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秦文卿幾乎暈厥,無力又倔強地抱著妹妹。
劉墨塵取出一粒丹藥,「把這個給她服下,或可再續命三日。」
沒有人因為柳雲河的毒解去而開心,誰都沒有想到秦洛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救人,以命換命,當她用自己的命去交換柳雲河的命時,心里是如何想的,沒有人知道。
葉靈雨撲在葉小衛懷里,低聲啜泣,秦洛,你那麼愛命的一個人,怎麼會……
凌羽默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聲「謝謝」和一聲「抱歉」是他最後的語言,秦文卿什麼也沒有說,抱著秦洛回到她的房間,這是她的選擇,她救人前定然已經知道了後果,他不怪任何人,或許這是命中注定的吧,他跟秦洛只有這十三年的兄妹情意。
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奄奄一息的洛兒時,她還是個七歲大的孩子,一晃十三年過去了,當年的小女孩也長大成人了。
莫之淵一直守候在門外,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他們兄妹。
池晚夙抱著沈意瀟,哭得不能自已,「意瀟哥哥,秦洛真的會死嗎?」
沈意瀟緊緊擁著她,「或許吧。」
……
丫頭被上官初月抱回屋里,他的手上到處都沾染了她的血。
「鬼影,去叫秦洛,去……」上官初月猛然想到柳雲河毒發,秦洛一定在為柳雲河的事而忙,一揮手,「你出去吧。」
「是。」
鬼影掩住房門,屋子里就只有他們二人,上官初月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丫頭躲閃著不讓他踫,結果扯動傷口,血流得更多,上官初月心疼至極,「橋兒,我只是看看你的傷口,給你上藥,你流了這麼多血,再不止血,會有生命危險的。」
丫頭依舊搖頭,想起剛才的事情,恨不得身體的疼痛再痛十倍,百倍,再痛也及不上她心里的痛。
上官初月沒辦法,點了她的穴道,「對不起,橋兒。」
丫頭淚痕猶在,心痛得閉上眼。
上官初月顫抖著一層層解開她的衣服,衣服都被鮮血浸染了,傷痕遍布她的全身各處,深淺不一,長短不一,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只是血流得實在太多了,他發現她的時候,地上的泥土都被染紅了。
丫頭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知道一定很疼,她卻倔強地堅強著,上官初月給她清晰傷口,敷上獨蒼教最好的金瘡藥,最後才包扎。
丫鬟送來新衣服,上官初月想給她穿上,又怕扯動她的傷口,只是用錦被先遮住她的身子,衣服可以晚些再穿。
「橋兒,是什麼傷了你?」
丫頭閉著眼楮,不理會他,上官初月再三詢問,她始終無話,「那你先歇著,我讓廚房給你熬藥。」
同樣的,沒有任何回應。
上官初月關上門,鬼影就在門外,「你去調查一下,橋兒是被何人所傷。」
鬼影領命,著手調查。
上官初月獨立在庭院中,宛如地獄修羅,究竟是什麼人?
且說秦文卿,一直守候在床邊,秦洛昏迷不醒,毒到了她的體內,毒性將會是原來的三到五倍,她的身體在迅速地潰敗當中,人也非常虛弱。
秦文卿握著她漸失溫度的手,心痛不已,「洛兒。」
這一夜,狂風大作,雨水瓢潑。
連天也傷心得哭了。
府里無人能眠,小念兒一個晚上都哭鬧不休,任誰哄都不行,電閃雷鳴,響徹天地。
池晚夙看著窗外晦暗的夜,雷聲陣陣,懷里是哭成淚人的念兒,沈意瀟擁著他們母子,用自己的胸膛撐起一片天空。
莫之淵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明池劍撐在地上,以往心亂的時候,他都會徹夜練劍,可今夜,他沒有了練劍了心思,心若真正亂了,劍,也亂了。
丫頭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往事一幕幕,歡笑和淚水,血與淚鑄就了她最傷痛的回憶。
上官初月想把她的面紗摘下來,最後還是決定尊重她,只是外傷引發高燒,她一直睡不安穩。
他已經听說了秦洛的事情,也非常震動,以命換命,饒是父子兄弟,又有幾人可以做到,秦洛偏偏就做到了,犧牲自己,換來柳雲河的命。
是天意,柳雲河命不該絕,老天爺也垂憐柳家,所以讓秦洛來為她續命。
風吹得門窗來回作響,屋內燭光搖曳,凌羽默伴著柳雲河,她至今也昏迷著,性命已無大礙,可是,明日醒來,得知是秦洛用自己的命換回她的命,她能接受嗎?
一夜無眠,只有重傷中的柳雲河、秦洛和丫頭處在過去和現在的記憶交疊之中,心神都要散去。
秦洛醒來時天還未亮,秦文卿雙眼布滿血絲,看著她一點點睜開眼。
「洛兒。」聲音沙啞,這一聲洛兒耗盡他所有的年華,一夜之間,秦文卿蒼老了許多。
秦洛慢慢地抬起一條手臂,撫上他的臉頰,「哥,我想回家,回我們的家。」
秦文卿淚流滿面,「好,我們回家,哥帶你回家。」
「好。」只這一個好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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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