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望嚇得身形一抖,沈意瀟笑意更深,眸中盡是不屑,「你不是來報仇的嗎?不過既然懂得先禮後兵,本公子今日心情不錯,我數三下,你若在我眼前消失,本公子便饒你一命。」
白祈望被沈意瀟的話所激,剛剛的害怕也沒有了,強自擺出丞相府的威風來,「沈意瀟,我是相爺的人,我的手下也都是相爺的手下,你們維護欽犯,還殺了我們丞相府的人,難道一句交代也沒有嗎?」
沈意瀟薄唇微啟,「一。」
白祈望心頭一驚,「沈意瀟,你……」
「二……」
沈意瀟數著三個數,白祈望冷汗直流,雙眼一直注視著他的唇形,就在沈意瀟再次張口之際,白祈望,「走。」手下人本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蠢蠢欲動,見白祈望發話,也只得跟著他走。
鬼影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沈意瀟聳聳肩,日子真是無聊啊,不知道他的晚夙現在在哪里?
沈意瀟神色落寞,那小丫頭,從來沒有獨自一個人出來過,這麼長時間了,杳無音訊,蹤跡全無,也不知道他會為她擔心的嗎?西夏那邊傳來消息,說小丫頭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至于晚夙為什麼會離開一品堂,有人封鎖了消息,他不得而知,不過能封鎖這樣消息的人,只有一個。
秦蓉……
秦洛在竹屋內,頭痛欲裂,她卻不制止這種瘋狂的念頭,當年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的時候,她便有一種熟悉和親切的感覺,仿佛是回到了家,或許在她那段缺失的記憶里,她來過這里也說不定。
所以才會那樣熟悉。
畫中人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她越是強迫自己去想,耳邊的琴聲越是纏繞著她,像魔音,蠱惑人心。
秦洛哭累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里,淚痕猶在,可她什麼也沒有想起來,讓自己痛到不能自已,還是沒辦法記起那段過去。
七年的空白,第一次感覺到竟是那樣的空虛,需要有什麼來填滿,而這屋內屋外的一切,在她腦海中不斷轉換,遍地赤紅的彼岸花,遮天蔽日的綠竹林,隨風狂舞的桃花瓣,還有塵封了十三年的畫卷……
她分不清,她是何時見過這些,記憶重疊交錯,迷亂了她的心。
秦洛抬眸,眼神空洞,這些畫她看了數百遍了,卻驚然發現,那卷本該落在地上的畫卷此時卻掛在她的面前,那天她匆匆離去,畫卷被她拋入空中,落在地上,而此時此刻,卻像往常一樣,懸掛在竹牆之上。
畫卷上還有她的淚暈開的痕跡,秦洛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近,畫面隨著風輕輕浮動,許流煙的笑好像隱藏了無數的魅惑,集聚著斬不斷的糾葛。
「娘……」清眸溢水,潸然而落。
秦文卿趕到柳府,府門外的侍衛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並沒有為難,帶他去見莫之淵。
莫之淵不明白秦文卿所來是為了何事,他應當在家里照顧他的妹妹秦洛才是,秦文卿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塊繡帕,上面的血漬如綻開的紅梅,妖冶致命。
「洛兒不見了,你幫我去找找她好不好,我找不到她。」秦文卿說著說著痛哭起來,秦洛時他的命,他不能失去。
莫之淵大驚,尤其在看到染血的繡帕之後,一種恐懼感在心里升起。
秦洛……
莫之淵立刻調集了一品堂的人馬,全城搜索,「你先別著急,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這血是她的,洛兒受傷了,現在又下落不明,我……」
莫之淵也不是善于安慰的人,現在秦洛下落不明,什麼安慰都無濟于事,早知如此,他就該留下來的,秦洛只是受了風寒,身體虛弱,怎麼會吐血呢?
他想不通。
「屋里除了有這染血的繡帕,還有什麼?有沒有劍痕或是打斗的痕跡?」
秦文卿想了想,「沒有,什麼都沒有。」
莫之淵松了一口氣,起碼被人打傷帶走的可能性比較小,那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自責不已,那天明明知道她不對勁,為什麼不問她去了哪里,怎麼會淋了雨受了風寒?她讓他留下來,他為什麼不留下?如果他肯陪著她,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秦文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疾步向外走,莫之淵攔住他,「你去哪?」
「我,我想到一個洛兒可能去的地方,我要去找她。」
「哪里?」
「山里面,她經常去山中采藥,有時候不開心了也會一個人進山去,我想她有可能在那里。」
「這里山那麼多,你知道他具體在哪座山里嗎?更何況山路崎嶇,天又快黑了,你不會武功,山中多豺狼,你留在這里,我去找。」
「可是……」秦文卿還想親自去找,莫之淵打斷他,「就扎樣辦了,別把她找回來了,你又出了事,不是得不償失嗎?她也不希望看到你受傷的。」
秦文卿忍痛垂眸,莫之淵最後一句話說服了他,如果他再因找她出了事,洛兒一定會自責的。
「謝謝。」
「是我自己要找她的,即便你不來找我,我知道她不見了也會去找的。」莫之淵說道。
秦文卿「嗯」了一聲,莫之淵牽了馬,一躍跨在馬背上,秦文卿補充道︰「她喜歡南面的山。」
莫之淵並不答話,一揚馬鞭,「駕。」
秦文卿看著莫之淵漸行漸遠的背影,那麼堅毅,足夠一個人給予他全部的信任,也足夠承擔起一方天地。
或許,他可以把妹妹放心地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中,有能力給他妹妹撐起一片天,一生一世,也會不離不棄。
秦洛拿著畫卷沖出竹屋,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依舊是她熟悉的景色,卻多了一份壓迫人的氣勢。
「你是誰?」秦洛對著八方空氣大喊,「你是誰?我知道你在這里,你到底是誰?」
周圍空氣沒有任何波動,秦洛依然不放棄,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下來,「你是誰?你出來見我啊,你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是誰?你出來啊……」
「你告訴我啊,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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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