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姍姍爬起來,像個木樁子似的機械的向他們行禮,呆滯的目光里隱藏著些許不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時候、那些殺手、四爺的傷。
「命真大。」他面色平淡,輕描淡寫的說。毫不在意,人命在他眼里微不足道,即使是兄弟也是這般。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對他的‘草菅人命’的態度,我已經無法在說些什麼了。午夜夢回,他難道不會害怕,害怕那些冤魂來索命。或者,他覺得他煞氣太重,冤魂厲鬼不能近身。
「呵呵。多虧您哪!」我忍住作嘔的**,堆起僵硬的笑容,反唇相譏。深怕他沒听懂,再添一句,說︰「找那群酒囊飯袋辦事,事倍功半哪!」既然他開門見山,我也沒必要拐彎抹角得,讓他霧里探花。
「你怎麼說話的!」十爺沉不住氣,疾聲呵斥。他怒目圓瞠,一副隨時會發作的模樣。「十弟。」九爺搭上十爺的肩膀輕聲安撫。他向八爺使一個眼色,八爺稍稍點頷,像是默許,九爺得到首肯立即拽十爺離開。
「听說你可以預測未來。」冷不丁,他突然冒出一句。這就像是一擊猛捶砸中我,余震震得我直犯暈,大腦一片空白。我臉色煞白,顫顫巍巍的看向他,身體仿佛如落葉一般,稍強的風就能吹走我。
「四哥受傷那會兒你那樣鎮定,就是因為這樣吧!因為你知道他不會死,所以那樣鎮定。」他輕輕挑眉,含笑的眼楮有意無意地的打量。
他的語氣很柔和,表情很平淡,甚至有些面帶笑意。如果旁人路過,說不定會誤以為我們是多年的好友正在閑話家常。但是,凡是听到過我們之間對話的,絕對沒有人會蠢得以為我們在‘侃大山’。
「不是!」我矢口否認。話說出口才發現,這句話听起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急得大叫。’我再三的,密密地蘸撫並未出汗的額頭。深深咽下一口唾液,就仿佛連同恐懼一齊吞下去,「四爺是龍子,有天神庇佑,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哦,我怎麼听說……」他故意拉長尾音,仔細端詳我的慌亂,「四哥被抬走時,你很鎮定,絲毫慌亂錯愕都沒有。」毫無預警,他投來兩束凜冽的目光。
突然,心跳加速到我無法承受的頻率。親眼目睹一個人從菩薩剎那間變成修羅的過程,不是人能承受的。我心慌意亂,劇烈的如同狂風驟雨般的疼痛從左胸傳來。
「積毀銷骨,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這些典故八爺不知道嗎?」我刻意閃躲那凜冽、咄咄逼人的目光,以一種輕蔑、挑釁的口吻說,「呵呵,八爺——」我一撇嘴,揶揄地說︰「謠言止于智者。」
「謠言?那真的只是——‘謠言’嗎?」他稍稍收斂目光,再度回到試探。
「當然!」未經深思,我月兌口而出。天哪,我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嘛。」
他笑了,深達眼底的笑。眼角的笑紋深深下陷,那是志得意滿的笑容。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卻讓我手心冒汗,背脊發冷,心里發毛。或許是惡心我惡心的夠了,他滿意的離開。
寂靜的風徐徐,飄落的樹葉沙沙,急促的腳步聲嚓嚓。樹叢間一晃而過的藍色,深深扎進我的眼。有人偷听,我即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回到我的房間,還神經兮兮檢查了所有門窗,這皇宮到處充滿耳目,我著實該再謹慎些。待檢查完畢,我便如一灘爛泥似的攤在床上,宛如抽了絲的木偶。腦袋里不斷閃回,耳畔隆隆響起的都是方才八也的臉、八爺的話。
听說,听說……听說——
到底是听誰說的?到底听說些什麼?
李衛……
唯一可能的人選,我只對他說過而且當時不可能有第三者。
不對,他那時那般關注我的表情,完全可能是瞎猜的。就像那些神棍,說些模稜兩可的話揣測教徒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