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是陸石武帶著人拍攝的,葉楓創作了劇本,在搜羅五千年歷史以後,有些悲哀地發現很難找到鍥合自己想要表達的主題,就是為了國家民族而團結起來,振興中華。
明末的背景有些相似,都是內憂不斷,外敵入侵,然而這個教材卻是反面的,明王朝因為內部的紛爭而瓦解,反而讓當時的外敵後金趁機入關,建立了滿清王朝。
葉楓在猶豫很久以後,還是選擇了這個題材,明朝的歷史在清朝比較犯禁,但這也是葉楓想要的效果,他要通過這段歷史告訴大家清朝是代明而起的,然後以少數族群統治泱泱中華,這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與此同時,葉楓想要表達的卻是另外一種思想,那就是兩個時期的對比,同樣是內部發生了較大的動亂,同樣是外部有強大的武力虎視眈眈,在這樣的情況下,采取何種道路為好?
電影截取了崇禎王朝覆沒,吳三桂投降,後金軍入關這一時期,新立的南明相當于今日的滿清,李自成、張獻忠相當于今日太平軍、捻軍,後金軍近似于今日的列強。
在歷史上,南明視農民軍為最大敵人,包括史可法在內的文臣武將都欲引後金軍為援,甚至對投降了後金,但在與李自成作戰中取得戰果的吳三桂以嘉獎。這就好像清廷將太平軍視為最大敵人,甚至要借助洋人力量一般,當然,目前清廷與列強存在條約糾紛,歷史上的洋槍隊還沒有出現。
南明與農民軍互相爭斗,最終淪于滿清鐵蹄,大清與太平軍相持。最終空耗國力,要不是歷史發生了改變,英法聯軍就將打進北京城,火燒圓明園。
電影以一個虛構的人物為主角,試圖通過努力聯合各種力量對抗滿清,但是卻阻止不了南明各支力量間的爭斗,高杰、黃得功、鄭成功、李定國、孫可望等人,無一不是在內斗中喪失了改變歷史的機會。
這是一部無聲電影,但是有專門的人使用增音器配音。而且還合成了字幕,所以看得比較明白。
應邀前來參加電影首映式的主要是廣州城地官吏、士紳和商人,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看過之後都有些震驚。
這部片子太大膽了,看上去是在針砭南明將領之間的內斗,一次次戰斗似乎在說明如果沒有這些內斗。南明就不會失敗,完全是漢人自己丟了江山。反過來說,滿清得了江山並非天經地義的事情。
廣州這個地方族群比較復雜。但漢人還是佔絕大比例的,看過之後多數要覺得遺憾,想到如果不那樣,又會如何,然後就覺得這個想法要不得,這部電影也看不得。但是,這個思想的種子就這樣被埋下了,在以後的日子,一經風露便會緩緩生根、發芽、成長!
「沈先生、唐先生你們覺得這部片子如何?」葉楓笑著問沈葆楨、唐廷樞。
沈葆楨臉色比較嚴肅,倒是穿著比較洋氣的唐廷樞有些不太在意︰「葉大人是想說。這片子和當下的情形有些相似吧?」
唐廷樞出身于廣東有名地買辦家族,曾在香港求學、營生,也敢于想。敢于說︰「洋人好利,又隔著大洋,未必願意入主中華。」
葉楓點了點頭︰「唐先生所說不錯,只不過道理是一樣的,洋人不會滅我國。卻可以掠廣州、攻天津。甚至揚言打進北京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何況。說到距離的話,我們東面倒有只惡狼,雖說現在弱了些,哪一天羽毛豐滿了,那就是新的後金了,」葉楓道。
「東面?葉大人說的是倭寇?」唐廷樞明顯有些不屑。
日本這時候還在倒幕,差不多跟中國一樣落後、混亂,但是在原來的歷史上,日本再過幾年就要開始明治維新;再過十幾年就要佔領琉球、侵略台灣;再過二十幾年就要佔領台灣、朝鮮,在甲午戰爭中將清王朝打得一敗涂地;再過上幾十年,便要發動全面侵華,幾乎佔領了全中國。
