之前，已經在所有簽訂供應合同的酒店中做了前期預熱。
食客沒點一份由天澤公司出產的綠頭鴨做的菜肴，就會收到一份附帶的一品鴨生活環境、生長過程、品質報告等內容的宣傳單。一開始，食客有些弄不明白，後來知道了，他們為之著迷的野鴨菜品就是用這種一品鴨做成的，不可避免的就對一品鴨有了很大的好奇心。但那份一品鴨的宣傳材料上，好像是設計失誤，遍尋不見一品鴨的產地。搜遍了大街小巷、菜市、超市，都找不到一品鴨的蹤跡。
這無疑勾起了人心底最微妙的獵奇心理。就在人們紛紛猜測、揣摩之際，一品鴨悄然現身，同時在南市三大超市上市。與其他的生冷肉制品不同，一品鴨上市的時候，還同時推出了一種搭配野鴨烹飪的小小調味包。這個小小的調味包還分為幾種，醬炒、清炖、火鍋。只要購買一品鴨的顧客，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喜好選擇一種，回到家只需按圖烹制，就可以做出美味的野鴨大菜。
最初的廣告方案出來的時候，酒店也有自己的擔憂，會不會因為一品鴨的推出上市影響他們的效益。但顧爽很快就了他們一個定心丸。
「一品鴨並不是無限制供應。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養殖規模有限，既然與諸位簽訂了供應合同，自然會首先會按照合同滿足你們的需求。之後，所剩的產品上市，也會每天限額銷售。這樣子，一品鴨的推出只能引起更多人的認同，但卻遠遠滿足不了市民的需要。那麼，我們做過預計，一品鴨的推出不但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意，反而會起到促進作用，能讓更多的人走進酒店品嘗專業水平烹制的一品鴨！」
結果，果如顧爽所料，一品鴨的推出空前火爆，每天超市還未開門營業，前來購買一品鴨的顧客就會排隊等候。也確如顧爽所說，隨著一品鴨銷售的火爆，很多沒能在超市買到一品鴨或者無條件自己烹制的人們，轉頭進入酒店品嘗，讓經營一品鴨的酒店無不生意火爆。
一品鴨上市一周，一切都非常順利，達到了最初預期的目的，甚至比預期效果還要好許多。
隨著鴨產品的上市，西郊的天澤公司基地除了種植園、養殖場外，又多了一個項目，那就是雖然附屬于養殖場，卻又獨立存在的屠宰包裝車間。
因為屠宰車間一個弄不好，就會造成環境的污染，甚至有可能成為疫病的傳染源頭。天澤公司直接引進了最先進的禽類屠宰自動化機械，整個車間都是密閉化管理，人員和屠體分兩個通道進入車間，完全流水線作業，活鴨進入流水線，出來的就是已經分離好的成品、鴨絨和副產品，包括鴨血、鴨內髒等。這些東西再進入一個獨立的車間，有工人整理清洗之後，進行包裝。
所有車間所用的水都會經過殺菌處理之後，排入沼氣池。在那里，與各種牲畜糞便漚和形成沼氣和肥料。
一大早，顧爽抓著顧彬和她一起清理食鼠藤下的死鼠皮。
顧彬哀怨地嘟噥︰「姐，這活兒你不能找幾個員工來做嗎？哪有你這樣的老板，每天還親自干一兩個小時的重體力勞動的。」
隨著食鼠藤數量的不斷增加，即使有了顧彬的幫助，兩個人一起打掃死鼠皮也要打掃近一個小時，而且，弓著腰一棵一棵食鼠藤的打掃下來，實在不是個輕省活，每次干完，就連顧爽都覺得腰酸，也難怪顧彬抱怨了。
顧爽直起腰看看一棵棵碧玉般美麗的食鼠藤，心中歡喜滿足的同時，也有些擔心。隨著養殖規模的不斷增大，食鼠藤的種植自然也會越來越多。顧彬畢竟不能天天和她來打掃死鼠皮、收集血果。但這關系到整個養殖場的核心機密，又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
嘆了口氣，顧爽轉回目光，鄭重地對上顧彬道︰「小彬，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你首先要記住，不論是誰，哪怕咱爸咱媽都不要告訴。即使將來你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也不能向她透露。」
顧彬很是吃驚地看著顧爽，「姐，啥事啊，這麼嚇人？」
「你先說你能做到我剛才說的那些嗎？」顧爽並不回答，反而進一步催促顧彬做出決定。
顧彬心里很疑惑，看著如此不一樣的姐姐，甚至有些隱隱的擔心，卻還是毫不遲疑地點點頭，鄭重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顧爽點點頭，舉起手中的一根血果，對顧彬道︰「小彬，這個東西你應該知道，我和它叫血果。而我們養殖飼料中的秘密添加劑就是它。它不但可以提高動物機體活性，避免預防疾病，還可以改變肉質和口感，另外還可以促進動物的生長，縮短養殖周期。」
「啊？」顧彬有些不敢相信地驚呼一聲，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斷落的血果，疑惑而好奇地打量著這根漂亮的近乎詭異的紅色黑點睫藤。好一會兒，顧彬才抬頭看向顧爽，「姐，你說的咱們用的飼料里都添加了這個？」
