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24

作者 ︰ 煙雨闌亭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幾家人聚在了一起,在「天外天海鮮酒樓」一個很大的雅座里面,秦坤家的姐姐,姐夫及哥嫂一家,文麗家的父母和哥嫂一家及妹妹,妹夫一家,二十幾人坐在一起歡聚一堂。

這頓年夜飯的雅座是秦坤三個月之前就訂好的,當時,文麗和秦坤還沒有離婚,後來,在他們離婚之後,文麗曾經幾度讓秦坤去把這個雅座退了,因為文麗覺得既然自己已經和秦坤分開了,就沒有必要一起吃這頓團圓飯了,可是秦坤卻堅持沒有退,秦坤說,雖然我們離了婚,但是幾個月前就已經說好了要一起吃年夜飯的,如果不去,恐怕到時父母會多心的,再說了,即使兩人離了婚,他請父母和兄弟姊妹一起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何況這麼多年以來家人給予他的關心和幫助也不少。

文麗後來轉念一想,自己離婚的事情現在還是瞞著父母,哥嫂和孩子的,如果非要刻意的回絕秦坤的這頓年夜飯,她也怕父母他們會起疑心。

秦坤事先就點好了菜肴,菜肴的品種十分豐富,有「清蒸大螃蟹」,有「龍蝦」,有「三文魚」,有「蒜蓉粉絲蒸扇貝」,還有每人一份的「魚翅撈飯」和「鮑魚撈飯」等等,菜肴的色澤搭配的也是五彩繽紛的,讓人感覺很有食欲,秦坤還買了兩瓶「國窖五糧液」。

年夜飯的氣氛很好,席間,大家推杯換籌,吆三喝四,你喧我嚷的,很是熱鬧,幾家人也相互敬酒,預祝來年一切順利,萬事如意。文麗的父母很開心,文麗年過八十的父親還喝了不少酒,雅興大發,在席間給我們講了一個典故,背了幾段《三字經》,引起大家的一片喝彩聲。

「叔叔,阿姨,今天我們借秦坤和文麗的好酒敬你們二老一杯,很長時間沒有見了,叔叔的身體還是這麼硬朗,我們真的為你們高興。也祝你們二老身體健康,開心快樂啊。」秦雨和徐明站了起來,首先敬了文麗的父母一杯酒。

「謝謝你們啊,這次春節你們能夠回來,我們也感到很高興,也祝你們兩個一切順利啊。」文麗的母親回道。

「這趟回來應該要多呆一陣子吧?」

「阿姨,我們過了初三就走,家里有孫子,月兌不開身,今年如果不是因為徐明父親的事情,我們還回不來呢。」

「來去這麼匆忙啊。」

「是啊,兒子,媳婦工作也忙,沒有辦法,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整天爬高爬低的,離不了人照看。」

「也是,那你有時間的時候去我們家玩啊。」

「好的,我會的,只是我們都不在這里,如果秦坤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們多說說他。」秦雨說。

「叔叔,阿姨,我們也一起敬你們一杯酒,祝你們身體健康。」秦坤的哥嫂端起了杯子。

「好好,謝謝,謝謝你們啊,也祝你們一家幸福快樂。」

「文麗,我們也敬爸媽一杯酒吧。」秦坤邊說邊徑直走到了文麗父母的身邊。

「好的,還有秦瑞,我們一起給外公,外婆敬一杯酒。」文麗和秦瑞同時舉杯也一起走到了文麗父母的身邊。

「爸媽,感謝這麼多年來你們對我們一家的關心和照顧,在此,我們一家祝爸媽多多保重身體。」秦坤說。

「外公,外婆,我也祝你們長命百歲。」

「好好好,我們也希望你們一家和和睦睦,幸福美滿,希望秦坤今年能夠大吉大利,財源滾滾,秦瑞,外公外婆也希望你能夠好好學習,以後考上一個好的大學。」父母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謝謝爸媽。」

「謝謝外公外婆。」

雖然秦坤的姐姐,姐夫和文麗的妹妹知道文麗和秦坤離婚的事情,但是,幾個人都絕口未提,秦坤和文麗也就彼此心照不宣的融入了其中,盡管文麗心里還是感覺有一些別扭的,但是為了父母和孩子,她也就只有跟著強顏歡笑。

時間很快過去了,年夜飯也很快吃完了,由于大家都急著要回去看春節聯歡晚會,所以,隨後也就散席了,然後各回各家。

一頓年夜飯花去了秦坤六千多元錢,文麗心有不忍,但是看到秦坤並沒有絲毫不悅,反而很開心很幸福的樣子,文麗也就慢慢的釋然了,她打消了原本想給秦坤付一半飯錢的想法。

其實,這幾年每年春節的年夜飯都是秦坤提前主動安排的,盡管父母和兄妹也曾經極力阻止過他,說這樣在外面大吃大喝的太破費,在家里做著吃也是一樣的,但是秦坤總是說在家里做飯太累,那只是他的一點心意,也是對他一年工作成績的一個肯定和支持。