內斗,就是內斗讓中國無法開啟真正地近代化,就是內斗讓中國國力耗盡,任由列強欺辱,歷史上的五胡亂華,明清易代,日本侵華,都有著相似的教訓。
「葉大人,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沈葆楨突然悠悠地吐出一口氣,說道。
葉楓看了看臉色凝重地沈葆楨,眼珠子亂轉的唐廷樞,還有剛剛還在低聲討論,聞言抬起頭的馮桂芬、王韜等人,搖了搖頭,笑道︰「諸位都是學富五車,當知道這部電影雖有些改編,基本上還是符合歷史的,我想說的,就是問問大家,面對似曾相識的歷史,我們應該怎麼辦?」
「歷史上這樣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從陳勝吳廣開始,綠林赤眉、黃巾、黃巢、朱元璋陳友諒、李自成張獻忠,無不導致了一個強盛王朝的衰弱直至滅亡,大清是要像光武中興,還是像明朝那樣滅亡,你們說,我該怎麼做?」
葉楓拋出這個問題,也不再等待答案,便選擇了離開,在情報部的安排下,這部電影將做成多個拷貝,然後在廣州、在福建巡回放映,葉楓還讓人將片子給石達開送過去,讓他想辦法放給曾國藩看看。
石達開和石鎮吉會師以後,太平軍的規模達到了十萬人,雖然稱不上訓練有素,也要比原先地農民強上許多,佔據粵北以後,石達開全力攻略廣西。
太平軍本就發端于廣西,在當地群眾基礎深厚,加上石鎮吉潛回後一年多的工作,很多地方都是望風而降,梧州、玉林、桂平、南寧、貴港、合州、柳州……等到曾國藩反應過來,太平軍已經從廣東、廣西兩個方向對湖南形成了包夾。
「恩師,石達開部最多十幾萬人,此番在福建、廣東、廣西全線拉開,正是逐點擊破的好機會,」湘軍本就是驕兵悍將,李鴻章更是年輕氣盛。
「不然,果字營昨日對杉關發起地試探攻擊表面,對面的敵人火力並沒有減弱,」曾國藩面色冷峻,石達開的擴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福建葉興華部似乎也沒有取得大的戰果。」
「那個什麼葉興華真是廢物,只能跟在長毛後面吃灰,」蕭啟江不滿地大聲道。
「不要亂說,石達開不是那麼好對付地,」曾國藩道︰「讓部隊準備準備,近日全部拔營南下。」
「大帥,萬一杉關地太平軍出來……」
「他們要是肯出來更好,」曾國藩緩緩道︰「杉關的太平軍不會很多,堅守有余,進攻不足,我們現在地目標是兩廣的石逆主力,那里的地形也比較有利。」
「告訴下面的兵丁,我們這次南下,是防止太平軍攻打湖南,是保衛家鄉,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曾國藩沉聲道。
曾國藩心里更希望石達開主力進軍湖南,湖南是湘軍的發起地,湘軍主力雖然在外,有駱秉章、左宗棠在,足以利用防守拖住太平軍,到時候他的主力從後面插上,截斷石逆後路,消滅石逆主力,兩廣和福建就能夠平定。
「恩師,學生總覺得石逆的行動有些不太對勁,」等將領們都下去安排轉進事宜,李鴻章一個人留了下來。
「從以往的情況來看,葉興華常能在對戰中取得優勢,譬如收復福寧、漳州,以及追擊石逆進入廣東,但是每一次,都沒有給石逆以致命打擊,」李鴻章道,除了自己的恩師曾國藩,李鴻章很少相信有人比自己更厲害。
曾國藩擰著眉頭看了看李鴻章︰「葉興華于台灣起家不過兩年,最多是又一個林文察,要他對付石達開十多萬軍隊,本來就是奢望。」
「可奇怪也就是奇怪在這里,」李鴻章跟著走上一步︰「照理說葉興華的實力也不會非常強大,石達開既然能橫掃兩廣,為何不能佔領整個福建,還要被葉興華攆著跑?」
「如果葉興華的軍隊足夠強大,可以打跑石達開,又為何不能收復福建,徹底滅了石達開,卻讓石逆的勢力不斷擴大呢?」李鴻章追問道。曾國藩皺了皺眉頭︰「少荃,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