顧爽點點頭，目光轉向食鼠藤，嘆息道︰「你說，牽涉到這樣的秘密，你說，我還能隨意找人來干這個活嗎？」
顧彬似乎還沒從顧爽拋出來的震撼里徹底清醒過來，目光有些呆滯地跟隨顧爽看向大片郁郁蔥蔥的食鼠藤，最後，垂下眼楮，默然了片刻，接著道︰「姐，我覺得這件事雖然事關重大，卻還是要找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
顧爽苦笑︰「我當然想過。血果的秘密想想辦法也不是不能守住，可這些死老鼠呢？你要怎麼解釋？」
「食鼠藤，真是不愧這個名字啊！」顧彬也感嘆。
是啊，僅僅撿拾血果，可以分兩批人來做。一批人負責撿收，另一批人負責加工整理。可死鼠皮怎麼解釋？難道告訴大家，這些植物就是靠吃老鼠生活，並收集和精化老鼠體內的營養成分，最後成為血果。呃，恐怕這個消息一曝光，就能引起無數人的關注。那麼他們的養殖秘密泄露就是最輕的結果，其他的結果甚至有可能引起整個養殖場的崩潰。不能夠接受老鼠血肉簡介當飼料這件事的人，相信數量會非常龐大。
此時，就連初知真相的顧彬，聯想到讓他吃的放不下筷子的鴨肉、黃鱔居然都是間接用老鼠肉喂養的，也忍不住地有些反胃。這還是他，更別提普通的消費者了。
兩姐弟沉默片刻，顧彬突然道︰「姐，把爸媽接來吧。」
顧爽有些詫異地看過去，就看到了顧彬目光中的堅定和沉穩，沒有絲毫不確定，更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
「之前爸媽之所以要回家，是因為他們不習慣樓房那種封閉的生活環境。這里完全是開放式的環境，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非常和諧熱情，相信爸媽完全可以適應的。」顧彬繼續解釋自己的建議。
顧爽慢慢地收回目光，心里琢磨著，低下頭去繼續工作，一邊道︰「讓我想想。」
經顧彬這麼一提醒，顧爽不但想了讓顧爸顧媽過來生活的建議，還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在家里也種上一片食鼠藤。在那里，甚至可以雇人清理老鼠皮和血果。老鼠皮深埋處理，血果則集中之後，運送到這邊來加工粉碎混入飼料。分開操作的結果，讓人不容易把血果和飼料聯系到一起。
只是，時間長了……
思量再三，顧爽還是覺得顧彬接父母過來的提議更靠譜一些。若果讓顧爽選擇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人，那麼她想到的首先就是自己的父母弟弟。其他人，哪怕是她將來的丈夫都要往後排。
經過一次離婚之痛，她已經無法做到全身心的信任，哪怕答應結婚，答應一輩子相扶相持在一起生活，她恐怕也會有所保留了。
經過這次談話，顧爽暫時沒做決定，顧彬倒是不再抱怨了。
他一直很能體諒姐姐的辛苦，知道了血果的事情，他更加明白姐姐一年來生活的不易。自己操持辛勞掙下這一份產業的同時，還要默默地保守著這樣一個堪稱為驚天的秘密，想必是日夜心驚吧？
在他回來之前，在他真正能夠承擔起重任之前，姐姐完全獨自承擔啊……
經過這件事，顧彬挖掘自己的不足之後，越發踏實工作，卻又不失靈活和機敏，竟是更加快速地成長成熟起來。
將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生活中也盡力幫助體貼姐姐，照顧疼愛寶寶，顧彬竟不再外出，即使顧爽不再限制他，給他許多工作，他也自律了起來。
顧爽默默地關注著，漸漸放下心來。同時猜測，那晚顧彬衣領上的口紅印子說不定是什麼巧合之下沾上的呢！
放下這件事，很快顧爽就開始整合資源，進一步拓展養殖品種和養殖規模。
一品鴨的正式推出，給天澤公司帶來了可觀的利潤。而且這個利潤還是可預見的可以持續穩定增長的，不像花卉，需要經常性地更新品種，甚至調整種植方向。畢竟，花卉市場的起伏要比養殖這方面大得多，變化也要快得多。
雖然今年天澤在蘭博會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也得到了可觀的收獲，但蘭花市場的低迷卻是一個不可爭的事實。
和顧彬談話的第二天，裴振寧來找顧爽，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南市最大的ＹＺ購物中心的副總，主管超市業務的邢軍。
顧爽從辦公桌後邊起身，笑著和邢軍寒暄了兩句，邢軍就直奔主題。
「顧總，一品鴨推出已經十天了。相信您也了解一品鴨在我們超市的銷售情況。」看顧爽點點頭，邢軍又道，「天澤公司能夠選擇我們中心作為合作伙伴，我很感謝顧總和貴公司的信任。您也知道，我們中心是面對上層顧客的，即使超市最注重的也是品質，而不是價格……」
顧爽仍舊點點頭。邢軍此次來是為了一品鴨她已經知道了，可這家伙饒了這麼大一圈兒，究竟是為了什麼，又會提出什麼要求？
