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想他,尤其是看到「點點」時,他的臉也會自動浮現。
也許,這就是他送她「點點」的真正用意——讓自己忘不了他。
她只能說,他的計謀完全奏效。
可惡!
「哎呦∼∼你就不能說些好听話讓我高興一下嗎?」他頹喪地大聲哀嘆。「我半夜才回家,上床睡不到兩小時就被你的電話叫醒,你竟然連一點撫慰的話都不給,真小氣!」
「誰叫你不睡覺,出去四處游蕩。」她自動解讀成他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四處游蕩?」他的確是出去四處游蕩,只是,這個游蕩有送命的風險。「哈哈∼∼這個說法也說得通啦!」他沒有解釋自己的職業性質,一笑帶過他必須經歷的危險。
「你去睡吧,不敢耽誤你的睡覺時間。」听他坦承自己確實是去四處游蕩,她的胸口更悶了,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嗆。
原來他這幾天沒來煩她,是因為他忙著四處游蕩!
他一定是找到其他更有趣的人了,也許是個更有風情的女人,所以不再需要她這個不男不女的假男人了。
「沒關系,你比較重要,等會兒獸醫院見。」他的聲音听起來還是困得很,但仍強打起精神。
你比較重要!
就算掛上電話,他的話還是一直在她耳邊縈繞,讓她胸口那股怪異又震撼的感覺持續蔓延著。
從來沒有人將她看成重要的人,從來沒有,只有他!
他的一言一行,在在牽扯著她的心,在她剛強的牆上鑽洞。
她有預感,自己對他的抵抗越來越薄弱了……
昨天凌晨丁若男趕到獸醫院時,齊瓦人已經在那里了,他接過「點點」,沉穩地跟醫生討論「點點」的情況,成為她最大的支柱。
她從不知道自己需要支柱,尤其在成人之後。但不可否認,在獸醫院看到他時,原本焦慮不安的心立刻安下,彷佛吃了定心丸。
她不習慣也不喜歡依賴別人,這會讓她顯得軟弱,但,她卻毫不猶豫地跟他求援,這是否代表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了?
「點點」打了針後,現在情況大為好轉了,當她不再為「點點」擔憂時,心頭依然無法放開,為的卻是另一個原因——他晚上跟誰去游蕩?
明知自己沒有立場也不應該在乎他跟誰出門,但她就是在意,甚至煩躁到無法入睡,因此干脆起床梳洗。當她踏出浴室時,「點點」已經在門口等她,跳著要她抱,讓她終于可以松口氣。
拉開衣櫥挑選上班要穿的衣服時,猛然發覺衣櫥里面是清一色的襯衫和西裝。
丁若男撥弄衣架,拿出其中一件水藍色襯衫,對著鏡子比對後,不滿意地放回去。又拿出另一件白底粉色條紋襯衫比了比,還是搖頭放回。
怎麼每一件看起來都是一個樣?
她已經站在衣櫥前面半個小時了,還沒挑到一件滿意的衣服,這對以前只要十分鐘就可以穿戴整齊出門的她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她從來不在意衣服好不好看,只在乎穿著得不得體,而現在竟然下意識地挑選起衣服來,只因為某人今天要來公司找她,所以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好看一點!
可惡!她干麼為了齊瓦而刻意打扮?
為了懲罰自己的莫名其妙,她故意閉著眼楮,隨手拿了一個衣架,上頭掛的是一件絲質的紫藍色合身襯衫,這是去年茤萸送她的生日禮物,至今還沒穿過。
「……就這件吧。」月兌掉身上的棉質條紋睡衣,光果的上半身,骨肉均勻,皮膚白皙滑女敕,是百分之百的女性軀體,只不過上圍小巧,頂多只有a罩杯而已。
拿起一件特制的束帶裹住前胸,再穿上襯衫,選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套上。
將狗飼料放進手提箱,「點點」放進寵物提袋後,她走出房間,下了樓來到飯廳,此時父母已坐在飯桌旁用餐了。
「爸、媽,早安。」
「早,要吃稀飯還是吐司?」母親李英淑溫婉地詢問。
「我自己來就好。」將手提箱和裝有「點點」的提袋放在椅子旁,丁若男拿了兩片吐司涂上果醬和女乃油,倒了一杯牛女乃,優雅地慢慢進食。
苞家人分開了十幾年,再加上個性使然,她跟家人的感情很生疏,只比陌生人好一點。
縱然回國這幾年,母親一直試圖拉近她跟家人之間的距離,但是十幾年的隔閡,不是一段小距離。
「你又要帶狗去上班?」丁榮石放下報紙,看到她椅子旁的提袋,大嗓門又是一陣亂吼。「一點主管的樣子都沒有,成何體統?馬上將狗丟了!听到沒有?」
丁若男听若未聞,快速吃完手中的吐司,一口喝干牛女乃,拿起公事包和提袋站起身。
「我去上班了。」禮貌地打完招呼,迅速走人。
她從不跟父母起言語沖突,頂多只是沉默以對,表達無言的抗議。印象中,養狗這件事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抗爭。
「欸∼∼反了、反了!連她都不听話了!」丁若男的抗爭,讓丁榮石氣得哇哇大叫。
「若男不是小孩子了,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吧。」對于二女兒,李英淑充滿了愧疚和自責,當年若不是她的懦弱無能,也不會任老公胡作非為。
「你又要說是我的錯了?」丁榮石只要一心虛,聲音就特別大。
「本來就是你的錯!」一說起這件事,李英淑就傷心難過。「若不是你硬把若男當男孩子養,還把她送出國,她也不會吃這麼多苦,變成這副模樣。」
「她現在這樣,很好啊!」丁榮石死鴨子嘴硬,絕不承認自己有錯。
