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石鎮吉來說,能做一省封疆倒也算功成名就,但對石達開來說,未嘗沒有問鼎天下的心思,但歷史上能為手下毅然挺身投降的石達開有著中國人傳統的俠義情結,他也需要考慮手底下人的想法。
石達開起于貧賤,手下太平軍的將領也多是如此,不得不說這些人中有不少並不具備開闊的眼界和格局,打下了江山,自然是要享受的,這是很多人的想法,也是太平軍定都天京以後很快腐化墮落的根源,當石達開在昆明停下步伐時,石部也不可避免面臨同樣的情況。
雖然以石達開的能力,一批批青年將領的涌現保證了軍中的活力,但與過去相比,還是缺少了許多創業的堅韌和決心。
石部的很多將領都不想再打仗,但他們也不能接受華夏的選舉制,因為這意味著特權的取消,按照華夏的做法,當官還有什麼意思?
在洪秀全大肆封王的過程中,名義上並未月兌離天國,實質卻相對獨立的石部部將也有很多被授予了王爵,他們希望能在自己的封地去享受榮華富貴。
因此,當石達開和手下將領商量華夏聯盟的時候,進行得並不順利,最後只能暫且擱置。
相比較之下,原本預計可能會有很大阻力的湘淮,議政制度的推行卻沒有遇到多大的困難。李鴻章拿出地江北新政方案與湖南類似。都是強調士大夫執政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兩省新政規定,必須是通過院試,考上生員的讀書人才有資格參與議政選舉,即投票和成為候選人。
院試介于府試與一省鄉試之間,這個門檻實在不算低了,當然也有例外。
其中的例外是不同品級官員的後代,相應也會有一些權利,這充分體現了封建世襲制的影響。
根據這個規定,如果是一省布政使。其嫡子可擁有和進士一樣的選舉權,並後延三代,也就是嫡子、嫡孫、嫡重孫,分別對應進士、舉人、生員。
如果是府道一級官員,其嫡子擁有與舉人同等的權利,並可惠及兩代,其嫡孫的權利與生員相同。
州縣一級官員,僅其嫡子可擁有與生員同等的選舉權。
這里地嫡子嫡孫,是指官員後代僅一人可以父蔭享受選舉權,時間在其成年以後。但是必須要上過學堂……
葉楓看了這條制度,倒是沒有提出反對,雖然這是赤果果的特權,不過這種繼承制度本身就是傳統,何況李鴻章他們的考慮也很周到,將繼承權限定在一人,並且逐代削去,這既能讓長輩為子孫而努力奮斗,同樣也考慮到官員後代的成長問題,不是簡單的世襲制。何況選舉權以後肯定是會越來越大眾化的。葉楓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壓縮選民,這些人雖然暫時可享受一些特權,但未必能享受多長時間。
湖南、江北兩省的新政出台以後。可以說受到讀書人的熱烈歡迎,中國的讀書人都有憂國憂民的情懷,特別是那些能通過院試地生員,既然參加了科舉,就是想要從政,將所學報與帝王家。但是相比院試,鄉試往往是難以跨越的關隘,而只有通過鄉試成為舉人,才算是真正加入到這個國家的官僚體系當中。
如今只要是生員,就可以投票,如果生員講學、幕僚或者為吏等三年以上,則可以參加縣孝廉選舉;為縣孝廉三年以上。就可以去參選府賢良、知縣;再為賢良或在知縣任上六年。又可參選省國士、知府;為國士、知府九年以後,甚至可以參選省布政使。這也就意味著,即便他們不能通過鄉試,同樣能夠進入官僚體系,所需要的不過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資歷而已。
對于舉人、進士來說,他們可以直接參加孝廉、賢良和知縣的選舉,如果從事講學、幕僚或為吏,更能直接參選賢良和知縣、知府與國士的選舉,起點優勢明顯,雖然有些不滿,卻也能接受。
在晚清,捐官大行其道,而全國的官位僧多粥少,雖然會試中式的進士一般都會有官做,畢竟是全國考試選拔出來的精英,但是大部分舉人,名義上也可以做官地這些人,實質上大部分是做不了官,除非他們能考上進士。
