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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母听聞女兒又有身孕,自然是歡喜非常,接連幾日都是笑容滿面的。府里頭她是老封君,眾人見她高興了,免不了都要到跟前來奉承一番。
邢夫人與賈敏沒見過幾回,對這個小姑子的印象談不上好壞。不過,她的陪房王善寶家的是個好打听事兒的,平日里在府中沒少與一干老嬤嬤或是粗使婆子傳些八卦,什麼璉二女乃女乃昨兒又擠兌了平姑娘,什麼趙姨娘又去找了三姑娘的晦氣雲雲。日子久了,也就多少听見了些王夫人與賈敏當年的過節兒。
其實要說起來,王夫人也曾有過鮮艷嬌媚的年輕時候,性子也並不像現如今這般木訥。她嫁進來時候,也頗與賈政過了一段兒甜蜜恩愛的日子。
那時候先頭兒的大太太高氏還在,正是風風光光的當家太太。高氏乃是大老爺祖母的本家佷女兒,也是高老太太看重的孫媳婦兒人選。自古婆媳是冤家,如今的老太太可是一點兒也沒有看上這位長媳。不過,老國公去世後,按照規矩,大老爺襲了爵位,高氏也因此成了三品誥命。
看看高氏,再看看自己,王夫人心里頭難免便有些不平。論起家世,她自問不比高氏差了;論起討婆婆歡心,高氏更是沒一點兒優勢。偏生就是她高氏命好,嫁了個能襲爵的丈夫罷了。想到爵位這點上,王夫人原本的那點子不平倒是散去了不少。這世道最是講究嫡庶長幼,誰讓她王氏的丈夫是次子呢?
話是這麼說著,只是每每看到高氏整頓內務管理家事,闔府的奴才們個個都是捧著敬著,令出即行的樣子,王氏依舊如同貓爪兒撓心一般。
她不算是傻,知道這榮國府里頭偌大的家業日後都是大老爺的,自家丈夫一個次子,所得有限。好在老太太偏愛丈夫,便索性在老太太跟前愈發地恭謹孝順,每日晨昏定省總是卡著時辰。高氏當家,府里事多繁雜,能到賈母跟前去的時候自然就少了。果然,兩相比較之下,老太太越發偏心小兒子一房。
也是高氏命小福薄,這誥命加身,才出了老國公的孝,就有了身孕。先前她也生養過一個兒子,只是沒有留住,兩歲上夭折了。這一回有了身子,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原該將家事放手,好生養胎。高氏往常倒也精明,只是未免將掌家之權看的過重。任憑老太太三五回的暗示,只做沒有听明白。到底過于勞累,生養時候便難產,雖是掙著命生了如今的賈璉,母體卻已經傷了,不過半年便沒了。
王氏兔死狐悲地唏噓了兩日後,便意料之中的,從老太太那里得了「暫管家務」的令牌兒。
要說起王家的女兒,從王夫人到薛姨媽,再到後來的鳳姐兒,都有個相似之處,那就是愛財短視。王夫人乍一接掌家事,自然是歡喜鼓舞意氣風發。頭幾個月倒還好,越往後邊,奉承的人越多了,王夫人有些被沖了頭,竟是開始試探著將公中的銀子做花賬,悄悄地添到自己的私庫里去。
本來這也就罷了,既是當家,自然銀錢上有些便利。大伙兒心知肚明,誰又會吵了出來?
偏就有人吵了出來,那人便是賈敏。
賈敏是榮國府里頭的四姑娘,賈母唯一的嫡出女兒。自幼生的容貌不俗,聰慧伶俐,性子也好,是老國公的掌上明珠。當年老國公慧眼,早早兒地為女兒賈敏定下了姑蘇林家的婚事。
賈敏從小兒念過不少書,對于王夫人這個大字不識的二嫂子很有些看不上。她也是嬌生慣養長大了的,又是小姑子的身份,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尤其冷眼瞧著王夫人竟是試圖要將手伸到自己屋子的時候,終于是忍不住了。一狀告到了老太太那里,不但令王夫人灰頭土臉,更是讓二房夫妻兩個險些離了心。
這段兒公案本就在邢夫人進門之前,不過榮府里頭沒有什麼事兒是秘密的。各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嚼舌頭的不少,這王善寶家的又好打听,時候長了,也就知道了一二。
邢夫人這些年來也算是多少模著了些王夫人的性子,她跟賈敏有那樣的過節兒,邢夫人可不相信這個面慈心苦的弟妹能真心實意地高興。對于給王夫人添堵的事兒,邢夫人向來樂此不疲。
趁著都在賈母跟前伺候的時候,邢夫人便向賈母湊趣︰「到底老太太是有福氣的人。瞧瞧這滿屋子的小輩兒,都是仗著老太太的福庇呢。趕明兒姑女乃女乃那里再給老太太添個白白胖胖的大外孫子,那就更是十全十美了」
話雖是說的有些個不倫不類,倒很是合了賈母的心思。自從賈敏回了揚州後,她也很是後悔。女兒多年來才進京這麼一回,不過是沒順著自己的意思就此聯姻,卻也並沒有把話說死,自己可是生的哪門子氣?
