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過,暗影籠罩大地。是我到河邊汲水的時候了。
晚空憑著水的淒音流露著切望。啊,它呼喚我到暮色中來。荒徑上斷絕行人,風起了,浪在河里翻騰。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回家去。我不知道我會遇見什麼人。淺灘的小舟上有個不相識的人正彈著琵琶。」
「喂,哥們,你還好嗎?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啊?你睡了嗎?」昨晚,正當文麗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看泰戈爾的詩歌精選《自然詩》里那一篇《暗影籠罩大地》的文字的時候,田雅忽然打來了電話。
「謝謝你,我沒有睡,我還可以,很久不見你也還好嗎?」
「我好著的呀,只是白天大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家,我都快要悶死了,你們一個個也不來看看我,我一直想見見你們,可是挺著個肚子,行動又不便。」電話那頭傳出了田雅喘氣的聲音。
「不好意思,最近有一點零零碎碎的事情需要處理,有些時候也靜不下心,所以就沒有和你聯系。」
「田雅,你有什麼事情嗎?你的預產期快到了吧?」
「我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很久沒有聯系了,想和你聊聊。」
「預產期還有十幾天就到了。」
「那你最近要注意一點啊,一有反應了,就趕快去醫院啊。」
「呵呵,你放心吧,我知道,我又不是沒有生過孩子。」田雅笑著說。
「是啊,我知道你生過孩子,但是那個時你還多年輕啊,而現在卻是高齡產婦了,你知道嗎?所以,要特別小心啊。」文麗叮囑道。
「謝謝你,我知道了。對了,文麗,你前面說,你最近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靜不下心,是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哦,我沒有什麼事情,都是父母家的一些瑣事,你不要擔心。你和小張現在一切都還好吧?」文麗岔開了話題。
「好著的,現在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再忙。」
「那就好,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家,養好你自己的身體,等著到時候生個大胖孩子。只要你們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等你生了,我再去看你好嗎?」文麗想起自己已經破碎的婚姻,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絲涼意。
「我們好著的,你放心吧,嗨,我忘了告訴你了,你還記得我的那個遠房親戚的親戚吳美蘭嗎?」
「我記得啊,不是那個女強人嗎?」
「唉,最近一家人鬧得沸沸揚揚的,昨天吳美蘭還在電話里給我訴苦呢。」
「他們又怎麼了?」
「謝元在外面找了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女人,前一陣子被吳美蘭發現了,吳美蘭大吵大鬧的,弄得親戚朋友都知道了這個事情,謝元可能也覺得自己在親戚朋友面前失去了顏面,所以,索性就搬出去和那個女人住在了一起。」
「是嗎?謝元怎麼這樣啊,吳美蘭雖然比他大很多,但是吳美蘭對他和他的幾個孩子都很好啊。」
「文麗,光對他和他的孩子好有什麼用啊,你想想,謝元才三十多歲,吳美蘭都四十好幾,快五十歲了,在那方面她怎麼能夠滿足的了謝元啊?」
「也不可能完全是這個原因吧?」
「當然,婚姻出現問題,也不可能是單方面的原因,吳美蘭對謝元管的很緊,像媽媽管孩子一樣,也許這讓謝元起了逆反心理,但是,夫妻生活不和諧也是導致家庭破裂的一個重要原因。」田雅有板有眼的說。
「再說了,男人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對他付出的多,對他好就心存感激,不在外面尋花問柳,現在的女人也賤得很,只要男人有一點錢,她們就會像聞到腥味的獵狗一樣撲上去,現在的男人也沒有幾個好的,哪個不想沾花惹草的,哪里有不吃腥的貓啊?」
「呵呵,你成心理專家了啊。」
掛了電話,文麗再也無心看書。其實,這幾天,文麗一直處于一種焦灼不安的狀態,她一想起胡靜的那番話,文麗的心就覺得像是被一顆針扎了一樣,雖然不是很疼,但是卻覺得很不舒服。今晚田雅的一番話,又讓文麗的心里泛起了波瀾,一波一波的浪濤連綿不絕的向著文麗涌來。
想想吳美蘭的遭遇,想想自己的境地,想想吳美蘭的怨氣,想想自己的愁緒,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殘敗的婚姻,讓她們在痛苦中煎熬,如果說謝元的這種行為對于吳美蘭來說,完全是一種從**到情感的背叛,那麼,文麗知道,秦坤的這種行為對于文麗,則不能算是一種背叛,但是不是背叛又是什麼呢?
