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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外面一直白雪紛飛,路上的積雪也越積越厚,就算是大白天的,街道上的行人也寥寥無幾,還不到日落黃昏,整個葵城已經家家戶戶閉門點燈,準備取暖等開飯了。
而在城里最大的酒樓中,晚清的廂房一直緊閉著,隔絕了外面的寒流,而屋內又生了兩個暖爐,暖意融融,如同三月。
這段時間莫靖一直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小到煎藥用膳,大到調息過渡真氣,所有事情全都是他親力親為的去辦。而在這幾天里,晚清也沒有見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所以大家都很擔心她。
今日,青鸞趁著莫靖下樓去煎藥的時候趕緊上前問道︰「莫先生,屬下可以去看看宮主了嗎?」都已經三天了,他們誰也沒有見過晚清。
「她需要靜養,你們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她,若是她有吩咐,會傳喚你們的。」莫靖淡聲回道,下樓打算給晚清煮些她喜歡吃的食物,給她歡喚口味。
青鸞皺著眉眼,跟在他的身邊又問︰「那我們是不是要在這里多逗留一段時間,等宮主的傷勢痊愈之後再起程呢?」
「嗯,這段時間你們要多加防備,確保宮主不被任何人打擾,知道嗎?」莫靖吩咐道。
「是,屬下明白。」青鸞應了一聲,看著他下樓之後,她就去了晚清的房間,那里就只有炎烈一人站在門口守著。
「宮主有什麼吩咐嗎?」青鸞走來問他,這幾天別說他們進不去,就連晚清的聲音也听不到。
炎烈蹙著劍眉搖了搖頭,然後開口問道︰「莫先生可有說什麼嗎?」
「莫先生說我們還要在此逗留一段時間,等到宮主的傷勢痊愈之後再
另行商議。」青鸞如實回道,眼角的余光還憂心的瞟了一下緊閉的房門,現在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兒怎麼樣了。
炎烈也朝那里看了看,這幾天身後的房間太過安靜了,如果不是莫靖說她沒事,他們一定會以為房里根本就人,即使有,也是凶多吉少的。
就在兩人淺聊之時,無痕和東晉也朝他們那里走來,站在門口說︰「你們回房休息吧,這里就交給我們了。」
東晉和無痕是來接班的,每次值守都是一整晚。
「那這里就交給你們了。」青鸞交代一聲。
「我們明白!」無痕和東晉齊聲回答,兩人手持長劍站在了晚清的門口。
沒一會,莫靖端來了幾道小菜和一碗玉米粥,打算給晚清換換口味。
兩人見他來了,都沉默著向他頷首行了禮,視線還瞟了一眼托盤上的藥膳,今日的膳食與前天看見的有所不同,而且藥味也是不同的,似乎有種淡淡的杏花味。
莫靖也和他們相視了一眼,然後端著吃的東西進入了房里。
屋里的暖意令人一點都感覺不到冷意,莫靖看了看榻上的晚清,她還在睡,似乎一時半刻也醒不了。
莫靖放下托盤後就向床邊走去,還拿出了袖子里的一個香囊放在了晚清的鼻下來回的聞了聞,沒一會,榻上的女子就有了醒來的跡象。
晚清蹙了蹙眉,濃密的羽睫開始顫了顫,然後才緩緩的睜開眼簾。
莫靖就站在床邊,見她醒了,便輕輕的喚了一聲,「清兒……」
晚清看著他,剛剛醒來的時候視線總是有些朦朧的,毫無知覺的睡了一整晚後,就連聲線都低啞了,喊了他一聲︰「莫靖?」
「起來喝藥吧,我已經煎好了。」莫靖扶著她坐了起來,用軟枕放在她身後,好讓她坐的舒服些。
晚清覺得身體沒什麼力氣,雖然體內的真氣克制住了,可她的內力好像也被封住了一樣,如今僅剩的三層內力令她都發揮不出乾坤咒的威力。
「這些藥根本沒有用,你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晚清說道,視線隨著莫靖的身影在移動,可他好像沒有听到這句話似的,端著藥碗回來以後就坐在了榻邊,舀了一勺藥汁送到她的嘴邊,溫聲說︰「我做了一些你喜歡吃的飯菜,等會我再陪你走走,這樣你就不會覺得沒有力氣了。」
晚清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知道他在刻意躲避剛才的話題。為了防止氣氛再鬧僵,她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沉默著喝完了整碗的藥汁。
他們兩人在房里的談話聲並不高,外面的兩人根本听不見,也就不知道晚清已經醒來了。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一段時間的,可沒過多久,屋里就傳來了女子的傳喚聲。
