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血路(六)
「計劃?」
「是的,一個原本應該很精密的計劃。」
德國人滿意的看著英**官們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的眼楮,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到。
「可惜的是,我們永遠無法預測現實中的那些突發因素對計劃造成的影響。顯然,目前的局勢發展已經和我們原本計劃中的內容完全月兌節了,可以這樣說,這次行動已經失去了控制,我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一個圈套被另一個圈套所破壞,大本營情報處又一次成功的羞辱了他們的英國同行,這實在是一場非常有趣的游戲。」
「有趣!抱歉,上校先生!您認為這件事情很有趣嗎?」
芬特沉下臉大聲的說到。
「為了這個該死的計劃,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是我現在突然預感到也許什麼都不知道更能讓我感到愉快一些。我不想一輩子活在這場骯髒的令人作嘔的游戲的陰影里,特別當我想起自己在這場該死的游戲里所扮演的角色的時候,一次該死的間諜行動,這將是我一生的恥辱。」
英軍上尉攥緊了拳頭,可以看到動脈在他漲的通紅額頭上跳躍著,看得出他盡力想要使自己的儀態不會顯得太失禮,不過站在他身邊的斯蒂文森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芬特上尉那種沖天的怨氣。
考慮到芬特上尉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爆炸的可能,中尉不禁稍稍往邊上退開了兩步。
「我現在想要提醒您的是。」
芬特咬著牙沉聲說到,勉強壓制住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
「請您收起您那種該死的高高再上的優越感,上校先生。在這場游戲里已經有很多人喪命,而且還會有人為此死去,雖然我不希望自己是其中之一,但是如果必要,我會毫不猶豫的和自己的部下們一起面對這一切。在此之前,我要求您對那些已經為了這個骯髒游戲而死去的士兵和軍官們保持足夠的敬意,否則我發誓管他邱吉爾會不會不高興,我都會親手擰斷您的脖子。」
德國人臉上的那種在英國人看來過于做作的微笑終于隨著芬特的斥責蕩然無存,上尉的恐嚇也許起到了一些作用,阿斯卑爾根不自然的扭了扭他的脖子。
「我想我前面的用詞的確不太合適,如果您覺得我冒犯了您和您的那些勇敢的部下,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向您和您的部下們當面道歉。」
上校尷尬的顫動了一下嘴角。
「您真的不願意听听這個計劃的內容嗎?上尉。請你不用那麼介意,這並不是什麼骯髒的間諜活動,雖然我不能為我的行為辯護什麼,但是畢竟我是在幫助您的國家。」
德國人用幾乎接近討好的語氣說到,他準備轉移一下話題來緩和他之前由于愚蠢的驕傲而造成的對峙情緒。
「我不想知道,上校先生。」
芬特的情緒還很激動,他斷然地拒絕了上校的提議。
「啊,我卻對此感到非常好奇,上尉,我想也許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听那些和黑暗邪惡有關的故事的緣故吧。」
斯蒂文森走到芬特的身邊拍著上尉的肩膀說到,隨後就像根本沒有看到芬特用力扭向另一邊的臉,少尉微笑著對著阿斯卑爾根上校說到。
「我很想知道這個已經見鬼去了的計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上校先生,我想托爾少尉也一樣想知道,是麼?」
托爾馬上用力的點起了頭。
「是麼,那就得從一開始說起了……」
阿斯卑爾根感激的對著出來打圓場的少尉點了點頭,但是卻發現那位听眾突然舉起了手。
「你有什麼問題嗎?中尉先生。」上校疑惑的問到。
「上校先生,我想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听您從頭說起了,其實不用您詳細說明,想一想也知道這個計劃又是老一套的骯髒把戲,參謀部那些官僚們的大腦也只有那種水準。按照我的推理,事情原本應該是這樣進行,托德少校帶領我們上來燒殺破壞一番,而您則趁著混亂到這個接頭地點等待接應。
我不清楚這個接頭地點的具體情況,不過我想一定和情報局那群家伙月兌不開關系。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的突襲計劃會圓滿成功,而到了需要撤退的時候托德少校一定找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分散部隊。當然,我現在無法推斷出他會用什麼理由,無非是還有特殊的機密任務之類的吧。大部隊,也就是文森特和我的分隊由芬特上尉帶領按照原定撤退路線撤退,以此吸引德軍的注意力。而少校則帶領托爾少尉的一個分隊來到這個地點與您會合,隨後帶著您從另一條路線撤退。
結局會讓所有人滿意,對于您來說,德國方面一定會以為您在這次英軍的突襲中失蹤,也許是陣亡,也許是被俘,等到他們了解到真相之後一切早已成定局,不過依我看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永遠都搞不清楚真相。而我們這邊,這將會是一次單純的軍事上的輝煌勝利,任何交易都會被勝利的光環所掩蓋,而您則可以安全的在英國情報部門的保護下做您喜歡做的任何事情。」
「非常精彩……」
阿斯卑爾根的臉上又洋溢起他那種讓英國人極端反感的微笑,或許他覺得這樣還不足以反映出他現在的心情,德國上校開始輕輕的拍起手掌。
「非常精彩,中尉,真的,很完美的推論。猶如你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非常老套的花招,但是你不能不承認,這同樣是個非常有效的花招。為了表示我對您剛才表現出的智慧的贊賞,我願意糾正一下你的推理中的幾個小問題,順便再補充一點細節,你們會很感興趣的細節。」
