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又吩咐谷雨洗蘑菇,他支起鍋,生起火,燒起水來。忙活得挺起勁兒,他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在外旅游野餐的時候。唉,看那幫學生,雖然自己現在的歲數和他們相仿,但心理年齡卻差距甚大,好象也玩兒不到一起去了。即便如此,他也有著重溫舊時情景,順便讓紫鵑高興滿意的想法,準備做一回半吊子的燒烤師傅。
「是他嗎?」「看腿腳倒符合楊老師的描述。」「年紀這麼輕,打扮這麼土,楊老師是不是在夸大其詞?」……
秦憐芳和幾個女生看著不遠處的孟有田,低聲地嘀咕著,猜測著。
「瞎猜有啥用,咱們去試試不就知道了。」秦憐芳眨了眨眼楮,想到了直接的辦法。
「不好吧?」一個女生猶豫著,「若不是,反倒顯得我們刁難人。」
「沒事兒,咱們先別咄咄逼人,慢慢試探。」秦憐芳是想到就做的那種人,率先向孟有田走去,幾個女生無奈地在後面跟著。
紫鵑還真听話,弄了這麼多調和料。孟有田正蹲在地上,捧著作料罐在鑒別成份,嗯,辣椒面有了,鹽有了,醬油有了……嗯,今兒俺親自動手,讓你這小丫頭飽飽口福。唉,以後象這樣清閑享受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這里雖然是山區,消息比較閉塞,但過了安平鎮往西二十里,穿過太行山就到了山西境內。山西的商人經常用騾馬馱著山西的土特產——蕎麥、玉米、布匹、木料等,來到鎮上,或者縣城,或到更遠的邢台、保定去,換成食鹽、洋布、火柴等日常生活用品,一路唱著秦腔回去。也有河北平津或保定的商人,采辦了貨物,南下去交換山西的商品。
小全可不光是拉腳購物,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把听到的消息,以及搜集的舊報紙拿給孟有田。通過來往的客商,以及舊報紙上的消息,孟有田知道了現在平、津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日本人正步步緊逼。繼成立了冀東偽政權後,日本人又軟硬兼施,迫使宋哲元放棄了豐台車站。
或許別人還不是那麼緊張,孟有田卻感覺得越來越重的壓力,知道得越多,就越有無盡的擔憂。但他又沒有能力去制止,那種郁悶也只有他自己去承受。有時候他甚至很羨慕傻乎乎的根保,吃得香睡得著,偶爾改善一下伙食,便象個孩子似的滿足。
「這位小哥,你好啊!」秦憐芳走過來,大大方方地打著招呼。
孟有田有些詫異地轉過頭,和自己打招呼的這個女孩子不能說很漂亮,但兩只眼楮烏黑有神,圓圓的,簡直有點象貓眼似的,立時便能給人以很深的印象。
「你好。」孟有田禮貌地回答,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野餐要等到中午呢,你們要是餓了——」
秦憐芳仔細審視著孟有田,方臉大眼,雖有塵灰,卻不掩年輕人那種勃勃生氣,膚色曬得較黑,卻比同學里那些白臉、黃臉顯得健康。最重要的是孟有田沒有鄉下人那種面對城里人的畏縮和疏遠的神情,顯得非常自然。
「我們不餓。」秦憐芳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听楊老師說,你在大廟里有過一番精彩言論,我們十分欽佩,便過來打個招呼。」
孟有田不知是秦憐芳是在試探,以為真是楊荊雲介紹來的,便淡淡一笑,說道︰「胡言亂語而已,你們可是縣上簡師的學生,若說欽佩,就有些過了。」
嗯,不局促畏縮,不唯唯喏喏,這個鄉下小子有點意思。秦憐芳和幾個女生對視了一眼,抿嘴笑了起來。
「我叫秦憐芳,請問你高姓大名?」
「孟有田,各位同學,你們好。」孟有田拱了拱手,作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張某某。」
「你好,我叫田某某。」
…………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報著姓名,其中一個圓臉女生笑道︰「孟有田,這名字多有意思,一做夢就有田地了。」
「是,是,不光是有田地了,還有錢了呢!」孟有田笑道。
「孟有田,孟有錢,孟有房,還能孟有啥?」圓臉女生笑得開心,又給孟有田起了好幾個名字。
「孟有苦,孟有累,孟有饑,孟有餓。」孟有田說道︰「名字嘛,不過是個代號,有好的解釋,也有壞的說法,就象算命似的。」
「那你說說我的名字怎麼做壞的解釋。」秦憐芳笑道︰「秦,秦始皇的秦;憐,憐香惜玉的憐;芳,百般紅紫斗芳菲的芳。」
孟有田想了想,說道︰「秦,秦檜的秦;憐,可憐巴巴的憐;芳,芳嘛,孫傳芳的芳。」他實在想不出這個芳字的不好說法,只好有些勉強地把大軍閥搬了出來。
「秦檜,可憐巴巴,孫傳芳。」圓臉女生指著秦憐芳,哈哈笑了起來。
秦憐芳瞪起了貓眼,發泄般地推打了圓臉女生兩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們在干什麼呢,笑得這樣開心。」韓南靜一直在盯著表妹秦憐芳,尋找機會與她親近,此時忍不住湊了過來。
「他叫孟有田,就是楊老師說過的在大廟里發表精彩高論的那個。」秦憐芳笑著介紹道︰「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我們相談甚歡呢!」
「原來還是個隱士,滿月復經綸卻埋沒荒野,躬耕稼穡,真是讓人可惜。」韓南靜打量著孟有田不陰不陽的說道︰「我還以為是請來的廚子呢?」
「嗯,隱士不敢當,廚子倒還將就。」孟有田微微一笑,不與這個家伙一般見識,反唇相譏挺沒意思的,他還真沒顯擺的意思。
「英雄多草莽,名士盡山林,諸葛亮還躬耕南陽呢,人家在鄉村隱居又有什麼稀奇。」秦憐芳不滿的瞪了韓南靜一眼,她素來便不喜這個圍著自己轉,唯唯喏喏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