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血路(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斯蒂文森中尉,注意你的言辭,你是在對你的長官說話。」
芬特上尉覺得這間房間里的氣氛有些失控,現在必須有人出來緩和一下。
「你怎麼會不明白,上尉。」
斯蒂文森轉過身對著芬特冷笑著說到。
「這個人昨晚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了一切,你和我還有托爾,我們都經歷了整個過程,所以,別再說你不明白我指的是什麼!」
「斯蒂文森中尉,現在不是為昨晚發生的事情爭執的時候。如果你對少校的行為有疑問,等我們回到英國你可以要求召開軍事法庭指控他,我保證到時候我會說出我所看到的一切。但是,我覺得你現在的行為是沖動與不明智的表現,你是在戰場上挑釁你的上級指揮官的權威,按照軍法,我可以立即解除你的指揮權並且逮捕你。」
當看到中尉的手指指向托德的臉時,芬特就知道這件事情麻煩了,他皺起眉頭看著這個正一個勁的散發著咄咄逼人氣息的部下,實在想不通這個原本挺優秀的軍官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麼不識時務。
「逮捕我?你的確有這個權力,上尉。但是,在逮捕我之前,我想請您允許我問一下這個人,這位長官!昨晚的突圍行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是否真的向文森特少尉和那兩個分隊的士兵下達過撤退的命令!」
「你實在是太放肆了,斯蒂文森!你想要指控我出賣了自己的部下和士兵嗎?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托德跳著腳吼叫起來,原本他還指望這個少尉能夠在芬特的勸說下就坡下驢,可沒想到這個不開眼的家伙竟然得寸進尺,直接把問題放到了台面上。
托德當時真的想抽自己兩個嘴巴,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家伙的分隊參加這次行動,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斯蒂文森,你在胡說什麼!你知道你前面的指控意味著什麼嗎?」
斯蒂文森的置疑把托爾嚇了一跳。做為戰斗部隊的指揮官,托爾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有考慮戰斗以外事務的責任。
實話說,他到現在都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總是一個軍官,他很清楚斯蒂文森現在對托德少校的指控有多麼的嚴重與危險。
「我當然明白我的指控意味著什麼,托爾。請你現在用你那個填滿了火藥的腦子好好想想,昨晚的突圍行動是否正常!這個人命令我們帶著所有部隊向著南面突圍,而他卻帶領著他的指揮部和警衛班跑向了北面,他想要我們為他吸引德國人的注意……」
「你在胡說八道!你這個惡毒的混蛋,這是我所听到過的最卑鄙最無恥的誹謗!在發現南面敵人火力強大後我才改變計劃向北面突圍的,我派遣了傳令兵下達了改變計劃的命令,你也接到了我的命令!否則你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和我們一起站在這里!」
托德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一個可以讓他擺月兌現在這種討厭局面的無可辯駁的理由。
突擊隊少校現在高高的抬著下巴,為了表示自己對對方的藐視與輕蔑以及適當的提醒一下旁觀者自己所掌握的權威,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則扣在腰間的武裝帶上,兩根手指還輕輕的敲擊著帶扣,以這種輕松的姿態向部下展示著他的問心無愧。
「我們能站在這里都是因為你發現光靠你手下那十幾個人難以保住你那條寶貴的性命,長官!而我,根本就沒有遇到你所謂的那個傳令兵,芬特上尉也沒有!是不是,芬特上尉!」
斯蒂文森轉過臉瞪著芬特。
「這個……」
芬特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斯蒂文森的問題。
「你和我一樣是在尋找指揮部的路上遇到托爾的,那時候我們才知道計劃已經改變。而當時,這個人正蹲在一個德國人的掩蔽所里等著托爾的分隊去救命!」
「那又能證明什麼!你沒有遇到我的傳令兵並不能代表我沒有下達命令,而我則有托爾少尉做證,他收到了我的命令,並且毫不猶豫的執行了,是不是這樣?托爾少尉!」
托德與剛開始那會相比明顯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冷笑著瞪著斯蒂文森,扣在皮帶上的那只手正以讓人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向腰間的槍套滑去。
這場鬧劇早該結束了,也許一開始就根本不該讓他發生。
「是這樣的,突圍剛開始不久,我就收到了托德少校的命令……」托爾肯定的回答到。