「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家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看了只會讓人難受……」李英淑說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案母的對話全听進剛走出飯廳的丁若男耳中。
男不男、女不女的,看了只會讓人難受……
她壓抑心口翻涌的苦澀,不想讓母親的評語又揭開心頭已結痂的傷口,但……
還是痛啊……
「早!」齊瓦神采奕奕地踏進「丁碧基金會」,走到櫃台前,露出一口白牙。「我跟執行長有約。」
「請……請稍等。」看到他再度上門,櫃台小姐驚惶地拿起話筒通知丁若男。「執行長,櫃台有……有人找你。」
「請他進來我辦公室,謝謝。」
「喔。請往這邊走。」櫃台小姐起身,帶著齊瓦來到丁若男的辦公室。「就是這里。」
「謝了。」齊瓦自行走進丁若男的辦公室,漾出一臉大大的笑容。「嗨∼∼」
「你好。」她又回復先前有禮但冷淡的態度。
看出他神色疲憊,齊瓦幾個大跨步就來到他面前,關心地追問。「怎麼啦?沒睡好嗎?臉色好難看。」
「沒什麼。」她往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並將抱在手中的「點點」交給他。「你看看它,還要不要緊?」
「『點點』,來,讓爸爸看看!」他抱起「點點」,它立刻興奮地搖頭擺尾,熱情地舌忝了他滿臉。「你這小子真是活力充沛啊,哈哈……」
「它沒再拉肚子了,也開始吃飼料,剛剛又喂它吃了藥。」她盡責地報告「點點」的情況。
「若不是稍早前有看到它病懨懨的模樣,它現在這樣根本看不出來有問題。」活蹦亂跳,能吃能玩,簡直健康得不得了。「藥記得按時給它吃,如果今天都沒再拉,應該就沒問題了。」
「呼……那就好。」擔了很久的心,終于完全放下。
齊瓦將「點點」交還給他,順勢環住他的肩,讓他無法拉開距離。「『點點』的問題解決了,現在,換你了。」
打從他進來到現在,丁若男還沒有正眼看過他哩。
絕對有問題!
「我?」她納悶地微攏眉毛,想擺月兌他的手,但他卻加重力道,讓他甩月兌不掉。
「有事困擾你。」齊瓦單刀直入地挑明,深邃的眼眸直盯著他閃避的臉。「你又退縮了,為什麼?」
「你去哪里游蕩?」她不答反問,回避地看著「點點」,問出最在意的問題。
「呃……」他滿臉為難地抓抓頭。「一定要說嗎?」
「你可以不說。」她嘴上是這麼說,但沒說出口的是︰你不說,就別怪我的冷臉攻勢!
「ok、ok!我了……我說就是了。」不想前幾天的努力白費,又讓他縮回殼中,齊瓦舉雙手投降,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我接了一個任務。」
「任務?」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丁若男這才發現自己對他了解太少了。「你是做什麼的?」
她知道他的個性、他的為人,但對于他的背景和其他個人資料,卻一無所知。
她想知道他的事情,她想了解他。
「我開了一間工作室,專門幫人家解決一些疑難雜癥。」他選擇避重就輕的答案。
「什麼樣的疑難雜癥?」她不放松地繼續追問。
「比如說……解救人質啊,或是保鑣等等的工作……」
「解救人質……」她突然想到一件相關的事。「這麼說,之前茤萸被綁架,就是你救的嘍?」
茤萸只大略帶過是一個朋友幫忙相救,沒有提到那個人的相關資料,但是听齊瓦這麼一說,她立刻反應了過來。
「嗯。」他淡然回應,沒有多提及自己的豐功偉業。
「那不是很危險嗎?咦?你受傷了!」說話的同時,她終于正視他,這才發現他左眼角旁有一道未愈合的新傷,傷口很明顯,約五公分長,看起來很深,只是她一直賭氣不看他才沒發現。
「小傷,沒事啦!」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更嚴重的傷他都熬過來了。
「什麼叫沒事?」她氣急敗壞地嚷著,眼底有著慌亂和憂慮。「傷口又紅又腫,明明就已經發炎了!」
「沒關系,我回去再搽藥——」
「坐著別動!我去拿藥。」將他推坐在一張椅子上,並將「點點」交給他後,她立刻轉身走出去,不到一分鐘就回來,手上拿了一個急救箱。
打開急救箱,拿出棉花球和一小瓶生理食鹽水,扭斷食鹽水的頭蓋,沾濕棉花球,輕輕擦拭他的傷口。
「會痛嗎?」擦去傷口上凝結的血塊後,她才發現傷口比想像中還深,看得她心驚肉跳的。「你最好去醫院縫一下,傷口很深。」
這道傷看起來像是被刀所傷,差不到兩公分就會傷到眼楮,他的左眼差點就完了!
「放心,死不了——」
「別胡說!」她怒聲喝斥。
由這道傷口的深度可以想見,他當時定是遭遇到一場危險的奮戰,刀槍無眼,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送命的!
扁是想到他有可能會死,她的心就亂成一團,越想越覺得可怕。
「你今天是怎麼啦?怪怪的。」
「只差兩公分,你的左眼就報銷了,你知道嗎?」
「我是一時疏忽才會被刀子劃到的,要不然憑他們那種三腳貓的身手,想傷我?下輩子吧!」他跩跩地高揚起下巴。
「都受傷了,還跩什麼?」她送上一記冷箭,拿來棉球沾滿碘酒,就往他的傷口搽。
「唉呀呀∼∼痛痛痛痛痛……」傷口搽到碘酒,又刺又痛,讓他忍不住哀哀大叫。
「我還以為你沒有痛感神經呢!」她冷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