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第四軍事法庭就設在近衛軍總部，灰白色的牆壁，著眼都是冰冷色調，長廊有些陰森，風兒嗖嗖地往里灌著，寒冷得很。
走進昏暗的法庭，羅斯.高爾和家族里的一些人，早已經坐在那里，看到他們，深陷的眼眶射出陰森的目光，要吃人一般。
老諾貝爾只來得及叮囑路德維希兩句，法官就坐上審判台，宣布開庭，照例是一番莊嚴肅穆的儀式，驗明原被告身份，大胡子敲響面前金鐘，開始控訴路德維希的罪狀。
「……被告利用槍支走火，誘騙對手降低警惕，繼而讓埋伏在人群中的槍手開槍射擊，導致其對手伊梅爾金.高爾身中五發子彈，當場死亡，這種卑劣行徑，已經構成謀殺，根據俄國法律，被告路德維希.諾貝爾，破壞決斗規則，謀殺帝國軍人……被告，你認罪嗎？」
這就是糾問式控訴，審判官集偵查、控訴、審判職能于一身，審判也多為秘密式，不過，因為決斗的影響力，法律制度正在逐步革新的俄國，決斗產生的訴訟往往采用半公開的形式，原被告雙方可以派代表參加，公證人要在場。
大胡子法官慷慨陳辭，一臉正氣，實際上，他是高爾家族扶植的代理人，是羅斯.高爾本人的一個遠房佷子。
經歷過這次決斗，明顯成熟了許多的路維希始按照事先定下的說辭，開始進行辯解︰「法官大人，決斗的過程公證人可以證明，我是用連射手槍射中了對手，在決斗的規則中，只說雙方使用的武器為手槍，可以自行選擇，並沒有規定不可以使用連射手槍。」
「胡說，手槍只可以射擊一發子彈，根本就沒有能夠射擊多發子彈的手槍，能連射的槍支還叫手槍嗎？你這是狡辯。」大胡子法官叱道。
「法官大人，我使用了連射手槍，這個決斗的公證人奧加里夫先生可以證明。」路德維希急忙道︰「再說，當時對方已經認可了我使用那支連射手槍。」
「那是你欺騙了受害人。」大胡子道，讓人將奧加里夫傳上來︰「奧加里夫，作為決斗的公證人，你能否確定被告是使用手中的手槍，擊殺了他的對手？」
「是的，法官大人，當時被告距離他的決斗對手只有三步的距離，然後他開槍擊中了對方。」奧加里夫描述了當時決斗的情形。
「你能否確定，子彈是從被告握著的手槍中射出來的？」法官問。
「這個、應該是吧，決斗前我已經檢查過，兩人身上沒有多余的武器。」
「你能否確認被告的手槍可以連射？」
「是的，我親眼看到那支手槍在冒煙，還有對手身上的彈孔。」
「那你是否親眼看到子彈從手槍里射出，又射在了被告對手的身上？」
「對不起，法官大人，我想我無法做到這一點，實際上，也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奧加里夫皺眉道，眼前的法官明顯在刁難他。
「好了，既然你無法看清子彈的軌跡，那麼你所看到的，並不能證明被告是用手中的手槍擊殺了對手。」
大胡子對這個結果，顯然非常滿意，高爾家族那些現場旁觀者，都像獲得了勝利一般，狠狠地瞪了諾貝爾家族的人一眼。
葉楓感覺有點好笑，這個該死的法官想干什麼？否定路德維希使用了連發槍嗎？但是，那把槍還在他那里，完全可以證明一切。
「奧加里夫先生，請問你是槍械專家嗎？」大胡子法官繼續問道
「我不是。」
「那麼，我可否這樣認為，雖然你檢查了被告的槍支，但無法確認那是連射手槍對不對？」
「法官大人，雖然我不是槍械專家，也不知道那支槍是否可以連射，但是，從它的大小上，我可以確定那是一把手槍。」奧加里夫也有點惱了。
「是的，那確實是一把手槍，您的證詞證明了這點，奧加里夫先生，您可以下去了……被告，公證人並不能確認你使用的是連射手槍，據我所知，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種槍，你是用埋伏的槍手，射殺了對手，是不是？」
沒想到法官如此偏袒對方，路德維希有點急了︰「不，我用了我弟弟埃爾文最新發明的轉輪手槍，手槍還在他那里，他可以證明我使用的是連射手槍。」
這時候，葉楓突然發現大胡子法官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和急切，隨即正聲道︰「哦，不，埃爾文是你的弟弟，他不能證明什麼……不過，你說連射手槍還在？那麼立即上交法庭，我會讓槍械專家來鑒定，那究竟是不是連射手槍。」
有問題，葉楓突然發現，法官一直在糾纏有沒有連射手槍，這個問題很好證明，高爾家族一點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他們會糾纏有沒有連射手槍，而不是勝率更大的「連射手槍合不合法」「連射手槍不能算手槍」這些問題上呢？
要知道，如果高爾家族的人一定要說轉輪槍不是手槍的話，這還真的很難辯解，畢竟沒有嚴格的定義。
葉楓起了疑心，加上大胡子剛才那稍縱即逝的喜色和急切，他似乎抓到了點意思，站起來朗聲道︰「法官大人，因為涉及到技術秘密，我不能將轉輪手槍交給法庭，如果法院要證實，我可以用這支槍演示一次，相信智商高于猴子的人都能分辨，那是不是連射手槍。」
法官臉色一沉，大感惱怒，喝斥道︰「你是何人，膽敢擾亂法庭。」
「我就是埃爾文。」葉楓小臉一揚。
大胡子法官啞口無言，微微一愣，不信道︰「你就是埃爾文？你今年才多大？……大膽，給我將這搗亂的小孩押出去。」
「法官大人，他確實就是我的弟弟埃爾文，轉輪手槍就是他發明的。」路德維希趕緊道。
法官還是不信，直到老諾貝爾也出來證明，大胡子法官才信了，坐在那里生悶氣。
「埃爾文，你為什麼不交出轉輪手槍？你這是藐視法庭的公正，藐視俄國的法律，藐視俄羅斯皇帝陛下，藐視我們俄羅斯的榮耀……」大胡子法官覺得，跟一個小孩說話，似乎非常困難。
「法官大人，我可是瑞典公民哎。」葉楓撓了撓頭，嘻嘻笑道。
「如果你不能出示證據，我就要判被告謀殺帝國軍人的罪名成立。」法官急了。
「我當然能夠出示證據，我有辦法證明這是一支連射手槍，但是法庭無端拒絕，這是對俄國法律的踐踏。」葉楓道，法官的表現讓他看得更加清楚，軍方是看上了他的連發槍。
葉楓非常郁悶，他已經很注意了，沒想到先是萊基有了辦廉價報紙的想法，然後軍方又看上連發槍，看來只要是新事物，對歷史總歸會有影響。
法官大怒，拍案而起︰「既然你不肯上繳連射手槍，我現在宣判，路德維希.諾貝爾謀殺帝國軍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