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葉楓的本意來說,他不願和太平軍發生沖突,也不願和上海的綠營、勇營和團練打仗,回國兩年多以來,華夏新軍真正參加的戰斗並不多,不久前攻打杭州滿城可能是距離他最近的。
但是和滿城的八旗兵不同,葉楓痛恨滿清貴族,卻不希望和同是漢人的綠營、勇營和團練打仗,這和民族無關,只是他覺得滿清貴族是天然的革新阻礙者,而那些漢人還可以爭取。
不過此時再想到這個問題,葉楓就知道自己還是不夠冷血,其實有些漢人可能比滿人還要頑固,他一直以來不願意擴大戰爭,還是缺乏政治家的素質。
葉楓只想做個科學家,但是歷史將他推到現在這個位置,必須承擔起政治家的重任。
他笑了笑,終于在心里作出了決定︰「我去上海也行,但是你們要我對那些清軍采取行動,不然以四省和朝廷之間的關系,很難說這些忠于皇帝的軍隊會不會在背後對我捅刀子。」
蒲安臣和葛羅有些猶豫︰「太平軍就在松江,這個時候和清軍動手的話,會不會被趁虛而入?而且在上海發生戰事,戰火連綿,這就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了。」
「這個你們放心,現在是我在背後捅刀子,我會盡量迫使那些清軍投降,降低戰爭的力度,就好像我在廣州做的那樣。」葉楓笑了笑,在廣州時他名正言順。現在去上海卻沒有朝廷地旨意,只能爭取這些洋人的。
蒲安臣和葛羅也拿不定主意,畢竟那是過萬地清軍,雙方真的打起來的話,很難說會發生什麼事,葉楓見無法說服,只好退而求其次︰「我軍中有個悍將,作戰很勇猛,他是美國人叫華爾,我已經讓他整兵。這次先帶三個警備營過去,一個月內再增加三個營,就以雇佣軍的名義參戰,不過你們得我一些裝備,我可以用新政的債券來購買,全火器的話,我的六個營絕對可以打敗太平軍。」
「這個沒問題,」蒲安臣和葛羅都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明天就可以,」葉楓道︰「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再派些軍隊過去。也可以讓華爾在上海本地招募士兵進行訓練。」
葉楓的回答讓葛羅和蒲安臣很高興,特別是蒲安臣覺得華爾既然是個美國人,那麼自然會優先保護美國人的利益,他們對華夏新軍地戰力多少知道一點,有三千新式軍隊,加上英法在上海的軍隊,配合清軍防御太平軍應該沒有問題。
葉楓卻不滿意,他也不打算只派六個營。只要華爾在上海站穩腳跟,他會看情況繼續增兵,如果能徹底將清軍排斥出去更好,最好是能夠不讓李鴻章過來。葉楓覺得在現在的情況下,漢人的勢力固然是越強大越好,但是派別多了,說不定發生沖突的可能性越大,特別是李鴻章在歷史上又是滿清的忠狗。不得不防。
從寧波回到杭州,馮桂芬就帶了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見他,此人叫王運,中等身材,寬長臉。兩只眼楮烏亮照人。身穿灰色粗布棉袍,頭戴黑布單帽。腳著寬頭厚底單梁布鞋。雖穿著樸素,卻神采奕奕。
此人年紀不大卻牛逼烘烘,自稱是戶部尚書肅順的幕僚。好在葉楓脾氣夠好,笑著和他說了會話,發現這個人精通權謀,雖然是個傳統的文人,卻對滿人統治漢人的現狀非常不滿,也正是因為葉楓豎起四省新政地大旗,這位大漢族主義者才會前來投奔。
當然,現在說投奔是早了,王運此行首先是考察葉楓值不值得投效,此前已經在王韜的接待下了解到浙江的情況,甚至觀察過華夏新軍,和葉楓一番交談以後,雖然在新政上有些分歧,但是在用夏變夷,實現漢人獨立上有著共同的意願。
「明公治軍嚴明,禮賢下士,天下有識之士咸以為,明公乃當今扭轉乾坤之人物。秦無道,遂有各路諸侯逐鹿中原。來日鹿死誰手,尚未可預料,願明公留意。」王運拱了拱手,眯眼瞧著葉楓。
