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情何以堪
隨著官塘的發展和高速公路勘察工作的展開，這個昔日一到夜晚就家家關門閉戶、黑燈瞎火的小鎮，如今也是燈光璀璨，尤其是街道兩邊掛著的大紅燈籠，流光霞彩，和精心布置的霓虹和造型燈交相輝映，煞是漂亮。
當然，這其中也有林辰暮的功勞。自從他上任以後，就不斷強化官塘的環境整治工作，並逐步加大宣傳力度和資金投入。除了街面整治，開展各種衛生活動之外，還從官塘並不算寬裕的財政收入中，拿出一部分用以整治翻修街上的建築，並布置燈籠、霓虹燈和各種造型燈。這樣，每每到了晚上，官塘街頭總是燈火璀璨，極為漂亮迷人。
林辰暮當初的這些舉動，也曾經引起非議，首先柳光全對這種花錢的形象工程，就持反對意見，認為是華而不實的東西，還是林辰暮花了大力氣，才勉強做通了他的工作，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下來。不過也正因為此，才有了官塘如今璀璨多姿，比之雲岩縣城也毫不遜色的魅力夜色，到了夜里，隔得老遠都能看到，宛如是深藏在山里的一顆明珠，讓官塘人是大感自豪。
走在並不寬闊的街道上，林辰暮看著官塘的夜景，心里有說不出的欣慰。
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官塘的夜景了，不多的行李已經打包，明天一早，他就要離開這個工作和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要說不舍，那肯定是有的。官塘雖小，他這個鄉長，也上不了什麼大台面。可這里卻是林辰暮有生以來第一次執掌一方，將自己的執政理念逐漸轉化為現實，撒播了自己汗水和心血的地方。這期間，有酸又甜，有成就也有遺憾，但不論怎麼說，總歸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經歷，或許他這一輩子也無法忘卻的。
郭興瑋似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跟在林辰暮後面慢慢溜達，並不說話破壞他的興致。
燈火通明的同時，官塘街上也是人聲鼎沸，人來人往。不少臨街的店面都開著，有賣麻辣燙的，有賣日用品的，還有賣磁帶的。錄音機的聲音開得很大，滿大街都能听到歌手扯著嗓子唱著最近流行的歌曲。熱鬧的程度，比起白天來都有之過而無不及。這和近期越來越多的外來人員涌入官塘有關。這些人大多都是前來勘察地形和準備高速公路修建前期工作的人員，他們的到來，不僅是給官塘帶來了人氣，也帶來了巨大的商機。
漫無目的閑逛，街上不少人也都熟悉和認識了這個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改變的年輕鄉長，不時都有人熱情地招呼著他。林辰暮即將要離開官塘的消息，也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大對此，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言語間也頗是挽留。
其實老百姓心中都有桿秤，誰好誰不好，他們都有數。
不知不覺間，林辰暮又溜達到了滿庭芳門前，往里面一望，只見里面人頭攢動，生意很是火爆，而那個劉琪琪，則是笑語嫣然地游走于各桌之間，打情罵俏，招呼客人，宛如一個交際花的樣子，就不由呵呵笑了笑。
剛開始姜美萱痛下血本，搞那麼大場面，林辰暮還真有些擔心生意不好。不過照現在看來，姜美萱還是蠻有魄力和遠見的。隨著高速公路項目的開建，大批人員會涌進來，到時候，滿庭芳這間十鄉八里最好的飯店，想要生意不好都難。
「呵呵，別說，我還真有些佩服美萱這個女孩兒，一個大姑娘，硬是能將這間飯店搞得紅紅火火，真是不容易。」郭興瑋笑著說道。
林辰暮聞言心頭一動，不由就看了郭興瑋一眼，只見他提及姜美萱的時候，眉飛色舞，目光也不時往店里瞟去，心頭就不由想到，莫非郭興瑋對姜美萱有意思？聯想起上次，郭興瑋為了姜美萱和陳查理大打出手的事，就越是覺得有這種可能。都怪自己以前太過于專注工作了，連這些蛛絲馬跡都沒有注意到。姜美萱這個女人也算是飽受辛酸，倘若能夠得和郭興瑋走到一起，也算是能有一個好的歸宿。不過，姜美萱不論怎麼說，都有一段不光彩的經歷，這些要是郭興瑋知道了，還會不會選擇和她在一起？
想到這些，林辰暮不由就有些發呆了。
「林鄉長，林鄉長，你這是怎麼啦？」郭興瑋有些訝異地問道。