平心而論,秦坤對文麗的父母還是不錯的,盡管秦坤平日很忙,但是,逢年過節,秦坤也總是會提前買些物品和文麗一起回去看看父母。

當年,雖說父母不同意,但是,從小就在這個城市長大的文麗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一窮二白且矮小單薄的秦坤。

婚後的日子很苦,兩個人一個月的工資加起來也不過二百塊出頭,秦坤每個月還要給身在農村的父母寄回去六十元錢的生活費,家里沒有電視機,沒有洗衣機,家里只有一套簡易的低組合家具。

一年後,兒子秦瑞又出生了,由于兩人都有工作,沒有辦法照看孩子,所以後來他們就請了一個阿姨幫忙帶著孩子,原本就拮據的生活變得更加拮據了。

自從文麗跟秦坤結婚以後,文麗就很少回家,主要原因是當時父母並不看好自己的這樁婚姻,曾經三番五次的勸文麗三思而後行,他們認為雖然秦坤勤快能吃苦,但是他畢竟才從農村出來,會有一些大男子主義,而文麗性格懦弱,他們擔心以後秦坤會給文麗氣受,但是文麗卻沒有听取他們的意見。

再則,和秦坤結婚不就之後,秦坤的種種缺點就暴露了出來,文麗和秦坤的分歧也慢慢的越來越明顯,文麗很後悔當時沒有听取父母的意見,可是,文麗心中的痛苦和委屈沒有辦法對父母傾訴,只有一個人默默的埋葬在心里,久而久之,文麗漸漸的變得沉默寡言了。

「秦坤,文麗,媽這趟來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只是給你們拿點錢來,我們也沒有多的,這點錢給你們,你們貼補點家用吧,看,現在你們孩子也有了,你們就是三口之家了,你們就好好的過吧。」有一次,很久沒有來過的母親忽然來到了文麗家,她拿出六千元錢遞給秦坤和文麗。

「媽,不用,我們可以過去。」秦坤和文麗一起推辭著。

「好了,不要推辭了,這是我和你爸的一點心意,你們收下就行了,孩子花錢的地方還很多,只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過好你們的日子,不要讓我們為你們操心,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沒有事情的時候,你們就抱著孩子回來,多走動走動。你們也知道,家里養了一群雞,還有你哥的孩子我們帶著,平時也走不出來。」

「嗯,謝謝媽,我們會的。」秦坤和文麗接過錢,低聲答道。

後來,秦坤和文麗每次回文麗的父母家,父親都會宰只雞,母親做好,然後坐在一起吃,回來的時候,母親通常也會讓他們提一只雞回家。

再後來,秦坤從單位停薪留職,用父母給的這些錢去打通了某些關節,開始自己包一點小活,一家人的日子也慢慢的好轉了起來。

這麼多年以來,秦坤一直沒有忘記文麗父母當年對他們的支持和幫助,所以,即便是他們已經離婚了,前幾天秦坤還是高高興興的買了兩瓶「五糧液」和一些飲料讓文麗和自己一起送到了父母的家中。

在這一點上,文麗對秦坤還是心存感激的。

回到家里,秦坤急忙打開電視,春節聯歡晚會已經開始了。

「文麗。快來看電視。」秦坤見文麗在廚房里,于是喊道。

「你不是說初一早上要吃餃子嗎?我先包好凍在冰箱里吧?明天早上要吃的時候拿出來一煮就行了。」文麗走出來說。

「餡子面皮不是都弄好了嗎?不要弄了,現在先看電視,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包餃子,很快的。」

「你是四川人,怎麼要吃餃子啊?四川人不是都吃湯圓嗎?是不是當初你媽把你抱錯了啊?」文麗故意打趣。

「我媽是在家里生的我,你說會抱錯嗎?」

「那你的生活習性怎麼一點都不像四川人啊?」

「小時候家里沒有面吃,那時看到別人家里誰端一碗香噴噴的面,自己就會饞的流口水,所以長大以後就特別喜歡吃面。」

「知道了,你都說過好多遍了,我是故意問你的。」

「那你就是想讓我故意多回答你一遍是嗎?」

「不和你說了,你看電視吧。」

「兒子,不要打電腦了,快來看春節晚會,看看今年的春晚和往年相比有哪些更加精彩的地方。」秦坤又開始喊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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