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抬頭望了他一眼,一股紅色的浪頭,從她的脖頸涌上來,象新漲的河水,一下就掩蓋了她的臉面,慌里慌張的把背後的東西扔給孟有田,「看吧,給你看吧!」
孟有田展開東西看了一下,象是一個兜肚兒,兜肚上繡著一對鴛鴦,雖然還有幾道水紋沒有繡好,看起來卻已經很象個樣子了,他笑道︰「你戴有些大,是給俺做的嗎?」
「你想要,認識上面那是兩只什麼鳥嗎?」紫鵑抿起了嘴角。
「瞧不起人哪,俺還不認識這是兩只水鴨子!」孟有田裝傻充愣。
紫鵑忍不住噗 一下笑出聲來,捂著嘴笑個不停,而後才說道︰「什麼水鴨子,連鴛鴦都不知道。」
「鴛鴦啊,跟水鴨子沒什麼區別呀!」孟有田端詳著,裝出很納悶的樣子。
「誰說的,鴛鴦比水鴨子長得好看,而且總是成雙成對的。」紫鵑微嗔著解釋道︰「沒听老人們說過,一對鴛鴦只要掉一只,那另外一只就準活不成。」
「那是為什麼呢?」
紫鵑覺得孟有田在故意裝傻,抬頭掃了他一下,而後低下頭輕聲道︰「傻瓜,為什麼?就因為是一對,一輩子也不應該分開。」
半晌,孟有田卻沒有答話,一只溫暖的大手伸進來,輕撫著她的臉蛋、耳朵、脖頸,紫鵑身上發熱,小心兒砰砰的跳起來,還感到有些哆嗦,不由得輕輕閉上了眼楮,被擁入了孟有田溫暖有力的懷抱,兩顆年輕火熱的心緊貼在一起,感覺著彼此的熱情和跳動。
………………
諸事安排妥當,楊荊雲滿意而歸。等到下個星期天,男女簡師的同學們都做好了準備,早上四點便集合出發,向十里村趕去。
太陽一出來,學生隊伍的氣氛也熱烈起來。正是陽光明媚的季節,麥苗鋪滿了大地,象一望無際、風平浪靜的綠色海洋。土丘上、大道旁和村落周圍,萬木蔥綠,柳絮紛飛,野花綻放。學生們象沖出金絲籠的小鳥,盡情歡笑,邊走邊唱起了歌。
這是一支花枝招展的隊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家民難得見到這麼多男女學下鄉的盛況,特別是女生隊伍經過,更是五彩繽紛,簡直到了行者讓畔、耕者荷鋤的地步。因為是遠足,女生們都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象一群蝴蝶在路上飛舞。
雖然都是簡師的學生,但平常男校和女校卻是涇渭分明,一個東院,一個西院,管理極嚴,少有這麼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所以說,這次遠足是學生們一次有意義的體力活動,也同樣是男女同學互相交往的好時候。
六十多人的隊伍有合伙坐馬車、騾車的,有騎自行車的,還真有幾個想引人注意的男生騎著驢騾,混雜在隊伍里,顯得很特別,很另類。
一路歡笑,上午八點左右,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十里村。提前得到消息的宋先生雖然不大喜歡這種男男女女在一起的活動,但還是礙于老朋友的面子,派瞎老元和紫鵑、谷雨在路上迎候,領著這群人馬繞過村子,直奔南山背。
其實,宋先生肯讓紫鵑參加活動,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閨女十八了,該考慮終生大事,嗯,以前也考慮,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紫鵑看起來倒是不著急,介紹了幾個,卻只是搖頭不肯。但宋先生知道女大不中留,趁著身體硬朗,給閨女找個好人家才是心頭的大事。簡師呢,算是縣上最好的高等學堂了,或許在里面找個高材生,也算是了了自己和老伴的心願。
而作為南山背的主人——村長李大懷,早兩日便接到了一張兩寸長的條子,讓他受寵若驚的是,竟然是副縣長寫來的。大意是簡師的學生要來貴地郊游,自己女兒也在其中,讓他不必干預,任這幫年輕人玩個痛快,若造成什麼損耗,可列出條目,日後補上。
損耗?有什麼損耗,不過是砍些柴,抓些山雞野兔的,李大懷自然不會心痛,反倒認為這是與官上結交的好時機。當然,簡師的學生里可不只有副縣長的千金,听說還有不少各個衙門的小姐公子,若是得罪了他們,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派誰去應酬一下呢,李懷忠肯定不行,生著一副討人厭的面相;胡青,拉倒吧,這個色鬼看見年輕女子,丑態畢露,定給自己砸鍋惹禍;安猛,也不行,一副冷面孔,跟誰都欠他八百吊似的。
想來想去,李大懷覺得遠房親戚李仁慶還算比較合適,一來讀過些書,平常看著也挺穩重的樣子;二來呢,三十多歲,和青年學生們在一起,也不算太老。于是,李大懷讓人在南山背依山傍水之處打掃了一番,又準備了些應用東西,派李仁慶屁顛屁顛地打溜須來了。
「郊游,遠足,鍛煉的就是學生們自己動手的能力,不做飯來張口的無用之人。」楊荊雲對李仁慶說得客氣,但言外之意卻是拒絕,「我們在李村長家里的山邊游玩便已是添麻煩,豈能再接愛李村長的東西。請李先生回去轉告李村長,我們足感他的盛情,若有所需,自會前去叨擾。這些東西嘛,還請暫且拉回去吧!」
「些許東西,怎稱得上盛情,不過是李村長略盡地主之誼,歡迎簡師的同學和老師的一番心意。」李仁慶笑著說道︰「您若不收,小弟可交不了差,李村長定會責罵小弟不會辦事。」
「這樣啊!」楊荊雲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就先放在這里,我們但取所需也就是了。那個,我們師生準備在這里排演些節目,嗯,學生們害羞,若是外人在的話——」
「明白,明白。」李仁慶很知趣地拱了拱手,笑著告辭。逐客令嘛,傻子也能听出來,至于宋家的小姐和那個瞎老頭,嘿嘿,也只能怪這姓楊的和宋家的關系近,和李村長關系遠了。
這個人倒還不算討厭,和那個口碑極差的李大懷或者有些區別,畢竟他也算是寄人籬下,捧著李家的飯碗,或許——。望著李仁慶遠去的背影,楊荊雲沉思了一會兒,立刻便被學生們的歡聲笑語所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