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年關
今年的冬天來的有點晚了，已經快到元旦了，天氣才漸漸的冷下來。年底黨政機關的工作漸漸多了起來，不是這樣總結就是那樣計劃的，各式各樣的會也開個不停。加上林辰暮手上有好幾件事情，每一件牽扯都很多部門和機構，因此，忙得是不可開交，就連聶詩倩這小妮子都大感不滿了，因為她好幾個星期都沒見到林辰暮了，就連每次通電話，都講不到幾分鐘。
又開了一天淡而無味的會，總算是可以回辦公室做點事情了。坐到辦公桌前，看著稿紙上自己寫的大字標頭《農村青年創業小額信貸瞻望》，拿起筆，卻是怎麼也寫不下去，心里有千言萬語，但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卡了殼。
林辰暮有些煩躁，又站了起來，在屋子里踱步，來回轉悠了幾圈，又走回去坐下，拿起鋼筆，寫了幾行，又丟下。呆坐了一會兒，林辰暮終于是心煩意亂多將畫得亂七八糟的稿紙扔進抽屜里，又走到了窗前。
隨著春節的臨近，窗外已經是一片蕭索的景象了，光禿禿的槐樹枝，就像是蒼老的手，橫七豎八地指向灰蒙蒙的天際，也給林辰暮心頭，增添了幾分蕭索之意。眼看一年又要過完了，可好多工作都還沒有頭緒，尤其是希望小學的事情，指望當地政府，是不現實的。
門被輕輕叩響，接著邱哲就推門走了進來。他滿臉微笑，自從上次見識到，林辰暮輕輕松松就搞定了省農業銀行的兩位行長後，他對林辰暮的態度，立馬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不錯，他的確是嫉恨林辰暮來搶了原本應該屬于他的職位，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兩個人完全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那又有什麼好嫉恨的？充其量就是怨天尤人一番，誰叫自己運到不好，撞到這樣一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呢？不過，眼看以前牛逼哄哄，對自己不怎麼搭理的周宏，現在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還主動打電話來溝通小額信貸的事情，得意之余，他隱隱也有了一種，有林辰暮這個領導似乎也不錯的念頭。于是，相應的，往林辰暮辦公室跑，匯報工作的次數，也就多了。
「林部長，看什麼這麼入神？」邱哲笑著走到窗前，也煞有興趣的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頂。
林辰暮笑了笑，沒有說話。從東屏到官塘，再到合陽，他見多了類似邱哲這樣的干部。其實官場和商場也沒什麼兩樣，想要讓別人服你，心甘情願听從你，那你就必須表現出足夠強大的實力和能量來。
其實上次省農業銀行的事，林辰暮也有些無奈。倒不是他狐假虎威，而是剛好踫到了路翔宇來合陽，非要和他坐坐，順便祝賀他高升。吃飯過程中，路翔宇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一問是為小額信貸資金的事情發愁，不由就啞然失笑，當即就打了幾個電話，這也才有了當初令邱哲震驚的一幕。
不過這樣看來，似乎也有好處，那就是最起碼邱哲和部里其他人員對自己的態度不大一樣了。以前更多的是客套中透著疏遠，可現在，仿佛打心眼兒里就折服了不少。打斷胳膊連著筋，就算內部斗得再厲害，卻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自然也希望，部門的頭兒是一個厲害的角色，自己也光彩不是？
「喝茶吧。」林辰暮就走到辦公桌邊給邱哲泡茶。邱哲連忙從林辰暮手中搶過茶杯，然後自己倒上開水，這才在林辰暮對面坐了下來，笑呵呵地說道︰「林部長，春節的福利已經發下來了。您的我已經讓車班的黃師給你送家去了。」
「呵呵，謝謝。」林辰暮就笑了笑。
逢年過節，各個機關都會發放福利品，這已經是不成文的慣例了。具體東西，要看單位性質和效益而定。一般的單位，發些大米、食用油和年貨之類的就不錯了，而一些好的單位，可能就會發數額不等的購物卡。不過對于團省委這種清水衙門的福利，林辰暮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聊勝于無吧。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邱哲也就放下茶杯，起身笑著說道︰「那林部長你忙，我先回去了。」他原本也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無非就是過來混過臉熟罷了。要不然，單位發福利的事情，自有辦公室會通知安排，哪里還用得著他專門跑一趟？