葉楓笑了笑,兩個人說來說去,繞了半天***,可能最後這句話才是最關鍵的,所謂逐鹿天下,這是赤果果的試探,他卻沒覺得有什麼神秘的,自從四省宣布新政,分明是和清廷分道揚鑣,他就和王運說道︰「逐鹿中原,非我所願。」
看到王運臉色一變,滿是失望,葉楓就笑了笑︰「如今能稱得上諸侯的,不過洪秀全、石達開、曾國藩等人,皆是我華夏子孫,漢族兒女,所謂用夏變夷,定鼎天下,復興我華夏文明,不是讓我華夏兒女自己打自己,竊以為當與各路諸侯會盟,推翻滿清地統治,建立新中華,方為正道。」
王運呆了呆,沒想到葉楓會說得如此直接,反應過來後,搖了搖頭︰「想要諸侯聯手,恐怕並不容易。」
王運來杭州之前,曾經去贛州見過曾國藩,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曾國藩對此反應很冷淡,他這才轉道杭州,經過一番考察,發現葉楓並不像太平天國那樣無視綱常,雖然鼓勵工商,提倡新學,對于文人和傳統也依然重視,這才出面見了葉楓。
「曾國藩依然忠誠于滿清朝廷嗎?」听了王運的敘述,葉楓倒有些失望,當然他也知道,四省新政雖然會對漢族讀書人產生一定的沖擊,但是這個沖擊還不到讓曾國藩改變一貫想法的程度。
王運最後還是留在葉楓的總督府成為幕僚,在新政公布以後,也確實有些人才前來投奔,但是數量並不多,葉楓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這確實是對舊思想的一次沖擊,而大多數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還不能接受新政這樣一個新事物,或許他們還認為這是大逆不道。
很快葉楓又從陸石武那里得到一個意料之外地消息,是李秀成那邊傳遞過來的,以忠王和干王的名義與葉楓商量,願意維持雙方之間的友好關系,並且願意讓出嘉興、松江,條件是葉楓太平軍一部分新式武器,並幫助太平軍進攻上海,消滅上海的清軍。
李秀成開出地條件讓葉楓很驚訝,竟然願意讓出嘉興、海寧、松江一線,在攻取上海以後,太平軍取青浦、嘉定、上海,葉楓取松江、金山、奉賢,相當于以黃浦江為分界。
「將滿清地勢力徹底從江南驅除出去?」葉楓覺得這個想法很誘人,但是他的幕僚包括王韜和馮桂芬對此都有些疑慮,畢竟現在洋人明面上是反對太平軍地,如果要進攻上海,就必然和洋人發生沖突,而上海的精華顯然只是黃浦江以西的租界和上海縣,行動後只能取得浦東的奉賢,顯然有些得不償失。
當然更大的憂慮在于向太平軍提供新式火器,在馮桂芬看來,新政和太平軍肯定談不到一塊去,宣言以後,天京方面並沒有表示要加入就是明證,洪秀全那個神棍甚至比咸豐還要可惡,那麼以後華夏新軍和太平軍難免一戰。
「如果大人要出兵上海的話,那麼就更不能向太平軍提供火器,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面前的軍隊除了石達開,就是天京太平軍,難說不會發生沖突。」馮桂芬道。
「我們還可以向北,通州就是滿清的地盤,」葉楓道。
「上海、浙江、福建、廣東呈一條線,這樣的戰略態勢對我們已經非常不利,大人要逐鹿天下,勢必要向外發展,撇除石達開,江西的湘軍、江蘇的太平軍,遲早要打一個,」馮桂芬道。
葉楓看了看地圖,沿海三個省,特別是福建和廣東只有靠海的一側,這樣的形態確實不利,但是要向哪個方向發展,他還是沒有決定,只是這種情況更讓他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再增加淮軍這個因素,要不然他想要去通州都不行,到時候也只有在湘軍、太平軍和淮軍中選一個打了。
「讓伍廷芳和李秀成聯系,就說我基本同意,但是有一點他們需要考慮,就是洋人並不希望太平軍進駐上海,為了避免沖突,我希望他們能放棄上海縣、嘉定縣,甚至是青浦縣,作為回報,華夏新軍可以在消滅上海的清軍以後,幫助太平軍渡江北上通州、泰州、揚州,甚至是淮安,建立江北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