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乙和許流煙走在山路上,他們離橋兒的距離越來越遠。許流煙心不在焉,柳仲乙寶劍背在身後,牽著妻子的手。迎面正好走來幾人,是官差。柳仲乙先看到他們,天下腳步,示意許流煙注意。
二人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等著那些人。
官差一路搜尋,他們在這山里尋了幾日,也未見到一個人的蹤影,天氣炎熱,脾氣都很火爆。正走著,其中一人扯著旁邊人的衣服,手指著前面的柳仲乙和許流煙,結結巴巴道︰「柳,柳,柳仲……乙」
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正好面對面。
柳仲乙負手而立,許流煙清冷似雪,這幾人在他們眼里,不值一提。停下來,主要是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再把搜山的人引到別處。
為首的是個總捕快,展開手中的畫像,仔細對比,柳仲乙和許流煙這樣的相貌是很容易辨認的。雖然二人臉色均不是很好,但依舊俊美得不似凡人,氣質超凡月兌俗,在千萬人中,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來。
一人道︰「頭兒,就是他們,柳仲乙和許流煙。」
那捕快一巴掌扇在那人腦後,訓斥道︰「廢話,老子又不是沒長眼,用得著你來提醒?」招手示意,「給我上,死活不論。」
這幾人都急于邀功請賞,揮舞著手中的刀便攻上來。柳仲乙一直牽著許流煙的手,寶劍亦未出鞘,等官差們攻到身前,一掌打在其中一人的胸前。
這些人與他無冤無仇,他不會濫殺無辜,出掌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但僅只一成,那人也承受不住,口吐鮮血,捂著胸口,在地上哭號打滾。
其余人根本就看不清楚柳仲乙是如何出招的,他們也只是听說過柳仲乙的威名,但柳仲乙一向不跟官場的人打交道,所以對于柳仲乙的武功是如何出神入化,僅限于傳言。
現在柳仲乙僅一掌就把這些人給震懾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嚇得雙腿打顫。
柳仲乙道︰「怎麼?哪個想去邀功請賞的,就放膽量過來,柳某就在這里,奉陪到底。」
柳仲乙的話在他們听來簡直尤其神諭,相貌也堪比神祇,紛紛扔了手中的刀,跪地求饒。
許流煙厭惡地蹙眉,柳仲乙也不喜,怒道︰「滾。」
眾官差慌忙撿起地上的配刀,逃竄而去。
柳仲乙和許流煙視若無人,一路離開深山,進入鬧市。他們走在大街上,前方一眾人圍觀,二人走近,撥開人群,才發現,牆上貼了告示,有他二人的畫像,畫像下還有字,大致意思是說,丞相呂衡日前截獲了一封密信,是柳仲乙寫給大遼左樞密使大人的。這告示言柳仲乙通敵叛國,勾結契丹人,罪行被揭發,現已畏罪潛逃。
老百姓不明白各種原由,說什麼的都有,有指責柳仲乙是賣國賊的,也有為柳仲乙辯駁的,說他義薄雲天,是大丈夫真豪杰。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許流煙听著這些言辭,暗道世態炎涼,想當年,她夫君聯盟抗遼,是何等豐功偉績。她夫君一不為官,二不為財,保家衛國,現在僅憑一紙告示,便認定她夫君犯下這滔天罪行,當真是人情冷暖。
柳仲乙和許流煙出來,被人如此污蔑,他早晚要討一個公道,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他們的女兒。
許流煙對易容術頗為精通,給二人易了容,雖不是原來的面貌,但還是才子佳人,惹人稱羨。
易容後,二人到一家酒樓,這是杭州最繁華的酒樓,名字叫如歸酒樓,取意賓至如歸。小二過來擦桌椅招呼,柳仲乙點了三個菜,一壺酒,又漫不經心地問︰「小二哥,我听說杭州城里最近來了一些喇嘛,你可有听說啊?」
那小二道︰「這位客官,我看您面生得很,是不是外來人?不過听您這口音,又不像啊。」
柳仲乙笑道︰「我是杭州人氏,不過經常在外經商,一年也回不來一兩次。」
小二哦了一聲,又壓低了聲音道︰「那客官還是速速離開的好,最近這杭州城里不太平。」
柳仲乙佯裝好奇,「如何不太平?大宋契丹又沒有交戰,而且杭州自古便是繁華之地,往來商賈都齊聚在此。」
小二答道︰「那是以前,現在可不是。就好像您剛才問的那些喇嘛,根本就是一群吃人的魔頭。」小二四下里掃了一眼,才道︰「尤其是專吃小孩的腦髓。」
許流煙酒杯當啷一聲落在桌子上,那小二以為是這花嚇到了這位夫人,連忙道歉。
柳仲乙臉色也很難看,專吃小孩的腦髓,那他的女兒……
柳仲乙問︰「那些喇嘛現在都住在什麼地方?」
小二以為柳仲乙義憤填膺,勸道︰「您可千萬別沖動,那些人背後都有人撐腰的,惹不起。」
柳仲乙道︰「小二哥,你只要告訴我,那些喇嘛現在何處,我不會惹事的。」
小二道︰「听說那些喇嘛現在住在咱們杭州最大的客棧里,是四通客棧。還听說,那里現在每天都有青樓妓子迎來送往,好不熱鬧啊。」
柳仲乙給了小二賞錢,小二欣然接受,給他們準備上菜。
二人心情沉重,那小二說那些喇嘛專吃小孩腦髓,不只是道听途說,還是真有其事。
柳仲乙道︰「或許是那小二道听途說,不足為信,咱們這就過去看看。」
許流煙點頭,兩人一同急匆匆出了酒樓。
小二端著酒菜上來,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桌椅,一臉不解。
不消片刻,二人便到了四通客棧。果真如那小二所說,青樓妓女,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柳仲乙蹙眉,這就是他的家國,大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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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