電話是祁平睿打來的，讓林辰暮去一趟。
林辰暮放下電話就直奔祁平睿辦公室去了。敲門進去，祁平睿心情似乎不錯，正在笑呵呵地和別人通電話，見林辰暮進來，又趕緊簡單說了幾句，放下電話就站了起來。
「小林來了啊？坐，坐。」祁平睿熱情地招呼著，甚至還親自給林辰暮倒了杯水，這讓林辰暮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味道。貌似自己來團省委幾個月了，祁平睿還從來沒有對他如此殷勤過。
「祁書記你找我？」林辰暮主動問了一句，祁平睿就臉帶笑容親和地說道︰「咱們團省委主導搞起來的‘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活動，得到了省委領導的高度重視。省委陳書記對這個事情非常滿意，在省委常委會上，還點名表揚了團省委。」說話的時候，也顯得很是興奮和高興。
林辰暮一听，心里也是激動不已，陳書記點名表揚，無異于給這項活動開具了一張通行證，以後的工作，就更好開展了。不過卻趕緊謙虛地說道︰「這都是祁書記您領導有方。如果沒有您的大力支持，並為此事東奔西走的忙碌，這個事情咱們部里也做不好。」
祁平睿就笑得更加燦爛了，看林辰暮，也就不由覺得越看越有些順眼了。
部里的工作不分巨細，林辰暮始終都不厭其煩的向他匯報請示，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奪權的意味，剛開始祁平睿多少還有些警惕，生怕林辰暮有什麼陰謀詭計，可現在看來，林辰暮還是很懂得分寸進退嘛。他當初沒有反對林辰暮搞這個‘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活動，無非是想靜觀其變。搞不好，是林辰暮自己的問題，他也可以趁機進行打壓。而如果要是搞好了，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功勞，因此，不論如何算都不吃虧。不曾想，林辰暮還真是給他長臉了。
祁平睿有時候也不由會想，部門里有自己掌控著，再有林辰暮這種敢打敢拼的下屬似乎也很不錯。
「小林啊，謙虛謹慎是好的，一定要好好保持下去。」說到這里，祁平睿頓了一下，突然又話鋒一轉，問道︰「昨天，孟科長來找我，提出要調走，這事你知不知道？」
「調走？為什麼？」林辰暮吃了一驚，又大感驚疑的問道。
孟科長叫孟涵良，是綜合科的科長，和邱哲年齡差不多，在團省委也待了好幾年了，算是一個老資格。除了工作，林辰暮和孟涵良了解接觸不是很多，只覺得這個人做事不溫不火，整天按部就班的，倒像是鐵定了心在團省委里養老似的。卻沒想到，他突然提出要調走。
「他說是身體原因，不能勝任目前科里的工作。」
林辰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里當然知道，這不過只是托辭罷了。部里最近是忙個不停，但看孟涵良身體壯得能打老虎，又哪里有什麼問題？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讓他看不到在這里發展的前景了。
「現在部里工作繁重，人手也比較緊張。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孟涵良走了之後，誰來接替他的位子比較好？」祁平睿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像把刀子似的，直視林辰暮的眼楮，似乎要看到他內心深處，揣摩出他最真實的想法。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林辰暮微微一怔後，又苦笑著說道︰「祁書記你也知道，我來團省委不久，許多情況還都是一知半解的。這個啊，還是祁書記你來定奪就好了。」
「呵呵，你這是偷懶，不負責任的表現啊。」祁平睿就微微一笑，說道︰「這樣可不好，部里的工作，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早一天能夠把部里的事情全都管起來，我也就早一天輕松了。」
「祁書記你這話才是想要推卸責任，咱們部里要沒有你來掌舵，我恐怕是做錯事了都還不知道呢。」林辰暮就笑著道。
「你啊你。」祁平睿像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又略作思忖狀，片刻後正色問道︰「你看綜合科的裴蘭怎麼樣？」
听祁平睿這麼一說，林辰暮腦海里頓時就浮現出了一個三十來歲，風姿綽約的少婦。听說她以前是某縣信訪辦的副主任，新班子調整工作的時候，不知道搭上了誰的關系，調來團省委，平日里不顯山不顯水的，待人也熱忱大方，就是學歷差了些，還只是大專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