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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村距離景山縣只有十幾里路,快馬加鞭只需半天就能抵達那里。
當莫靖帶著人馬來到這個小地方的時候,一群手提長劍的黑衣人著實嚇到了沒有見過大場面的村名,為此給這平靜的小村莊引來了不小的恐慌!
大家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瞧見那些騎馬的鬼者就撒腿亂跑,手里的籃子、扁擔都掉了一地。
莫靖沉著眼,他在不語不笑的時候,也能給人一種狠戾的感覺,而且還帶著高深莫測,令人更覺得害怕。
村子里的吵鬧聲很快就讓屋里的無痕感覺到了不妥,他以為是魔宮的人馬找來了,先出門看看,臨走的時候還嚴肅道︰「婆婆,你留在這里幫我照顧她,我去去就回。」
羅大媽的听力也極好,隱約感覺村里應該是發生什麼事了,臉上的神情也有些無措,拄著拐杖慌忙站起來的時候連連回道︰「哦哦……」
無痕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晚清,收回視線的時候也離開了茅草屋。
他隱藏在暗處,想先看看對方有多少人馬,當他看見是莫靖的時候,他的心里是送了一口氣的,但與此同時,又有一絲異樣的情緒浮現,令他的心情變得復雜起來。
「莫先生!」無痕還是開口喊了他。
莫靖聞聲看去,見他居然在這里,也猜到他應該是和晚清在一起的。
「清兒在哪?」莫靖直截了當的問,現在他只想知道晚清怎麼樣了。「她在前處的茅屋。」無痕回道。
莫靖沉著眉眼,就剛才的一眼,他看出無痕受了重傷,可他的關心不會給其他人,只會留著給晚清。
莫靖急速來到羅大媽的住處,這件小茅屋就只有七八丈大,已進入屋子,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
他見晚清毫無知覺的躺在草榻上,肌膚慘白的就像已經沒有了生氣,令他在步入里面的時候,心髒提了起來。
「清兒?」莫靖輕不可聞的喚了一聲,難過在心里漾開。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罵她,罵她是傻瓜,罵她為什麼將一切都自己扛著,罵她為什麼要和他分的那麼清楚?
可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來,只能任由她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順著她的意,哪怕看著她一點一點的變成魔!
而屋外,無痕就站在那里,他見莫靖將晚清抱了起來,看著他將她柔軟的身軀擁在懷里,听著他悲喜交加的說‘你沒事,太好了’……
若是在以前,這些動作和言語都應該是由他說的,也之後他才可以這麼抱著她,摟著她,可是現在,唯一沒有資格的人就是他……
無痕的眼神黯淡憂傷,若是有人看見,一定會看出他此刻的心里有多痛苦。雖然這兩天他們相處在一起,還被盲婆婆誤認為是恩愛夫妻,可無痕知道,自己不會再有機會和她回到從前了,就像晚清肩頭的那朵彼岸花一樣,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深深的成為烙印,是再也抹不去的。
他記得紋身的位置是晚清當日被暗器所傷的地方,那個傷口本來不會留下那麼明顯的疤痕,可是它愈合之後又裂開,反反復復,最後就變成了這樣!
無痕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悔意狂增,但一切已經無濟于事了!他一直都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子,身邊從來不缺守護她的男人,曾經,他有這樣的機會,可以正大光明的護她一生,可他卻親手將他們的夢想和未來都給摧毀了!
無痕看著莫靖抱著晚清走出了茅屋,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莫靖道理一聲︰「走吧!」
曾幾何時,高高在上的齊王變得如此卑微起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將尊嚴看的比性命還重要,可如今,他卻甘願被她踩在腳下?
無痕沒有出聲,斂了心頭越來越濃重的心殤跟在他們身後。
羅大媽已經被嚇傻了,等回神的時候還追了出來,嘴里喊著,「小伙子……」
無痕停下了腳步,「這幾日多謝婆婆你照顧。」
羅大媽喊他並不是為了得到他的感謝,她說︰「灶頭上還有幾包藥,你帶著吧!」
無痕的心里百感交集,又道了一聲︰「多謝!」
羅大媽笑了笑,雞皮鶴發的她卻給了他祥和溫暖的感覺,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人關心的,雖然她不是自己心里的歸屬,可是他在這一刻心存感激。
莫靖已經抱著晚清上了馬,暖厚的裘衣裹在她縴弱的身體,不然一絲寒風與露水侵入她的身體。他皺著眉眼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駕馬離開了!
無痕拿走了那些對他傷勢根本就沒有幫助的藥材,還留下了身上唯一值錢的一塊璞玉,算是當做紀念,又後者是這幾天他和晚清在這里的住宿費,然後才上馬離開了羅家村。
當他們回到景山鎮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冬季的夜晚總是特別的冷,莫靖抱著晚清上樓的時候,還特意吩咐小二多準備幾個暖爐送到房里來,另外,他還讓青鸞幫晚清沐浴更衣,檢查一下她的身上是否還有尚未處理的傷口。
這一些事本來他都可以為她做的,但他在乎她,尊敬她,所以在她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是不會看她的身體!
另一邊,相隔兩個房間的廂房中,無痕就在里面,此時正有懂得醫術的鬼者在給他檢查傷口的情況,凡是見到他胸口的傷,再看看他現在的樣子,眾人都在心里驚訝,若是沒有超凡的意志力,怎麼可能撐到現在呢?