「你能收到那份命令是因為那份命令只發給了你一個人,他需要你的分隊保護他成功突圍!而我和芬特上尉還有文森特少尉,我們和我們的部隊都被這個人做為誘餌放棄了!別說我沒有證據,這個問題我考慮了整整一個早上。」
斯蒂文森指著托德的臉阻止住了對方的反駁,他轉過身對著芬特繼續說到。
「上尉,您還記得昨晚上他看到我們時候的那種吃驚的表情了嗎?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往這種可怕的推論上去想,當他極力阻止我們派遣傳令兵回去轉達命令時,我還是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但是,當他把我們帶到這個教堂並且從地下室里搬出成堆的武器彈藥時,我才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我們和士兵們是否已經被人出賣了。
這個人顯然早就知道這個教堂和這批武器的存在,他早就準備突圍後到達這里補充給養,我現在甚至懷疑他還為自己準備了一條逃生的秘道。如果不是這樣,那我想少校一定可以給我個明確的解釋!」
斯蒂文森轉過臉來望著托德。
「解釋,我會給你一個解釋,斯蒂文森中尉!」
托德的手已經移到了腰間的槍套上,他利落的翻開手槍皮套抽出了他那支w&;s制式大口徑左輪,籃幽幽的槍管直對著斯蒂文森的胸口。
「我想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是不是,少校。」斯蒂文森冷冷的說到。
「斯蒂文森中尉,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影響了你的判斷力以至你會做出如此荒謬的推論,同時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現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
我現在能告訴你的就是,事實將會證明你的指控是完全沒有根據的誹謗,你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大到你將會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現在我宣布,鑒于斯蒂文森中尉已經失去了做為一個指揮官必要的判斷力,頂撞並誹謗上級軍官,在現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我行使我作為這支突擊部隊最高指揮官的權力,剝奪斯蒂文森中尉的指揮權,你被逮捕了,中尉。」
托德微微偏過臉來對著芬特命令到︰「芬特上尉,下了斯蒂文森中尉的槍,把他捆起來關到地下室去。」
芬特在原地遲疑了一下,他歪過頭看了看托德,隨後慢慢的向著斯蒂文森走去。
「動作快一點,上尉。托爾,你也去幫忙。」
托德大聲的命令到,叫喊的同時他的槍口依然一動不動的指著那個讓他怒火中燒的中尉軍官。
「我想你應該感謝我的仁慈,斯蒂文森。因為就憑你前面所說的那些話以及你當時對我的態度,我就可以按照軍法以煽動叛亂以及犯上罪當場處決你。
而現在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地下室里好好的冷靜一下你那個被燒昏了的頭腦吧,順便在那里做做祈禱,這對你應該會有用處。
不過你可以放心,當我們突圍的時候我會帶著你一起走,我還會帶著你回到英國。我不會把你交給德國人用來增添他們的榮譽,因為你更應該在苦役營里渡過余生。當然,如果按照我個人的意願,我更喜歡看到你掛在絞刑架上搖晃的樣子。芬特,你磨蹭些什麼,快點把他的槍下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呵呵……」
托德嘴角帶著得意的微笑,但是滿臉的得意隨之就被驚訝的表情所代替了。
「你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嗎?芬特上尉,你瘋了嗎?」托德驚呼到。
「不,我很清醒,少校。」
芬特緩緩的板下了手槍的擊錘,指向托德胸膛的槍口微微晃動著。
「把槍放下,上尉。」
剛反應過來的托爾飛快的拔出他的配槍。
「不要亂動,托爾!」
幾乎同時,斯蒂文森也順利的拔出了他的手槍,槍口直指自己同僚的腦門。
「快把槍放下。」
「你想打死我嗎,來啊!」
「全都不要沖動!」
「我命令你們放下槍!」
房間里頓時充滿了軍官們彼此的吼叫聲。
「全都給我住口!」
托德一聲憤怒的咆哮聲之後,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為什麼這樣做,芬特,我是這麼的信任你!」
托德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皺著眉頭問到。
「抱歉,長官!我也曾經那麼的信任您,但是您現在的舉動讓我感到失望。在獲知您將帶領我們執行這次任務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有多麼的高興,我們都听說過您在布倫港的那次行動,我們都被您在那次行動中展示出的勇氣與堅定的信念深深打動,我們都把你當作我們的榜樣。」
「所以你現在就用手槍指著我?芬特,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指揮官?」托德冷冷的說到。