無痕和東晉一听到晚清的聲音就進來了,兩人還一致看了她一眼,打量她一番後才開口,「宮主,有何吩咐?」
晚清已經坐在了圓桌那里,身上披著柔軟保暖的裘衣,一肩黑發全都傾灑在身後,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胭脂水粉做點綴,隨意之間,還有幾分明顯的病態蒼白,真是我見猶憐。
晚清看著他們啟聲吩咐道︰「近來本宮身體欠佳,耽誤了返回鬼門的行程,在加上最近的天氣惡劣,恐怕我們會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你們記得打點好一切。」
莫靖沉默的就坐在她的身邊,等到茶壺里的水燒開以後,他還體貼的為她倒了一杯花茶,頃刻間花香在房里四溢。
晚清還和他對視一眼,雖然面容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那雙清眸卻柔情似水,和以往冷漠冰霜的她很不一樣。
這邊,無痕和東晉抱拳道,「屬下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隨時等候宮主的差遣。」
晚清滿意的點了點螓首,又問︰「最近,可打听到赫連城的下落?」
「沒有。」無痕回道,微垂著腦袋,眼簾也低下,看不見瞳眸里的顏色。
這時莫靖也開口了,溫聲道︰「這些瑣碎的事情我會處理的,這段時間你只要專心調理身體就好。」
晚清的眼神閃了閃,本想說些什麼的,可她最後只是抿了抿唇,喝完了茶杯里的花茶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樣的恬靜之中又帶點小家碧玉的晚清是東晉和無痕所沒有看到過的,他們也看出來了,莫靖和晚清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
「你們不用在外面站著了,都回房休息吧。」莫靖說道,又為晚清倒了一杯花茶。
無痕和東晉領命,可要走的時候,晚清又囑咐了一聲,「雖然近日太平,可仍要提防魔宮的那些余孽,知道嗎?」
「是宮主。」兩人同聲應道,離開的時候,有一雙眼眸還在晚清的身上流連的一翻,眸光別具情感。
……
自從晚清的身邊有了莫靖照顧以後,她就很少召見其他人了,凡是大小也都是由莫靖處理了,而鬼門中的鬼者,包括青鸞,也是鮮少見到她了,要不是發生了大事,也許他們要等到起程返回鬼城的時候才能見上了。
又過了七天,臨近晚霞十分,停了大半天的風雪又來勢洶洶了才過了半個時辰,地上的雪就積累了一層,而且越來越凶猛,大有演變成暴風雪的跡象。
酒樓內,緊閉的房門被推開,腳步雖然沉穩有力,可也听得出腳下匆匆。
莫靖面色沉凝,看著榻上還在調息的晚清,他的眼中也有了郁結。
這樣的天氣對她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就算房里多擺了幾個暖爐,她的唇色由白變紫,額頭上不斷有冷汗冒出來,就連身體都在輕顫。
莫靖想幫她過渡內力,可這時候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旦令她岔氣,那就害了她了。
淺香彌漫的房里一直很安靜,但這樣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晚清還沒有調息結束,樓下就傳來了打斗聲。
「殺無赦!」男聲混合在了兵刃聲中,只是這樣囂張的聲線是對方傳來的。
緊跟著,東晉的喊聲也傳了過來,「保護宮主要緊。」
炎烈和無痕已經來到了房外,兩人擋住所有想要進門的殺手,而青鸞則闖了進來,緊張道︰「宮主……」
莫靖眉頭深鎖,立即喝道︰「你先出去!」
青鸞一見晚清還在調息,臉色還很不好,也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應該進來打擾她的,若是令她分心了,那就危險了。可是……
「莫先生,對方的人數很多,青龍他們有些支持不住了。」青鸞壓低聲線道,思量之後還是將外面的情況如實和他說了。
「我知道,你先出去。」莫靖沉著眉眼道,一項溫潤的面色也有了一層冷霜。
青鸞頷首,領命之後就出去了,打打殺殺的聲音一直在走道上響著。
半刻鐘後,晚清終于睜開了眼楮,瞳眸內冷冰冰的,紫唇雪肌,再配上一雙見不到底的黑眸,妖冶的簡直令人後背發涼。
「清兒,你沒事吧?」莫靖立即上前,見她這樣的神色,心里更加緊張了。
「我沒事。」晚清應道,聲線平冷沒有溫度。
「快穿上,我帶你離開。」莫靖將裘衣裹在她的身上,打算帶著她先走。