「呵呵，沒事，沒事。」林辰暮就呵呵笑了笑，將這些雜事拋之腦後，不論姜美萱和郭興瑋最終能否走到一起，自己也只能祝福他們。
剛想要轉身離開，卻又听身後傳來女子嬌媚而又有些放蕩的聲音︰「林鄉長，到了門口怎麼不進來坐坐？」
聲音很熟悉，不用猜也听得出來，是劉琪琪。
回過頭，只見劉琪琪滿臉驚喜地走了出來。她今天還是穿著那身開叉很高的旗袍，幾寸高的皮鞋尤顯其高碩的身材，走動間，雪白的大腿不時露了出來，令人不自覺就會想象這雙欺霜賽雪的美腿攀在自己身上是什麼滋味。
「生意不錯啊。」林辰暮就笑了笑，問道。
「咯咯，托林鄉長您的福，生意還馬馬虎虎，過得去。」劉琪琪走到林辰暮，也不見外，親熱地挽起林辰暮的胳膊，嗔道︰「林鄉長，你都好長時間沒來咱們這滿庭芳了，真是的，就算不來看我，也應該來看看小鳳不是？虧她整天那麼想你……」
以往听到這些調笑，林辰暮還不覺得，可今天卻是覺得有些尷尬，就偷偷瞥了一眼郭興瑋，不由就有些心虛。而郭興瑋，則是神色一黯，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起了一支煙。
經理室在二樓的角落處，面積不大，不過卻裝修地很雅致。
現在滿庭芳的生意，幾乎都交給劉琪琪負責管理，姜美萱大多數時候都待在這里，學習看書。拿她的話來說，以前讀書少，現在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當然要發奮學習了。
或許是得知林辰暮來了的消息，剛到門口，經理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姜美萱笑意嫣然地看著林辰暮，眼楮里都快要流溢出水來了。她穿了一條黃色的碎花小裙，柔紗的面料，貼在她妖嬈的身上，更顯得身體凹凸有致、曲線玲瓏。
「我的大鄉長，還不快進來坐坐？」見林辰暮盯著自己看，姜美萱嘻嘻一笑，就伸出嬌女敕白皙的手來拉他。
林辰暮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干咳了一聲，擺擺手道︰「不用了，我就是來向你們道別，稍等一下就走了。」
姜美萱神色一黯，隨即又咯咯笑著道︰「這麼晚了你還能走哪里去？再是要走也是明天的事啦。進來坐坐，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說罷又不管不顧地拉著林辰暮的胳膊，就往屋里走去。
林辰暮搔搔頭，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可心里卻是安慰自己，在這里拉拉扯扯的總是不好。
郭興瑋剛想要跟著進去，卻被劉琪琪給拉住了。
「咯咯，郭主任，屋里太小了，人多就打不過轉來。來，我陪你去包廂里坐坐。」郭興瑋剛想要拒絕，卻拗不過劉琪琪，只能是看了一眼經理室那緊閉的房門，無奈地被她拉著走了，心里充滿了苦澀。
林辰暮剛才坐下，姜美萱就給他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然後輕嘆了一聲，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問道︰「真要走？」
「是啊，要走。」林辰暮拿著茶杯，下意識地喝了一口，有些苦。
「時間可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就一年多了，回想起來，真像是做夢。」沉默了片刻，姜美萱也淡淡飲了一口茶，輕嘆道︰「說起來，真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話，就沒有我的今天。」
「謝什麼謝？」林辰暮笑了笑，擺手道︰「你的今天，都是靠你自己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和我可沒什麼關系。你可不知道，剛才就連郭主任，對你可都是贊不絕口呢。」
「郭興瑋？」姜美萱就掩嘴輕笑道︰「別說，滿庭芳如今生意那麼好，還真是多虧他幫忙了。」
「挺不錯的一個小伙子，你說呢？」林辰暮就意味深長地說道。
「呵呵，你才多大啊，還叫別人小伙子？」姜美萱話說到一半，頓了一下，似乎也明白林辰暮的意思了，臉色微微一沉，卻又咯咯嬌笑起來︰「怎麼？怕我嫁不出去？」
林辰暮就微微有些尷尬，︰「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姜美萱就把嬌俏迷人的小臉湊了過來，紅唇差點踫到了林辰暮，嚇得他連忙一縮頭，頓時就惹得姜美萱一陣嬌笑。