阿斯卑爾根說到這里轉過臉瞥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托德,結果如他所願,托德少校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只從池塘里撈起的公雞,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萎靡的站在一旁。
無視少校眼楮里的那絲乞求神色,阿斯卑爾根愉快的繼續說到。
「先從哪一點說起呢?我先說明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島上,我是以陸軍總司令部前線觀察員的身份到這里視察的,所以你們才能夠在突襲發動前獲得這個島上德**隊的部署和裝備情況。但是我沒有想到德國情報機構會這麼有效,他們竟然同樣獲得了你們這次突襲的情報,于是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另外,按照計劃,托德上校會只帶著他的警衛班到達這里與我會合,畢竟這種秘密的交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沒有想到他會帶著差不多一個分隊的哥曼德光臨這個教堂。」
「這是因為他很清楚如果只帶著他那個警衛班的話,他永遠都無法到達這個教堂了。哦,也許我說的不全對,因為您的德國戰友們可能會把他的尸體埋在外面那個墓地里。」
斯蒂文森嗤笑著說到,說完還瞟了默默無語的少校先生。
「按照你們前面爭吵里的內容,我也了解了一些你們昨晚的遭遇,您的推斷並不是一個玩笑。要不是你們集中了一個分隊的兵力並且果斷的拋棄了大部隊做為誘餌,你們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從那個可怕的圈套里逃出來,更別說還能在這里與德**隊對峙了。」
「我們並不想拋棄我們的部隊,這都是托德少校一個人的決定。」芬特沉聲的說到。
「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上尉先生。」
阿斯卑爾根抬起手止住了芬特的話。
「這是一條應變措施,只有指揮官一個人才知道的命令。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就考慮到如果遇到德軍實力超過原本想象的情況下該如何繼續實施這個計劃,我只能給出德軍的部署情報,但是我並不了解這些部隊的實際戰斗力,我只是個觀察員並不是這個島上的守備司令。所以你們沒有任何理由指責托德上校,因為他只是在服從命令,他是個軍人,更是個軍官,他理當服從上級給予的任何命令,你們也一樣,先生們。」
「您的意思是說,上級早就準備如果在情況出現變化的時候用整支突擊隊來換取您的成功叛逃?」斯蒂文森問到。
「我想是這樣的。」
听到德國上校肯定的回答,中尉不禁緩緩的低下了頭。
「耶穌基督……」
芬特抬起頭望著房間天花板喃喃說到。
「一百多名士兵和軍官的生命就為了換取您一個人,這個實在太……」
托爾也張著嘴呆在了那里。
「您究竟是什麼人!」
斯蒂文森猛的抬起頭瞪視著阿斯卑爾根,所有人都被少尉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回答我的問題,上校先生,您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您會了解我們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為什麼您會知道只有指揮官才能夠知道的命令,我現在不得不對您的博學感到懷疑,您實在知道的太多了,比您應該知道的多太多了。」
斯蒂文森舉起了上校的那支精致的手槍對準了上校本人。
「冷靜,中尉,冷靜。」
德國人用力的搖起了手。
「我知道您想到哪里去了,您一定認為是我故意出賣了你們,讓你們遭到了伏擊。但是您想一想,我怎麼可能出賣我自己呢,我可是一個決意拋棄自己的祖國和你們站在一起戰斗的人啊。」
「一個連自己國家都拋棄的人不會在乎再拋棄自己的同伴,而且我還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你不是阿斯卑爾根,而是一個該死的德國情報員,一個密探。我不知道真的阿斯卑爾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但是您給我的感覺實在太特殊了,您不像一個德**官,我從您的身上聞到了那些卑劣的蓋世太保的氣息。」
斯蒂文森板下了手槍的撞錘。
「不,我當然是阿斯卑爾根,我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中尉。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托德少校告訴我的,他同時讓我看了上級給他的命令文件,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里與你們見面了。托德少校,請您告訴他。」
阿斯卑爾根失去了他的沉穩,他看出這個中尉這次是在玩真的。
「是這樣嗎?少校?」
斯蒂文森轉過臉望向托德。
「嗯,是這樣的,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全部說出來,現在你們知道了真相,你們準備怎麼辦。」
托德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說到。
听完托德的話斯蒂文森皺起了眉,不過他總算緩緩的松開了擊錘放下了指著阿斯卑爾根腦袋的手槍。
托德現在總算感到了一絲安慰,他冷眼看著那個德國上校現在那副狼狽的樣子,心里感覺舒服了很多。
就你知道的多,多嘴多出問題了吧,愚蠢的德國佬,他們從來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平靜了許久的教堂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暴雨般的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也此起彼伏的炸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扇緊閉的房門被重重的捶響,德**隊的突擊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