眼看著夜色一點一點的深沉,黯淡下去,文麗躺在床上還是輾轉難眠,很多的事情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覆蓋住了文麗,讓文麗感覺到快要窒息了。文麗覺得自己的頭像是被一種鈍器一下一下的敲擊著,忽然跳著跳著的疼了起來。
從一夜冗長的夢境中醒來,文麗的腦袋還是暈沉沉的,文麗搖了搖自己的頭,頭沒有再感覺到疼了,文麗如獲重釋的輕呼了一口氣。
秦瑞放假了,雖然文麗不想秦瑞放假,但是秦瑞還是放假了,秦瑞的放假,讓文麗進入了一種兩難之地。
文麗和秦坤離婚的事情是一直瞞著秦瑞的,所以,秦坤和文麗商量過,秦瑞放假在家的這段時間,秦坤就暫時先搬回來住。
如果沒有秦坤和這個女人發生的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或者文麗不知道秦坤和這個女人的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文麗覺得秦坤搬回來住倒也沒有什麼,如秦坤所說如果以後兩個人覺得還可以走在一起,那麼他們可以選擇復婚,但是,現在,文麗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蒼蠅,心里時不時的會覺得惡心。
其實,之前雖然秦坤搬出了,基本上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會回來是陪孩子一起吃飯,然後等孩子睡了之後,秦坤也會死皮賴臉的纏著文麗以求歡愛,文麗雖然心里很是反感,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對秦坤盡這方面義務的必要了,但是文麗又想到秦坤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雖然兩個人已經離了婚,但是人某些時候某些生理上的需求是沒有辦法克制的,所以,文麗也就會半推半就的順從了秦坤。
某些星期六的晚上,秦坤會不回來住,但是他會打電話回來告訴文麗說自己在外面陪領導打麻將或者斗地主,會玩到很晚,就不回來了。這些言語對于文麗來說是多余的,但是對于秦坤來說則是一個做父親的對自己徹夜不歸的行為給兒子秦瑞給出的一個最合適的理由和借口。
其實,文麗憑直覺也覺得秦坤在外面會有女人,這麼多年,他不是一直盤旋在幾個女人身邊嗎?但是,他們已經離婚,文麗已經無權去干涉秦坤的一切,文麗也不想去干涉秦坤,雖然秦坤曾經對文麗說過,希望雙方一兩年之內都不要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並且發誓自己一兩年之內絕對不會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只想把事業做得再大一些。
雖然文麗知道秦坤是一個善變的男人,可是,文麗萬萬沒有想到,秦坤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竟然會做出與自己的承諾背道而馳的事情,他一邊信誓旦旦的對文麗說他割舍不下對文麗的感情,心里裝不下其他的任何女人,要和文麗復婚,一邊卻在和其他的女人同床共眠,享受著魚水之歡。
也許,男人天生就是一群耐不住寂寞的動物,而,秦坤是這群耐不住寂寞的動物之中最耐不住寂寞的動物。
秦瑞的行李是秦坤開著車子和文麗一起去學校宿舍搬回來的,在去學校的路上,文麗一直在猶豫著,她想著要不要把秦坤和那個女人的事情當著秦坤的面捅破,讓秦坤知難而退,主動提出不回去住了,但是,她又怕自己這樣做了,讓秦坤覺得顏面全無,真的一走了之,自己無法給秦瑞一個合理的交代,文麗知道,秦坤某些時候很做出一些很偏激的事情。
可是,文麗卻又真的不想讓秦坤再搬回來住,每每看到秦坤,文麗就會想起秦坤和那個女人的事情,文麗的眼前不由得就會出現一幅兩個人在一起翻雲覆雨,交纏撕咬的畫面,文麗就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文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態,以前,文麗和秦坤沒有離婚之前,秦坤在外面也不時的有過這些眠花宿柳的事情,那時盡管文麗心里也很生氣,但是文麗卻可以做到對此無動于衷,而現在,文麗和秦坤已經離婚了,按理說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文麗卻對秦坤的這些事情耿耿于懷起來。
是什麼原因使得文麗由以前的麻木變成了現在的敏感?如果說以前的麻木是文麗潛意識里的一種自我保護方式,那麼現在的敏感是否就是文麗在月兌離了婚姻之後的一種最真實最自然的心態的流露和情感的宣泄呢?
可是,文麗覺得自己並沒有理由變成這樣啊,二十年的時光,是秦坤的一言一行讓文麗的情一點一點的燃成灰燼,是秦坤的所作所為讓文麗的心一片一片的支離破碎,很多時候,文麗覺得自己就是一具殘骸,沒有感情,沒有靈魂,只是漫無目的的游走在蒼茫的夜色里,穿行在生于死的路途之中。
盡管文麗對自己的行為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秦瑞的行李還是搬了回來,秦坤也順理成章的跟著秦瑞暫時回到了這個曾經熟悉現在也並不陌生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