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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婧婷聞言,微微愕然,只听嘩啷啷一聲,她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掉落在了桌上。瞬間,她只覺心頭被什麼猛刺了一下,犀利利地疼。
春喜听了聲響,著急地跑過來收拾,待見陸婷婷的衣裳都被打濕了,輕聲問道︰「小姐,要不要換身衣裳?」
陸婧婷擺擺手,示意她先下去,抬起頭來仔細觀察舒蘭的神色,急急地問道︰「突然之間,皇上怎麼會派你去和親呢?」
舒蘭猶豫了片刻,臉上的笑容有了幾分苦澀道︰「這幾年來,皇上對我父親一直不親不近,多加疏遠此次和親,眾人皆是避而躲之,唯獨我父親主動請纓,讓我出嫁和親」說到此處,舒蘭的語氣已然要哭出聲來一般。
陸婧婷見狀,連忙坐到了她的跟前,握住她的手,納悶道︰「你父親不是最疼你的嗎?好端端的,為何會」
舒蘭听見陸婧婷說的話,輕輕冷笑一聲,也不說話,抽出手帕拭了拭眼角,閉了閉眼楮道︰「不錯,我父親自然是疼我的,只可惜,他雖然疼我,卻更心疼自己的權勢和地位。既然他有他的不得已,那就只好委屈我了。」
陸婧婷有一瞬間的走神,眼底閃過幾絲無奈,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動,她並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素來愛女慈明的舒王爺也會有這般無情的時候。
自己受到的震動雖大,卻不及舒蘭心底的那份心酸,陸婧婷注目于舒蘭,悵然道︰「郡主,你何時出嫁?」
舒蘭回握住陸婧婷冰涼柔女敕的手,淡淡道︰「下個月初六。」
陸婧婷聞言,心頭又是一顫,面有愧色道︰「居然這麼快,到底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你在京城出了這樣大的事。」
舒蘭見她眼中含著淚光,微微一笑,垂下眼瞼道︰「好了好了,我是去嫁人又不是去送死,你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舒蘭悲極反笑,那樣充滿哀傷的笑容,陸婧婷還是第一次看見。在她記憶中,舒蘭永遠都是活潑的,調皮的,機靈可愛的,有著讓人過目不忘的燦爛笑容,仿佛是從天宮偷偷來到凡間游戲的俏皮仙子,永遠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憂愁。
舒蘭和陸婧婷是同歲,十三歲的少女,卻要嫁給一個足以老的做他父親的外族男子,這樣的婚姻,哪里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陸婧婷打從心底里的替舒蘭心疼,盡力掩飾住眼中不舍之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事出突然,郡主,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舒蘭聞言,十分感動,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你陪著我,便是最好。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好好地陪我玩一天吧。」
舒蘭從來都是灑月兌的人,與其,每天戰戰兢兢地擔心未來的日子,還不如痛痛快快地享受眼下的美好時光,畢竟,這樣歡愉的時光,終將是一去不復還了。
陸婧婷心中酸楚難受,面上卻不忘柔莞爾一笑,「好,我一切都依你。」
兩個人收拾好了心情,便顧不得那些避諱和規矩,雙雙換做男裝,女扮男裝出門游玩。
陸老太太听聞此事,倒也沒有阻攔,只淡淡道︰「就由著她們去吧,你們幾個多加留心伺候著就是了。」
陸老太太之所以這麼放心,只因郡主身邊的明衛暗衛多得是,絕不會讓兩個孩子出了什麼意外的。
陸婧婷和舒蘭換做男裝,卸了脂粉,清秀平順的眉目,端正玲瓏的五官,乍眼一看,恍惚間,還真有幾分翩翩少年的非凡氣度。
陸婧婷從未扮過男裝,舉手投足間,不免有些生疏僵硬,遠不及舒蘭那般從容自在。
舒蘭見她略顯別扭的模樣,不免微微笑道︰「陸老弟,你無須拘謹,盡管隨著性子來就行了。」說完,她拍拍陸婧婷的肩膀,隨手拿起一只雞腿大口地咬了下去。
陸婧婷搖搖頭,笑道︰「舒兄,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實在讓人佩服佩服。」
這迎賓樓的酒菜是整個湖州城內最貴的,陸婧婷和舒蘭點了一桌子的酒菜,學著男子的樣子,像模像樣地喝了兩杯。誰知,那舒蘭一沾了酒便醉了,整個人東倒西歪地攤在了桌邊上。
陸婧婷見狀,連忙吩咐丫鬟將她扶起來,喂了半碗茶水,舒蘭半醉半醒間,糊里糊涂地說了些胡話,皆是一些讀書人愛說的狂言狂語。
