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能活動的鬼子,失去了交替掩護的條件,而且也看出了敵人槍法很好,又佔據了有利的地形,不太敢輕舉妄動,躲在一個雪包後半天不露頭。
「還剩一個。」柳鳳掩飾不住贊賞,露出了些許笑意,「孟小子,咱們就在這兒跟鬼子耗上了?」
孟有田輕輕搖了搖頭,槍口突然移動,好半晌才冷靜擊發。
趁著山坡戰斗,靠近路上被馬壓住的同伴的兩個鬼子正用力掀動死馬,一顆子彈飛速襲來,一個鬼子的後背冒出了一朵血花,一頭栽倒在地。另一個鬼子慌忙趴在死馬後面,端槍向上射擊。
孟有田收起了槍,用單筒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趕緊招呼著柳鳳,「咱倆從這里爬過去,到上面的樹叢里。」
「這里不是挺好的嘛?」柳鳳不解地問道︰「干嘛費事換地方。咦,你的臉上出血了。」
「沒事兒,擦破點皮。」孟有田已經開始爬著撤退,姿勢有些不正規,象是小狗爬,邊爬邊說道︰「鬼子不是白痴,他們又來了十幾個。一會兒都往上沖,咱們擋不住的。往山里走,路越來越難走,林子越來越密,鬼子才真正抓瞎呢!」
柳鳳停頓了一下,也跟著孟有田往前爬,在積雪的山林中戰斗,她比孟有田更有經驗。鬼子既然在聚集,死守在一個地方確實危險。機關槍、擲彈筒,可不是她和孟有田能夠抵擋的。
有這麼好的掩護,佔據了這麼有利的地形,鬼子的戰斗技能依然讓孟有田感到心驚肉跳。臉上的傷是被鬼子的子彈迸濺的石屑所擊傷的,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要知道,他可是躲在象碉堡般的岩石後面,能把子彈從石縫射進來,鬼子的射擊精準度令人驚訝。
一九三八年的鬼子呀,那可都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孟有田能有這樣的戰果,已經是天時、地利都佔全的原因。他可不敢有太大的奢望,依靠自衛隊擋住鬼子,更是他一廂情願的設想。也虧了他在這里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十里村的自衛隊才避免了遭受重大損失的後果。
進山,靠著熟悉地形地勢與鬼子周旋,這才是最有效的手段。按照肖廣和的話說,咱就打他個人生地不熟。
「大姐,你們都干了啥,咋把鬼子惹毛了,竟然出動了騎兵。」孟有田邊爬邊好奇地問道。
柳鳳很不喜歡「大姐」這個稱呼,翻了翻眼楮,沒好氣地說道︰「打鬼子嘛,還能干啥。你不能爬得快點,象個烏龜。」
孟有田撇了撇嘴,這速度是提不起來了,但也不想再追問下去……
柳鳳說的也沒錯,見過鬼子殘殺中國人的慘狀,九龍堂對付鬼子的手段在她眼里確實算不了什麼。也就是砍頭挖心,大卸大塊之類的,再有就是把一個日本洋行的老板一家滿門全滅,不管是日本婊子還是日本崽子,統統地送他們回老家。可她不知道那個日本洋行老板有個在軍隊中任高級將領的兄弟,如果她細說一下,孟有田大概也就明白了鬼子為何在兵力不充裕的情況下,還抽調騎兵對九龍堂的老窩進行了奇襲。
除了土門村,還設有山里老營,肖廣和還真是狡兔三窟。不過,這招兒在關鍵時刻顯示出了作用,鬼子的這次風雪奇襲沒能完全成功,肖廣和、柳鳳這兩個關鍵人物都逃月兌了。
孟有田和柳鳳剛爬進村叢,還沒等直起身子,噠噠噠……,機關槍已經響了起來,接著「轟!」的一聲爆炸,鬼子開始組織進攻了。
「咱倆只能一起騎著跑了。」孟有田解開拴在樹上的黑騾子,也不客氣,先騎了上去,轉頭對柳鳳說道︰「來,快上來,鬼子的馬可比這牲口快多了。」
柳鳳眨了眨眼楮,皺著眉頭翻上騾背,和孟有田同乘一騎,向山里奔去。
孟有田對這里是比較熟悉的,他曾經在這一帶打過獵。駕著黑騾子,他揀沒路的地方,往山林里鑽,並不怎麼擔心迷路的問題。
「你來過這里?」柳鳳身子僵硬了一會兒,終于把手放在了孟有田的後背上,這樣比較舒服,坐得也比較穩當。
「嗯,來過幾回。」孟有田一邊辨識著方向,一邊回答道︰「如果俺沒記錯的話,穿過這片林子應該能看到一道小溪,咱們再拐上山路向西走。翻過一道山脊,有一條算不上是路的小道能下山。鬼子是遠道奔襲,待不了太長時間,不到天黑可能就要撤走了。他們的兵力不足,不可能浪費人力佔著這里。」
「俺只擔心他們現在順著蹄印追上來?」柳鳳伸手拂了拂眼前的頭發,低沉地說道︰「要是時間長一些,風刮的雪塵倒是能把痕跡全蓋了。」
「有這種可能。」孟有田思索著說道︰「可俺想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做,他們不熟悉這里,沿著路走倒還不害怕,要鑽山林,他們不怕迷路?當然,他們要是真追上來,咱們也只好和他們拼到底了。」
柳鳳「嗯」了一聲,拍了拍孟有田肩上的槍,說道︰「等俺給你換條好槍,鬼子的,用起來不錯。」
孟有田笑了笑,說道︰「那趕情好,不過這槍俺用著挺順手,換了新槍怕是還得再適應段時間。」
「用熟了的東西當然順手。」柳鳳模了模腰里的手槍,說道︰「這支盒子炮跟了俺好幾年了,掉了很多漆,可俺還舍不得換。」
「你的槍玩得真不錯,動作很漂亮。就這麼——」孟有田做了個姿勢,「一甩,瞄都不用瞄。」
「也沒啥,就是打得多,用子彈喂出來的。」柳鳳抿起嘴角,心中洋洋自得,但還故作謙虛,隨後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在關東的時候,俺們九龍堂的炮手里神槍手可多了,現在這些人哪,比以前差遠了。」
那是,在關東的胡子可都是慣匪,新招的人手再怎麼訓練,也時日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