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凝輾轉難臥。黃月英的變化讓她的心中沒有來由的擔憂。不是擔心她和孔明,而是自身的警惕心在作怪。
推開木質的房門,隨著「吱嘎」一聲,房門大開。屋外一陣凜冽的寒風嗖的迎面吹來,醒了醒通紅的鼻子,強頂著寒風出門。屋內的悶冷只會讓自己腦中一片混亂。
子凝緩步走在石徑,沒有目的,只求心靈的清醒。
心中之事一件件浮現出來。寒風盡管戾人干澀,卻是異常有效。
雖說今日孔明的言語的確感人肺腑,可是,子凝從來不會淪陷在別人的言語之中。即使孔明讓自己信任,也是亦然。
多疑,也許是子凝最大的弱點,也是最大的優點。
他日黃月英所言江東又犯戰亂到底是否屬實?還是只是黃月英設計的一個圈套?子凝無從知曉。如果江東當真有戰亂,子凝必須回去和大哥共同生死,同時,也必須借機拿到八陣圖。可是,如果黃月英說的是謊話,那自己偷八陣圖的動機便會被孔明察覺,這是子凝最為擔憂的。
思量著,對面屋頂上忽然響起一個不馴的聲音︰「冰天雪地,月黑風高,秉燭夜游,非奸即盜。」話語緩慢悠閑,帶有一絲醉酒的氣息,可是嘲弄的意味卻是那麼顯而易見。
子凝睨視屋頂,不用多想,把一定是諸葛均。不甘人後,咄咄逼人的向屋頂上仰頭喝酒的人道︰「半夜三更,酩酊大醉,梁上之人,彼此彼此。」
屋頂上的諸葛均放下酒壺,隨身一坐,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哂笑道︰「彼此彼此?呵,我是在月下品酒,你呢?」
「我是專程來看看你這個月下品酒之人,不行嗎?」子凝不願與他多言,覺之這是浪費口舌。諸葛均一度在子凝心中是無賴的浪子形象。正欲向前走去,屋頂上的人開始嘲弄道
︰「孫子凝你不是來看我的嗎,怎麼?是不敢上來還是上不來?」
子凝眉心蹙起,一下子別過投來︰「上不來?哼!」鼻中冷冷的哼出一口氣。
「不信。」仰頭又喝了一口清酒,諸葛均沒有一絲醉意,用一種游戲人間的目光看著子凝。
子凝一听,腳尖一點地,身子已經穩穩落在屋頂之上。
「坐。」諸葛均又都沒有轉,兀自喝著看著前方的月色,眼神還是深邃不羈。
子凝這才一驚,看著諸葛均悠閑的樣子,意識到諸葛均這實在引自己上來,只不過用了小小的激將之法???
「諸葛均,你安的是什麼心?子凝後悔的怒視。
諸葛均只是喝著手中的酒,神情照樣自在悠閑,不予理會。
「諸葛均!」子凝提高了音量,「半夜三更在屋頂喝酒,你是有病?」諸葛均放下酒壺,別過頭看了一眼子凝,佯裝似醉非醉︰「孫子凝,你知道我最厭惡你什麼?」
子凝一怔,隨即湊近了一點,故意饒有趣味的道︰「願聞其詳。」
「伶牙俐齒,自作聰明。」淡淡吐出幾個字,子凝一腔怒火,隨即反擊︰「那你可知我最厭惡你什麼?」
諸葛均看著子凝,一幅你可以說下去的表情。「桀驁不馴,放蕩不羈。」子凝笑著說道,原以為以諸葛均的性格,一定會反唇相譏,沒想到,他只是笑了一笑,還笑的極為淡然好看︰「承蒙夸獎。」他倒是大度!
「你!」子凝語塞的看著他,正當諸葛均要拿起酒壺繼續暢飲的時候,子凝一下子搶過酒壺坐了下來,仰頭就喝了幾口。
諸葛均靜靜的看著,待子凝放下酒壺,用手擦拭嘴角的時候才忍不住笑道︰「哈哈,你要是醉了摔下去,我可不會救你。」
子凝心種一笑,一樣是喝酒,為何兩兄弟的反應截然相反。
當日在舟中和孔明暢飲,孔明說的是關懷的話語,如今眼前諸葛均卻輸說出如此的話???
他們這兩個親兄弟,的確是不同???
回過頭看著忍俊不禁的諸葛均,子凝忽然想起了今日午膳時月英讓桑漣教自己烹煮,是諸葛均在一旁添油加醋才會造成後來尷尬的局面,想來就是一肚子氣︰「諸葛均,你今日午膳時為什麼幫著黃月英來欺辱我?」
「因為也許,日後黃月英做了我的二嫂,我的耳根會清靜些。」諸葛均向子凝湊近又搶過酒壺,喝了起來。
「陳腐!」子凝狠狠吐出兩字,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逞一時口舌之快︰「也難怪,著整個草廬就只有恪兒喜歡你。」
「他可不是喜歡我。」諸葛均哂笑道,「他只是因為我能給他糖人所以才跟著我︰就像二哥有八陣圖,所以你才接近他一樣。」
「我不是為了八陣圖才???」話至一半,竟然語塞。自己的確是因為八陣圖才接近孔明的,這是最初的動機,他說的對。子凝的心一下子就亂了起來,自己難道真的是這樣不齒嗎?
「你不用覺得自己不齒。」諸葛均半笑著開口,「你也是不明所以罷了。」
又被他洞曉了心事!子凝的後背再次浮現一陣涼意???
不過,他方才說???
「什麼叫‘不明所以’?」子凝眯起美目。
諸葛均也注視著子凝,眼神認真︰「你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那個木盒,不是八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