「是的,因為你讓我太失望了,長官!斯蒂文森中尉的確不應該在現在這個時機提出那個指控,但是,同時我也認為他提出的某些疑點的確存在,我覺得你應該向我們這些部下做出明確的解釋,而不是這樣草率的逮捕斯蒂文森少尉。」
「你覺得斯蒂文森的指控有道理?芬特,你也讓我很失望,你是在犯一個大錯!你呢?托爾,你是否也同意斯蒂文森的看法?」
托德轉頭望向托爾。
「我……我不想欺騙您,長官。我覺得您的確應該對此做出解釋。還有,芬特上尉,你是否可以命令那個家伙立即把槍從我的腦袋上移開,否則我發誓,他一定會為此而後悔的!」
「你先放下你手里那支槍,它讓我感到緊張。」
斯蒂文森苦笑著說到。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麼,你要讓我解釋些什麼東西?芬特,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為了逃命出賣自己部下的人嗎?」托德憤怒的喊道。
「我並沒有指責您犯下了那種惡劣的罪行,這也許只是一個該死的誤會,在戰場上一切事情都可能發生,這個我們都很清楚。
但是斯蒂文森提出了一個讓我也一直疑惑不已的問題,你是否能夠解釋這個教堂和里面存放的軍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此之前,我根本就對此一無所知,在作戰會議上您也沒有提過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我覺得這才是所有問題的關鍵。
而且您對待斯蒂文森中尉的態度更加深了我的疑問,您顯然是想要封住中尉的嘴。我不知道您究竟在向我們隱瞞什麼,還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在現在這種危急的時刻,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表示我的立場,同時我希望您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想活著回到英國去,而不是被某發不知道從哪里射出的子彈送入天堂。」芬特神情平淡的回答到。
「這些是最高機密,你們沒有權力知道。我不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你們什麼,不過我可以發誓,等回到英國後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你當我們都是白痴嗎?我可不想讓你掛在絞刑架上欣賞,少校先生。」
斯蒂文森嗤笑著說到。
「我答應你們,事後我決不追究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責任,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就當從沒有發生過。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放下槍,冷靜一下。對于我們來說怎樣解決目前的困境才是當務之急。」
「你認為我們會被你這樣幾句話就哄騙過去嗎?您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解釋,否則我們根本無法安心的繼續戰斗。」
「斯蒂文森,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告訴你,有些事情不是你這種級別的軍官所能知道的!」托德冷冷的回答到。
「一個解釋,我想您總能給我們一個清晰的明確的解釋吧,為什麼您突然改變了突圍計劃,為什麼您那麼快的選擇了放棄那些正在戰斗的部隊,為什麼您會知道這個地圖上沒有標明的鄉村教堂的確切位置,為什麼這里會儲藏著那麼多軍火,為什麼……」
「一切都到此為止吧,先生們,我想我也許可以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個聲音突然在房間一角響起,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到了那里。
軍官們都記得這個房間除了他們四個沒有其他的人存在,現在突然出現第五個人著實讓人吃驚不小,四支手槍里至少有三支指向了那個地方。
等到軍官們看清了說話的人之後,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灰色的制服,銀色的鷹徽,高高仰起的軍帽,黑色的軍靴,一個德**官精神奕奕的站在了英國突擊隊軍官面前。
「別開槍,冷靜點,先生們!我沒有攜帶武器。」
德**官微笑著舉起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然後悠然自得的向著英**官們走去。
「站在那里別動!」芬特大聲吼到。
「好,好,不要沖動,上尉,請管住你的手指。」
德**官停下了腳步,他舉著雙手微笑著對芬特說到。
「看,我看到了什麼,一個德國人,還是一個上校。托德少校,這就是你一直想要隱瞞的秘密?」
托爾說完轉過臉望了望正一臉郁悶的托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