邢夫人算是誤打誤撞地討好了自己的婆母,賈母只點著頭笑道︰「你妹子這也是件兒喜事。我原先就只憂心她打小兒就生的單柔,這些年了才珩哥兒一個兒子,到底子嗣單薄了些。如今,倒是能多少放下一半兒心了。」
鳳姐兒等都是難得見著賈母如此高興,免不了又要湊上幾句。
「唉只是可惜了」邢夫人掩著嘴,「可惜姑女乃女乃生的瘦弱了些。倒是叫人擔心了。依我說,姑女乃女乃那里如今懷著身子,自然是辛苦的。老太太只管撿那好的補藥等物打發人給姑女乃女乃送去了。也是老太太一片疼愛之心不是?」
「大太太說的是。」賈母連連點頭,隨口吩咐鳳姐兒,「你太太說的不錯,這事兒我就交給你了。」
鳳姐兒忙不迭地應下了。
有了賈母發話,鳳姐兒自然不敢怠慢,果然著人開了庫房找了不少東西出來。
王夫人見老太太果然拿出了不少收著的好東西,金玉玩器,綾羅衣裳,再有小孩兒穿的虎衣虎鞋寄名符平安鎖等物,慢慢地堆了兩大箱子,心里頭又是不屑,又是覺得肉疼。
王夫人的心眼不大,賈敏得罪了她,若是這輩子都沒個子嗣,才是合了王夫人的心意——任你如何金尊玉貴地長大了,任你如何嬌生慣養的,這沒有子嗣可都是女人的硬傷。
睜眼瞧著身邊兒只金釧兒和周瑞家的兩個心月復,便也不顧的別的了,只朝著周瑞家的抱怨道︰「叫我說,恁大年紀了還要生個孩子,忒也不知道羞恥了只好生悄悄兒地生了就罷了,哪里還有大張旗鼓地送禮報喜的?」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也是她手下頭一個得用的人。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忙接口道︰「太太小聲些。往常就勸太太,萬事心里頭有數兒就是了,何苦來說的人盡皆知?」
「哼」王夫人冷笑一聲,「在我自己屋子里頭,若是還這般小心翼翼,累也要累死了。」
周瑞家的也就不再言語,只小心地替王夫人打著扇子。
王夫人端端正正坐著,眼楮半眯,手里數珠兒不停地轉,良久方才睜開眼,「周瑞家的,你去找你家男人,讓他手頭兒上的事兒先放放,過兩天往金陵去一趟。」
正說話間,外頭有丫頭叫道︰「老爺回來了。」
王夫人心里吃了一驚,生恐方才自己說話聲音大了些,被賈政听去。要說這個丈夫的脾氣王夫人自認也算是模到了幾分,不過是個迂腐的,每每找了聖人之言來說著,其實心里頭最是好面子。耳根子又軟,心里又沒有成算。
忙起身迎了上去,又對著周瑞家的使個眼色。示意她出去。周瑞家的會意,自貼了牆垂首出去。
這里賈政便坐下了,金釧兒倒了茶上來。賈政不過略喝了一口,便道︰「妹妹那里,咱們這里有什麼表示沒有?」
「不是老太太那里自出了東西嗎?」。王夫人一怔,隨即說道。
賈政不悅,「大房那邊兒可是預備好了。據大太太說,都是叫人連夜趕了出來的。難不成二太太竟是沒預備咱們這房里的禮?」
王夫人心里暗罵邢夫人多事,這不是明擺著叫自己難堪嗎?坐在小炕桌兒的另一面,臉上笑意不變,王夫人只笑道︰「老爺也將我想的太過小氣了。我雖沒有好的,一點子吃食玩意兒還是能預備一些的。」
說著,又忙要轉開話題,「我瞅著老爺這兩日都有些個消瘦了似的。正是也該趁著好節氣補補的時候呢。」
「太太看著妹妹那里的禮預備得是否妥當。璉兒媳婦雖好,到底是大房的。府里頭事情又是繁多,你也別總是去叫她看著。」
王夫人也不與他爭論,只答應了一個好字,便掩了話題不提。賈政便是這樣,說過了也就罷了,至于後頭真給賈敏預備東西了沒有,他可就不管了。
「寶玉呢?」賈政忽然想起來一事,睜開眼楮皺眉問道,「如今寶玉大了,前兒工部老張還跟我薦了個先生,說是學問好的很,也曾中過舉做過官的,不過是因為得罪了上司被人參劾了。我看了一看,那人確實不錯,言之有物,我已請了他來咱們府里坐館,叫寶玉環兒都跟著他一塊兒念書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