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道︰「是啊,就是大遼的楊彬,楊大將軍。」
凌羽默道︰「我知道了。」拉著柳雲河的手便走,柳雲河一把用力甩開他的手,凌羽默詫異,他沒做錯什麼呀,剛剛還好好的,才片刻功夫,就生這麼大氣。
柳雲河獨自一個人,陰沉著臉,往府里走。凌羽默緊追其後,問道︰「河兒,你怎麼了?河兒……」
兩人走至中庭,沈意瀟正陪著一名中年男子,二人邊走邊談,柳雲河駐足,眼楮微微眯起,這中年男子正是楊彬。
楊彬也看見柳雲河和凌羽默,他剛剛已經從沈意瀟的口中得知了二人的婚事,還有就是柳雲河的身份,他自然也是極力不贊成的,但連沈意瀟都不能勸服,他的話也不會有效果的。
柳雲河就站在楊彬對面,二人對視,誰也不懼誰。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柳雲河的樣貌與小時候還是有幾分相似的,楊彬對雲河記憶最是深刻,是因為雲河小時候就表現出其過人之處,天資聰慧,後天也肯下功夫練武,所以當年他才非殺她不可。
這樣的女孩如果遺留在世,只能是他們大業的阻力。
他不能冒一點危險,所以,柳雲河必須要死,但是沒想到,天算不如人算。
或許她當真是命不該絕。
凌羽默看看柳雲河,又看看楊彬,最終目光落在沈意瀟臉上,沈意瀟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他能感覺出來,柳雲河情緒失控是在听了楊彬的名字之後,楊彬,楊彬……
他知道楊彬十三年前曾到過杭州,就是柳家出事的時候,楊彬是他父親最得力的將領,很多機密要事都由楊彬去執行,所以不難猜測,在柳家家破人亡的慘劇里,楊彬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他很焦急,卻不知道怎麼辦,他若能早一步想到這一點,他不會讓柳雲河見楊彬的。可現在柳雲河已經見到了楊彬,而且就算他能拖住一時,也托不住一世,柳雲河遲早會見到楊彬的,那是他的殺父殺母的仇人。
柳雲河唇角輕揚,一步步走近楊彬,且笑意越來越動人,越來越明媚,她一貫都笑得很明媚,只是眸底沒有一絲溫度,寒冷如塞北的風雪。
楊彬看著眼前的少女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跟印象里的小女孩那麼相似,又那麼不同。
柳雲河走到楊彬面前,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卻並不說話,雙手反剪在背後,如瞧貨物一般圍著楊彬轉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害死她母親的仇人。
呂衡曾經告訴過她,當年在生死崖,是楊彬一箭射中她母親,母親死後,父親傷心欲絕,生無可戀才抱著母親的尸體一起跳下了懸崖。若母親不死,父親不會跳崖,以父親的本領,千軍萬馬之中亦可來去自如,她也不會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
所以,比起凌中天,柳雲河更恨楊彬。一方面,是楊彬親自動的手,另一方面,父親和楊彬師出同門,那一日,楊彬攜沈意瀟來到她家里,父親盛情款待,二人把酒言歡,共訴離別之情。到頭來,最難防的還是與自己最親近的兄弟。
楊彬最忌有人拿這樣的眼光看他,在柳雲河的目光下,仿佛自己是待價而沽的貨物,他極其反感,心生不悅。
柳雲河笑道︰「這位就是楊將軍吧,失敬。」
楊彬明知她的身份,他無法像沈意瀟一樣與柳雲河做到心知肚明即可而不言明,就如當年,柳仲乙知道他是幕後之人,他便想要把一切都告訴柳仲乙,只是柳仲乙不听。其實,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系,結果是不會改變的,他不會因為向柳仲乙坦白就對柳仲乙手下留情。
楊彬沉聲道︰「你沒死?」
柳雲河好笑地看著他,反問道︰「我活得好好的,問什麼會死?楊將軍真是會說笑話。」
楊彬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警告你,不要玩什麼花樣,更不要企圖傷害二公子,連呂衡我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是你。」
柳雲河回頭看著凌羽默,很是無辜和茫然,問道︰「我企圖傷害你了嗎?」
凌羽默回答,「沒有,絕對沒有,河兒你怎麼會傷害我呢?」
柳雲河似是贊賞沖他一笑,又轉頭對楊彬道︰「你都听到了,你家二公子都說我沒傷害他了,做人踏踏實實,別玩那麼多陰謀詭計,自然不用杞人憂天,睡覺都睡不安穩了。是吧?」
楊彬沉聲道︰「希望柳小姐真如自己所言,踏踏實實做人,也能睡個安穩覺。」
柳雲河笑道︰「那是自然。」
凌羽默在一旁說道︰「以後有我陪著河兒,她定能夜夜睡得安穩。」
柳雲河瞪他一眼,說的如此直白,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沈意瀟沉聲道︰「閉嘴。」
凌羽默委屈地看著自家哥哥,「哥……」
楊彬道︰「恭賀二公子大婚之喜。」
凌羽默眉目含笑,眼楮彎似月牙,「同喜,同喜。」
柳雲河用手肘示意他說錯話了,凌羽默明白過來,笑道︰「謝謝楊叔叔。」
柳雲河不想跟楊彬待在一處,起身便走,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還在那干什麼呢?」
凌羽默看柳雲河臉色不悅,知道她生氣了,都來不及道別,就追了上去,滿臉討好的笑容。
楊彬頻頻搖頭,他家的兩位公子哪個不是人中龍鳳,怎麼到了柳雲河面前就成了這麼一副言听計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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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