「……顧總，我們中心是非常注重會員權益的。此次我來，是想和貴方洽談一下，能否與我們合作，搞一次一品鴨養殖生產過程參觀活動？您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提供場地參觀就行。我們負責邀請省內和本市的主導媒體，給一品鴨做一個全方位、立體化的宣傳。」
顧爽眨眨眼，邢軍這番話听著雖然比較強勢，讓人有些不舒服，但似乎她們天澤還是很有利的。可顧爽卻並是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
她沒有搭話，只是笑笑，看著邢軍，示意他一次性將話說完全。
邢軍沒想到這麼年輕的女子會如此沉得住氣，有些訕然，咧咧嘴角，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意，道︰「借著這次宣傳，我想請貴方追加一品鴨百分之五十的供應量。畢竟，現在的限量太少了，每天貨一擺出來不到半個小時就賣完了，好多老會員因為沒時間一早過來排隊都沒辦法買到，頗有怨言，讓我們很為難。再說，加大限額，也可以提高貴方的利潤，其實我們是雙贏……哦，不，加上會員，應該是三方皆贏的結果！」
顧爽並沒有立刻回答邢軍，目光一閃，瞥了旁邊的裴振寧一眼。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一些意思，然後才轉回目光，綻開一抹淡淡的微笑，對邢軍道︰「刑總，一品鴨的上市銷售，您和貴中心都給予了我們很大的支持和幫助，這讓我們很感激。不過，我們的養殖場畢竟剛剛投產，這一次上市的只是第一批產品，數量實在是有限。呵呵，像您說的一樣，我們自然也希望取得更大的利潤，但卻是力不從心。不過，我們正在擴大飼養規模，相信不久的將來，一品鴨每天的供應量就會加大的。」
「呵呵，我想顧總是沒明白我的意思了。」邢軍訕笑一聲，「貴公司現在的生產力小，我們自然不會勉強。但是，顧總可以只選擇我們一家合作嘛……」
看著顧爽要開口，邢軍擺擺手，止住她，接著道，「顧總，只要您將我們作為您所產的一品鴨的專賣，我現在就可以和您保證，絕對保證貴方的利益，超市抽成從５個點減至２個點，並且加大櫃台面積。今後，只要貴公司出產的肉類產品，這個政策仍舊適用……顧總，我們是抱著十分的誠意來與貴公司合作的，希望顧總可以考慮我的建議。」
超市的冷鮮肉制品提成點是５－１０％，給一品鴨的是５％，本來就已經算是優惠了，此時邢軍更是提出降到２％，別小看這百分之三，銷售額大了就非常可觀了。正如邢軍所說，他們提出的建議很有誠意，顧爽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一剎那的心動。
知道這個條件後，她也終于明白裴振寧為啥將他帶到自己面前了。
只是，話臨出口，顧爽仍舊換了一個說法︰「刑總，我很感謝您和貴中心對我們的優厚，只是，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我還需要召集公司主要人員協商以後，才能給您一個準確的答復。」
听顧爽這麼說，邢軍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來。他還不信，另外兩家走平民化的超市能夠舍得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雖然沒有立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邢軍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就他提出的條件，他相信拒絕的就是傻瓜了，沒有人會拒絕。所以，他很志得意滿也很有風度地起身告辭。
送走邢軍，裴振寧沒有離開，仍舊隨著顧爽回來。
「顧總，您想接受ＹＺ這個建議？」
顧爽瞥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不！」
裴振寧目中閃過一絲驚異，然後若有所悟的，露出一抹欽佩來。
交易往來最難得的是什麼？或許有人立刻就會說最大的利潤。可真正置身在市場交易中沉浮往來多年後，裴振寧早已經明白，往來交易最不可缺失的是信譽。
只有保持著良好的交易信譽，公司才會越來越大，路子才會越走越寬。
而最難的是保有良好信譽的前提下挖掘最大的利潤！
裴振寧試探道︰「我把這件事情向另外兩個超市透一下？」
顧爽目光一轉，淡淡一笑道︰「不要讓消息從我們這里出去。」
裴振寧會心一笑︰「我明白。」
商業，就是一個不見硝煙，卻同樣充滿了腥風血雨的戰場。保持信譽是一個方面，誰也不會傻得只會明來明往。商業間諜既然存在就說明它存在的合理。顧爽也算下水一年有余了，在已經不再是當初抱著幾盆花去和鄭卓然談代售的小女人了。
更何況，這些東西，她只是需要確定一下，大部分根本不用她直接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