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芳眼瞧著潑皮都離開了,連忙跑到院子前把木門關緊,同時也隔絕了外人好奇的目光。
看到娘親還呆呆地站著,知道她肯定是被嚇到了,或者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吧。嚴芳嘆了口氣,一切都怪不得人,自家娘親從小就溺愛三哥,這應該就是因果吧。
跑到爹爹身旁,用拇指重重地按著他的人中,不一會兒嚴公爹就清醒過來。
醒來後,嚴公爹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一個莽漢,不禁抓著閨女的手,急切地問道︰「剛沒來人吧。我是不是做惡夢了。」
嚴芳第一次見到爹爹這般落魄失禮,皺了皺鼻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張氏看到丈夫雙目無神的跌坐在地上,滿身的灰土,小閨女更是跪在一旁不斷的抹眼淚,頓時腦袋發昏,呼吸不暢,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娘——」
嚴芳顧不得哭泣,大叫著嫂子們快出來,娘暈倒了快請郎中。
林楠雖然不想惹禍上身,但也不是絕情之人,連忙打開房門跑了過去,孫氏也同時跑出來,兩人抬著婆婆張氏進房間,把她平躺在炕上,孫氏知道婆婆的藥油通常放置的位置,掏出一瓶藥酒幫著揉搓她的耳垂,人中和腦仁。或許是藥酒的味道太刺鼻,張氏悠悠地醒過來,望著眾人一陣落淚。
嚴芳跑到村頭的郎中家,講明情況請了郎中來。
「無礙,只是怒急攻心,蛇毒有些霸道,這些天還要多多調理,心境平靜下來才好。」說完後郎中搖了搖頭走了。
孫氏又看望了嚴公爹,人倒是沒大礙,只是目光呆滯地不知道望著哪一處,久久都沒言語。
嚴公爹如此景況也沒有人主持大局,唯有等到嚴大和嚴二回來再說。
嚴大和嚴二今日天微亮就進山,秋季狩獵很是容易,而且獵物都膘肥體壯,兩人收獲頗豐,不待久留就啟程下山。只是走進村子,不少人都暗自圍在一起看著他們嘀咕,兩人相望,都不知道究竟有何異常。這時嚴二眼尖地看見路過的良叔,忙喊住他問究竟發生何事。
一問才知道,嚴家出事了。兩人顧不得疑惑,急不可耐地往家里跑。
家里罕見地鎖了木門,可見真的出事了。嚴二用拳頭錘著門,大喊著︰「來人啊——快開門。」
嚴芳一听見二哥的聲音,不假思索馬上跑去開門。開門看見大哥和二哥焦急的神色,忍不住抱著他們哭了起來。
嚴宸扶著妹妹的肩膀,「別哭——發生什麼事了?外人都說不清楚,你快告訴我們。」
嚴芳淚眼朦朧的說道︰「三哥賭錢輸了,賭坊的人來追債……五十兩銀子。」
嚴大驚呆了,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怎麼會賭輸五十兩,家里根本沒五十兩,他哪來的錢?
嚴宸一股悶氣堵在心口,早前听小妹說老三不對勁,自己還保證去調查一下,咋知道秋收之後就忘記了。
兩人進屋看望張氏,張氏看見兩個大兒子,又是一陣痛哭流涕,不斷地錘著胸口說自己教出了個敗家子來。
嚴宸抓著張氏的手,不讓她傷害自己,安慰地說道︰「現在最緊急的事是找到老三。我們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許是賴皮嚇唬我們的,放心吧——我現在就去城里把他給找回來。」
張氏重新燃起了希望,拍著嚴宸的手,「對……三兒不會這麼待我們的,你快去把他找回來。」
眾人都留在家等著,林楠看見婆婆和公爹憔悴的模樣,真是越寵愛的孩子越傷父母的心啊三叔從小就瘦弱,跟公爹是一樣的體格,為此公爹還特意培養他讀詩書考秀才,只是三叔的聰明都放在貪小便宜上,一點兒也沒長進,倒是學得嘴巧,最會哄人。如今欠下五十兩,林楠望了望這間磚瓦房,估計以後要住茅草屋了。外人都以為嚴老爺家算是富裕人家,只是林楠知道這只是嚴公爹和張氏裝出來給人看的,或者說是他們兩人都不接受家窮的事實。
小孩子並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餓了就叫喚,特別是小寶,嚷嚷著要吃米糊糊。小寶是嚴家第一個男孩,米糊糊這樣精貴的東西只換了一些煮給他吃,其余人一直都是吃玉米面。林楠看著小寶蹦達的厲害,抱著他到灶房開火煮飯。
煮好了飯食,其他人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林楠也沒管,牽著大妞和二妞走到飯桌前,讓她們自己吃飯,便抱著小寶喂食,順便自己也吃個飽。
夜幕降臨時分,一臉疲倦的嚴宸終于押著嚴駿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小張氏。
嚴駿萎靡不振地低著頭,嚴公爹看見他這幅模樣,便知道今日發生的事肯定是事實,況且那票據的字跡他看的時候就肯定了八分。
「逆子——你給我跪下」
嚴駿無可辯駁,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一早就知道怎樣才能得到爹娘的同情,于是他「砰」的一聲爽快地跪在地上。
嚴公爹喘著氣說道︰「你給大家說說你到底是怎樣欠債的。」
嚴駿向著老爹狠狠地磕了三個頭,那聲音厚實沉重,直直地撞進眾人的耳膜,張氏首先投降了,「兒啊——你怎麼如此糊涂。」說著便抱著他大哭。
嚴三抱著老娘也哭了起來,「娘——我對不起你們啊我,我以為能贏了錢就能給妹妹辦嫁妝,我不想爹娘為了辦嫁妝受苦啊——都怪我,我該死」說著還推開張氏,自顧自扇起耳光來。
張氏受不得那響亮的耳光聲,那簡直生生地就是戳她的心——她從小養大的兒子還沒給誰這麼打過哩。
嚴公爹听聞響聲也覺痛心疾首,只是這次的禍惹的實在太大。
他指著嚴駿,說道︰「你說……這次的事怎麼解決?」
嚴三知道自己不能推卸責任,只能以退為進,懇切地說道︰「爹,這次是我錯了。你要我怎麼辦我也照做,只為了贖我的罪。」
果然嚴公爹听見這句話,久久沒有出聲,半餉才哽咽地說道︰「賣地——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