鬼者心里對他產生了敬佩,幫他上藥包扎之後就出去了。
一連兩天,無痕為了守護晚清都沒有合眼,現在高床軟枕,再加上屋里的溫度暖暖的,令人的意志力會漸漸變得薄弱,而令他放下戒備的理由是因為他知道晚清現在安全了……
深夜,萬籟俱靜,清輝冷月,淡淡的光亮映照著地上的雪,仿佛路面變成了銀河,閃亮又耀眼。
若是天下能一直像此時這麼安靜那就好了,沒有殺戮,沒有血腥,也沒有仇怨紛擾,平平淡淡的終其一生,也算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幸福了!
可就是這樣的願望已然成了奢望,越是想要平淡,越是感覺那是那麼的難!
當晚,莫靖就為晚清過渡真氣,用他純陽之氣輸入她的體內,希望可以暫且克制住她體內的陰寒之氣。
就這樣,他們兩人在房里一直待到了天明,在沒有確定她醒來的時候,莫靖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破曉之光冉亮東方,漸漸的,將整片天際變成了魚肚白!
寒冬的清晨冷冽冽的,可外面的寒意如今已經無法滲入暖意融融的屋內。
莫靖很了解晚清的體質,所以有他在身邊,她可以得到最好的調理和照顧。
在卯時的時候,令人意外的事發生了,晚清竟然醒來了,這令守護在身邊的莫靖驚訝不已。
依她如今的體質,再加上當日在葵城時受的內傷,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醒來的,他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以為要等半月或是一月之久,可是現在……
「清兒………你能听到我說的嗎?」莫靖附身問道,眼里又驚又喜,不管如何,她能醒來就好。
晚清蹙著眉心,眼前就像被一層薄紗罩著一樣,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莫……靖……」晚清低喃,喉嚨很疼,就像著了火一樣。
莫靖嘴角染了笑,連聲說︰「是我是我……清兒!」他念著她的名字,還附身抱住了她的身體。他真的很怕自己找不到她,若是再發生一次這樣的情況,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晚清的神色看似有些痛苦,她的頭很疼,腦子還混混沌沌的,醒來片刻後,視線還是朦朧不清的,令她很不舒服。
莫靖也看出來了,嘴角的笑僵了僵,又緊張的問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身體很痛嗎?」
晚清輕點了一下螓首,薄唇張合著回道︰「……很冷。」
莫靖皺了眉,撐起身體以後看了一眼屋里,現在這里放了四個暖爐了,若是平常人進來的話都會感覺熱的,可她居然還是覺得冷!
他的眼神不禁暗下,心里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你忍著,我馬上命人再生幾個暖爐。」莫靖說道,又讓小二送來兩個暖爐,外加兩條蠶絲棉被。
青鸞得知晚清醒了以後,也跟著進來了,立在榻邊關心道︰「宮主,你醒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晚清轉動眼眸看著她,見屋里只有她和莫靖,心里也料到其他人一定是出事了,「青龍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聞言,青鸞眸色閃躲,而且還一臉的為難,非但沒有開口,還低下了頭點了點,算是回答了她。
晚清閉上了眼楮,心中的情緒一層又一層的再疊加在一起,令她險些喘過氣來。她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這輩子會有這麼多人要與她為敵,她自問從無害人之心,可如今,事實卻將她逼到這步田地,令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莫靖能感覺到她情緒的起伏,沉著聲說︰「清兒,你別想太多,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不!」晚清回道,淡淡的聲音卻透著決絕,她睜開了眼,說︰「這件事我要親自處理。」
莫靖明白,她一定是要親手解決炎烈了。
「你安心養傷,這段時間魔宮的元氣也沒有恢復,不會再來饒事的。」莫靖這麼說道,經過他的調查,發現炎烈的身份是向頂天的兒子,而白無瑕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兩人自小分開,但卻都為魔宮所用。
「嗯。」晚清輕應了一聲,又問︰「無痕怎麼樣了?」
她記得當日是無痕及時出現自己才會沒事,也是他直到掉入冰河以後他都緊摟自己,否則,她早已葬身湖底了。
「他在房里休息,需要屬下讓他來過來嗎?」青鸞問道。
「不用。」晚清只想知道他沒事就好。
莫靖坐在了榻邊,還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感覺不是那麼涼,眼神也跟著放柔了。
「你想吃些什麼嗎?我讓人去做。」莫靖問道,這些天他一直沉著俊臉,樣子恐怖急了,可如今晚清回來了,他的臉上又有了溫潤之色,就連眼神都變得格外的溫暖了。
青鸞偷偷瞄了一眼莫靖,想來能讓這樣的男人前後判若兩人的,也只有榻上的女子才有這麼的資格了。
想到這里,青鸞又看了一眼晚清,就算現在她虛弱的沒有了平時的冷艷與戾氣,可她與生俱來的傲骨和清冷氣質,依舊令人感覺她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宮主,你好好休息,屬下去為你準備些吃的。」青鸞說道,頷首之後就先退出了有些悶熱的廂房。
而另一邊,在相隔兩個房間的廂房內,不管是溫度還是人氣,都比晚清的那間廂房顯得冷清的很多。
只有他一人的地方難免顯得孤寂了幾分,就連香爐中的檀香滅了,也無人進來關心一下,仿佛他已經被人遺忘了,又或者,他早已被人拋棄,在與不在都不會有人去關心……
昨晚的時候,他昏昏沉沉,醒來之後又睡著了,連續了好幾次,仿佛這一晚是不安的夜,孤獨的夜,苦澀又帶著悲愴的夜!他在心里嘶喊一人的名字,就像夢中夢見自己掉入河中,想要抓住唯一可以就自己的稻草,可因為自己力道太大了,不僅折斷了它,還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這樣可悲的一生是他親手造成的,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麼決絕,如果當初他能信任她一分,又或者他可以寬容一分,今時今日,他們之間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在想,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她,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