然而考進士是每三年從全國選拔出幾十個人,除了江浙兩湖等少數地方,一個府甚至一個省出了一個進士都是了不得的事情,雖然這麼多年下來可能有累積,但在江北這些府縣,一個地方的進士也就是屈指可數,這些人可以直接從知縣或者賢良做起,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確定無疑地事情。
而且這只是對剛剛中進士的人來說的,事實上最晚的也是上一屆會試中的進士,中了進士的肯定會出來做官,所以大家身上差不多都有這三年地資歷,也就可以直接去做知府和國士,這已經差不多是行省最具實權,最高層的官職了。
正是因為這樣,湖南江北兩省的議政計劃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即便有一兩個頑固份子認為這不合禮法,也說不出太多的東西,很快被更多志存高遠的讀書人給罵了回去。
新政的好處很明顯,那就是更多地讀書人有機會參與到國家行政中去,而天下地讀書人何止萬千,真正能做官的又何其地少,他們當然願意接受這樣的好事。
當然,即便讀書人不反對,這個新政還是會有反對者,兩省的鄉紳就有些不滿,認為自己在這個方案中沒有地位,另外就是逐漸興起的商人,這也體現了這個方案的缺點,那就是太過于生硬,結果在鄉紳和商人的聯合反對之下,李鴻章和曾國藩終于拿出了一套修正方案。
這個方案增加了鄉紳議政的環節,也就是在孝廉選舉之前,先選出鄉紳,一方面鄉紳可以協調管理鄉間的事務,另外選出的鄉紳可以有與生員同樣的選舉權利。
雖然說生員只有投票權,但鄉紳們只要是對當地農事、教化等做出貢獻的,很容易混到三年的資歷,因而在一開始就可能有參選孝廉的資格,所以這個方案雖然不能讓他們非常滿意,倒也能接受,反對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只有在原江北的一些地方,海州、徐州都搶在李鴻章表態前宣布了自己的議政方案,因而在江北行政統一的談判中,李鴻章不得不承諾不改變這兩個地方的議政制度,因而海州和徐州的議政範圍遠比兩省的方案廣泛,特別是工商業者的地位大大提高,更接近于上海道的做法。
議政的推行還要按部就班,但曾國藩、李鴻章的正式表態無疑吹響了清王朝最後的挽歌,雖然兩省都沒有宣布與清廷決裂,只是表示要在兩省推行新政,但天下人都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僧格林沁在河南的失敗讓清廷失去了手中最後一支在關內的大規模機動力量,雖然滿蒙還在向關內增兵,以保衛直隸,但是已經有人提出要遷都,回到盛京,重整旗鼓。
不過東北的俄國人也在趁火打劫,他們佔領了黑龍江,並且在繼續向吉林、盛京滲透,俄國人還向清廷表示,他們願意提供幫助,但實際上,在遠東兵力單薄的俄國人,根本沒有實力入關作戰的能力。
在清廷內部也分作兩派,一派是以恭親王奕-為首,認為退回東北不妥,特別是俄國人在那邊虎視眈眈,很可能成為他們的傀儡;倒不如結好英法,以牽制南方的漢族叛軍。
另一派的頭目卻是奕-曾經的盟友,慈禧慈安兩宮太後,這兩個女人垂簾听政,本想過過大權在握的癮,卻遇上大清朝到處漏風的時候,自從坐上這個位置以後,權力欲極大的慈禧就沒好好睡過一覺,直把葉楓罵得體無完膚,如今又算上了曾國藩和李鴻章。
這兩個女人為首,包括許多滿族大官都以為關內不可守,英法和華夏是狼狽為奸,現在只有回到關外據守,求得俄國人的,以圖東山再起。
作為如今清朝最大的統兵官,駐守泰安、濟南的勝保卻也是後一種選擇的者,雖然對面的華夏軍進攻並不積極,但濟寧之戰,以及僧格林沁幾萬馬隊數日間分崩離析的事實,還是讓他膽顫心驚,幾乎每日都要上奏章,陳述山東不可守、關內不可守的理由。
勝保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想著拋棄山東防線,退回東北的時候,他對面的敵人也將目光放到了東北,而在渤海灣的對面,華夏軍早就建好了一個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