這個時候她的體質根本就抵擋不住外面的那批人馬,能令青鸞亂了方寸的,對方一定棘手難纏,如果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是不能讓她冒險的。
「你以為我會輸!?」晚清冷傲道,冷眸瞥了他一眼,隨之邁步了腳步。
「清兒!」莫靖隨即跟了出去,一出房門就見刀光劍影在走廊上閃爍著。
「宮主,你先走!」東晉疾聲道,衣袍上染了很多的血跡,而他揮斬的長劍上也是鮮血淋灕。
晚清眼眸沉下,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眸中染怒,腳尖挑起了地上的劍朝著前處的黑衣踢了過去,一眨眼就殺死了兩個。
炎烈和無痕他們也也躍身來到晚清的身邊,只不過是驚鴻一瞥就見晚清的臉色很差,兩人同聲道︰「宮主快走!」
莫靖也緊跟而來,一手拉住晚清的手臂不然她沖動,低語道︰「清兒,別沖動。」
其實大家都看出來她現在的身體很虛,就算招式很快,殺意很濃,可她招式的威力和平時的相比起來,簡直有了天壤之別。
晚清的心中已經有了怒火,對他喝道︰「我不走!」然後側身看著那些有備而來的黑衣人,「我要他們有來無回!」
「清兒!」莫靖大喊,話聲匍出薄唇的時候,晚清已經掙月兌了他的牽制躍身到了前處。
炎烈和無痕都愣了愣,就算知道今日會有一翻苦戰,可他們還是尾隨其後,能幫她殺幾個是幾個。
莫靖心急如焚,利眸掃視了一眼前處,也不再多言,身影閃現的時候,如同混亂中的劍影,比起風還快,一眨眼就來到了晚清的身後,長劍揮下之後就倒下了五名黑衣人。
他的身手在兩年前已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今日再見,他的武功好像又更上一層樓了,至于具體的實力還要打過之後才知道。
本來那些黑衣人今日的目的就是沖著莫靖來的,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殺死晚清,可若是能殺了莫靖,就等于斷去晚清的一只手臂,換言之就可以令鬼門大傷元氣。但今日來了之後,他們見晚清的氣色很差,說不定還能來個一箭雙雕,只要她死了,那所謂的鬼門也就覆滅了!
魔宮的如意算盤打得又精又響亮,為了能完成這次任務,他們派出了宮內武功最強的九星孤影,也可謂不成功便成仁了。
如果晚清的身體沒有不舒服的話,就憑他們幾人,根本佔不到上風,頂多打個平手,可現在晚清的身體不適,而且老天還不幫她,讓今晚的天氣惡劣十分,令魔宮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一翻較量之後,強弱漸漸變得明朗化了。
東晉的右手臂已經中了兩劍,四大護法也是都掛了彩,現在完好無損的只有莫靖、青鸞、炎烈和無痕他們四人。
「宮主,快走吧。」青鸞說道,他們四人將晚清圍在了中間,那些黑衣人根本就傷及不到她半分。
晚清的視線開始出現了重影,就連氣息也變得急促了,身體搖搖晃晃,只能用長劍支撐自己的身體……
莫靖這次也不征求晚清的同意了,突然轉身之後,長臂一攔將她摟住,瞬間飛身從三樓躍下了酒樓。
外面的風雪呼嘯刺耳,他們剛剛雙腳點地,全身就落滿了一層白雪,寒意頃刻襲來全身。
晚清體內真氣也跟著在叫囂了,剛才本就調息的不順利,再加上與那些黑衣人糾纏了一會,現在又在外面受寒風侵襲,根本就是傷上加傷。
她和莫靖還沒有走出多遠,她就吐出了一口血來,嫣紅的液體染紅了潔淨的白雪,宛如紅梅盛開一樣,妖艷而淒美。
「清兒,你堅持住!」莫靖急道,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身體,不讓寒風侵入她的身體。可他的話聲剛吐出薄唇,聲音就被風雪聲給吹散了。
「我沒事。」晚清低道,雙唇都凍的發黑了。
而酒樓上,一批黑衣人也跟著飛下了三樓,眾人緊追其後,根本就不畏懼此時的暴風雪。
炎烈和無痕也跟來了,他們兩人在那些黑衣人的後面,一旦追上他們就大開殺戒,而莫靖卻不戀戰,只想帶著晚清去一個可以躲避這場暴雪的地方。
「堅持住,千萬不要睡,知道嗎?」莫靖已經心亂意亂了,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擔心晚清會在自己的懷里香消玉殞。
晚清點點螓首,可眼簾卻不听使喚了,睜睜合合的,好像隨時都能睡過去。
莫靖一路往西,沒有馬匹,只能開輕功。
本來炎烈和無痕在黑衣人的身後是可以拖延一點時間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哪知有人突然改變了陣地,長劍一揮,將自己的同伴斬去,頃刻血濺當場!