「我沒什麼意思，就只是覺得郭興瑋挺不錯的，我看得出來，他蠻喜歡你。」
姜美萱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強笑了笑道︰「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耽誤別人的幸福？就這樣過一輩子也蠻好。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美嬅以後能嫁個好人家，而小強能有前途，其他的我可不敢奢望。」
「忘記以前，你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林辰暮就勸慰道︰「你還年輕，不是嗎？何苦要把自己禁錮在不開心的世界里？」
姜美萱笑了笑，沒有說話，頃刻後裝著不經意地問道︰「你這次是回市里還是？」
「先去黨校學習三個月，之後會安排去什麼地方，還說不準。反正服從組織的安排。」林辰暮若無其事地說道，其實心頭也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楊衛國的意思，是想讓他再回市屬機關里任職，過兩年提了副處再放下去。可林辰暮卻有些糾結。
「前段時間，琪琪給我說了，想要盤我這家店，你覺得行不行？」姜美萱瞪大了嫵媚地眼楮看著林辰暮問道。
「什麼？盤你這家店？你不想干了嗎？」林辰暮不由有些愕然。姜美萱這家滿庭芳，現在生意可謂是好得不得了，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轉手？還是劉琪琪想要謀奪霸佔？
「也不是，就是突然覺得有些沒勁兒了。」姜美萱蹙起秀眉，說道︰「有時候也覺得，做這行迎來送往的，陪盡笑臉，我倒是無所謂，就怕影響了美嬅。」
林辰暮就點了點頭，姜美萱這樣說，也有她的道理，畢竟姜美嬅年齡還小，她現在這個應該是讀書的年齡，多學點知識，對她以後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一旦把這間店盤給別人了，你和美嬅又怎麼辦？」
「沒想過，走一步算一步吧。」姜美萱就無奈地說道，緊接著，又看著林辰暮笑語嫣然地問道︰「你林大鄉長，以後不會不管我們兩姊妹吧？」
「我？」林辰暮吃了一驚，結結巴巴道︰「我怎麼管你們啊？」
姜美萱就吃吃笑了起來，「怎麼，怕我們兩姊妹賴上你？」
林辰暮老臉一紅，忙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就是要照顧我們兩姊妹啦？」姜美萱又側著臻首看著林辰暮。
林辰暮就笑了笑，又說道︰「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們姐妹倆。」
「真的？」姜美萱眼前一亮，可隨即又淡然一笑，自憐自怨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大好人，從當初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想要離你更近一些，只要能夠常看到你，我就覺得很踏實，也很開心。可不論如何，卻老是覺得，距離你很遠，很遠……」姜美萱痴痴地看著林辰暮，目光，有些無助，又有些迷茫。
林辰暮心中一緊。他這還是第一次听到姜美萱的表白。以前官塘也曾經不止一次風傳過他和姜美萱兩姐妹曖昧的關系，不過他根本就沒有上心，卻不料，在臨別之際，姜美萱會向自己表露心跡。一時間，搞得他有些手足無措。憋了半晌才說道︰「其實……其實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
話還沒說完，嘴巴便被一只細女敕白皙的手給捂住了，姜美萱就慘然笑道︰「你不用多說什麼，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更不會有怎樣不切合實際的奢望。能夠經常在你身邊照顧你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辰暮有些虛榮，更多的卻是心酸，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姜美萱的濃濃情意，叫自己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