陸婧婷怕她酒後失態,正欲帶著她離開,誰知,從樓下迎面而來兩位衣衫華麗的男子,將兩人的去路給堵了個結結實實。
來人想要上樓,陸婧婷想要下樓,店小二擱在兩撥人的中間,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陪笑道︰「幾位大爺,請您先讓讓步,讓這兩位小哥先下去。」
陸婧婷抬頭看去,見得這兩人皆是二三十歲的年紀,身形長頎,威風煞氣,目光凌冽,咄咄逼人的眼神直抵人心,陸婧婷心知他們不是常人,雖是心急,仍是拱了拱手,道︰「我的朋友喝醉了,還請兩位行個方便。」
舒蘭滿嘴酒氣,陸婧婷也是雙頰緋紅,面如桃花,但凡是明眼人一看就會知道他們並非男兒身。果然,那名手持折扇的男子「嘩」地一聲展開了扇子,微微側身,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而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卻是低頭垂手立在那里,仿佛在沒听到陸婧婷說的話,身子紋絲未動。最後,還是那名折扇的男子,出聲提醒了他一句,他才側身讓出了地方。
陸婧婷微微蹙眉,只覺,這兩個人白白長了一副好樣子,卻連一點男子風度也沒有,竟然連讓個路都覺得費力。春喜和春英扶著舒蘭走在前面,陸婧婷則是走在後面,因為那兩個人堵在旁邊,陸婧婷只能貼著他們的身邊過去,倒是惹得好不自在。
好不容易走下了樓梯,扶著舒蘭坐上了馬車,陸婧婷稍稍松了口氣,回頭看向醉倒在身邊的舒蘭,輕聲問道︰「郡主,您沒事兒吧?」
那舒蘭靠在大迎枕上,嘴角微翹,似乎含著幾分笑意,道︰「我好得很,全身這樣軟綿綿地,多舒服啊。」
陸婧婷輕嘆了一口氣,從春喜的手里接過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只听她的嘴里還在小聲地說道︰「如果,我真是男兒身還有多好啊父親父親常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可惜我是個女兒身,是個沒用的女兒身」
許是,酒勁使然,舒蘭忍了多日的眼淚終于再耐不住,滾滾落了下來,她從最開始的默默無聲,到最後哭得聲堵氣噎,身子發抖,直到哭得精疲力盡,依靠在陸婧婷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至始至終,陸婧婷一直沒有出聲,任由舒蘭發泄著心中的委屈和難過,此時此刻,她只覺肩上一片溫熱潮濕,那都是舒蘭的淚。
陸婧婷靜靜望著茶杯里起伏不定的茶葉,神情黯淡,那雙幽黑沉靜地眼楮里空落落的,輕輕眨了兩下之後,終究是有些灰心地闔上了。
當夜,舒蘭因為醉酒,便直接歇在了陸家。陸婧婷心情亂糟糟的,一整夜都沒有睡好,待到早晨起來時,眼底已經有了明顯的暗影。
春英稍微用了些脂粉給她遮蓋了起來,卻依舊逃不過沈氏的眼楮,從沈氏的院子到花廳並不怎麼遠,平時一會兒的工夫就走到了。可是今天,沈氏卻是故意走的極慢,想要在路上和女兒說說話。
陸婧婷從不向沈氏隱瞞什麼心事,這回因為舒蘭的事,她更是心情黯然到了極點。她低聲問沈氏,「娘,難道對于男人而言,功名利祿真的比自己的家人還重要,還珍貴嗎?」。
此時,微風拂過,吹起片片花瓣飄落。沈氏眸中帶了溫暖的笑意︰「大千世界,物分幾類,人分幾種。娘不能斷言,這天下間所有的男子都看重功名。但是,這人世間的常態確實是,人情會冷,人心會變,沒人能說得清孰對孰錯。」
陸婧婷听了沈氏的話,悵然一嘆,想來和自己還連著婚約的江淮揚,會不會也是個會變會冷的人呢?
沈氏輕輕撫了撫女兒的臉,安慰道︰「你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人各有命,只能自求多福。郡主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她早晚會想開的。」
陸婧婷听了她的勸,點點頭,這個時候,傷心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醉酒過的舒蘭,眼楮紅腫腫的,活像是一只惹人憐愛的小兔子。陸婧婷過來看她,免不了要取笑她兩句。
舒蘭的目光在她含笑的面上停留一瞬,眼中多了幾分疏朗︰「不許取笑我。」
陸婧婷坦然笑道︰「郡主,趕緊起來收拾收拾,我邀了哥哥陪咱們去坐船。」
舒蘭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搖頭︰「不行,我這個樣子怎麼能出門呢?」說完,吩咐丫鬟拿來鏡子給自己,仔細找了找,嘆氣道︰「我現在就是一只大兔子。」
陸婧婷見她又恢復了之前的活潑,方微微一笑,又開口說笑了她幾句。兩個人說說鬧鬧的樣子,仿佛是又回到了小時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