無痕睜了一下瞳眸,一連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眼前的男人眼露驚愕!
炎烈的臉色已經有了猙獰之色,眉毛和頭發上都覆上了一層白霜,他道︰「今日不能讓他們跑了!」
「是!」那些黑衣人齊聲應道,領頭的男人還大喊︰「快追!」
無痕的手臂在滴血,即使染濕了他的手掌,可他依舊緊緊的握著劍柄,看著炎烈道︰「你的魔宮派來的細作?!」
炎烈眼中無情,只是道︰「你知道的太晚了,今晚,你們都要死!」
這樣的一幕令人愕然,誰能想到晚清最器重的新人居然是魔宮派來的?
無痕眸子染寒,剛才他是不慎才被他偷襲成功,現在,知道他的身份和用意之後,他自然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是嗎?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無痕冷冷道,說話的時候還向前處看了一眼,見莫靖已經帶著晚清逃向西處,而且與他們也有了一段距離,他也不必擔心自己的身手會被她發現。
而炎烈听他如此說道,狷狂的語調與平時的他截然不同,仿佛眼前的無痕與他所認識的男人根本是兩個人似的。
「哼!」炎烈冷哼一聲,記得當日在鬼谷比試的時候,他是勉勉強強的才接下晚清的一百招,而自己則是穩贏的,由此可見,他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
炎烈是這麼認為的,卻不知道,他可以改名換姓隱藏真實的身份,別人也同樣可以易容掩飾自己身份,同時隱藏實力!
兩人對打的時候,應該被稱為赫連城的無痕從腰際拿出了一個竹筒,然後對著天幕發出信號!
驟然見,煙火在風雪中綻放光彩,隱藏在葵城的另一批人馬也朝這里趕來。
赫連城培養的神秘殺手在半柱香的時間就趕來支援了,有了他們的加入,炎烈想要贏他,簡直難如登天!
赫連城也不是打不過,可他先必須趕去救晚清。剛才的黑衣人數有十一人,若是單憑莫靖一人的身手,根本就難以招架。
「這里交給你們!」赫連城命令道,很快抽身離開。
十二人鏗鏘回答,寒光劍影在風雪中閃耀,每一招都閃爍著冰封的光芒!
炎烈立即沉下了眼,欲要阻攔他離開,可十二人的糾纏又令他分身不暇。
這個時候他炎烈也猜想起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召集到這些高手過來支援,看來他身份也並不簡單。
放眼江湖,甚至整個天下,還有誰會隱藏身份潛入鬼門,而目的卻是會了幫鬼門宮主的?
思來想去,只有一人!那就是赫連城!
想到這里,炎烈的眼中仿佛被渡上了血水,紅彤彤的眼瞳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此刻的風雪太過寒冽而刮傷了他,令他看上去顯得詭譎恐怖!
……。
赫連城一路往西追去,嗓音還在風雪中回響,「宮主……。」
他大喊著,又眯著眼楮四處查看,心里急得不知道如何示好,他很害怕晚清會招到毒手,更怕自己再一次的去晚了!
他不想重蹈覆轍讓兩年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他不想自己連對她懺悔的機會都沒有!他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想告訴她,自己錯了,錯了……
「晚清!」他大喊,仿佛思想已經不受控制了,他喊出了她的名字,一聲聲夾雜在了風霜中,轉眼間又被淹沒在了茫茫的冰雪世界!
他沒有停歇,半柱香後,他看見了地上有死尸,立即追上去後才看清是黑衣人的。
赫連城知道自己沒有找錯方向,速度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比剛才更快了。
在這樣的危機時刻,他的潛能被激發了出來,爆發力實在驚人!
而前面不遠處,莫靖也受了傷,左右手臂都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晚清的意識處在了半醒半昏迷間,看她好像看見他受傷了,抬手模了一下他的手臂時,血液的粘稠沾染了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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